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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枝兮-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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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言握唇咳了两声,身子虽暖,胸口仍是冰冷一片。
多年来老死不相往来,如今到底见了面,却仍是这般玩世不恭的刻薄奚落。
以为自己已什么都不在乎,直到真正面对了这个人时,才知心里深处,原来仍有波澜。
深吸一口气,今日之事兹事体大,他早已告诫自己切莫再与他置气,感情用事。平稳下心神,平心静气道:“侯爷也说四夫人聪慧过人美艳无双。侯府上下都看得清楚,她自入府后勤勉持家,爱护下人,对你亦是侍奉周到,温柔体贴。得妾如此,侯爷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么?”
“没有。”莫斐答得爽快。
“既如此,那娶五房之事可否……”
“不行。”这一次应得更快。
“为何?”
“不为什么。”莫斐扯起唇边一抹笑,一脸不屑嘲讽,“喜新厌旧本就是男人本性,她华夜容再好也有玩厌腻烦的时候。哦,对了,你也是男人。莫不成做了侯府夫人多年,已换了女人心肠,吃起醋来不成?”
果然,是这样么?
苏锦言阖了阖眼,心口阵阵发冷眼前发黑。
果然,他还是在报复自己。用尚无子嗣的名义,令他这三书六礼的正配夫人心甘情愿为他娶了一房又一房的侧氏。
可笑自己,竟从没有怀疑过什么,谨记老侯爷的嘱托,遵守与这个男人的约定,辛苦操持一切把一个又一个女子亲手送到他枕畔。
若非华夜容事无巨细都愿实情相告,他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发现那床事后总要对方喝下一杯酒的秘密。他得知真相后的震惊比华夜容更甚百倍。那女子泪流满面饮泣无声,心碎之余大概这辈子都不敢相信,竟是她所深爱的男子亲手遏止了新生命的诞生。
而他,这么多年后,才终于明白,当日两人约定下的是什么。
一日没有子嗣,一日他就是他的奴,心奴。
他当然是在报复他,年复一年,用这样残忍的酷刑,在他的心头割了一刀又一刀。
他的心不是早死了么?死在多年前的冰原之上,死在剧毒发作而那他与他的阿玉鱼水交融之时。
可为什么,还会痛?
痛到麻木,感觉不到,但仍知道那是痛。
也只有他自己清楚,那表面上的平静无波是多么脆弱,一次次被心底深处的冰冷击倒,一年年把身体掏空。
原来,仍旧在乎。
仍有希望,渺茫而微弱的,支撑着不堪重负的病体,守在他身边,等待。
等待着什么呢?
为了那承诺,他已倾尽所有,付出,无论多少,也不在乎。
苦苦硬挨到如今,他真的还有什么可以等待的么?
如果有,至少……至少不要是这由始至终的恨意……这样处心积虑的报复,一日日,一年年。
心碎如沙。



第16章  欺瞒 
苏锦言缓缓自椅中站起。
绒毯滑落于地,他一步步走向莫斐,脚步虚浮而沉重,每走一步,都似已快用尽全身力气。
“她没有死。”
一字字,他对他道。
站定,离他的距离刚好可以让模糊的视线看清他脸上所有的表情。
苏锦言自袖中取出一个信封,递去,手因猛烈的咳嗽而颤抖。他用另一只手捂住唇,喘息一阵才能继续开口。
“这是前两日安北都护府传来的秘札,里面有安玉赫兰的地址与近况。裴骞将军是自己人,若你想要找人或者去见她一面,裴将军应都可安排协助。”
莫斐含着微讽笑意的目光冰冷而平静。他接过那封信,看也未看,随手撕做两半。
“你……”
撕碎的信封抛于脚下,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呼伦族海赫高地。她已嫁与族长次子为妃。不知道裴大将军有没有告诉你,阿玉刚刚产子,孩子再过两天就满月了。”
苏锦言心中的震动难以用言辞形容。
“你早已知道?!”
莫斐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讥嘲之意写在冰冷唇角。
“怎么?苏大公子觉得不可思议?”他挑起一根眉毛斜睨着面前的人,“那倒也是,我在你眼里可不就是玩世不恭的纨绔子弟一个,这些隐秘内情我哪里配得上知道。”
苏锦言脸色惨白,身形晃动似乎站也站不稳。
“你,你真的一早就知道?知道她没死,知道是我安排了一切,知道她安好?!”他似突然醒悟过来,颤抖着手直指面前人的心口,“莫斐,你既然知道了一切,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这样做!这么多年来……这么多年来你恨我入骨,难道不就是因为她的死!”
“我恨你?”莫斐笑容依旧,语气轻佻,“谁说我恨你?苏大公子,你真是冤枉好人了。我朱雀侯对你,从头到尾都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儿。”
“你瞧,若不是你,我心爱的女人怎能逃出死牢,毫发无损的回归故里?这四五年来,若非你的贤惠淑德,我怎能屡屡抱得美人归,坐享齐人之福?”
“啊,对了,我怎么能忘了你辛苦持家的功劳呢?这朝中府内,多少大事小情,哪一桩不是经你的手,处置得妥妥当当?数年如一日,你如此殚精竭虑、任劳任怨,难怪府里上上下下都交口称赞,尊崇备至。”
“你说,我有什么理由不对你感激涕零、感恩戴德?”
苏锦言阖了阖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
身子仍然抖得厉害,但是他不知哪里来的气力,上前几步来到莫斐面前,扬手甩下。
“啪!”
耳光清脆,莫斐明明看得清楚,却不知为何并没有躲开。
“莫斐,你好卑鄙!”
苏锦言一掌落下,似乎已耗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颤抖的身子弓着,他不住喘息,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虚弱。
所以,那是真的。
一直一直,这个男人都在报复他,利用他。
与华夜容长谈之后,他不止一次想莫斐明明已掌控全局,却仍隐在身后的真正原因。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还是过去的那个花花公子,清闲侯爷,他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不是没有想过他针对的仍是自己,只是未料到竟是这样恶劣和卑鄙!
五年了,五年!
这男人在知道他所做的一切之后,依旧冷眼旁观看他苦苦支撑操持着这个家。
他本以为如果没有自己,这个侯府便会没了主事之人,成了一盘散沙。老侯爷临终时的愧疚历历在目。
老人说:“小言,为父知道你委屈。还请你看在我还有你父母的面上,不要跟我那不孝儿计较。他是不成器的了,这个朱雀侯府却不能倒下。无论是我莫氏一族,还是朝中清流,都需要一个主心骨。你虽是我儿媳,但从小我已把你当做我亲生骨肉看待。为父知道你做得到,我死后,你就是我侯府的话事人!”
“……也请你照顾好斐儿。他对不起你之处,为父来生再偿还给你罢……”
临终托孤,尊尊嘱咐,戚戚哀情,他无时不铭记于心,一日都不敢忘。可是如今想来,这所有的一切是何等讽刺!
那看似不学无术,玩世不恭,只懂风花雪月的浪荡子不孝儿,不知在何时早已脱胎换骨。现如今,他心如明镜,事事通达,无论朝局府事皆胸有成竹。
而那个被给予厚望而忍辱负重的他,其实,早已就不被需要了。
他的存在,只不过是他报复的对象,一个被戏弄于股掌之中的玩偶。如猫戏老鼠的游戏,那个胜券在握的人,嘴角噙着冰冷笑意,高高在上的俯视着他,用欣赏好戏的眼光看他挣扎看他痛苦看他呕心沥血到最后一刻。
苏锦言,你以为他傻他笨他无知,到头来,其实最傻最笨最无知的人是你自己!
“为什么?”
苏锦言颤抖着抬起头,逼自己挺起脊背。
面前的男人脸上被掌掴的红印仍在。那一巴掌终于令他收起来那副懒散轻慢的笑容。他冷冷盯着他,眼神深不见底,流露着危险的气息。
“为什么!”
苏锦言怒吼,向前一步,又一次举起手掌。
“为什么这样对我!为什么这么卑鄙!”
手掌落下,男人冷漠的抬臂,一把箍住苏锦言的手腕,一拽一甩,他立足不稳,“砰”一声跌坐进椅中。
“你说什么?”莫斐向前欺近几步,一副俊逸眉目顿时逼在苏锦言的眼前,“为什么?”
他笑了,笑容冰冷得令人胆寒。
“你问我为什么?苏锦言,难道眼下的一切不就是你想要的局面么?”
“我卑鄙?今天如果不是你破坏约定不去提亲,大半夜的巴巴跑过来质问我,我根本没打算揭穿你这么多年来的故意欺瞒。”
“让所有人都把我当作无知稚童,忘恩负义的跳梁小丑,你心里一定很得意吧?哦,不。我们苏大公子宅心仁厚,当然不会觉得得意,而是慈悲为怀的怜悯,对吧?”
“你打心眼里觉得这些事如果告诉我只会坏了你的大局,从来都觉得我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累赘。今天特意前来告知我实情,简直是对我这天大的恩赐。苏大公子,我没说错吧?连我父侯临终时都要对你歉疚感激,我有什么资格在你面前托大?”
莫斐抬起右手捏起苏锦言的下颌,逼他抬起头与自己目光相接。
“我卑鄙?”他恶狠狠的盯住那双泛起红潮的眼,“苏大公子,你搞错了,卑鄙的人是你!”
“当初是谁出尔反尔重提婚约,又是谁在我低声下气苦苦哀求之后带来的却是阿玉的死讯。这么多年来侯府上下及朝中多少文臣武将都以你马首是瞻。而我不过就是保持了沉默而已。”
“我哪里卑鄙?充其量我只是你的扯线木偶。一事无成的扯线木偶也会反胜一局,你接受不了了?你也不想一想,这些事情你本就不愿让我知道,我配合默契的帮你把这一出忍辱负重的好戏演到最后,哪里不对?”
莫斐笑得凉薄。
“试问,我何错之有?”
何错之有?
苏锦言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唇角颤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何错之有?
是啊,他何错之有?一开始,便是自己错了。之后步步皆错,一错到底。
明知道他爱着别人,却仍答应结亲。明知道他要去会他的阿玉,却仍主动请缨同往。明知道他会翻脸怨恨,却仍瞒下一切救人。明知道他以游戏花丛为乐,却仍为他纳妾求子……明知道他自始至终从未在乎过自己,却仍存着那点微薄渺茫的希望,苦苦守候。
泪水冰冷,滑落双颊。
错了,是他错了。
临终嘱托,忍辱负重,这一切的一切,也许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他的心虽死,却仍用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粉饰着早已空无一物的躯壳,怀着那点微博渺茫的希望,苟延残喘的活着。
他应该感谢今晚,感谢今晚他终于告诉他真相。
也许,一切早就该结束了。



第17章  倾倒
他又哭了。
莫斐向后微仰,拉开一段距离的审视着他的脸。
冰冷的表情下,男人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心口仍不由自主的一紧。
面前的这个人,自他认识他的第一天起,总是微笑温柔,细心和婉,面容与性格都姣好如女子。
但他并不如女子般脆弱,他运筹帷幄,事无遗虑,坚强如他,缜密如他,有时候莫斐甚至觉得,也许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将这男子打倒。
可是他又流泪了,这是他看见的第二次。
脸上火辣,那一巴掌留下的痕迹应该仍未消退,这也是他第二次出手打他。
第一次,是在他得知阿玉死讯之后的当日,他疯狂报复他的那个晚上。
把人甩到床上,死死按住他的双手,一次次,用火烫的刑具急速的刺穿。
那是他第一次进入一个男人的身体。紧致而幽深的所在,他没有为他做任何准备,直接狠狠插入。
原本只是为了报复,却没有想到进入后的炙热紧密令欲/望一发不可收拾。他根本停不下来,如饥渴的恶狼对待猎物一般,粗暴野蛮的在那诱人的身体里疯狂索取。
他不记得自己那晚做了多少次,只记得发泄到筋疲力尽时,身下的那个人满面冰冷,枕头都已被泪水浸湿。
当他终于松开束缚他的双手,他撑起身,打了他一记耳光,而后,一言不发,用了最后的力气一步步艰难的独自走出他的卧室。
那晚的酣畅淋漓,至今仍记忆犹新。
是的,他恨他。用那样极端的方式报复和发泄,并非他的初衷。但看到他痛苦至极的模样,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阿玉死了,他心痛欲绝,让那个始作俑者也生不如死,正是他的夙愿。
时隔多年,今夜,苏锦言又在他面前落泪了,他打他,骂他卑鄙。
卑鄙?
他再卑鄙也比不上他苏锦言。
自以为是的苏锦言,运筹帷幄的苏锦言,一脸微笑满腹算计的苏锦言。
捏住他下颌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冰冷的泪水滑落到了掌心。
莫名的,有了一种冲动。
也许是因为那带了泪水的瘦削脸庞太过阴柔,像女人,纤弱的,委屈的,受了伤害的。
是的,他又伤了他一次。像之前每一次一样,清楚的看到他受伤的模样让莫斐感到一阵快意。而那苍白的沾满泪水的柔弱面容,给了他一种无法抵抗的诱惑。
突然的,他很想俯下/身,然后,狠狠咬住那失血双唇。
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味道?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的皮肤触手柔滑却比女人更有弹性,腰部线条优美,而那一处的紧致炽热没有任何其他春/宵可以比拟得上。
小腹处有股热气向上涌,视线也有些模糊。
莫斐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
是酒劲上头,还有记忆深处的热烈销魂,险些让理智沦丧。
莫斐直起身,后退几步,站定。
被松开钳制的男子软软的靠在椅背,垂下头去。
“收起你的眼泪,苏锦言。”
他遥遥的俯视着他,目光冷冽。
“今日之事,你知我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你走出我这个门,就仍然是侯府万人仰止的大公子。我呢,还是那个不知好歹,仪仗你庇佑照拂的花花公子。好戏尚未结束,我不介意陪你继续演下去,如何?”
苏锦言仍然垂着头,一动不动的靠在椅背上。
“苏锦言,”莫斐冷冷又开口,“我的话已说完。红贴纳妾的约定本就是你的提议,是不是继续下去,我无所谓。夜深了,我这间卧房从不留人过夜。请自便吧。”
椅中的人终于动了一下。
苏锦言缓缓抬头,看了莫斐一眼。
那眼神空茫而淡漠,莫斐蹙起眉头,心头泛起微澜,莫名的感到不适。他下颌一扬,避开了那两道含义不明的目光,点向门口:“走吧。”
又过了一刻,苏锦言终于慢慢站起身来。
“是。”
良久的默然之后,苏锦言终于开口,说的却是这个字。
莫斐看着他站稳了身形,垂首向自己行了一礼。
“打扰侯爷安寝,锦言惶恐,这便告退。”疏远而淡漠的,他说道。
莫斐眯起了眼看面前的人,心里不由得佩服。
不过片刻光景,这个人已能从骤然的打击变故中恢复过来,变得如此镇静自若。那不动声色抹去泪痕的脸上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波澜,平和如古井深潭,云淡风轻一如往常。
他心中冷笑。
这就是苏锦言了。内敛深沉,安然淡静,泰山崩于前而不动于色。
这么多年了,他恨他,可他伤害得了他么?在那男人心里,还不知如何讥嘲他的无能和幼稚。
也许,最恨的便是这一幅对任何事都泰然处之的淡静模样!
莫斐挥了挥手,心中生出无端烦躁。
“去吧。”
苏锦言执礼甚恭,弯腰再行一礼,才转过身去。
并不是故意留意,目光却跟着他的背影而去。
莫斐站在屋内,看着苏锦言缓缓地移动步伐,走出门外。
一步一步,他踏下石阶。
一步一步,他走入院中。
默然而安静的身影缓缓向前,一步又一步。
突然的,那脚步停了一下,而后,毫不征兆的,那个男子仰身而倒。


第18章  垂危

莫斐心口一滞。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他昏倒在地,太突然。
白如海多次向他禀告过苏锦言的病情,那时他多半左拥右抱,或忙于他事,懒得认真去听。不过也晓得他久咳不愈,有时会气虚晕厥。
听完并没有什么感觉。
恨他,是他对他唯一的态度。让他痛苦,他求之不得。
院中的侍从仆众一拥而上围住了倒在地上的人。
“少爷!”青枫凄厉的哀恸从人群中传出。
哭声如时疫般迅速传染,阶下响起悲声一片。
莫斐眉头紧蹙。
方才两人争执激烈,对那人苍白的脸色并未多做留意,回想起来似乎唇角失血竟显出些异常的黑紫。
难道……
“少爷!”青枫抱着主人泣不成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好端端走出来的一个人,他正要迎上去服侍,怎么会突然就昏厥在地。
这口中溢出的是什么?为什么是黑色的?
“少爷!少爷!”
你的手为何这么冰,脸色为何这么苍白,双目紧闭,如同死了一般。
青枫惊惧到了极点。这侯府之中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主人的病,但即便对他,主人似乎也瞒着什么。
莫名其妙的嗜睡,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的面容,不经意间总是按在胸口的手掌,在人后再也强撑不起的萎靡精神……青枫不敢再想下去。
“少爷你醒醒!少爷!青枫求求你!醒一醒!醒一醒!”
泪水疯狂涌出,青枫猛烈摇晃的手突然被人按住,泪眼模糊中,他看到一张冷峻到令人生畏的脸孔。
“……侯爷。”
莫斐甩开那忠仆的手,直起身居高临下,指向地上的人,声音冰寒到极致:“这是怎么回事?”
青枫满面泪痕拼命摇头:“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少爷的病明明有了起色,他都不经常咳嗽了,不应该再咯血,更不应该是黑血……侯爷!”
已有些凉意的躯体被托在双臂之间,莫斐大步迈上石阶回房,头也不回的冷声下令。
“丹泉,召高瑜!”
“海叔,带上我的腰牌立刻进宫,请皇贵妃出面,急召神药谷云冕入都!”
“齐岩,带够人,分几队,挨个医馆敲门,把城中所有有疗毒秘访的郎中带进府里,限你一个时辰内办到!”
“其他人,回到你们的位置。原本不在正院当差的,滚出去!”
青枫死死扯住苏锦言的衣角不肯撒手,被那男子一脚踢翻在地。
他爬起来追上去,发疯似的扑向那个决然而去的男子。
他是侯爷,执掌这一府的生杀大权,可是他也是这世上对主人伤害最深的那个人。虽然没有亲口听苏锦言说过哪怕一句怨言,但青枫怎会不知道,主人所有的苦难与病痛,全都来自于眼前这个无情冷酷的男人!
他不能让他把人抱走,死也不能!
他的手尚未碰到男人的衣袂,就有贴身侍卫跨出一步,一掌击出,厉声喝道:“以下犯上,你不要命了!”
青枫只觉手腕骤然剧痛,迎面劲风冷冽,有一股大力推来,胸口一阵闷痛,“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摇晃着就要栽倒时却被一人揽住了身形。
“下手这么重?”耳边响起一个含着笑意的声音,“你跟他有仇?”
“泉哥?”那侍卫的声音里有几分意外,更多的是恭敬和讨好,“不不,他是大公子的人,若不是冒犯侯爷,属下岂敢动粗。”
那声音依旧含着轻嘲的笑意:“你知道他是大公子的人就好。这一掌若伤了他的根基,回头自己了断。”
“是是!”那侍卫脊背冒出冷汗,唯唯应声。
胸口的一阵闷痛终于过去,青枫睁开眼,发现自己被人打横抱起正往院外走。
“少……爷……”
他执着的扭头向后看,伸出手奋力想抓住什么。
“别担心。”耳边响起男子温柔的嗓音,“有侯爷在,大公子会没事的。”
“你……”青枫这才看清抱着自己的人,心中又惊又疑,“白……丹泉,你为什么……”
整个侯府,只有他一个人是从苏府带过来的,与苏锦言的情分自不相同,而与侯府其他人的关系也有些说不出来的疏远微妙。他生性内敛,不爱多言,平日除了照顾主人之外,基本不踏出苏园半步,所以几年下来,也几乎没有与任何人有深入的交往。侯门深院,人多口杂,自然有人不喜他这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态度,说他目中无人,恃宠而骄,眼高于顶,种种不一而足。他自然不以为意,只是也知道自己被人排挤在外,不受欢迎。却想不到今天,会有人出手为自己解围。
青枫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白丹泉的衣襟,急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侯爷让你去请高太医!你怎么还不去!”
白丹泉脚步轻快已到了苏园,抬脚踢开门,在院中看了一下便找到了这少年的居所,抱着人飞身掠入房中。
“高太医已到了。”他一面把人放到床上,一面笑着道,“听说大公子夤夜等人,我料想今夜不会安稳,怕他出事,一早就派人去请高太医到府……你先别动。”
随手拉过被子,为少年盖好,见他挣扎,手中便加了几分力道,“侯爷的卧堂,几位夫人等闲都不敢进,你去了除了再被打一掌之外,无济于事。”
青枫挣脱不出男人的手掌,胸口处又是一阵剧痛,唇边泌出血来。
白丹泉将他按倒躺在床上,脸上担忧之色十分明显:“怎么又呕血?我探了你的心脉,应该没有伤到内腑。你放松些,别再伤了自己。”
青枫感到手心处有一股温暖的气流传入体内,心口的滞闷之感一松。
“放开……我……”少年执拗的起身,“我要去找少爷……”
“怎么这么固执?”白丹泉喃喃笑道,“难怪他们都叫你‘青石头’,果然又呆又硬。”
“少爷……”青枫根本什么都听不到,一心一意只想向床外走。
忽然眼前一暗,一只手掌拂上他的面颊,轻柔和缓得仿佛情人的手。青枫只觉全身力气在这一抚之下渐渐散去,浑身绵软,昏昏欲睡。
“睡吧。”耳边男人含笑的低语温柔而亲昵,带来安定人心的温暖力量,“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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