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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枝兮-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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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有一次,他从书房出来,夜风正冷,青枫回房为他去取大氅。他在院中抬首,冷月无声,只影萧索,心中难免凄清,不由咳了数声。
“少爷。”青枫很快回转,担心不已。
“不碍。”他淡淡微笑,披上外衣。
仆从挑了灯笼引路回内院而去。这一晚又撞上晚归的人。依旧一身酒气,却在门前停了脚步。
他忙了一日,胸臆烦闷,头脑亦是昏沉,已经不记得当时到底是何光景。只朦胧忆起自己见他立在台阶前,不进也不退,似乎有意留难之意。不免仍是勉力撑着已有些僵冷的身子,面上装出平日一般浅淡温静笑容,躬身行礼:“侯爷今日回来的倒早。若无他事,锦言告退了。”
那男人似乎僵了一下。而后,愤然侧开身形。
“滚!”
是这样不堪的一个字,带着醉酒后的失态。
他只微微一笑,缓步而去,似乎毫不介怀,心中却是淋漓一片。
回房后却是咳了一夜,除了青枫再无人知晓,那男人更毫无所觉。
而他自己,却也不知那晚莫斐特意在门前等他,是想要说些什么。
***
?
“斐哥哥:
你不要来!不要来!太危险!
乾朝的军队已攻破了我们的雪川城,大家都恨你们恨得要命。
你要是来了,我的族人会杀了你的!
千万别来!”
?
“斐哥哥:
你安全回到侯府了吗?
我担心的几夜睡不着。向拉姆祈祷,你一定要平安,平安!
这辈子还能见你一面,我死也瞑目了。
真的。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你总是这样不顾一切。
可是,我喜欢你这样。
喜欢你。
我本以为你冒着生命危险来找我,是要带我走。
不,我不是怪你,真的不是。
我知道你不能带我走。
你还有家,有夫人。
他跟我一样,也那么喜欢你。
他还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能恩将仇报。
可是你走了,我真的好难过。
我们还能再见一面么?
一面就好。
我好想念你!”
“斐哥哥:
你让塔汗还给我的腰带我收到了。
你的意思我懂了。
我不会再做这么冲动的事了。
那天我只是太想你了,所以才会……
还好塔汗及时追来,告诉我你不希望我再冒险入中原。
我们北族姑娘的腰带只赠与夫君,就如同你们中原的指环。
你在信里说你的指环已给了别人,虽然不是自愿,可是毕竟已经给了人。
所以,你不能再接受我的腰带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
是我太冲动了。
对不起。
还有,我想说,你的夫人对你真的很好。
你猜得不错,议和是假的,接风宴上的那杯酒里是有毒的。
他为你喝了酒中了毒,却没有告诉你么?
为什么呢?
你们中原人真难懂。
你也是,明明那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他,问他为什么要瞒着你。
他明明对你那么好,却什么都不告诉你。
真奇怪。
好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你让他放心吧。
我不会再来带你走了。”
这后面的几封信都在同年收到。没有想到,早在当年,他们便已经相会过了。
这五年来,莫斐离开京城的次数并不多,几乎毫不费力,苏锦言已想起那次的秋猎之行。大乾素有房山秋闱射猎的习俗,不过是朝中亲贵子弟闲来寻的乐子。少年时两人莫逆交好,自然也是年年同往。但如今他们的关系恶劣如此,莫斐邀约朝中好友,浩浩荡荡人马出行,却连出发的日子也没有知会苏锦言一声。
却原来,是借了这个幌子,而远赴北川去了。
掩卷凝思。若他当年便知他的真实意图,大概也会如安玉这般,以为千里迢迢历经辛苦,冒着生命危险,定是要去跟心爱的人儿一起远走高飞。
苏锦言无法想象,如果当时便知道这些,自己在看到他回府时,要做何等反应。
震惊?不解?难以置信?
他本可以离开,却选择回到侯府,回到他的身边。
也许是为了父母遗命,也许是为了大局考量,但无论如何他回来了。
那是九月深秋,他胸闷体乏之感随着天气转凉愈发厉害,只是默然忍受着,继续做着那众人眼中水波不兴、温和沉雅的当家人。
老侯爷的规矩,一日三餐一家人本都是要在饭厅同用。可两人早已撕破脸皮,何曾一起用过餐?莫斐更是再也未曾在饭厅中出现过。
偶尔的一次,却是伴着那些被他猎回府中的北川驯鹿肉出现的。
那日他进饭厅时见竟有人在,本是吃了一惊,又见竟是莫斐,更是有些惊愕。
其时已过了午后,他每每太过忙碌便推迟了用餐也是常事。那桌边的人正站起身,似乎已经吃完。见他进来似乎也是一瞬顿住了身子,深沉眉目显得有些僵硬。
“侯爷。”不过一瞬之后,惯于隐藏的人便收敛了脸上惊讶之意,苏锦言垂眸行礼,起身时笑容温淡,“不知侯爷会在府中用餐,倒是打扰了。”
那男人面上的表情他只是匆匆扫过看得并不真切,如今想来,可有欲言又止?
他当日却没有听见他说什么,只留下一桌美味便一言不发而去。
那桌上放着的都是北川的特产,这本是再明显不过的暗示,却被他会意错了,以为又是借着狩猎之名用这心上人故乡的食物故意奚落他。而况他身子虚弱哪里克化得动这些野味肉食,看着只觉得油腻荤腥,愈发不适,一口都未吃下便起身离开了。
想来,当日自己的反应一定也都被他看在了眼里。
那些话,本就很难问出口,而那男人又是那般骄傲好胜的性子,错过了一次便更没有机会了。
***
?
“斐哥哥:
塔汗对我挺好的。他说他是你的朋友,会好好照顾我。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瞒不了人。
昨天他说要上战场去,来找我,却又什么都不说。
不知为什么,今天他走了之后,我好担心。
我想,我也许慢慢可以忘记你了。
你放心,我会让自己高兴起来的。
你也是,也要高兴起来。
苏公子骗你虽然不对,但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阿娘说,只有喜欢你的人才会对你好。
我想他是真的喜欢你的。
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一点呢?
即便他要为你纳妾,可是你不是也说他看起来很难过么?尽管第二天一早就跟你的二夫人有说有笑,似乎满不在乎。
也许他只是想你开心。
你说他敢瞒你,根本就不在乎你恨他。
你看,你这么在意他是不是难过是不是开心是不是在乎你恨他,你明明就很在乎他。
你要不要跟他谈一谈呢?
有什么话直接问直接说不好么?
你们中原人真是难懂。”
来年春天收到的信又把许多往事在眼前历历呈现。
熬过了整个冬天,咳嗽好了许多。莫斐虽然还是晚归,但似乎比最初的一年要见得多了些。
身体渐好,而又见男人面上冰霜稍融,他便想是时机开口提那件事了。
那一天出了书房便看见莫斐。其时还是黄昏,他已然回府,当时却从未想过他如此早归,又在院外碰见,也许并非偶遇。
没有等他开口,他已递上去一份“礼物”。
“只需给我这张红贴,写上名姓住址,不拒是何出生,我便为侯爷娶入府中,为绵延子嗣故,望侯爷莫要推辞。”
这一番话说完,心里并无波澜。垂眼低眉,却从不曾想过要去看一看对方是何表情。
愤怒?鄙夷?不屑?嘲讽?
无论如何,也不管他如何看待自己,这件事既然是老侯爷的临终嘱托,他定要力主做到。
却谁知,那男人只是冷冷一声笑道:“好。”
抽走他手中红纸,那男人又道:“好极了。”
三个字,听入耳中,有些狰狞的恨意。
良久,他方抬起头,看见的只有那决然而去的背影。
多年之后才明白,当初错过了什么。
第二天,写上名字的红贴便已送到苏园。
迎亲那一天发生的事,他永远忘不了。
那一天,当着所有人的面,朱雀侯莫斐在发妻眼皮底下与新娘亲热,更丢下所有宾客让苏锦言一个人招呼接待,而自己则迫不及待去了洞房。
那一天,他苏锦言亲手把一个女人送到心上人的枕畔,为他们准备洞房花烛,看他们成双入对。
他的脸上带着笑,心里却痛如刀割。
“你真贤惠。”他记得莫斐拥着美人,终于是带着满面笑容开口对他说话,说的却是这样一句足以让他心再死一次的言语。
是啊,他确实“真贤惠”,把迎亲嫁娶安排得完美无缺,让那次喜宴高朋满座,他甚至还亲手按照新娘的喜好布置了新房。他一如既往的微笑,对他的新娘毫不介怀,在所有人面前,将一个优雅贤惠得体大方的正配夫人表演得淋漓尽致。
以为无懈可击,以为无人知晓,却原来,那一天眼底深处的受伤痕迹,早已在那双含着愤怒与恨意的眼眸下暴露无遗。
他知道他难过,希望他难过。
而他,却在第二天的云淡风轻中将这唯一的痕迹抹去,含着微笑的看着一双新人相拥而去。
***
?
“斐哥哥:
你别生气。
算我说错了好不好。我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真的不是!
可是,你是不是在乎他你自己心里知道的,对不对?
就像我知道,我越来越在乎塔汗了。
他受了伤,我会整夜睡不着,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斐哥哥,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知道这也是你希望看到的。
你放心,我是喜欢塔汗的,不然不会答应嫁给他。
我不会委屈自己,我知道我会和塔汗过得很快乐的。
真的会。
你放心。
但是,我却不太放心你。
你别跟你的苏公子生气了。
他是骗了你,瞒了你很多事,可是那都是为你好。
你这么生气,除了怪他不信任你,自作主张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你如果真的那么讨厌他,恨他,还不如直接告诉他,休了他。
可是你又说,你知道做了很多错事,觉得对不起他。
如果你觉得对不起他,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我知道你们一见面就会吵架,可是为什么会吵架呢?
你说他说话总是带笑,似乎很温柔的样子,却总能把你气得发疯。
你那么生气为什么不告诉他?
唉,你们中原人真是难懂。
他也是,你也是。
有什么话不能直白明了的说出来呢?
真奇怪。”
二夫人过门后未几,便又收到迎娶三夫人的红贴。
同样的试探,同样的遮掩,覆辙重蹈。
这一次莫斐甚至事事亲为,在各种迎娶的细节小事上无端挑剔,蓄意刁难。那时的他心烦意乱,只当他是不肯委屈了新人,又哪里会静下心来细想他这种种无理取闹背后到底有什么样难言的苦闷与焦灼。
他们一个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另一个却只晓得强撑着满心伤痕,淡然无波,应对一切。
面对着面,该说的,一句都说不出口。不该说的,冲口而出,以为只有自己遍体鳞伤,却原来自己也是字字如刀,割人心扉。
于是,一场完美无缺的纳妾礼成,两人从此便成了陌路。
“斐哥哥:
谢谢你的结亲礼物。我好喜欢!
塔汗也很喜欢。
我们明年初春就会有个小宝宝,我有喜啦!
你跟你的苏公子怎么样了?
你还对他不理不睬么?
他会不会受不了呢?
哦,你说过他根本就不在乎,那就没什么关系啦。
无论如何,你总是用别的女人去气他,并不是好办法。
你都不喜欢她们干嘛要娶呢。
你这么做想干什么呢?希望他骂你一顿,让你知道他很难过?
可是他不是总是微笑,不会对你生气的嘛。
不过,如果你觉得开心,就好啦。
反正你们中原不在乎男子三妻四妾。
我之后会很忙,不能常给你写信了。
你要是跟你的苏公子和好了,记得写信告诉我。
祝你们开心哟!”
放下这最后一封信,阖眸轻叹。
三夫人入府之后,他们便是彻头彻尾的冷战。
老死不相往来,一晃便是三年。
他只知自己这千余个日日夜夜,拖着病痛,守着煎熬。却从未想过也许那男人亦是心灰意冷,夜夜笙歌,借酒浇愁。
再然后,碰到华夜容那样别致而无法抗拒的女子。他是动了心?还是又起了挑衅之念?这些,或许那男人自己也说不明白。
如今,却也不用再说得明白。
那夜毒发,生死几度,再醒来时,恍若隔世。
第33章 畏惧
白如海在廊下等了一阵,书房的门开了,几个朱色朝服的官员自里躬身退出。他方想起步,却见门外白丹泉引着一个武将进来,书房的门重新阖起。
这样的忙碌持续了一个上午。白如海知道他一定要在午膳前见到莫斐,因他下午都会离府外出,然后很晚才归。
自那两天两夜之后,朱雀侯府的主事人顺理成章的成了侯爷。在名义上,他一直都是,可是这么多年来,府里朝中的人都知道,他早出晚归,在外风流冶游,根本不当家。
然而,在他真正当家之后,情况似乎并没有多少改变。
上午他人在外院书房处理朝中府中大小事务,下午仍旧出府,除了朝务之外,或许仍旧去了声色之地,半夜方归。
他留在府中内院的时间依旧不长,与内院的主人似乎仍旧老死不相往来。
但,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光白如海和几个府中老人着急,几乎所有人都诧异又不解。
在那两天两夜之后,这两个人怎么还能跟从前一样,同在一个屋檐下,不说一句话,不见一次面,仿若陌路一般。
不应该啊!
门再次打开时,白丹泉向他父亲使了个眼色,白如海会意,立刻快步上前。
莫斐走得极快,白如海追在后面道:“侯爷,大公子……”
莫斐脚步顿了一下。
侯府这么多年的禁忌,任何人在朱雀侯的面前都提不得那个人的名字。
那两天两夜无论如何惊心动魄,却似乎在一切安定之后并没有在侯府中留下任何痕迹。
在恢复如常的这个日子,白如海陡然将那三个字出口,莫名的心里一抖,感觉冷硬的斥责马上就要响在耳侧。
“说。”莫斐脚步一顿之后继续向前。
白如海松了一口气,忙道:“大公子说,他想搬回苏园。”
莫斐的脚步又顿了一顿。
“知道了。”
白如海眼望着那背影决然远去,一时呆住。
知道了?
这是什么意思?
是留还是不留?
怎么也没个实在话?
真是急死人了!
***
夜凉如水,莫斐披着夜露而归。
“侯爷,正院已经收拾好了,您……回去么?”
走向暂住的庭院时,白丹泉小心翼翼的问。
时隔一个月后,再走进那间屋子,空气中仿佛多了一种不知名的清冷气息。
莫斐默然立在床前,良久。
室中空无一人,床榻上整整齐齐叠放着枕具被褥。
那个人,走了。
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清晰的画面,耳畔却只回荡着怒火滔天中掷地有声的那句话。
——今生来世,两不相欠!
这话,当时自己说得何等干脆,何等决绝,何等洒脱,到如今,却成了一个谎言,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愿兑现的承诺。
真可笑。
自己有什么资格反悔?又有什么资格再被原谅?
云冕说得不错,竟要把人逼到那种地步,才知道后悔!
这样麻木,这样无情,这样冷酷,这样……不了解他的心,他有什么资格再留住他?
如果一个人命悬一线危在旦夕之际心中想的都是与他恩断义绝,来生不见的话,那么,他有什么理由不放手?
是的,到了最后的最后,他是恨他的。
因为这恨,他一心求死。
他是真的绝望了。
即便曾经爱过,也在痛彻心扉之后,彻底绝望了。
太累了吧,心碎成沙之后,即便残留了些微感情,可那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屋子空着,人已走了。
他果然是想离开他的。
才一个月,都尚未行动方便,便急着离开了。
今生来世,两不相欠。
如果他说要走,他有什么理由说不呢。
如果他真的这么说的话。
至少,他等他说。
远处传来更鼓声,强烈的痛楚又一次自右腕上传来,很快麻痹了整只胳膊。
这样的锐痛,夜夜发作,似乎要提醒他那个人曾经受过的痛苦。
五年了,他忍了五年,痛了五年。
现在,该轮到他了。
痛,是他的报应。
分离,理所应当。
只是……
第34章 躲避
“咚咚咚!”
随着敲门声,青枫的心跳跟着加速,血液似乎一下子冲到了脑顶,耳旁嗡嗡直响。
他缓缓放下药碗,将它丢在水池里,克制着自己的慌张,不紧不慢的走过去,深吸一口气,摆好了表情,伸手拉开院门。
“小枫早。”白丹泉笑意盈盈的站在门口。
青枫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垂眼道:“白侍卫早。”
“昨晚睡得好么?”白丹泉熟不拘礼的进院,随手关了门,“大公子早!”
“丹泉来了?”苏锦言坐在窗前浇花,透过窗棂看见院子里的两人相背而立,颇有些滑稽,不由笑道,“手上拿的是什么?”
“麻团,孝敬给大公子的。”
苏锦言怎不晓得他的心思,也不说破,只笑道:“我吃过早饭了。而且麻团太油腻,我克化不动,不过青枫爱吃,你给他吧。”
“好来。”白丹泉拎着东西就往屋里走。
青枫到底转过身来,瞪着他道:“你进我屋干什么?有话这里说!”
“给你送早饭啊。”白丹泉嬉皮笑脸的也不停步,“还有豆浆,热的,赶快来吃。我也没吃呢,好饿。”
青枫没好气的道:“你饿你自己吃。我还要服侍少爷吃药。”
苏锦言当月老当得顺手,忙道:“刚吃了一碗,那个药不急。你去吃饭。来者是客,别怠慢了你的白侍卫。”
青枫再傻,也听得出他这话里的戏谑之意,急得脸红耳赤:“少爷!”跺一跺脚,转身回房,砰一声关上房门。
白丹泉呆了一呆,哭丧着脸:“大公子,他怎么这样?”
苏锦言笑道:“别急。他不过是害羞罢了。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般坦率,有什么从不藏着。”
“对!对!”白丹泉情伤恢复得巨快无比,立刻换了一副脸孔,凑到窗边,隔着那几丛开得正艳的绿菊对苏锦言笑道,“大公子,您说得对。确实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坦率。比如说……”
“咚咚咚。”
院外又传来敲门声。
“青枫,开门。”苏锦言唤道。
“我来吧。”白丹泉瞅了一眼那两道紧闭的屋门,自觉为准内子去办差。
“这是什么?”
门外推进来一个座椅一样的东西,左右两侧嵌上两个硕大的轮盘,仿佛是车,却又没有顶棚。
“是轮椅。”送东西过来的齐岩和白丹泉同时回道。
“干什么用的?”青枫忍不住好奇,已从屋里走过来,看着白丹泉问。
白丹泉一手拉住轮椅的把手,就势朝他靠过去,“坐上去,可以代步。你看,这里有个转盘,可以自己驱动,后面有把手,也可以被人推着向前走。”
青枫被眼前古怪的东西吸引,没怎么在意白丹泉近在咫尺有点儿蠢蠢欲动的手。
他推了一下那轮椅,兴奋的回头喊:“少爷,你不是一直想去湖边看看垂柳么,坐这个去可方便多了!”
苏锦言早已看得明白,点头笑道:“是啊。多谢齐岩了。”
齐岩看了白丹泉一眼,欲言又止。
白丹泉“嗐”了一声,“有什么的?你就说呗。是你找的图纸,让人做好送给大公子的,跟侯爷可没关系。”
这种话,连傻青枫都听得出来是什么意思。
自从搬回苏园,三天两头就有人跑过来话里有话明示暗示。
厨房的如嫂说,这是江南刚刚出产的茨菇,“有人”告诉她大公子从小就爱吃,所以专门做了汤送过来。
花园的詹伯说,晓得大公子喜欢绿菊,春天里只有龙牙谷有,“有人”派了专人去买,三天就运到府里来了。
高太医说,虽然大公子无大碍了,可是为了让“人”放心,他还是得每天来诊脉,方子也有人亲自过目的。
……
这府里上上下下,众志成城,似乎都铁了心要做主子俩的红娘。事到如今,大概也只有他青枫一个人能守住底线,不为所动了!
苏锦言听完那些话,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齐岩与白丹泉互看一眼,不免失望。
这日午睡醒来,院中又传来青枫愠怒的声音:“你这叫种花么?跟狗刨地似的。去去去,别捣乱!”
苏锦言慵懒的抱着被子,心想,这苏家文静的小仆人什么时候也会骂人了?说人家是狗?似乎也对,白丹泉如今这模样,可不是摇着尾巴围着宅院转的忠实大狼犬么。
“啊,少爷醒了?”青枫红着脸跑进屋,“是不是我们吵醒你了?”
我们?
情不知所以,总在不经意处流露。
“没事。”苏锦言拿起枕边的书,“听你们说话也很解闷。”
青枫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道:“我用轮椅推着你出去走走吧。他说老在屋里,你肯定闷了。”
他?
苏锦言微笑:“好啊。”
清风拂面,杨柳依依。
沿着湖走,路有高有低,上坡时青枫推着轮椅便觉得吃力。白丹泉自然要来帮忙,青枫开始极不情愿,后来发现他只单手推着就确实让自己轻松不少,而且他的手虽然在同一个把手上,人却离得很远,也就不情不愿的接受了这份好意。
白丹泉唇角一抹得逞的笑意,两人并肩而行,走着走着,自自然然便越靠越近。一个转弯处,青枫被什么绊了一下,立足不稳,他扶了他一下,手自然覆盖在了他的上面,从此便没再分开了。
苏锦言眼望着湖面,仿似并没有留意到身后的一切,唇角含着温柔笑意。
“丹泉,青枫,说起来你俩名字也很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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