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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天月色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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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翼又是好笑:“既然无趣,不如我带你四处走走?”
  云水这座寨子皆是树屋相连,下面却是一色的青石板路,路上没有什么人,头顶树枝间的栈道上却有一群苗女正在轻笑着起舞。她们舞姿曼妙,脚腕上的银铃响声清脆,打破了绵绵的雨声,细碎地传到下面两个人的耳朵里。
  南宫翼带着萧素寒在这幽暗的石板路上闲庭漫步。
  “我记得江湖上从前提起萧少庄主,都说是极难亲近,整日被落梅山庄侍卫们护着,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南宫翼感叹般说着,转头问道,“怎么这些时候,少庄主倒对这些江湖事热心起来?”
  萧素寒愣了愣:“从前我总觉得,那些江湖客整天打打杀杀,吵吵嚷嚷,既无聊又不知所谓。后来不小心掺和到边旭和神秘客的事里,才知道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竟也别有滋味。”
  “这是因为少庄主对边旭的事格外在意吧?”南宫翼看着他,目光中隐有深意,“他不过是个独行剑客,剑术虽高,脾气却冷漠,为何少庄主偏偏对他青睐有加。难不成是因为从前被众人捧惯了,忽然见到个冷言冷语的,反而觉得新奇?”
  萧素寒被他问得一怔,过了半晌,才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他看着眼前连绵的雨丝,眼神微有些恍惚,“你说得对,我从来都是被人捧着,别人对我好似乎是天经地义,对我不好,我也并不放在眼里。可认识边旭,我才知道有些事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两人先前种种过往,竟轻轻笑了,声音近乎迷离:“你们都说他脾气冷漠,可我知道,他比谁都温暖。”
  “温暖,边旭么?”南宫翼有些错愕。
  萧素寒看向他,眼神忽然从恍惚变得锐利,他一把揪住南宫翼:“方才那些话不是我要说的。”
  南宫翼绷不住似的笑了出来:“少庄主,你就算一时忘情,也不必急着矢口否认吧。”
  萧素寒用力摇了摇头,他略一凝神,低声道:“是银铃声。”
  “银铃?”南宫翼自然听到耳边的银铃,正是头顶栈道上苗女们起舞时所发出的。
  “这银铃声不对劲,你凝神细听。”
  南宫翼只得依言细听了起来,只觉那些银铃声响杂而不乱,心神一旦犹疑,便有些心旌荡漾之感,竟像是能摄人神智。
  见他微微变了脸色,萧素寒又道:“我方才没有防备,在这声响里神智迷离,才说出平日不会说出的话来。看来这些苗女所跳的舞绝不简单,怪不得初来那日我总觉得恍恍惚惚……”
  南宫翼笑着摇头:“原来这是少庄主从不会说出的话,看来我需牢牢记住,才能做日后的把柄。”
  萧素寒涨红了脸,一挥袖子:“先不提此事!南宫翼,这云水只怕比我们预料得更加危险,我担心这几日要出事,不如先行离开?”
  南宫翼沉吟了片刻:“可是,这七日是云水制蛊的日子,他们把唯一通往外界的路都封锁了,我们恐怕无法离开。”
  萧素寒知道他所指的是那道索桥,不由问道:“难道没有别的路可走了么?你父亲手绘的地图呢,拿出来让我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小路。”
  南宫翼摇了摇头:“那地图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萧素寒一愣。
  南宫翼只是苦笑,似乎真不知将那地图忘在了何处:“我只是想着,那地图也许不再需要了。”
  蛊林同前一晚的格局已然不同,从方才那场大雾过后,边旭便和沙漠蝎子走散了,他在这种时候,脑中的念头居然是:幸好跟来的不是萧素寒,蝎子那人,不管是在朔北黄沙,还是西南雨林,都能找到办法出去的。
  蛊林中没有食蛊教的蛊奴,事实上,连蛊虫的影子都没有。
  边旭走上了一座竹桥,昨夜的蛊林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座竹桥。他几乎怀疑自己是在幻境中行走,竹桥下荡悠悠划过一条竹筏,竹筏上的女人撑着伞,她微微抬起伞檐,露出纤细的下巴和挺翘的鼻梁。
  “师哥。”她看着边旭,轻轻笑了,脸上的梨涡有少女般的俏皮。
  这轻轻的一声,让边旭的心中猛然动摇起来,仿佛眼前再没有幽暗的密林和浓重的夜雾,风中飘来的是南阳山谷里的气息。山谷中寂静空灵,只有剑锋划破虚空时带出的风声,每每练完剑,身后便会响起这个脆生生的声音:“师哥。”
  她收了纸伞,衣袂翻飞,转眼间便落到竹桥上,这正是天月剑一门的轻功。纸伞上的水珠细碎滴落,她目光沉静如水,伸出手,摸上了边旭的侧脸,轻声道:“师哥,你想不想我?”
  边旭只是望着她,并没有作声。
  女人的神色慢慢有些失落,她喃喃道:“你从前看我的眼神,不是这样的。”她的手慢慢滑下,摸到了边旭的胸口上。
  边旭叹了口气,推开女人的手:“你不是晚晴,为什么要扮作她。”
  女人仿佛听不懂一般,睁着眼珠迷茫地望着他:“师哥……”
  边旭后退了一步:“苗后,或者说洞庭仙,我究竟该怎么称呼你?”
  女人怔了怔,她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显出了几分煞气,再不是那个睁着无辜双眼的少女:“怎么,难道我还不够像她吗?”
  “你的样貌扮得很像,可你本就不是她,你我都知道,晚晴已经死了。”边旭叹了口气,“你心高气傲,无音心法又已入化境,江湖上都没有几人能入你的眼。又怎么会到这荒僻之地,做这苗王的妻子?”
  “是啊,我武功很高,相貌又美,可是有什么用,我爱慕的人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洞庭仙说话的语气很有些怨毒,她冷笑了一声,“这里的苗王很有本事,我为什么不能做他的妻子?”
  边旭摇了摇头:“你的事我不便多言,不过,你扮作晚晴,又来找我,究竟有什么意图,不妨直言。”
  “我是来救你的。”洞庭仙向他靠近了一步,“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云水,我们从今往后便在一起,再也不分开,如何?”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边旭,抓了他的手摸向自己的脸:“你不是喜欢晚晴么,你看我现在和晚晴并没有什么分别。她没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我还可以替你生个孩子……”
  边旭猛然收回了手,他微有些叹息之意:“是苗家的秘术把你的样貌改造成了晚晴的样子么?你来到这里,委身苗王,就是为了这个?”
  洞庭仙被他连番推拒,已有些恼火,她低喝道:“我和他的事,你不必多问,我只问你,跟不跟我走?”
  边旭看着她,摇了摇头。
  洞庭仙一怔,而后咬着牙笑了起来:“你果然对我一点也不动心么,就算是换成晚晴的模样也不能打动你,还是说……”她迟疑了片刻,目光又狠厉起来,“你心里已不再看重晚晴了?”
  边旭皱了皱眉:“我早就说过,你我绝无可能,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他不愿继续纠缠,转身便走下竹桥。
  “如果说,你留在这里会性命不保,你也不肯跟我走吗?”洞庭仙在他身后道。
  边旭微微一怔,他直觉其中另有内情,转头一看,却见身后密林幽森,正是方才大雾弥漫的蛊林入口,根本没有竹桥的踪影。
  洞庭仙在风声响起的一瞬间便伸出右手,她指间有极细的几根银丝,弹指一拨,弦音飘忽,赫然便是无音琴的手法。然而只听两声闷响,琴声戛然而止,捏住她手指的男人语气低沉而危险:“我说过,这些把戏对我没用的。”
  他像是最温柔的情人一般替她拨起耳畔的碎发,而后贴着她耳朵道:“你违背我们先前的约定,险些坏了我的大事,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洞庭仙听他话中威胁之意昭然,也不再解释,转身便是一掌拍出,她内力深厚,这一掌下去,几乎能震断对方的心脉。
  然而男人只是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他摇了摇头:“你武功很好,可惜,在云水,这些都派不上用场。”
  他话音刚落,便看见这个绝美的女人失了力气一般摔了下去,她浑身抖得厉害,脚下的土地里伸出赤色的枯骨,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脚踝。
  男人走上前,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他和声道:“你累了,快睡吧。”
  

  ☆、第十七章

  血珠一滴滴从腿上滑落,沙漠蝎子低声咒骂了一句,扬起手,一条巨蟒沉重地摔到了泥泞的地面。
  这条巨蟒大得出奇,蟒腹有水桶般粗细,它横在茂密的枝丫上,像一条过于粗壮的藤条。沙漠蝎子方才站在树下时,全然没有在意这么一个黑影。雨水哗啦啦下个不停,让他的听觉变得没有那么敏锐,若不是他骨子里有种动物般的本能,可能现在已经被这条巨蟒吞下腹中了。
  巨蟒扑下来的时候他刚好抬起头,浓重的腥气随着张大的巨口扑面而来,情急之下甚至由不得他躲闪,只能伸出手径直探进了巨蟒口中。
  巨蟒猛然咬合,随即翻滚着从树上坠了下来,它的上颚被沙漠蝎子手中的短刃整个刺穿了,这剧痛显然激怒了它,它长尾卷动,将沙漠蝎子从头到脚卷了起来。冰冷的鳞片沙沙摩擦,巨蟒用力收紧了浑身的肌肉,这种蟒蛇没有毒液,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肌肉强大的绞劲。只是须臾间,沙漠蝎子便听到浑身骨头被缠紧的咯咯声,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耳中都能听见血管被挤压而跳动的声音,就在这生死关头,他气息一滞,竟停住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感觉不到猎物的心跳,蟒蛇的收缩渐渐缓住了势头,它逡巡着游移,正要张口从猎物的头部吞下,一道冰冷却忽然从它身上贯穿。沙漠蝎子手中的精钢爪套生生穿透蟒身,将它粗壮的脊骨扭断了,巨蟒带着浓腥的血污翻滚到了地上,这种长虫一时还死不透,挣扎间甚至张口咬住了沙漠蝎子的腿。
  沙漠蝎子咬牙把手中的另一把短刃□□了巨蟒的头部,这条只剩半截的蛇头直到此刻才停止了动作。他顾不得管腿上的伤口,只拔出兵刃,而后抬起头,那一刻,他简直要绝望了。
  四周的树上爬满了巴掌大的彩蛛,一看便是剧毒之物,它们无声地向沙漠蝎子逼近,似乎已把他当做是网中之物。
  就在这时,一线光明照进了密林,那是一盏绿莹莹的灯火,被人提在手上,慢慢照了进来。来人似乎察觉到这里的动静,他加紧了几步,向这里跑了过来。
  沙漠蝎子已看出来人的身份,他慌忙道:“小心,这里有……”
  萧素寒两步便跃了过来,将手中那绿莹莹的灯笼往地上一放,那些密密麻麻的毒蛛竟自觉退去,似乎怕极了那灯笼的绿光。
  沙漠蝎子正觉得奇怪,却已被萧素寒一把扶住,问道:“怎么这么多血,你受伤了么?”
  沙漠蝎子转头看见他担忧地望着自己,竟不自觉忘了方才的惊险,只笑了笑:“都是蛇血,不碍事的。”
  “蝎兄好本事,这么一条巨蟒,竟被你杀得干净利落。”南宫翼跟在萧素寒身后,正咂舌看着地上那被拧成几段的蟒蛇。
  “你们怎么来了,这灯笼又是什么?”
  “这是此地的苗女送来的,她们说今日要驱赶诸多蛇虫喂蛊,怕我们走动时被毒物误伤,这盏灯叫做绿幽,可避一切毒物,所以我们才大摇大摆走到了这里来。”萧素寒解释完,又奇道,“边旭呢,他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沙漠蝎子摇了摇头:“我们进来时遇上一场大雾,后来就走散了。”
  萧素寒怔了怔,将他的胳膊递到南宫翼手中:“你们先退出去,我去找他。”
  “不必了。”熟悉的声音从林中传来,一个人影纵身而出,黑衣长剑,正是边旭,他看向其余几人,“你们都没事就好,先离开这里再说。”
  回到树屋时,萧素寒才察觉到沙漠蝎子腿上蜿蜒的血迹,他惊愕地道:“你这一路怎么连提也不提,早知你伤成这样,就让南宫翼背你回来了。”
  沙漠蝎子哼哼唧唧地道:“不必劳烦,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他说着,像是耐不住疼痛似的,歪着头便要靠到萧素寒身上。
  萧素寒却浑不在意地俯下身去,只听“咯噔”一声,正是蝎子的头撞到了壁板上。
  “这伤口这么深,是被巨蟒咬的么?”萧素寒咂舌看着他小腿上的伤口,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色瓷瓶,瓶里装的正是落梅山庄的疗伤灵药,“你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往常都是别人侍候萧素寒,他哪里会给别人上药,蘸了药膏便伸手戳进了沙漠蝎子腿上的伤口。蝎子像是浑身打了个激灵,却咬牙忍住了,只管低头看着萧素寒的头顶。
  等到萧素寒七手八脚地上完药,抬起脸又问道:“还有哪里有伤么?”
  沙漠蝎子点了点自己的腿根处:“这里也被蛇牙刮伤了,有劳少庄主。”
  萧素寒微微一愣,正在犹豫要不要替他解开裤子,却忽然被人从身后一拨,只见边旭走上前,淡淡地道:“我来替他上药。”
  回到树屋之后,萧素寒犹豫地看向边旭:“蝎子跟你走散之后你去了哪里,有没有受伤?”
  边旭转脸看向他:“怎么,你也要替我上药吗?”
  萧素寒觉得他这话问得古怪,不由嘟囔道:“你又不受药性,哪里需要上什么药。”
  边旭伸手在他额头上揉了揉,低声道:“我没遇到什么凶险,只是遇见了一个人。”
  “谁?”萧素寒看他神色郑重,不由紧张了起来。
  “你还记得洞庭仙吗?”
  雨水滴滴答答顺着雨檐滚落,屋子里泛起浸透了草木气息的湿意,萧素寒紧了紧衣襟。他已脱去了被打湿的外袍,此刻不过穿着亵衣斜倚在床榻上,一边听边旭说话一边出神。
  这位大少爷睡不惯草木填制的枕头,便不客气地枕在边旭的腿上,若有所思地道:“这么说来,洞庭仙来到云水,还做了这里的苗后,是为了利用此地的秘术改换自己的相貌?”他啧了两声,又道,“这改变形貌的法子,难道跟易容术一般么?”
  边旭摇头:“江湖上有极擅易容者,但所用之物也不过是面具等物,那些面具再薄如蝉翼,也终究会被撕下。可苗家这门秘术却并非如此,这术法叫做‘蝶变’,面目一旦改变,便如天生一般。”
  “蝶变之术,极其复杂,要先在脸上绘好改换的部位,削减处敷上青泥,增高处则敷上朱泥。青泥中有食腐虫的虫卵,它们破卵而出后会循着青泥的轨迹蚕食,被它蚕食过的皮肉光滑平坦,绝无一点疤痕。朱泥中则是月蚴的虫卵,月蚴会钻入皮下,与血肉相融。敷完这两种药泥,只将养月余,此人便已改换相貌,再无一点破绽。”
  萧素寒听得头皮直发麻,他欠起身子,瞠目结舌地道:“原来这个秘术,就是让虫子去啃自己的脸,这也太恶心了吧。”他顿了顿,“说来那洞庭仙的长相已是极美,还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她……”
  他看向边旭,声音低了下去:“她就这么喜欢你么?”
  边旭怔了怔,而后摇了摇头:“她或许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她从前眼高于顶,所见的总是旁人对她百般追逐,还从未尝试过求而不得的滋味,所以执念太深,才会错到这个地步。”
  萧素寒显得有些唏嘘,他叹了口气,又重新枕回边旭的腿上。
  边旭想了想,又把洞庭仙最后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他低声道:“听她的口气,似乎云水有什么会对我们不利。”
  萧素寒怔了怔:“她是指苗王么?可……这几天我们在此处碰到的种种危险,都是苗王出手解围,今日还特意让人送了那盏灯来,看样子并不想伤我们的性命。”
  边旭显然也在考量此事,他迟疑道:“我只是奇怪,苗王为她改换了形貌,她又对苗王许诺了什么。”
  萧素寒猛然想起白日里察觉的那件事,他不由自言自语:“难道是洞庭仙的无音心法……”
  “你说什么?”
  萧素寒将那些苗女脚铃声摄魂之事说了一遍:“我之前还没想到此节,现在想来,那铃声与无音琴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虽然这些苗女看起来不懂武功,更没有内力,可是百千人同时起舞,那银铃的威力并不逊于无音琴。”
  边旭点了点头:“不错,她的无音心法已超过她的师父,先前吹奏木叶引我出去时,乐声中便有摄魂之意,我当时意志恍惚,竟未察觉。只是她模仿晚晴的形态太过相像,反而让我起了疑心,猜出她的身份。”他转念一想,“苗王要这摄魂之术做什么?他在这云水,甚至是整个苗岭,已如皇帝一般,难道还有什么东西竟是求而不得的么?”
  萧素寒皱起眉头:“这个苗王总让我觉得古怪,却又很熟悉,”他伸手摸上边旭的眼角,“你有没有觉得,他的眼睛跟你很像。”
  边旭微觉奇怪:“他昨夜一直戴着面具,你怎么会看见他的相貌?”
  他这话说得萧素寒一惊,犹疑着道:“我怎么记得他在我面前揭下了面具,面具下的眼睛又黑又亮,跟你的十分相像。”他模模糊糊地回忆着,喃喃道,“可究竟是在哪里看见的,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难不成是做梦?”
  边旭见他看着自己,神色却飘忽起来,不由低下头在他鼻子上拧了一把,低低道:“不准看着我想别人。”
  萧素寒蓦然回过神来,听了他的话微觉好笑,他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听那来送灯笼的女子说,等蛊神大宴结束后,通往白水峒的索桥便会重新打开。这苗王若无不轨之心,我们到时候便离开这里,去别处查食蛊教的事,如何?”
  边旭摸着他的头,轻声道:“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陪你便是。”
  萧素寒忽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亲,他目光清澈如水,说出的话却很有些深意:“我还想去白水峒的温泉,你陪我。”
  

  ☆、第十八章

  六月十五。
  清晨的风带来一丝盛夏不该有的凉意,南宫翼与苗王并肩站在极高之处,俯视整个云水。
  “还魂蛊制好了么?”
  “好了。”
  “有件事我还是不明白。”
  “什么事?”
  “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你怎知还魂蛊还有用?”
  “当年南宫门主以寒天玄玉为棺,埋葬他心爱之人,这寒天玄玉是天下至宝,即使过去百十年,也可保尸身不坏。只要尸身不坏,还魂蛊便可令她死而复生。”
  南宫翼显出些微惊愕:“寒天玄玉的事,你竟也知道?”他笑了笑,“看来,什么事都瞒不过苗王。”
  苗王静了静,又道:“先前多亏你提醒,我的人已传来消息,落梅山庄同江湖上各大门派的人前些时候都来到巫州附近。不过,他们没有向导,”他唇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我的信徒们会把他们带进泥沼深处,他们会走入醉花阴和紫藤瘴的迷雾中,永远也找不到云水。”
  南宫翼点头:“既然绝了后患,那我们何时动手?”
  “今夜。”
  “今夜?大宴之上么?”
  “不错,”苗王低声道,“云水之源,神木之祭,就在今夜。”
  “哦?原来苗王布这样大的局,就只是为了以他为祭品。”
  “他是这世上唯一可做祭品之人。”
  “怪不得,苗王甚至不惜为此得罪落梅山庄。”
  苗王忽然笑了,他抬起脸,一双沉黑瞳孔盯住南宫翼:“此间的事,谁会泄露给落梅山庄呢,难道是南宫少主么?”
  南宫翼苦笑道:“还魂蛊对我来说关系重大,我又怎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自讨苦吃。”
  “说的也是。”
  “我先告退了,免得他们发现我不在,生了疑心。”南宫翼轻声告辞,而后一跃,便失去了踪影。
  苗王静静地看着他离去,他身后的两名少女正恭敬地低着头,似乎在等他的吩咐。
  “去准备宴席上的酒馔吧。”
  “是。”
  “还有,不要打开我那间屋子,屋里关着的女人也不必管了。”
  少女轻轻应了,这才缓缓退下。
  夕阳的余晖投射过来,映得树叶一片金红。萧素寒坐在树屋的栏杆上,看着下方青石板路上排着队前行的苗家少女们。
  那些少女没有戴满头的银饰,只将一头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穿着白色羽毛织就的长裙,赤着双足在路上行走。她们将修长的银制灯盏摆放在道路两侧,灯盏里盛满了清油,显然是为了晚上的大宴照明用的。
  “今天晚上一定会很热闹吧。”萧素寒低声嘀咕了一句。
  “当然会很热闹。”有人大喇喇地在他身边坐下,点头附和。
  这显然不是边旭,萧素寒不用转头也猜到了来人是谁,不由撇了撇嘴:“怎么,伤好得这样快?”
  “还是多亏了落梅山庄的灵药。”沙漠蝎子嬉皮笑脸地道,他也正低头看着下方,想了想道,“看样子,今天是此处祭祀的大日子啊。”
  “什么祭祀?”
  “苗地各个寨子都有自己祭祀的方式,有些地方是杀牛祭祖,有些则是祭鼓,或是祭树。他们祭祀的日子也各有不同,寻常小祭一年一次,若逢大祭,则是十几年,甚至二十几年一次。”他指着路上那些苗女,“你瞧她们穿着的是白鸟衣,那是大祭之日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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