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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红尘-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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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跟商离行说话。谢留尘因当日千重影壁之下引诱祁欢犯错之事,对祁欢始终心存几分歉意,又想起祁欢一贯依赖于商离行,爱对他撒娇示弱,先前不觉如何,现在等真正见到这一切了,竟隐隐对此生出些恼怒之意。
他们二人内里存着各异的小心思,表面上俱是一派风平浪静,商离行也不想多去琢磨那些心思,扬了扬手,倦道:“我很累了,我先休息一下。”语罢径自走进房间,阖上房门。
这下子,院子里便只剩下祁欢与谢留尘二人了。
祁欢在这里苦等商离行一夜,好容易等到商离行回来了,身边却多了一人,又见是个长相端丽的男孩子,心知此人便是门人说的那个谢留尘了。他高昂着头,朝谢留尘投去轻蔑的一视。谢留尘触及他投来的视线,很不满地说了句:“看什么?”
他目光凶狠瞪着谢留尘,谢留尘也挑衅般瞪着他。
他朝谢留尘哼了一声,谢留尘也朝他哼了一声。
祁欢皱起眉道:“怎么感觉我在哪里见过你?”
谢留尘闻言心虚了一下,又很快想到祁欢根本不知那个蛊惑他的黑袍人是自己,遂理直气壮道:“你记错了,我们没见过!”
祁欢一口咬定:“不可能!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
谢留尘稍稍偏过头,振振有词道:“没有,你记错了!”
“那你目光在闪躲什么?”
“谁闪了?”
“你不闪,那你干嘛不敢看我?”
争吵不休间,耳边突而响起一道低沉的啪嗒声,商离行开了房门,站立门扉处,板着脸道:“怎么在门外吵吵闹闹的?都给我闭嘴!”
二人一齐闭嘴,谢留尘低下头,一对眼珠子骨碌碌地转着,祁欢犹不死心地盯着谢留尘,冷冷哼了一声。
商离行望见二人势如水火的态势,煞是一阵头疼,对谢留尘道:“跟我进来。”径自走进屋子,将房门开着。
谢留尘大力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进房间,在伸手触上门扇之际,得意地朝祁欢扬起下巴,做无声炫耀,待见祁欢冒出火了,又啪嗒一声紧紧阖上门扉,将含怒带恨的一双眼眸隔绝在一门之外。回身走进房间,见商离行除了鞋袜,褪去外袍,神色委顿地躺在床上。
这才想起商离行制出传送符支撑二人连夜来回,恐怕耗损了过多真气。他立时放柔了脚步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却突然自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之声,声音从门前一路响至院门,也不知那祁欢在外面到底打砸了多少东西。谢留尘顿时火大,也不顾自己修为比不比得上,召出修明剑,便要冲出去好好教训祁欢一顿。
刚跨开一步,商离行适时在他身后出声:“没事,任由他闹去。”
他回身一望,见商离行双目紧闭,神情平静。他极为不满地剜他一眼:“这是你的院子,你怎么可以任由他在这里撒泼耍赖!要是我,早就将他打出去了!”
商离行淡淡道:“祁欢性子一向如此,不让他打砸个高兴了,他会闹出更大的麻烦来。别管他。”
谢留尘听他一说,也只好悻悻收回修明剑,语气仍是酸溜溜道:“那你也不能这么宠着他呀!”
说话之间,正见一道初阳透过白蒙蒙的窗棂,打在室内桌角一边,屋内一时大亮,空中也多了丝丝清新甘甜之味。他心念一动,抬眼打量屋内四周。昨日一路被商离行扛回秋水门,又是几厢对峙,又是床榻厮磨,尚未来得及好好打量这间屋子,此时在日光前四下望去,见屋内一尘不染,碧玉地板光可鉴人,连角落里的观赏瓷瓶也未沾一丝灰尘,料想是商离行时常派人前来打扫,以备他来日入住。他心中窃喜,连带着那份不满之心也消退几分。
他可不知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商离行一直睡在这边,嗅得那熟悉的气息方得安眠。若他知晓,怕是连笑也笑不出来了。
走近床榻,待见商离行平稳睡在床榻里侧,留出外侧一大片空地,知道是商离行留给他的,心中又是一喜,很干脆地除了鞋袜与外衣,也躺了上去。
那床宽愈六尺,床褥厚重,睡下两个身高腿长的男子绝非难事。二人又是规规矩矩地躺在自己手足所能伸至最长的范围之内,分毫不越雷池一步,一时之间,二人当中空出好大一片空隙。
便如此并肩而卧,将什么烦心事都抛诸脑后。谢留尘惬意地叹了口气,有心跟他说几句闲话:“商师兄,你为什么要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
过了一阵,才听商离行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低哑传来:“又在说孩子话。”
谢留尘别别扭扭道:“才不是孩子话,我只是,不想让太多人惦记着你……”这是他生平首次如此大胆抒发情怀,一时说出竟有些难为情。他忐忑不安了许久,商离行那边却一直无动于衷,也不知究竟听到了没有。
他满腹失望地闭上眼,脑海中胡思乱想了许久。他本既无倦意,又无心睡眠,但听闻商离行平缓节律的气息声,过不多时,也渐渐沉入睡梦中。
就在他将睡未睡之际,身旁的商离行又忽而低低开口:“谢师弟,你睡着了吗?”
那道声音极低极弱,却因近在身侧,仿若贴耳一般清晰,吓得谢留尘昏沉中打了个激灵,意识未回归,已下意识接道:“还没睡!”又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支起耳朵,欲听商离行对他说些什么。
只听商离行无奈笑了一声,在他身旁缓缓道:“南星之事,这三百年来也一直困扰着我。昨夜我们二人见到的回忆都与南星有关,可见这场预言中的动荡跟南星脱不了干系,我打算在处理完魔族之事后,去南星的故乡找一下线索。”
原来他突然叫醒自己为的是这件事,谢留尘一愣:“南星师父的故乡,在哪儿?”
商离行道:“南星为妖族药师,他的故乡便在西涯山,我打算去西涯山一趟,找妖王寻求真相。”
谢留尘陡然睁开眼。他听闻“妖王”二字,立时想起先前被妖王竞枫带去西涯山之事,微微一怔:“你要去找那个二妖王?”
商离行低声道:“不是二妖王,而是大妖王。二妖王死了,你不知道吗?”
谢留尘这可感到诧异了,摇头道:“我不知道。”这原也怪不得他,他在离开西涯山之后去到北陆,与魔族打了几番交道才得脱身,意外回到南岭后也只在边界走动。边界消息向来不灵通,散修们也乐得清闲度日,没兴趣打听外界消息,是以他始终不知二妖王身亡之事。此时听闻,心头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他死了,不就代表不会有人来找我算账了吗?”
只听商离行又缓缓道:“二妖王假传他姐姐的命令,擅自出兵南岭,被他姐姐杀了。”
谢留尘气息一紊,失声道:“连自己的弟弟都杀?”心中又想到:“这个大妖王好生无情,为了出兵之事,竟连自己弟弟都要杀害!更别说我一介外人了!若教她知道了曾假扮她请出妖族精兵之人是我,她怎可能饶得了我?!”
在他惊愕之际,疲倦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谢师弟,你想去吗?”
谢留尘哪里还敢主动去送死,心道:“到时倘我真与大妖王起了冲突,岂不教商师兄为难了?”心中一慌,忙道:“我不去了,你自己去吧!”
只觉身边气息突然顿了一下,过片刻之后,商离行又道:“你是不想……跟我一起去?”
谢留尘又这般想着:“寻找真相方法多得是,不一定就要去西涯山啊!”下意识应道:“是,我不想!”
仿佛只过一瞬间,又仿佛过了许久,才听商离行涩声道了一句:“好,我明白了……”他说了这一句之后,房中陡然阒静下去,再也不见他说什么了。
谢留尘只觉他的声音中带有几分黯然情绪,受此感染,他也莫名有些感伤,有心多说句什么,却忽听身旁的商离行气息悠软绵长,显是已然深深睡去。
听枕边人睡得安宁,他也突感困意袭来,闭上双眼,朝外翻了个身,渐渐地,也进入睡眠中了。
这一觉却睡得不甚太平,晕晕乎乎之际,梦到了许许多多的旧人旧事。一会儿是他受到秋水门散修的追杀、雪夜逃亡的场景,一会儿是他坠入苍茫大海中,被海兽吞入腹中的记忆;一会儿场景一切,又变成了遭到信任的清阳掌门设计杀害、被困阵中之事,总之颠三倒四,梦见的尽是这半年来深深刻入神魂的痛楚记忆。
半梦半醒之间,只觉身上一重,似乎有什么东西重重压在他身上,他意识朦胧中知道是商离行,极为不满地扬手一拍,嘟囔了句:“烦!”
那人却不依不挠,将他挥出的手轻轻握住,又顺势在他脸上落下一个个吻。他的动作很轻很慢,像是不愿打扰谢留尘的睡梦一般,只是蜻蜓点水几下便尔松开了他。
谢留尘被他吻得极是舒服,不由发出轻哼一声,昏昏沉沉间,但闻耳边传来一道若有若无的叹息声:“唉,谢师弟啊,莫要怪我,我也是为你好……”
谢留尘睡得正熟,不愿醒来,只随意嗯嗯几声,伸手触及身旁那个温热的臂膀,又翻了个身,自然而然地靠了上去。
昏沉之际,觉得似乎有一股暖流经过身旁人的指腹灌入自己识海,全身暖洋洋的,十分惬意。这下睡得安宁又踏实,再也没有什么牛鬼蛇神侵入他的梦境了。
等这一觉醒来,已是红霞满天,日落西山。
谢留尘晕乎乎地躺在床上,回想自己是如何醒来的。方才将醒未醒之时,眼皮沉重得无法睁开,朦朦胧胧间,感到体内神秘力量一直在与那股暖流抗衡,奋力将自己自昏睡中唤醒。两股力量相争片刻,体内力量终于占据上风,那股将自己拉入沉睡的暖流如断弦般消失。他才得以完全清醒。
躺了一会儿,神识渐渐清明,发觉商离行已早醒来,不知去了哪里了,而自己却保持着一个十分诡异的睡姿。他躺在床榻中央,侧卧向里,双手向床里伸出,呈合抱手势,像是在揽着些什么东西。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意味着什么,其实已是不言而喻。
待察觉这一事实,他顿时睡意全无,红着脸起身,抓了把乱糟糟的头发。
他拢了拢衣襟,又胡乱地把头髻扎好,翻身下了床,发觉自睡了一个神清气爽的觉,脑袋空了,连走路的脚步也轻了。
举目四望,房中确实只有他一人,房门也紧紧闭着。
在走向房门的期间,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方才与商离行睡在一处之事,想到一会儿见到商离行,该如何应付,他会不会揶揄自己?
心中一时又是甜蜜,又是苦恼,又是羞涩。
只是当他碰上那道门扉之时,那五味杂陈的欢喜甜蜜瞬间化为乌有,一股生平从未有过的寒意乍然生起,自脚底一路贯上四肢百骸,直至头顶天灵盖,在他头顶凝成冰一样的深渊寒潭!
门窗上加了禁制,把他关在了房中。
对于门窗上的禁制,他委实熟悉至极,那分明便是商离行的手法!
他双手运化真气,欲强行劈开房门,却被那门上强劲的禁制刺伤了手。他急忙缩手,呆呆然望着这恍若梦中的一切。
纳闷之际,房外忽然有人唤了他一声:“谢师弟?你——”
那是商离行有些迟疑的声音,似乎对他的醒来感到惊愕不解。
谢留尘诧异道:“商师兄,你,你干嘛把我锁在房里?”
商离行错愕的状态只维持一瞬,很快,变得涩滞的声音幽幽传来:“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出去。”
谢留尘一头雾水:“为什么呀?”
商离行淡然道:“没有为什么,不能让你出去就是不能出去。”
谢留尘简直不知该如何应付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愕然片刻,愣愣道:“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将我关在这里,又不说明原因!”
商离行在门外柔声道:“你先在房中待上两三天,等我处理好外面的一切,就放你出来,好不好?”
谢留尘大喊:“你告诉我为什么呀!”
商离行却是只重复道:“没有为什么,你乖乖听话好不好?我不是在害你!”
听闻他含糊其词,就是不肯言明其中缘故,那一瞬间,谢留尘想起昨夜在凤临川上那一番对话,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在他脑中惊雷般炸起:“难道,难道是他反悔了?他不想放我走了?”
此种念头一出,脑中思维简直是无法遏制地蔓延开去,他又忽而想到:“是了是了,他昨夜在床上说的那番对话,什么修行多年得不到一个我,什么栽在我手上,还说要将我绑起来,不让我走……他追了我那么久,对我可喜欢得很哪!这种人,这种人怎么可能甘心让我离开?”
再联想到刚才自己一直睁不开眼,醒不过来的事情,心中再是一惊:商离行根本就是打算把他困在梦境中,不让他醒来!他对自己能这么快清醒感到惊愕,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体内另有一股足以与他真气抗衡的神秘力量。
他再也压抑不住心中恼意,冲着那扇门大怒道:“你不是说了给我选择的机会吗?怎么又将我关起来了?你这个无赖!”
门外的商离行气息一滞,仅仅过了一瞬,又听他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是这么看我的?”
谢留尘嚷道:“难道不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不放我离开?”
商离行低声道:“三天后我放你出来,到时候再跟你解释好不好?”
谢留尘大叫道:“什么事还需要等三天?你分明就是心虚了!”
一门之隔的距离,清晰听得商离行短促的一声低笑,谢留尘一颗心却坠得更深了。他早在昨夜商离行提出两个选择的时候便动摇了,那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留在秋水门的念头,什么身世之谜,什么四族恩怨,他统统都不想去管了,只想留在商师兄身边,好好补偿于他。只是,仅仅过了一日,商离行便将他的满腔美梦无情打破,原来他终究还是将自己视为禁脔!丝毫不顾念自己的想法!
想到这里,他突然自心底生出一股被背叛的恨意。他颤声道:“你既如此不尊重我的意见,那我不要跟你在一起了!不用什么选择,也不用什么三天五天了,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选第二个,我永远,永远也不想再见到你!”
这番话一出,那是彻彻底底地宣告决裂了。商离行听得这段与南星如出一辙的话,只觉昨夜看到的幻境宛若重现,如此相似!他心脏似被利爪紧紧攥住,投在门纸上的身影微微一颤:“这是你的真心话?”
谢留尘握得双拳泛白,在房内大吼大叫道:“是,是我的真心话!反正喜欢你的人那么多,也不缺我这一个!”
商离行也是气得血液沸腾,一时竟没听出他语气中的酸味醋意,在门外冷笑几声,旋即不发一言,拂袖而去。
听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谢留尘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一时冲动,又说错话了。
他蹲**,在门边缩成一团,紧紧抱着自己:“我好懊恼啊,我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他肯定很生气……”
第九十一章
这日的晚霞来得比平日艳了些,似浑金炼火,烧残了日暮下的旷野。商离行听了谢留尘房中那一段话,一时大受打击,失魂落魄地走出院子。
待步出院门那一刻,一阵凉风拂面,才知秋意已经降临。
他苦涩一笑,一路漫无目的地在秋水门走来走去,等日头暗了下去,他才恍然回神,发觉竟在不知觉间走到后山。
孤零零站立于他面前的,是那几间遍布蛛网荒草的茅屋。
他再抬头一望,可见天际云霞残照,烧至最后一片暗红余烬。听不见周围的人声鼎沸,也听不见耳边的萧瑟秋风了,他呆呆看天,伫立在那间小屋前自言自语:“我还在妄想些什么?他是存心跟我来个了断了罢?我白天问他愿否与我一道去西涯山,他却回我不去,看来他早在心里下定决心,要疏离我了……他既如此不甘不愿,那我便……放他自由吧。”
他垂下眼眸,无悲无喜地望着身前小屋,声音更加低哑了些:“为什么我明明知道世间从无真正的两情相悦,却还是……”
也不是非要求个答案,因为答案早已在他的心中,再问多些什么,便能好受些吗?
他在无念屋前怔然站立许久,直至夜色完全暗了下去,才形迹落拓地走回前厅。刚在廊下走过几步,身旁便传来白萱温柔的声音:“门主。”
商离行满腹心思,被她喊得怔了一下,这才点了个头。
白萱又走近几步,对着他嫣然一笑:“门主不是去边界了吗?怎么又突然回来了?”
商离行微微敛起神色,道:“我只是突然觉得,何所悟纪清他们快回来了,边界那边还是让他们去吧。”
白萱笑道:“白萱第一次见门主如此草率地做决定,似乎不太符合门主的性格啊。”
商离行正色道:“我是见门中事务繁多,留你一人处理一切实在过于劳累,再说,秋水门也需有人坐镇此中,居中调度,边界之事有我没我,暂无影响。”
他这话于不知情的外人说来,实属义正辞严,毫无破绽。但在玲珑心窍的白萱看来,却是漏洞百出,白萱眼中浮现笑意:“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门主这时才想到白萱有多辛苦吗?”
商离行向她看了一眼,缓缓道:“门中缺少得力干将助我处理要事,我又信不过外人,这些年确实辛苦你了。”
白萱轻摇螓首道:“谈何辛苦呢?当年结拜立下的种种宣言,历历在目。我们愿意跟随大哥你走来,便是做好辛苦一生的准备了。”
她忽而改称“大哥”,只听得商离行心口一颤,果然只听她接下去道:“其实,大哥是有事瞒着我们吧?”
商离行叹了一声,道:“我确实瞒着你们许多事,其中也包括无念当年留下了什么预言,你若想知道,我尽告诉你便是。”
“恐怕不是此事吧?”白萱笑道:“听说昨日门主貌似带了一个人回了秋水门,直至深夜都不见出来。”
“原来你是问这事吗?”商离行先是面作讶然之色,又转而微微一笑:“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你也知道那些散修向来爱在私底下编排我的事情。”
白萱嘴边笑意更加深厚,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真是如此吗?门主?”
商离行微微一凛,转过身,静静看着她。
白萱站在廊下,也笑吟吟地望着他。
一阵秋风吹来,二人齐立萧瑟寒风中,地上的影子一动不动。良久,方听商离行长长叹了一声,再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已无适才那般故作轻快之意:“……白萱,别叫我为难。”
白萱也收敛了嘴角笑意,柔声道:“门主不信白萱吗?”
商离行道:“我知道你不会,但何所悟会。”
白萱伸手拂了拂被秋风吹散的秀发,低叹一声:“我明白了,门主一向深谋远虑,是连一点小小的变数也不允许有的。”
商离行目光柔和地望着她,无奈一笑:“你一向通达人心,对世事看得极透,我亦知晓,谢师弟在我房中之事早晚瞒不过你,却不曾想你如此快便猜到了。白萱的才智十倍于我。”
白萱微微一笑,道:“门主抬举白萱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医修,治病救人,便是我的职责了,至于其他,白萱没那个能力去管。”
她将视线投至廊下那一盏小小鲛油灯:“门主为何不告诉他呢?”
商离行苦笑一声,也随她目光望去:“我了解他的性格,他知道秋水门对他下了追杀令,届时肯定会出来认罪认罚,而我不想让他有负罪感。”
忽而只听白萱长长唉了一声,故作娇憨之态道:“唉,门主对谢师弟这么好,倒叫我们一众弟弟妹妹嫉妒了呢!”
商离行知她是在借以宽慰自己,不由失笑,只是那笑意中多了几抹酸涩之意。白萱看在眼里,面上虽仍笑着,心中却是哀伤至极。她移过视线,望向远处:“门主,此事若教门中众散修知晓了,您可就什么都讲不清了。”
“讲不清便讲不清罢,”商离行凄然一笑:“这或许是此生,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反正他也要走了。”
白萱敛起蛾眉,疑惑不解道:“可是门主您包庇杀害凡人的修士,纵众散修不知内情,但你又如何过您心里那一关呢?”
商离行低声道:“魔族兴兵南岭迫在眉睫,我现在还不能放下一切,我只求你,给我几天时间。”
白萱听他越说越是莫名,蹙眉道:“门主您的意思是?”
商离行久久凝视夜色的秋水门山水。一阵秋风拂过夜色,吹低了廊前的萤花烛草。
他静静道:“等此间事了,我会退位让贤,将门主之位让给何所悟。”
白萱一惊:“门主,您打算退位?”
“退什么位?”
身后一阵寒风忽至,同时伴随着一道年轻男修的声音,幽幽传来。
商离行与白萱二人一愕,齐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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