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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红尘-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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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萱一惊:“门主,您打算退位?”

    “退什么位?”

    身后一阵寒风忽至,同时伴随着一道年轻男修的声音,幽幽传来。

    商离行与白萱二人一愕,齐齐回头一望,却见从廊下拐弯处,转过一人身影。

    商离行讶异道:“祁欢,你怎么在这里?”他二人聊了一番沉重话题,心中思绪万千,一时竟没发觉有第三人在场。

    祁欢望了白萱一眼,缓缓道:“我来找白萱姐姐换药,听这里有人说话,便过来了。”又转过来,望着商离行,道:“大哥,退什么位?”

    商离行定定注视着他:“你听到了多少?”

    祁欢凉凉出声:“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商离行眉睫微微一颤,白萱垂首不语。

    祁欢又道:“我听到大哥说,要维护一个十恶不赦之人,还要为了这个人退出门主之位。”

    他朝着二人这边信步迈来,目光直直望着商离行,见商离行微微垂眸,又问:“谁杀害了凡人?”

    商离行躲开他的目光,不发一言。

    祁欢冷笑着哼了一声:“是你房中的那个人吧?”

    商离行亦不曾给予回复,倒是白萱转过目光,疑惑地望了祁欢一眼。

    祁欢大声道:“大哥你竟然连这种人也要维护?他凭什么?!”

    白萱忙道:“祁欢你小声点!”

    祁欢冷笑一声:“这天下还有谁比你更加适合这个门主之位?你要退到哪里去?”

    商离行长长叹息一声,脸色凝重道:“祁欢,你敢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以后就别叫我大哥了。”

    祁欢大声道:“大哥,我不同意!”

    白萱轻叹一声:“祁欢,你还不了解大哥吗?他决定的事情,从无人能多加干涉。”

    祁欢睇了白萱一眼,凉凉道:“连姐姐也站在他那一边,看来这个姓谢的真有些本事。也对,世人多爱年轻美貌的少年郎,向来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的。”

    商离行最看不得他这幅阴阳怪气的样子,蹙起眉头,喝令道:“祁欢!”

    祁欢静了一瞬,片刻之后又忽而发狂大笑:“好啊好啊,都不去当什么门主了,爱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反正杀了人也不会有人来管!杀得好!杀得好哇!”

    商离行担忧他的笑声引来更多的人,忙道:“祁欢,你冷静些!”见他仍是一派癫狂笑语,不由出手,疾点向祁欢心脉。

    比寒风更冷冽的笑声戛然而止,这次不止动作受限,更是一并被商离行禁言了。祁欢一动不动,嘴巴来不及阖上,张口瞠目地望着他。

    白萱深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又是一阵秋风吹过,商离行深吸口气,缓缓开口:“法理、人情,向来两难抉择,进则大义灭亲,退则徇情枉法。人人都有私心,你大哥我亦不能免俗,我可以忍受他不在我身边,但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受苦。”

    缓了一阵,又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何曾见我为其他人破例过?以后不会再有这些事了,祁欢,就当做大哥求你一次吧。”

    祁欢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一刻也未离去。

    片刻之后,商离行方淡淡道:“知道就眨两下。”

    祁欢怔然一瞬,依言动了两下眼皮。

    待商离行将他禁制解开了,他退后两步,垂眸道:“大哥,我知道了。”

    商离行神色淡然,望向不远处的山上某点,目光渐渐缓和。

    他万料不到祁欢竟会出尔反尔。

    ……

    夜深之际,谢留尘孤零零蹲在门边,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他心头一喜,不待那人走来,先蹦起身来,朝着窗纸大喊一声:“商师兄!”

    一道带着极其讽弄意味的声音冷冷传来:“听说有个小可怜被人关在房里,真是好惨哦!”

    一听这声音,便是他最讨厌的祁欢了,谢留尘又蹲下去,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失望:“是你啊。”

    门外笃笃几步,祁欢的身影慢慢浮现在门帘上,他怒视着那扇门,出口第二句是:“我讨厌你!”

    谢留尘微微一怔,旋即回了一句:“我也讨厌你!”

    祁欢落在门扉上的身影剧烈抖动:“你这个狐狸精!”

    谢留尘大怒:“你才狐狸精呢!”

    祁欢又吼道:“大哥以前很疼我的!自此你出现后,大哥就跟我疏离了,都是你的错!”

    谢留尘也冲他嚷道:“他喜欢的是我!一直都是我!”

    祁欢大声道:“你根本什么本事都没有,就只会连累他!”

    谢留尘比他更加大声:“那又怎么样?反正他喜欢的是我!”

    祁欢呵呵一笑:“我可以为了他忍受边界数十年的荒凉,可你呢?你能为他做什么?他为了你,可连门主都当不成了!”

    谢留尘微微一呆,傻愣愣道:“你什么意思?”

    祁欢大笑几声,以蛇口吐信一般冰冷的腔调道:“大哥为了维护一个杀人凶手,连门主之位都不要了。”

    谢留尘心头一震。他怔然起身:“你说什么?商师兄是为了我?”

    祁欢冷冷一笑:“没错!你若还有点血性本色,就该趁早出来认罪,躲躲藏藏于他人身后,我都为你臊得慌!”

    谢留尘全身重重一颤,喃喃道:“对了对了,我想起来了!那时我在黑袍人引诱下杀了几名凡人,事后遭到秋水门追杀,我怎么给忘了?他昨晚在凤临川对我说要放下秋水门的一切,就是打算以门主身份替我顶罪……原来,他将我关起来是别有用意,他是为了保护我!”

    只听祁欢仍在门外冷笑道:“你这个蠢蛋,真是蠢到家了!大哥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自私的人!”

    谢留尘拼命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由眼眶迸了出来,那一瞬间,他心痛到无以复加:“原来他早就暗中谋划好了一切,只待三天后带我一起离开,可我却又一次地误会了他……祁欢说得对!我真是天下间最无可救药的大蠢蛋!我为什么这么蠢?!”

    这半年的流浪生涯里,他见识过许多的人事物,渐渐懂得了商师兄对他有多好,也惯于在外人面前一心维护于商师兄,可是每当二人发生争执时,他的第一反应仍是怀疑商师兄的用心。

    他始终任意妄为,无法给予他全身心的信任。

    他根本不配商师兄为他做这么多!

    谢留尘苦笑一声,眼神一凛,猛地挥拳砸向那扇薄薄的木门,嘶声大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出去!商师兄!我自己犯下的错我自己承担!你不要这样!”

    双手遭禁制刺痛,十指血作喷涌,他却哪里还顾得上?因为那再痛,也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祁欢冷冷看着身前哐哐作响的木门,自觉目的已达,一双晶亮的眼满是癫狂之色:“日子太久,我大哥兴许忘了,房中有一把剑,带有我大哥的真气,可以抗衡我大哥的阵法,你要么自裁,要么持剑出来认罪,总之,你没资格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谢留尘霎时想起那柄曾被他在手里拿过的剑,他冷静下来,朝着熟悉的床边冲去,不多时便寻获到了那柄剑,将它牢牢握在手中。

    随着他挥斥一剑,门上禁制受到同样的真气相引,威力顿失泰半,旋即啪地一声,被他轻而易举地一脚踢飞!

    漫天飞尘中,谢留尘持剑冲出房间,红通通的双眼瞟了祁欢一眼,而后拭去脸上泪珠,直接冲往彻夜明灯不灭的议事厅!

    祁欢站立门侧,静静目送他的离去,在他身影消失在院门之后,嘴角一绽,露出一个阴沉沉的冷笑。

    此时已是深夜,秋水门中散修不多,只有几名因商议魔族近日兴兵之事,开会到了深夜,留待厅中。

    见一名莫名来者持剑闯入议事厅,发髻散乱,神色凄然,众散修纷纷面显惑色:“请问这位道友,你是?”

    自明白了商离行的一番良苦用心后,谢留尘便恨极了这样无能的自己,此时来到议事厅,面对眼前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唯独不见商离行。

    他烦闷多时的心湖竟乍然安静下来,不起任何波澜。

    “请你们将我缚起来吧,”他平静道,“我是谢留尘,那个杀害了十五名凡人的谢留尘。”

第九十二章

    他这番话一出口,厅中众人一并讶然一惊。其中有几名曾与他打过照面的,将他面容细细打量一番,立时认出了他:“没错,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一声铮鸣剑吟之声,谢留尘手中长剑铿然落地。他跪在正中间,淡然道:“一个多月前,我在凡间对十五名凡人狠下杀手,如今放下武器、自愿受缚,请你们按照四陆修士守则规定,将我处置掉吧!”

    众散修惊疑不解,一时不敢上前一步:“这个谢留尘不是杀人之后逃亡去了吗?怎么自己跑来自首了?”“这个人莫名出现在门中,会不会有诈呀?”“他与门主关系似乎比较密切,会不会是——?”

    便有一人越众喝问:“谢留尘,你杀害无辜凡人,如今还敢出现在此?是谁带你进来的?”

    谢留尘目光呆滞,扫视了众人一圈,哑声道:“我一人做事一人担,没有谁带我进来,是我自己来的。”

    众散修见他神色哀怆,面面相觑,低声议论道:“不管如何,先将他绑下再说!至于如何处罚,明日看门主怎么说便是!”

    “不用了,”谢留尘忽而插口道:“现在就将我处决掉吧,不用再劳累你们门主了。”

    众散修喝道:“杀人偿命确是理所应当之事,但哪容我们动用私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先将人拿下吧!”几名负责刑罚的散修对视一眼,上前几步,将谢留尘围在其中。

    谢留尘心如死灰,一动不动任由散修拿出刑具,将自己牢牢套住。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在门外响起:“慢着!”旋即门边忽来金玉相砌之声,一道气劲挟带风雷之力迅疾打来,不偏不倚,正正打落散修手上沉甸甸的刑具。

    众人望向议事厅门口,却见商离行负手自门外走了进来,身后三步处跟着白萱。厅内顿然一片大惊:“门主!”

    商离行面沉如水,走到谢留尘身边,静静看着他。

    谢留尘眼眶一红,自觉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

    商离行轻轻一笑,他听见自己涩滞的声音道:“谢师弟,你是在惩罚我吗?”

    谢留尘低头看着自己泛出血色的手心,嗓音低哑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商师兄,你不要再管我了。”

    商离行静静凝望他紧抿住的下唇,深深吸了口气,再开口,语气已比方才平稳许多:“你决定了?”

    “……是。”

    “好,我明白了。”

    谢留尘讶然抬头,却见商离行已走向议事厅中间。在他转身之际,谢留尘看得分明,那长袖下的一双手微微颤动,十根手指交缠,绞得死紧。

    直觉告诉他,商离行不会那么容易放弃。

    果见商离行一步一步,行至议事厅主位上,面向厅上众人,一字字道:“谢留尘杀害凡人之事,确成定局。依照四陆宗门与秋水门定下的规矩,杀害无辜凡人的修士确当以命相赔,以免触犯神灵,降下天谴。但自我门建立以来,屡有修士杀人事件,其中几桩实有苦衷,我门一向主张法理进退,张弛有度,在探明真相后,也给了这几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一心维护谢留尘,众散修心下哪里不明?众人一来与谢留尘素无恩怨,不至于要人死命,二来也有心给商离行一个薄面,便道:“没错,法理不外乎人情,圣人亦常怀恻隐之心,门主所说的,若杀人实属事出有因,也不必就要偿命不可!”

    商离行神色稍霁,望向低头不语的谢留尘。白萱也终于展露一抹笑意,冲着一旁的谢留尘道:“谢师弟,你说话呀!”

    谢留尘低声道:“说什么?”

    白萱急道:“说你是有苦衷的呀!”

    谢留尘心中痛楚至极,望着光洁亮白的地板,恨不得以头抢地,就此死得一了百了。他犹是低着头,平静道:“没什么需要说的了,杀害凡人的确实是我,我甘愿认罪,不需要任何人为我求情。”

    商离行双边眼皮重重一跳,嘴唇颤动:“谢师弟……”

    谢留尘气息微茫,全身僵挺,如一块磐石般岿然不动。

    见他一心犯倔,白萱急如热锅蚂蚁,心思烦杂之际,却听厅上商离行再度开口,声音变得森严起来:“玄思真人将此子托付给我,我代其师,教其练剑、学武、与为人处事的道理。如今他犯下杀人之罪,算来是我监管失责。商某无能,愿为他承担一半罪责!”

    铿锵有力的一字字落在整座议事厅上,瞬间静可闻针。堂堂一门门主,竟为了一名藉藉无名的修士担下罪罚,那可是四陆宗门从未有过之事啊!一时间,厅上众散修无不双目陡睁,骇然相望。

    谢留尘如死物般消寂的身躯终于动了一下。他猛地抬头,双眼亮得几乎要将人灼伤:“不关你的事,是我罪有应得!”

    商离行面色平静,走下来几步,作势欲将他搀起。

    谢留尘似被烫到一般,忙退后几步,躲开了他的手,连声道:“商师兄,求求你,你不要这样对我好!我不想让你为我做太多事!”

    商离行手臂使力,不容拒绝地将他扶起。他干涩的双唇微微一颤,涩声道:“你接不接受,是你的事,我愿不愿意,是我的事。”

    谢留尘身形一阵摇晃,定然对上他毅然的目光。那目光澄澈如泓,灿若星辰,照现他狼狈不堪形色。谢留尘将那双眼深深刻在心中,此后一生,对他的真心再无半分怀疑。

    众散修大呼道:“门主,您当真要为了他受罚?”

    “门主,这可是您当年亲自定下的规矩!您要为了一个小小修士打破门规吗?”

    商离行旋身一转,与谢留尘并肩站立,目光中满是秋水般的深沉静意:“是,请诸位动手吧!”

    众散修大感为难,支支吾吾道:“门主,您这可是——”

    白萱见事态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偏离,她愁眉紧锁,再不复往日温婉模样,在一旁催促道:“谢师弟,你快点说呀!”她心思通透,知道此时所有的症结都落在谢留尘身上,无论如何,都须得由谢留尘主动解开眼前难题。

    谢留尘茫然道:“说,说——我要说什么?”

    白萱急道:“当然是解释你的杀人动机啊!你想让门主也跟着你一起受罚吗?”

    “杀人动机……受罚……”谢留尘喃喃念着这几个字,忽然之间,有如醍醐灌顶、拨云见日,他浑浑噩噩许久的心,在这一刻间开始产生了些求生意念,此时商离行与他二人性命,尽系在他的一念之间。

    他微微挣脱了商离行的搀扶,大声道:“好,我说,我说!我杀人,其实是被陷害的!”

    商离行诧异一望:“谢师弟,你——”

    厅上众散修突见如此意外之喜,忙起哄道:“你有什么苦衷,快快说个清楚呀!”

    谢留尘微微转头,接受到商离行鼓励的眼神,他微微昂首,语气中多之几分坚定之态:“那十五名凡人只有其中四人为我所杀,剩下的都不是我杀的!”

    他顿了顿,稍作回忆,便将那日受到黑袍人引诱、气火攻心之下杀害几名凡人之来龙去脉毫不保留、尽皆告知。

    在听到魔族欺他骗他、将幼年的他作为必牺牲的棋子来为魔族执行任务时,商离行双手倏忽握紧,心神激荡,顿生愤怒之意;在听到他经不住黑袍人的设计,对凡人下了杀手时,心中又倏感悲凉一片。

    谢留尘语气从容,将他与魔族之事娓娓道来,蓦然之间,灵敏神识感受到商离行剧烈波荡的心迹,他微微一凛,将后来受到秋水门追杀、差点死在树洞里之事吞回肚子,最后加了句:“事情经过便是如此了。”

    众散修听完,很是思索了一阵,斟酌问道:“门主,您的想法呢?”

    商离行吐纳气息,以平稳语气道:“谢师弟与我素有私情,为了避嫌,处置他之事,不该由我来做决定。”

    众散修面色凝重,交头接耳几句,又命人请来门中较有威严与名望的散修,听取意见,以期给出最好处置方案,既不伤害到门主与他的情人,又不致徇情枉法,留下把柄,日后落人口实,败坏秋水门名誉。

    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谢留尘自知不必以命相偿,心有所感,向身旁的商离行望去一眼,正见商离行也正怔怔望着他。

    谢留尘心下一松,朝他莞尔一笑,商离行却不知为何,见他望来,反倒将目光移开了。

    一旁的白萱默默将此看在眼里,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到了子夜,众散修商议落定,终于给出最终处置结果:“我们几人商议过后,予他戴罪立功之机,门主,您意下如何?”

    商离行对众人想法心知肚明,对此结果也不感到意外,微微颔首道:“不必过问,一切都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众散修心下一定,又道:“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终究是有凡人死在他手上,为慰亡魂,他须得受些皮肉之苦。还请门主为他施刑,为他施下雪顶九针,以作惩戒。”

    这“雪顶九针”为一种处罚有罪修士的刑罚手段,施针者在受罚者身上按照穴位依次打下九针,这九针阵阵入骨,苦楚难忍,几有震慑神魂之痛,常有修士因承受不住这般痛楚而致真气奔溃、神识癫狂之事发生。此刑罚不算太严苛的责罚,但也绝容不得轻视。商离行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处罚方式,一听便道:“哦,那我为他承受五针——”

    话音未停,后半截话已被谢留尘打断:“商师兄,我知道你对我好,可这是我的罪孽,请让我自己承受吧。”

    商离行闻言望去,正见谢留尘面色安详,眉目舒展,见他目光投来,即稍抿了抿嘴,随后绽出一个纯美真诚的笑颜。他一向阴郁忧愤,常年摆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今夜在这议事厅上竟破天荒地笑了两次,显是他经今夜此番遭遇,心结已解,再不是从前那个沉郁悲忧的谢留尘了。

    商离行被这生平罕见的笑容晃花了眼,一时失神,思忖片刻,终是成全了他:“好。”

    身边一名散修手捧托盘,为商离行呈上九枚玉针。商离行缓缓拿起其中一枚,面无表情道:“跪下,脱衣。”

    谢留尘“砰”地一声跪地,褪去外袍,同时暗中卸下全身真气,见商离行持针的手微微颤抖,他笑得两眼一眯:“速战速决啊商师兄。”

    商离行闭眼吸气,再复睁眼,双眼重归清明一片,只见他身形不动,拈住一针,手如飞花空影,一针方甫触上谢留尘的肌理,托盘一动,下一针又连法而至,转眼间已施下四五针。

    因他动作太快,谢留尘在第三针入体后才感到传来微微痛意,等第五针进来,那股痛意陡然加剧,全身真气乱走如狂,四肢一麻,暂时麻痹了那股不可抗衡的痛楚。

    但这只是暂时压抑住了,并非不痛,很快痛意以成倍加剧,压制过了麻痹之效,那股剜骨之痛铺天盖地弥漫袭来,使谢留尘误以为自己被撕裂成无数碎片,片片都想回到虚空中,却身不由己,片片又被拖入到肉身中,继续承受无边无际的痛苦。他痛难自抑地啊了一声,牙关紧紧咬合,嘴角渗出斑斑血液。

    白萱唉了一声,偏过头,不忍再看。周遭散修此起彼伏,相继嘶了几声,有几人已经掩着眼奔出去了。

    商离行不敢让他承受过多痛苦,手下动作不休,又接连施下第六、七针,待第七针打入谢留尘体内后,他见到几欲趴倒在地的谢留尘,心思一晃,竟鬼使神差般闪出一个念头:“他若是傻了、疯了,是不是就不会走、不会离开我了?”思及至此,他脑中忽地一声轰然大响,从鬓边滴下一颗斗大汗珠来:他为自己竟有这样阴暗的想法而感到后怕。

    谢留尘哪知商离行心中那般阴暗想法,见他落汗,痛不堪言之余仍有余力笑道:“放心……不痛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啦。”

    商离行气喘吁吁,忙抽出第八针、第九针,直直打落谢留尘“中庭穴”与“百会穴”。

    最后一针打入之际,谢留尘忽然发出发狂长啸,浑身抽搐,如野兽一般长鸣嘶吼,真气已近决堤。他身上那股神秘力量便在此时起了作用,头顶自生一阵柔和白光,气贯天灵,如蝉蛹般将他覆在其中。谢留尘在白光抚慰之下,失控的身躯不再发颤,渐渐安定下来。

    周遭众人哪里看得到,他们早已离去的离去,遮眼的遮眼了,只有站得最近的商离行目睹一切,但他根本无暇管顾那是何物,只半跪在地,将谢留尘紧紧抱在怀中,但见怀中人衣衫凌乱,唇口发白,目光涣散,商离行心中一痛,为他擦去脸上汗珠,不住颤声慰道:“好了,没事了,谢师弟。”

    惩罚已过,二人俱是遍体大汗淋漓,谢留尘鬓发、衣衫尽遭汗水打湿,紧紧贴在后颈、额上,下颌、前襟已作暗红血色。过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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