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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金鳞会-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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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叫花子天生一副狗鼻子,专闻铜臭味,见了那人手里的钱,三个人连忙趁乱跑到山坡后面来。其中一人见了慕冰辞,贼眼溜溜地在他身上打量了几圈,忽然一手指着他磕巴道:“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那个穆大帅的公子爷!从前叫我们帮你打慕岩秋那个——”
  慕冰辞“嘘”了一声:“住嘴!吵什么吵?”
  叫花子想起慕冰辞那几百块银元,立即敏锐地感觉到有大生意做,眉开眼笑道:“是是是,我闭嘴!公子爷,是不是又叫我们帮你打慕岩秋?”
  旁边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小花子,扯了扯大花子的破衣烂衫:“哥,你不要命啦!慕岩秋现在是这徽州城的大帅!你还想打他,被他派人拉到城外砰砰两枪,你脑门上冒青烟啊!”
  大花子被小弟一顿抢白,恼羞成怒,啐了他一口:“滚滚滚!你他娘祖坟上才冒青烟!”骂完了转念一想,贼眼溜回去,探头望了望城门那里,忽然意识到什么,警惕道:“公子爷,您好像在被通缉啊?”
  慕阳身子一动,刚想动手打晕他们,被慕冰辞一把按住:“废话,我不被通缉,有你们的生意做吗?”
  大花子贼眼溜了几圈,到底经不住钱的诱惑,蹲在慕冰辞面前,压低声音道:“公子爷想做什么买卖?要是还打慕岩秋就算了,我们好几个都打不过他一个,我可不想再坐一次滚油锅。”
  慕冰辞道:“谁指望你们打人?我们现在要出城,你们帮我引开城门口的军卫就行了。”说着从慕阳兜里掏出一把银元,“这是定金。等我出了城,还在你们落脚的破庙碰头,我给你们两百块。”
  小花子激动得眼睛都变成了两个大洋,“好好好——唉哟——”被大花子一拳捶闷了。
  大花子想起自己被炸熟的屁股,咬了咬牙血磕道:“三百!”
  慕冰辞哪里管那么多:“成交!”把银元抛给大花子:“跟我们换身衣服,一会儿就朝另外一边林子里跑,把守军支开!”
  花子们乐坏了,赶紧照办,把身上那破布条似的衣服都脱下来,稀罕地穿上慕冰辞的少爷西装,顿时觉得自己要帅晕过去了。拿了那一把银元顺着慕冰辞指的方向,撒丫子就往山坡下林子里跑。一边跑还怕守卫发现不了,激情澎湃地嚎了一嗓子。城门上守军立即察觉,赶紧把人都集结起来,端着枪就往花子们跑的方向追赶。
  慕冰辞身上批了花子的破衣服,悄悄混在人堆里靠近城门。因为守卫都以为目标跑了,城门上的盘查暂时松懈,留下的三四个人只想着把人群快快疏散,等待追出去的同僚把人带回来,晚上收班就能回去领赏了。
  慕冰辞带着慕阳老赵,就这样有惊无险地混出城门,到了城外又找人家买了两匹马,三人两马直奔浙江而去。
  那花子尝了慕冰辞的甜头,想也没想过慕冰辞居然也是会赖账的。等那大花子屁股上挨了一枪,被守卫拖死狗一样拖到慕岩秋面前,拼死地告饶才留下一条烂命。
  慕岩秋横眉怒目狠狠一拍桌子:“你这衣服从哪里偷来的!不说实话,即刻拖出去毙了!”
  大花子涕泪横流大哭:“慕帅饶命啊!这是府上的公子爷拿钱跟我换的,真不是我偷来的!公子爷要出城,答应给我三百大洋,让我穿这衣服引开军卫——那钱我还没拿到!慕帅不能杀我啊!”
  花子只管撒泼满地打滚,慕岩秋既知慕冰辞已经逃出城去,恨不能把这头死猪火烤油炸了。从徽州出去一入浙江,虽也多山,路却好走很多。浙江水路通达,冰辞又是那么聪明的人,这一去再想截他,怕是不可能了。
  慕岩秋气得一阵阵头痛,望着那叫花子怒道:“副官!今晚带一队人,给我把城外那破庙抄了!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有手有脚,却成天游手好闲只想着吃现成的,把他们编到苦役军去看严实了!若他们不想用劳动换口饭吃,那就直接剁了手脚,再扔回去要饭!”
  慕冰辞既然出了徽州,后无追兵一路坦途直奔浙江临安。这陌路逃亡的滋味从未尝过,却越发地把他心中战火燃烧起来。策马踏出徽州边界时,慕冰辞回马远远望着来路,任凭矮脚马在原地盘桓踢踏,他只是眼中噙泪,皱眉死死望住徽州那一片苍黄山野。
  或许在命途的分界点上,人都会有种宿命般的先知。就如慕冰辞在徽浙边界上神色复杂这一望,似乎是预感到这一去,从前那浮云闲散的锦梦时光,都落花流水般凋谢枯萎。而曾经最亲密依傍的人,也都如这一路狂奔往前的萧条山色,在身边一一倒退告别,如烟尘吹散在猎猎寒风中。他逆风山行,打马狂奔逃离了慕岩秋的追捕,若有一天再见面,那就是你死我亡。
  悲愤能燃起斗志,但生命的底色,却早已为伤痛所染透。毕竟曾经交付的信任,也是一腔真心实意,一砖一瓦累叠铸就的。没有人能轻易就无情到,把二十几年一笔一划刻画在生命里的痕迹,不动声色完全抹去。也正因为这样,当这些柔软的痕迹全部转化成痛与恨,就比一般的怨怼更来得气势滔天。
  慕、岩、秋。
  慕阳和老赵共乘一马,见慕冰辞那五味陈杂的神情,握着缰绳的手冻得红肿,却又紧到发白。矮脚马原地转了几圈,慕冰辞蓦地狠狠扬鞭打下:“走!”
  三人越过天目山脉进入钱塘道,一入临安就有巡军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上报给了浙江将领林有先。林有先携薛庆亲到临安城外迎接,见了慕冰辞,上来就行对最高指挥官的庄严军礼。
  薛庆搀了慕冰辞下马,单膝跪地两手拽着慕冰辞淌泪道:“我对不起小公子!没有保护好大帅性命!还连累小公子与我一同投靠在此,回不得徽州!”
  薛庆是慕丞山身边亲信副官,慕冰辞年少时,慕丞山曾授意让薛庆任过几年慕冰辞的老师,教慕冰辞一些军队上的事。慕丞山虽不意慕冰辞接管军队,却认为男儿当英勇善战,了解些战事军情,对慕冰辞自有益处。
  慕冰辞见了薛庆,一腔离散的伤心顿时又汹涌上头,硬生生忍住了,咬牙道:“谁会想到自己家养的狗,竟是会咬死主人的白眼狼。薛副官,爸爸的事不怪你。往后的打算,还请薛副官襄助我,你若对徽州旧邸尚有一丝情义,请你站在我身后,看着我手刃慕岩秋,为爸爸报仇!”
  薛庆抱着慕冰辞大哭:“小公子有这份孝心,大帅在天有灵也好安息!”
  旁边林有先扶起薛庆道:“薛副官好不容易盼了小公子来,应该高兴。如今大帅西去,南方七省不能无主,我浙江为表众率,奉小公子为少帅。恳请少帅暂歇临安,接管七省军队的事,容后细作打算。”
  薛庆道:“是。小公子——不,少帅来了很好。大帅骤去,我等六神无主,正请少帅回来主持大局。”
  慕冰辞的手微微颤抖,在薛庆肩头重重握了一下:“我来临安的事,立即通电全国。让其他六省的人知道,慕家还有我。也让我看看清楚,到底有几个将领,是真正忠诚于爸爸,忠诚于我慕家的。”


第40章 Chapter (40)
  就在慕冰辞离开徽州时,蒋呈衍匆匆赶到慕岩秋府上。慕岩秋刚打发了那几个叫花子,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见了蒋呈衍来,面上神色也不得松懈,叫一声“蒋兄”,便只摇头叹气。
  蒋呈衍见他这样,心知慕冰辞的事没有着落,也是一脸凝重:“冰辞跑了?”
  慕岩秋道:“还是城外那群乞丐坏事,拿了冰辞的钱引开山门守卫,让冰辞趁乱混出城去了。除徽州总司令部,其余六省尚未得到义父西归的消息,先前与薛庆亲近的将领,只有浙江林有先。冰辞既然东出徽州,必是去了浙江。那么薛庆也一定在临安城。”
  蒋呈衍亦是皱眉:“那小家伙非常聪明,困不住他,也不是你的问题。只是现在他自投罗网到了薛庆手里,事情就比较棘手。若你我能不顾冰辞死活,那直接发兵踏平了临安也废不得多少事。偏偏冰辞对你来说,是舍了身家也见不得他受伤害的人。薛庆有他在手,就等于是得了一道保命符。你投鼠忌器不敢贸然攻打薛庆,薛庆却有恃无恐必定找你的麻烦。这一来一去,你又如何能集中精力领兵北伐?等你出师北上,薛庆给你大军后翼来一个火烧连营,就把你生机后路都断了。为此计,还是必须先把薛庆林有先除掉,才能安心北伐。”
  慕岩秋怒容已退,眉头依然深锁:“蒋兄说的在理。薛庆在义父身边这么多年,对府上关系知根知底。他为什么想到从冰辞身上下手,就是赌我不忍出手伤了冰辞,他才有机会抢占七省军政。他是看准了冰辞不懂军事,想把他拿捏在手里,做一个傀儡统帅。用兵的事全是他说了算,他才是七省真正的实权霸主。除掉薛庆这事,宜早不宜迟,我怕冰辞不肯乖乖听他的话,又或有一日失去利用价值,薛庆不会留他性命。”
  蒋呈衍想到上次慕冰辞孤勇狗胆地闯入沙汀洲枪火阵眼里来救他,那完全不计后果横冲直撞的脾性,万一被薛庆挑唆起来,定要做出些非生即死的危险事。
  “要作弄薛庆,直接出兵不可行,因他会挑拨冰辞坐镇军中为他打头阵,来牵制你的枪眼动向。兵临阵前,你心有所忌犹豫不决,反而会被他暗算。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用薛庆这一招请君入瓮,把冰辞诱回来。只要冰辞离开薛林二人,你直接派兵从钱塘金华两道夹击,三日即可踏平临安。好在浙江地处犄角,你把徽浙边界守住了不让他钻出来,围住了临安往死里攻,薛庆除了往东投海,难道还能插翅飞了?”
  慕岩秋点头道:“蒋兄的办法,是耗时最短最节省兵力的办法。从兵家角度上说,是为上策。冰辞得知家中变故,原本他无论如何都会回来一探究竟,再不济都得在义父灵前磕个头。可薛庆必定暗地里做了手脚,不然怎会让冰辞过家门不入直接去钻了他们的罗网?若冰辞连奔丧都不肯回来,一时又能有什么好办法,能让他自己跑回来?再者薛林二人得了冰辞,也必定会把他看好了不教他轻易逃脱,冰辞就是生了回来的念头,也一定脱身不得,反而要遭杀身之祸。”
  蒋呈衍道:“薛庆能暗地里做手脚,定是他选对了把穆帅辞世这消息带给冰辞的人。薛庆对冰辞秉性的把握,不比你差,知道冰辞不通世故,又顾念旧情,所以肯定是选了一个冰辞极为信任的人做为说客。又把徽州军变的污水都泼到你身上,让冰辞不知情由顺着他们设计的线路乖乖上套。现在我们想在不动兵卒的前提下把冰辞诱回来,就用薛庆的法子,找一个能抚平冰辞逆鳞的人出面说服他。”
  慕岩秋细细思索设想,摇头道:“可我们上哪里去找这样一个能让冰辞听话的人呢?就算是义父还在,他的命令冰辞也是直违不顺。冰辞是那种你要他往东,他便要往西的人。即便鬼谷子再世,在冰辞身上,也难以合纵连横。况且,冰辞一日不回徽州,军变实情都不能让他知晓。他若知道是薛庆设计□□,害了义父,只怕不仅不会好好回来,反而会一怒之下与薛庆翻脸拼命!他孤身一人哪能去跟薛林二人斗,到时候惹翻了薛庆,更不可能留得性命在!”
  蒋呈衍道:“冰辞的确是难以就范的主,但也未必就无一人能整治他。依我看,你慕家大小姐,我的二嫂就是个最佳的人选。长姐如母,冰辞对他姐姐的感情,不是一般人能够猜度的。冰辞谁的话都不听,偏偏就对他姐姐俯首帖耳,乖得像只小猫。这两日上海那边,二嫂也还不知道冰辞的事,若是她知道冰辞被薛庆拐走了,不用你我推波助澜,她自己就能急得跳脚。到时候便请她亲自来一趟徽州,施个苦肉计,你只要想法子让冰辞知晓,他肯定能回来。”
  慕沁雪对于慕冰辞的影响力,慕岩秋自小看在眼里,心里当然比旁人都清楚。只不过慕沁雪已经外嫁,他倒一时没有想起这一层。蒋呈衍一点拨,慕岩秋知道此计值得一试。却心里仍有些顾虑:“这法子很好。只是为了徽州的事,还要把大小姐牵扯进来,我终究觉得过意不去。况且如今大小姐刚做了母亲,也不该为了我们这些臭皮匠的事操心。要不是——”
  蒋呈衍微一颔首:“要不是你实在没有别的法子。岩秋,这事确实是给我二嫂添麻烦了,但若最后的结果是冰辞要为薛庆的离间计付出性命代价,你只须记得麻烦终究比悔恨要好千万倍。趁现在薛庆认为冰辞尚有利用价值,暂时不会对他不利,时间拖得越久,七省依傍关系越是分明,冰辞就越危险。”
  慕岩秋怔然不语。蒋呈衍所言句句在理,却不知为何,慕岩秋有种恍惚的错觉,蒋呈衍那些话条理分明,既冷静又明智,却似乎少了几分温情。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为冰辞着想,可焉知他不是心急七省分裂,于他北伐计划有所拖延影响,最终导致他花了巨大代价来为慕氏提供财政支援,却因为军力减损致使夺取中央政权的筹谋终成水中捞月的泡影?
  为上将者自然该有蒋呈衍的这份泰然冷硬,在任何情形下都通晓利弊如何权衡取舍,一眼洞察千头万绪中最实惠得益的那一个部署。但蒋呈衍身上这份纵横捭阖的气势,却如这天凝地闭严酷寒冬的风刀霜剑,从人的血脉处剖开,把一腔热血都凝冻在饕虐冰雪里。
  岁前义父受他鼓动,答应倾南方七省兵力助他北伐,到底是对还是错?而薛庆早觊觎慕氏军权,却贪求盘亘一隅无冕之王的偏安福享,力谏慕丞山按兵不动未得逞,竟暗中刺杀慕帅。为蒋家北伐大业,终究已经累及义父性命。慕岩秋手指死死握成拳,万死不能再连累了冰辞。
  蒋呈衍分身乏术,自己在上海已经揽了一身的事情,暂时无法带回慕冰辞,便一夜也没有多留,连夜赶回上海去了。只交待慕岩秋尽快发出通电,把慕丞山早已拟写好的手书公布于众,尽快争取六省将领的支持,不让军政大权旁落,教薛庆捡了现成的便宜。
  次日一早,报纸上势均力敌的两份通函成为了举国热议的焦点。
  两份通函都是全版,一份占版头一份占版底,来自于徽州军阀慕氏的两位年轻继任者,分别是慕氏统帅的义子慕岩秋和正统嫡子慕冰辞。两份通函同一时间披露了慕氏统帅慕丞山去世的消息,慕岩秋那份在版头,公示了慕丞山一封亲笔手书,言明若他身故,慕氏军阀统帅权力让渡给慕岩秋。而慕冰辞那份在版底,以慕氏正统的身份,号召七省将领归权,慕冰辞以少帅名义继承慕氏军权。
  全国各地大小报纸纷纷报道此事。慕氏分裂□□之消息人尽皆知,这在各地军阀互相扑咬的浑水里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原本南方七省权力统一,这块肉再肥那也吃不着,一些个宵小心里敢贪脸上也不敢露。
  但南方一旦出现罅隙,就可以逐个击破,是以打着小算盘想趁机摸鱼吞并南方七省的地方政权不在少数。幸好南方各省除了浙江,其他军政都是穷得叮当响,认钱不认人,有能力招揽他们的地方军阀,全国上下也没几个,这才暂时稳住局面不乱。
  时间翻过西洋日历上最后一个月份,南方也进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
  慕冰辞在临安林有先的公馆安顿下来,薛庆好生安慰一番,把慕岩秋如何野心谋权,安排军演枪杀慕丞山的事细细讲述给慕冰辞。又拽着慕冰辞大哭了一场,大表决心,要誓死拥护慕冰辞打回徽州,夺回正统慕氏的政权。
  慕冰辞寡欢少言,跟林有先要了军队的档案材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屋里,几天都难得见人影。唯独薛庆出入频繁,时常陪慕冰辞讲一些军政方面的见闻。
  报纸上发了那两份慕氏通函之后的第三天,蒋呈衍接了个电话。电话来的时候已经很晚,将近零点。接起来,对方却不说话,话筒里传来嗤嗤的杂音。
  蒋呈衍问了两声“您是哪位”,顿了顿,忽然反应过来:“是冰辞吗?”
  电话那头依旧沉默了几秒,才有个熟悉的声音轻轻道:“蒋呈衍。是我。”
  蒋呈衍修长手指一下子捏紧了话筒:“冰辞,慕家的事我在报纸上都看到了。你跟岩秋,怎么闹成这样?你现在好不好?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回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难过。”
  话筒里猛地嗤了一声,似乎是慕冰辞长叹了一口气。“对不起,蒋呈衍。我一时半会,没办法回上海了。你别难过,等这些事过了,我——我跟你还能见面的。”
  蒋呈衍听他那一个愣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即便徽州慕家的这件事了结,他若能拿回慕氏大权,那他就会留在徽州接管慕丞山的那个摊子,上海自然有机会再来,但要像从前那样安然无忧地留下,却怕是再也不可能了。蒋呈衍紧紧皱了一下眉,苦笑:“冰辞,你怎么就不能回上海了?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从不希望你去参杂军队的事,你就把他交给岩秋不行吗?上海还有你姐姐,还有我,你就舍得把我们都抛开了吗?”
  慕冰辞一听这话,眼眶又有一些红。话音嘶哑,语气却坚定有力:“不,蒋呈衍,你不懂。慕家的摊子,若是爸爸自愿给慕岩秋的,我无话可说,也不会惦记。可是蒋呈衍,爸爸是让慕岩秋枪杀的,如果我连这样的事都能忍,只顾着过我的小日子,我还是人吗?蒋呈衍,慕家没人了,只有我。爸爸的摊子,我要是推脱,就没人管了。爸爸一辈子的心血都在上面,我不能就这么扔了。往后的事会怎么样,我不知道。蒋呈衍,我之前说那些喜欢你的话,都是真的。只是往后,我跟你,也只能见一面算一面了。”
  蒋呈衍不料慕冰辞说出了这些话,心里也是无端地一窒:“冰辞,你同我说这个,是想要跟我分手了吗?我知道,最近的事太突然,你太乱太伤心了,可是冰辞,这些跟你我的感情不该有牵扯。你只管好好处理你的家事,但是,不要同我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冰辞,要是我现在能在你身边,我真想抱抱你。”
  慕冰辞眼角滑了一滴泪下来。“蒋呈衍,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蒋呈衍急道:“冰辞,你别哭。你不必拜托我,我们之间不分你我,你有什么事只管跟我讲,我必然尽心尽力。”
  慕冰辞吸了吸鼻子道:“我跟慕岩秋的事,现在阿姐肯定也知道了。她肯定很难过很担心,蒋呈衍,你能不能帮我照顾好阿姐。你跟她说,我现在很好,让她不要担心,好好照顾丫头。我总有机会,能去上海看她的。”
  蒋呈衍道:“我知道。我会看好你姐姐的。冰辞,你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给你姐姐,自己告诉她不要担心?你怕你姐姐伤心,怕你自己会心软是吗?只是冰辞,你对慕岩秋,就真的能狠到这样的地步吗?要与他鱼死网破吗?慕岩秋虽是你爸爸的私生子,可他也是你的哥哥。”
  话筒里传来慕冰辞蓦然冰冷的声音:“不,他不是我哥哥。他是我的杀父仇人。”
  话毕,电话里哒一声断掉,尖锐的金属音直钻耳膜,几乎要钻到蒋呈衍头脑里去。蒋呈衍凝重地把话筒搁回底座,一手按着脑门重重叹了口气。
  冰辞。冰辞。


第41章 Chapter (41)
  寒雨连江的深夜,蒋呈衍书房内亮了一夜的灯。似乎是慕冰辞离开之后,那屋里的灯总是成夜亮着,装点成了蒋公馆寒夜一道寂寥风景。
  蒋呈衍这夜接了慕冰辞的电话,长腿交叠靠坐在桌边,望着窗外黯淡长夜,胸臆中仿佛堵了什么东西。他两手往后撑着桌面,手指碰到了一本书,拿起来一看,是慕冰辞看了一半的《冷兵器时代》。蒋呈衍随意把书页翻了翻,纸张里面的每一层,仿佛都沾满了慕冰辞的味道。
  这种味道就跟那小家伙的人一样张扬霸道,只是随手一翻动,就兜头罩脸扑面袭来,无孔不入地往人思想里钻。又聚沙成塔层层积淀,直到把他的心窍全都填满,让蒋呈衍的每一个念头,都烙着慕冰辞的名字。
  蒋呈衍手指在书本边缘轻轻摩挲,无声一叹。
  原本徽州的军政问题,他不用过问。慕丞山被副官刺杀的确是个意外,但慕岩秋有本事把副官叛乱之事处置好。若慕岩秋连徽州都管治不了,又怎能奢望他指挥七省八十万的庞大军师?
  最大的意外在慕冰辞身上。
  当初他前往徽州,以无限制财政支撑和开国军政元勋为条件,与慕丞山商谈引兵北伐的计划。慕家手握七省军权,盘踞南方几十年,慕丞山做了大半辈子无冕之王,要说完全没有野心,那也不是。但若要花费巨大代价去开疆拓土,于他而言又没有必要。看在蒋慕联姻的份上,最终慕丞山答应予慕岩秋两个省为先锋军,若战事顺利,则亲率五省大军直入中原。
  蒋呈衍于去年四月底,借了参加慕岩秋认祖仪式的因由去了趟徽州,第一晚便与慕丞山谈判此事。慕丞山能给的就是慕岩秋和两个省,但他所开的条件也不多,只其中一个重中之重,是要蒋呈衍承诺把慕冰辞保护好,让他远离枪火炮弹,无论起兵之事成与不成。
  慕丞山到底有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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