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新安郡王见闻录-第14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然而,此时的河间郡王虽然脸色有些狰狞,却并没有多少恐惧难安之意。他毕竟是位身经百战的猛将,很快便凭着经验判断出,追杀之人应当不足百人。区区百名追兵,尚不足以置他于死地——
常年处于安乐之中的长安府兵便是训练再精良、选拔再严苛,又如何比得上他身边曾浴血奋战多年的部曲侍卫?!不少高官世族出身的府兵,平日只知射猎马球,横刀都不曾沾过血,又有何惧?!若是拼着鱼死网破,猛然回首攻将过去,他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当然,眼下他尚未沦落到绝境,自然也不必冒着性命的危急亲自出战。
倏然,眼前似是掠过了附近人家的一盏灯火,河间郡王灵机一动,立即高声大喝:“山匪来袭!可有人愿意助某等一臂之力,杀退山匪?!某必有重谢!!”
虽是京畿重地,但南山与秦岭相连,偶尔亦有山匪流窜其中。曾受过匪患之苦的民众们对此格外警觉,听得高喊呼救声后,不多时,附近数个庄园中就渐次亮起了火光。一群并未入京观灯也不知实情的青壮拿着弓箭涌了出来:“山匪在何处?!儿郎们!定要将这群猪狗之辈杀个干净!!”
“就在后头!!”几个部曲话音方落,追兵已经杀到。许是为了避免惹人猜疑,这些追兵都并未着武官的常服,而是同样穿了平民的袍服。庄园青壮们不疑有他,自然而然便将他们当成了山匪,纷纷拉弓射箭。咒骂声、呵斥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场面竟然变得格外混乱。
平民百姓的主动攻击令追兵们措手不及,呆怔着尚未反应过来,便有好几人被射伤了。甚至还有人被勇悍的青壮强行拖下了马,五花大绑捆了个结结实实。
“杀死这些山匪!!一个也不能放过!!”
“住手!!某等乃府兵,并非山匪……”
趁着争执与混乱,河间郡王领着人转身就逃。追兵们抬眼瞧见,正欲继续射箭追击,却依旧被青壮们紧紧围住。转眼之间,河间郡王等人便失去了踪影。为首的武官因恼怒而大喝,在撕扯和躲避中,终于手忙脚乱地摸出了怀中的鱼符证明身份。而此时,他们追击的敌人早便逃走了,只能循着踪迹继续查探。
眼见着周先生的庄园就在前方,河间郡王却忽然勒马停了下来。
他略作沉吟,脸色微微有些阴晴不定。毫无疑问,他相信周先生,所以才会将长安城中所有的暗棋都交给他打理,托他全权负责京城中事。他亦坚定地认为,周先生绝不会在此时此刻背叛他。不过,眼下追兵在即,他面临着艰难的抉择——究竟是冒险换马,接受京中所有暗棋都可能暴露的结果;还是保住多年的经营,去另外一个庄园中换马?
不远处的林间,一人立在阴影中,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弓。就在他即将射出一箭的时候,河间郡王似有所感,立即拨马离开了。他的部曲亦是训练有素地挡住了他所有的要害之处,保证无论从任何方向射过去的箭,都不可能令其重伤。
林中之人颇有些可惜地放下了箭,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猎物逃走。正欲吩咐下属继续追踪,便见一群颇有些狼狈的男子匆匆策马而至。显然,他们的目标同样是河间郡王。确定了雪地上隐约留下的马蹄方向后,他们便立即追了过去。
待这两群人奔远,林间诸人才纷纷无声无息地聚集起来,拢共约有三十来人。月光洒下,映出为首者年轻而又俊美出众的面容。纵然手持弓箭,他也依旧像是位林下君子,从容优雅,不急不缓,毫无杀意:“那些奉旨追杀的府兵,错过了极好的机会……”
伏击不成,追击亦不成,看起来反倒是折损了不少人。也不知圣人是从何处选拔而来的亲信,论起追杀,果然生疏得很。以他们这样的身手与谋划布置,就算在各种紧要之处布下上千人,看似设了天罗地网,或许也留不下河间郡王的尸首。毕竟,这位郡王也绝非易与之辈,定然不会仅仅仗着数十亲信便敢就此疾奔回胜州。他不仅在京中藏着许多听话的暗棋,说不得还会唤来接应之人,到时候便又是一场恶战了。
“阿郎,不如咱们绕到合适的地方伏击?出其不意地将河间郡王除掉?”有人提议道。
“奉旨追杀的府兵定然不会只有这么些人,一定早便分成不同的小队,等在前方伏击了。我们若是贸然出现,只会被当成逆贼同党,绝不可轻举妄动。倒不如远远缀在他们身后,观看他们的战果便是了。记住,我们的目标是确认河间郡王已死,并不需要亲自动手。若有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若没有机会,也不可冒险行事。”
“某明白。可是看那些府兵的模样,就像是一群新兵似的,极有可能留不下河间郡王,反倒白白送了性命啊!”
“不错,事出紧急,圣人布置的时间也短,便是有埋伏,亦很难越过京兆府的管辖范围。而且,河间郡王远比这些府兵狡猾,应当早就料到伏兵会在何处。他只需避开绝大多数埋伏,成功地与自己人会合,说不得就能逃过这一劫了……这样罢,去庄园里催一催杜十四郎和程驸马,让他们加紧劝服周籍言先生。只要能够掌握河间郡王返回胜州的路线,我们便能占得先机。”
“是!”
不久之后,部曲带回来的显然并非好消息。这位翩翩的年轻郎君无奈地一叹,翻身上马,循着踪迹追去。若是有人始终冷眼旁观,或许便能发现,他身边的部曲比之河间郡王的亲信,无论是勇悍或是自信都毫不逊色。
当默默缀在最后的这一行人再度瞧见河间郡王等人时,他们已经在某座秘密庄园中换了马,又增加了数十接应之人。许是身后的追兵锲而不舍,令河间郡王有些烦不胜烦,索性便就地来了一场伏击。这次伏击借着庄园的地形,简直犹如微小的空城计,几乎令追兵全军覆没。
河间郡王并未恋战,也顾不得将哀鸿遍野的追兵们尽皆杀死,便欲转身离开。而远处躲藏起来的另一群人则瞩目他们家的郎君——这位年轻人双目微眯,瞬间引弓而射。一箭犹如流星般呼啸而去,去势与大驽无异,即使远在数百步外,亦是正中河间郡王的肩胛。
原本此箭该射中逆王的头颅,但他似乎对危险有种异乎寻常的直觉,居然躲了过去!!此时肩胛受伤,他以为另有追兵赶至,又不知究竟有多少人,便只得命属下拨马便走。
见他们匆匆忙忙逃离,年轻郎君也并未命属下追过去,而是轻叹道:“我也错过了杀他的良机。”当然,他相信,杀敌的机会,也不会仅仅只有一次而已。
第306章 尽力挽回
寒夜静谧,一次又一次血腥厮杀几乎是悄无声息。残肢断体、血肉横飞,惨叫与悲鸣迅速淹没在刀光箭雨之中,狠厉得完全不留任何活口。眼前已然不是短兵相接的战场,而是修罗地狱——就在百里之外,却是灯火辉煌的不夜长安。
死与生,鲜血与欢笑,残忍与喜庆,对比鲜明得犹如烙印般映在旁观者心底。
稚嫩的府兵精锐留不住河间郡王。便是再勇猛,他们的陌刀挥舞之中,也缺少沙场的悍气,更无一分生死较量之后才拥有的无情与冷酷。他们并不知如何以最微小的代价瞬间重创对手,亦没有那些搏命而来的杀敌本能。他们就像是一群长着长角的羊,就算舍去心底细微的怯意俯身猛攻上去时,亦无法抵挡饿狼的尖牙利齿。
远处旁观的人们甚至有些不忍心看下去,纷纷转开了目光。唯有王子献定定地注视着河间郡王,扫了一眼他那些属下的动向,忽然道:“再退十里,绕到山上树林中。”
他原本也以为,在长安附近杀死河间郡王,对于圣人而言几乎是轻而易举之事。毕竟,河间郡王纵是再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勾结京城十六卫。否则,他又何必如此惧怕入京?甚至不惜冒险使出移花接木之计?却没想到,边疆厮杀而出的精锐与安逸练兵而出的精锐,之间的差别居然能达到如此地步。
有部曲耐不住性子,低声问道:“阿郎,俺们为啥不能助那些府兵一臂之力?趁着天色未亮,两边的人也和俺们一样穿着打扮,就算俺们冲过去,他们也未必认得出俺们究竟是府兵援兵还是其他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畜生杀人,真是太憋屈了!”
“两方都有援兵将至,我们未必能讨得好处。”王子献回道,抬首望了望偏西的圆月。时近满月,月光与雪色交相辉映,若是稍微近前,必定极有可能暴露身份。当然,也并非不能一试,却须得找准时机。
部曲们一怔,再度仔细看去,就见旁边的山中奔出数十作贼匪打扮的彪形大汉,举着胡刀便向那些依旧奋力杀敌的府兵们斩去。与此同时,另一头的小道上足足两三百人疾驰而来,箭雨齐刷刷地落下,瞬间便带走了不少敌人的性命。这群新来的府兵显然更有经验,用弩机、射弓箭的时机都把握得极准,一个照面便占了上风。
河间郡王在下属的簇拥中,转身拨马向山岭中逃去,抛下了满地的尸首。新来的府兵们留下数人救治伤者,也立即追了过去。王子献忽然问道:“你们谁上回曾跟着洛娘、湘娘去了引蝉寺?见过那些杀归政郡王的贼寇?”
“某见过!”好几个部曲立即回应。
“我怀疑前来接应河间郡王的,便是当初那些假扮山匪的贼子。他们对南山与秦岭附近的地形了若指掌,若是被他们逃了出去,必定能带着河间郡王平安回到胜州。你们共有四人:一人前去商州的庄园中带些人在秦岭驿道附近来回巡防;一人赶紧快马加鞭给孙大郎报信,让他盯住延州、夏州附近,我怀疑他们会绕道夏州返回胜州。”
“一人回方才的庄园,到时候给程青或杜重风领路;再一人返回长安,禀告玄祺,形势严峻……”说到此,王子献眯了眯眼,“也许京兆府里的天罗地网,未必能留得下河间郡王,让他斟酌行事。”
————————————————————————————————————————
天色将明,长安城内耀眼的灯火渐渐黯淡,川流不息的人群终究缓缓散去。李徽等来了禀报消息的部曲,却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他遥遥地眺望着河间郡王府的方向,吩咐道:“我出京一趟。京中诸事,暂时交给阿兄处置。顺带告诉悦娘,让她与叔母小心今晚的夜宴……”既然该死的人未死,假王与李仁便是活生生的欺君证据,不容有失。
同一时刻,南山之郊的某座庄园中,程青从小憩中醒来,懒洋洋地道:“怎么?都一夜过去了,杜重风还不曾劝服那个老顽固?”他叹着气,踩着木屐,披上裘衣,摇摇晃晃地往外而去:“可怜天下弟子心,既然劝不得,少不得便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了。否则,坏了事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
那可是生灵涂炭的罪孽,即便他自认为并非甚么好人,这种血债也不想沾染上半分。当然,某些罪魁祸首既然能够狠心犯下弥天大罪,同时也该有承担结果的觉悟。胜,或许并不可能流芳千世,但至少能获得人间至贵至尊之荣;败,则遗臭万年,永生永世都将镌刻着耻辱。
见他几步便要出院门了,孙槿娘忙将部曲传来的话告诉他。他侧了侧首,正要评论几句王子献的坏运气,眼角余光倏然发现角落里的一缕寒光,立即退后数步,避过暗地里射来的一箭。孙槿娘怔了怔,尚未反应过来,便被他推到旁边,避在木门后头。而屋里的阿圆立即引弓回敬,院外大树上随后便栽倒了一具尸首。
“昨夜一团乱,时间又紧,阿郎并未完全清理干净,便带人离开了。”孙槿娘皱起眉,“程郎君别忙着去见杜十四郎和那位周先生,赶紧将庄园打理干净才是正经。否则若是逃出了一个半个,将消息告诉了河间郡王,可就功亏一篑了。”
“本以为事已至此,不必我再去当甚么细作……”程青再度一叹,“却没想到,分明形势大好,居然还能让河间郡王逆转局面?啧啧,如此说来,我还是须得去一趟胜州?罢,罢,若是河间郡王死在京兆府,我也挣不着甚么功劳。说不得,或许这才是挣功勋的机会呢?”
想明白后,程驸马顿时便精神抖擞起来。他领着三五部曲在庄园中仔细搜查了一番,果然寻出了几个藏在角落中的轻伤者,将他们捆将起来关押在冰窖中。挨个查粮窖酒窖时,又与躲藏起来之人战了一场,斩杀了数人。辛辛苦苦劳累一番后,方将这座庄园彻底清理干净,尽数换上了自己人。
这时候,杜重风与周籍言先生师徒二人早已经陷入了僵局。一个苦劝而始终无果,一个则从头至尾闭目不语。杜重风甚至觉得,正因为是他来劝,周先生方如此倔强,迟迟不愿冷静下来细细思索是非得失。与其说他们是师徒,倒不如说他们是分道扬镳的家人。曾经有多信赖彼此,如今就有多失望。
“先生,一个毫无慈父之心,眨眼间便能舍弃嫡亲儿子的主君,值得效劳么?一个勾结外敌的乱臣贼子,值得效劳么?!幼时先生教我的礼义廉耻,教我的世家气节,我字字铭记在心,难不成先生却忘了个干净?!”
“……”周先生眼皮微微颤了颤,依旧默然,不知何时已经瘦骨嶙峋的身躯挺得笔直,一如既往地固执。
杜重风定定地望着他,只觉得喉间犹如火烧,嘶哑得再也无法说出只言片语。不过,令他更为失落的,却是无论他如何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周先生都并未理会他。仿佛他们师徒之间,除了道不同以外,什么都不曾剩下。胸臆中翻腾的担忧与愤怒此时也渐渐平息下来,仿佛燃烧过后的灰烬,缓缓冷却了温度。
角落中的火盆早已熄灭,他却迟钝得就像如今才感觉到彻骨的寒冷。而且,不过刹那间,寒意便将心底燃尽的那些灰烬冻结。这令他忽然有些想念那个仿佛随时随地都能让人暖和起来的人,让他有些迫切地想回到那人身边去。
就在此时,门吱呀一声轻响,他念起的那个人就这样突然地出现了——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皱着眉解下自己的大氅,盖在他身上:“在这种冷冰冰的地方待了一整晚,你们可真能熬得住!!”
带着暖意的大氅瞬间便将另一人的温度,传递到了杜重风心底。他怔了怔,神色微缓,低声道:“你怎么过来了?”
走到他身边的人伸手,轻轻松松将他从地上拉起来:“唯一能让你伤神的,不就是这个固执的周先生么?我料想你这回恐怕也不容易,觉得留在长安看灯也没甚么意思,就来寻你了。若不是这座庄园实在藏得太隐秘,或许还能来得早些呢……”
简而言之,他便是中途迷路了。杜重风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正欲再问究竟是谁帮他解了困,又有一人伴着朝阳投来的浅淡光芒缓步而入:“周先生既然不愿听杜十四郎劝说,可否拨冗听孤一言?或者,与孤辩上一辩?”
能自称“孤”者,当然不可能是寻常人等。周先生张开眼望去,一时间竟有些瞧不清楚那逆光的年轻人的模样。直至他踏进来,将门合上,才认出眼前的这位新安郡王。
于是,周先生终于开口了:“大王对圣人真是忠心耿耿。便是不过新婚数日,亦舍得离开家眷,不惜深入‘敌巢’,实在是难得。”语中并不掩饰轻讽之意。
李徽勾起唇角:“为圣人分忧,岂能分何时何刻?我家内眷素来秉性正直,必定比周先生更懂得何谓家国天下,何谓忠君爱民。”当然,关键在于,他家内眷都已经出门追击敌人了,他这个一家之主又岂能落在后头呢?
“越过本分,管不该管的闲事,大王便不担心日后么?”
“孤暂时只看眼前,无须周先生替孤多虑。”
第307章 多方布置
因着事态紧急,李徽也没有兴趣与周先生继续虚与委蛇了。他逆光而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位枯瘦佝偻的老人,淡淡地道:“些许日子不见,周先生竟然再也不复以前的风采,实在令人唏嘘不已。可见,莫名的仇恨与执念确实能消磨人的精气神,周先生说是与不是?”
周先生直视着他,冷笑道:“这些仇恨与执念,难道不是你们李家人给的么?!”
“所以,周先生为此而投奔了另一个李家人?”李徽唇角勾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讽意,“原来,周先生忘了,他亦是宗室郡王么?”不待周先生脸色铁青地试图反驳,他便又轻笑一声,紧接着道:“而且,你的那些仇恨,着实没有道理。不过是为自己的无耻与自私寻得了光鲜的借口罢了——如此拙劣的借口,在家国大义之前,实在不值得一提。难不成你至今都并未察觉,杜十四郎不是背叛了你,也并非为了荣华富贵投效了我们,只是心中怀着世家子弟的风骨么?呵,也是,你当然察觉不了,因为你早就舍弃了作为人、作为大唐子民的铮铮铁骨。”
“身为大唐人,纵是心有怨愤,也不会勾结异族,造成生灵涂炭、伏尸千里的惨状;身为大唐人,绝不会因一己私仇,刻意掀起叛乱,祸及无辜百姓。周先生枉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居然连这种最为简单之事都无法理解,难不成圣贤之训都被你忘到了九霄云外?!难不成你读圣贤书只入了眼,却从不曾入心?!”
年轻的新安郡王满面凛然之状,气势逼人,目光清正而锐利,仿佛能撕裂虚伪的面具,叩问那颗软弱而扭曲的内心。周先生脸色一变再变,欲开口驳斥,却屡屡被他打断,方才尚且汹汹的气势顿时渐渐枯竭。
这时候,李徽却放缓了声音,嘲弄道:“若是周先生想做中行说,史官也能令你遗臭万年。只是,连中行说你也未必能做得成。毕竟,如果你不愿吐露实情,接下来便该去大理寺狱中等着问斩,再也无法效忠你的主君了。啧,为了救你一命,杜十四郎可真是白费了一番苦心。”
周先生微微一震,立即抓住机会质问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主家数十口人!死得只剩下一脉单传!难道我不该为他们报仇雪恨?!不该告慰那些冤死的鬼魂?!对付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皇家人,不将你们的依仗彻底毁个干净,又有何意义?!”
“数十口人,谁是冤死的?”李徽不急不缓地反问,“难不成你要矢口否认,你的主家父子二人不是意图谋逆之辈?不曾因欲立从龙之功,所以给废太子出谋划策如何藏匿兵甲,如何再来一回‘玄武门之变’?他们判斩首,何曾有甚么冤枉之处?至于无辜病亡的家眷儿女,不过是受他们的牵累罢了。他们与杨家,没有任何区别——先生不妨说说,杨家受冤枉了么?”
“李嵩呢?!罪魁祸首李嵩呢!!他还活得好好的!!”周先生眼中带着彻骨的恨意,“从犯都死得干干净净!他这个主犯却好端端地活着!从流放到召回京城……若不是我们,说不得他还会重新得到封爵!凭什么?!凭什么!!”
“周先生是名士,对大唐律应当并不生疏。律法疏议中有‘八议’,其一,便为议亲。取内睦九族,外协万邦,布雨露之恩,笃亲亲之理。祖父身为皇帝,赦免太子死罪;身为父亲,赦免儿子死罪。一片慈父拳拳之心,如此难以理解么?而且,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李嵩与家眷儿女同样被流放,过了十余年的凄苦日子,周先生莫非都忘了个干净?”
“此外,如今废太子已经是出家人,断绝了一切尘缘,被困寺庙之内,与监牢又有何异?退一步而言,就算废太子与先生有私仇,先生便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而非投效逆王,企图翻覆朝廷社稷!!当今圣人与先生有何冤仇?无辜百姓与先生又有何私怨?!先生凭什么因一己之私而累及他人?!”
周先生早已陷入执念之中,自然听不进去这些话:“我的主家是先帝下旨杀的!废太子是先帝放的!这个皇帝是先帝选的!!大王居然说没有冤仇?!父债子偿!兄债弟偿!主家数十口人的性命,仅仅用废太子一人来添补可不够!!”
李徽拧紧眉,还欲再辩,眼角余光瞥见一旁静立的杜重风,忽然计上心头。接着,便只见他以看“疯子”的目光望着周先生:“先生说得倒是有些道理,否则也不会有祸及家族之刑法了。不过,若是所有罪人之亲族都如先生这般想,呵……大唐律便成了活生生的笑话了。既如此,先生有事,弟子服其劳。既然先生不肯招认,那先生的过错便该由杜十四郎来好生弥补了。”
闻言,李璟的脸色立时一变,本能地便要替挚友辩解,但杜重风却伸臂拦住了他,轻轻地摇了摇首。他又急又忧,无法理解为何兄长会突然这般说,更无法理解为何挚友竟然默认了——或许,他们又一次无言地达成了甚么默契?
想到此,天水郡王不由得呆了呆,本能地觉得心中有些酸涩。
见他不再激动,杜重风以为已经将他安抚下来,方接道:“杜某愿为先生之过错赎罪。若不杀死河间郡王,绝不回京!平生之愿,便是彻底毁掉逆王的诡计,维护我大唐边疆安稳!!”
听他居然发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