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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夜-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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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明道:“爷莫惊,这消息并未外泄,只是我观这几日府中动向,自己猜了一猜罢了。”
  靳以想起先时这人屡屡未卜先知,便笑赞道:“夜心果真聪慧。”
  傅明亦一笑,“那再让我猜猜,这人可是河东王氏去年考了进士的那位?”
  靳以伸手点了点傅明嘴角这缕笑意,回道:“正是他。”
  “爷怎么看?”
  “老太太让我着意打听打听。若是那家人和那人本身真是好的,也不妨就结了这门亲事。”
  傅明沉默须臾,才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到底要嫁人的是纫兰妹妹,老太太和靳老爷,不打算问问她自己的想法么?”
  靳以反问道:“如何问?问过后纫兰妹妹如何回?”
  傅明不语片刻,在内心挣扎了几回,终于还是开口道:“爷可还记得去岁中秋夜?”
  靳以顿了一顿,才回:“记得。”
  傅明道:“当时我携纫兰妹妹外出游玩,遇着了一位好友。实不相瞒,那位好友对纫兰妹妹颇有情意,前不久也托了我,想让我和爷说说。我以为纫兰妹妹还小,家里人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亲,便未来得及说。”
  靳以问道:“你那位朋友?陶阳?皇商陶家的人?”
  傅明道:“正是他。论出身,他自是不及王溥。但乐胥兄是我相交多年的朋友,对其为人我是完全信得过的。陶老爷和陶夫人皆是正派和善之人,虽是商贾,也不失风骨。乐胥兄对纫兰妹妹真心实意。我以为,若纫兰妹妹对他印象也不错的话,倒也可成全一双璧人,成就一桩美事。”
  靳以闻言,思量许久后道:“既是如此,你便找机会委婉地问一问纫兰吧。老太太那里,我找机会去说。最终如何,还是要看她们两人的意思。我虽是兄长,到底隔着一层,不宜作主。”
  傅明笑道:“我明白。爷不怪我多管闲事,愿意帮忙,已经极好了。”
  靳以拥住傅明道:“我怎么会因为这个而怪你?你信得过的人想来也是不错的,咱们都希望纫兰妹妹往后过得好,多上上心也是应当。”
  傅明抬手,在朦胧夜色中抚摸着靳以比白日里更显柔和的面庞,心道,曾经以为这人冷峻坚硬如石,却原来,里头是这般温润如暖玉。
  靳以看清傅明眼中欢喜与情意,只觉内心悸动,胸腔泛暖,不由得吻住了怀里人。

  事不宜迟,傅明便挑了时间请纫兰到芳满庭赏秋景。
  饮过一盏秋露茶后,纫兰问傅明:“明哥可是找我有事?”
  傅明笑道:“妹妹是将门之后,直爽之人。我便也无所忌讳,直言了。”
  纫兰道:“何事?明哥但讲无妨。”
  傅明便问她道:“这数季衣装,妹妹穿着可还喜欢?”
  纫兰回道:“明哥请人送我的那些,我都很是喜欢。”
  傅明道:“那些原也不是我专为妹妹准备的,实在是有心人相赠。当然,我亦知晓妹妹无功不受禄的坚持,这钱是付过的。只是,银钱有限,终究抵不过人家一片心意。”
  纫兰闻弦歌,便知傅明之意,微垂了头,声音也略低下去,问道:“明哥说的那人,可是去岁我见过的那位?”
  傅明道:“正是。想来妹妹这几月已有所察觉,在许多方面,我这个做兄长的倒不如我那位朋友来得用心了。若妹妹觉得这样尚可,那咱们就大大方方承他的这份情,若妹妹觉得不妥,我去与他说个明白,往后再不这样了。”
  傅明一番话说完,纫兰心中便已知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回想一年前,关于那人的记忆竟然仍清晰如昨,他笑,他看着自己发呆,他为自己提灯照路……而后来那些时时便有的心意,虽然借着傅明朋友的名头,但时日久了,她渐渐也就知道自己不仅是沾光,其实是有人在不动声色地待自己好。纫兰想着这些,索性不抬头,以免让傅明瞧见她脸上的红,眼里的羞,许久后,才在嘴角勾出一个笑来,缓缓抬头道:“明哥若觉得他好,咱们便记着这情分吧。往后,往后总有可以报答的时候。”
  傅明笑着颔首,“我知晓了。妹妹放心,此事只我问过你,妹妹该如何还是如何,不必不自在,也无须多想。”
  纫兰点头,“嗯。明哥待我好,我心里清楚。”
  傅明抬手又为她斟了一盏茶,“兄长对自家妹妹,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只是以前我没有过亲近的兄弟姊妹,于悌之一道上,做得总归是有所不足的。”
  纫兰接过茶,慢饮后笑道:“明哥待人真心体贴,自从你来后,这府里渐渐多了好多生气。别人先不说,大哥,彦儿和我,是最欢喜的了。”
  傅明闻言,心中微热,眼里神色愈发温和,纫兰见之,又道:“大哥真是有福了。”
  傅明笑道:“见一回你便要夸上我几句,我倒要看看妹妹还有多少词没有说尽!”
  纫兰亦笑,“既如此,明哥便等着吧,咱们是一家子的人,自然一辈子都见得着,且有我把你夸尽的时候呢!”
  两人又说笑了一番,纫兰喝了好茶,吃了美味点心,又和芄兰交换了新近花样儿,这才告辞而去。

  确认了纫兰的心意后,傅明便将之告诉了靳以。
  靳以又着人打听了一些有关陶阳之事,半月后,便将探听来的王溥的消息与陶阳心仪纫兰的事缓缓说给老太太听了。
  老太太把靳以的话都听了进去,却只道:“你们的意思我知道,且让我想想吧。”
  靳以知晓此事急不得,便也不加多问。
  老太太将此事按下不提,又说及其他:“承衍快二十了。周家的帖子已经到了我手中,下月初十的生辰宴。你和明哥儿与他熟,贺礼你们去准备吧。”
  靳以答应下来,便告辞去往芳满庭。

第24章 章二四

周承衍生辰日,靳府主子辈,除却老太太,几乎都前去祝贺。
  靳以与傅明并辔而行,纫兰则带着昭彦两人乘坐马车跟在后头,随侍之人分行左右。
  周承衍与几位堂兄弟在府门外迎接贵客,见靳以与傅明前来,周承衍忙上前牵住马缰,亲自扶了傅明下马,面带十分笑容地接受两人的祝福。纫兰和昭彦则通过角门进了内院。
  周家如今势头正如烈火烹油,因此来客众多,达官贵族亦不在少数。前头大堂里推杯换盏,热闹非凡,后头庭院内则瓜果飘香,莺声燕语不断。
  在众多随父兄或夫君同来的少妇少女与幼童中,除却家中极有权势的几位,周晥清待纫兰与昭彦最为热情。因着曾经的那段姻亲,纫兰与周晥清虽不如何交心,但彼此之间也算是亲切。周晥清问及纫兰如今靳府情况,纫兰认为其是出于关怀,便也耐心细致地讲与她听。周晥清闻言,脸上却有些淡淡的。纫兰心里虽觉得有些古怪,但也没有相问。
  待客人们来得差不多了,周承衍的及冠礼便正式开始。
  贵族子弟及冠,排场不可谓不大,仪式不可谓不细致而庄严。
  靳以与傅明坐于离主席非常近的位置上,十分清楚地观赏了这一场及冠礼。
  在大宾读毕一轮祝词,中间稍有停顿的空当里,傅明稍稍偏头,对靳以道:“爷当日及冠,可也是这般百人见证,千人祝福?”
  傅明本只是随口一问,靳以却思及当初傅明告知自己他有一表字为“夜心”时的情形,心中微觉酸疼,于桌下牵过傅明的手放于膝上不断摩挲。傅明先是疑惑,随即体味出靳以的安抚之意,笑道:“我也是行过冠礼的人,虽不是今日这样的排场,但也觉得足够好,爷不必为我惋惜。”
  “你也行过?何时?是谁人主持?”靳以诧异问道。
  傅明道:“回府后再和爷细说吧,周老爷快为承衍取字了。”
  当周老爷将早已取好的表字念出时,众人纷纷赞好,长辈与同辈皆争相以字称呼承衍,周承衍笑着应答。傅明亦与他人同样地笑着唤了一声“希甫”,周承衍笑容愈发明朗地高声应了,并痛饮一杯,靳以拍拍他的肩膀,道:“思柔在世时便盼着你成年,好为父母分担。你长成了今日这样的好男儿,她在天有灵,必定也觉得欣慰。”
  周承衍点头道:“我明白的,姐夫。过些日子,我便去你府上祭拜我姐,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好。”靳以笑回。

  宴会散席后,因为后头来传话说周姑娘与靳姑娘有些话还未说完,靳以便和傅明暂于前厅相候。客人纷纷散去,傅明有了闲暇,这才发现今日来宾中除了他与靳以,也还有其他几位男夫携男婿前来祝贺的。看这些人举止神态,似有恩爱如寻常夫妻者,也有客气疏离者,甚或彼此厌弃以至于不顾人前而怒目相向者。
  有一位男婿随夫君离去时,回头看了傅明一眼,目光中似含羡慕之意。傅明微笑颔首以回。

  从周家打道回府时,马车内,昭彦见纫兰总是出神地瞧着并没有撩起的窗帘,一语不发,便纳闷道:“小姑姑,你怎么不高兴了?是我去玩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么?你告诉彦儿,彦儿让爹爹帮你讨回公道。”
  纫兰闻言,回过神来,摸着彦儿柔软的黑发,却只是摇摇头,稍后才道:“无人欺负我。”
  “那小姑姑是为什么不高兴呢?”
  纫兰笑了笑,笑意虽浅,但仍是安抚了天真的稚子,“小姑姑只是有些累了,回去歇歇就好了。”
  “哦,既然如此,彦儿就放心了。”
  看着昭彦一本正经的小脸,纫兰忍俊不禁,“你呀!”笑容方消,愁容又缀上眉梢。
  今日宴席后,周晥清拉着她到内室里说了许多话,她听后震惊不已,想劝又无从劝起,不知道周晥清的心思是否能够成真,若成真,不知将来又会如何……
  但愿她也只是说说而已,纫兰如此期望。

  秋深时,芳满庭内桂香馥郁。前不久老太太才问起桂花是否已经开花,傅明记着了老太太的惦念,清早便起床亲自攀折了最好的一枝,挑了瓷瓶装着,往老太太屋里送去。
  老人家起得早,傅明到时,已经用过了早饭,正坐在炕上念书。
  傅明将仍带着露水的桂枝放在老太太炕中桌上,老太太放下书本,凑上去闻了闻,又细细观赏了一会儿,笑道:“果然芳满庭内水土好,你打理得也好。”
  老太太极少读书,傅明便笑问:“老太太今日好兴致,读的什么书?”
  老太太回道:“我一个妇道人家,能读什么书,不过是小时候家里人带着读过的几篇文章,如今翻出来再读读罢了。只是我老眼昏花,看这字实在费力,你既然来了,就念给我听听吧。”
  “好。”傅明捡起老太太放下的书本,也不坐,就站着念起书来。
  老太太方才正读着的文章乃是《陈情表》,傅明从头开始念起:
  陈密言:陈以险衅,夙遭闵凶。生孩六月,慈父见背;行年四岁,舅夺母志。祖母刘悯臣孤弱,躬亲抚养……臣生当陨首,死当结草。臣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表以闻。
  念毕,傅明问道:“还要往下念么?”
  老太太摇头回道:“不必了。”且问他,“你觉得,这文章写得如何?”
  傅明道:“此陈情表所陈乃是人伦真情,令人感同身受。”
  老太太又问道:“那你觉得,长藉和这位写文的人,是否颇相似?”
  傅明回道:“虽有相似,但终是不同。”
  老太太摇头道:“你还年轻,不懂啊!咱们傅府看着是大,但细数下来,又有几个自己人?与这文章里说的‘外无期功强近之亲,内无应门五尺之僮’何尝有多大差别,都是门衰祚薄。长藉一人撑起这国公府,比之文章里说的辛酸苦楚,是远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啊。”
  傅明放下书本,“老太太有话,还请明说吧。”
  老太太叹息一声,“你是个明白人,也许已经猜着我的意思了。当年,我与长藉祖父伉俪情深,嫁入靳府后我先后生下了长藉的伯父与他父亲。那时我婆婆本有意为夫君纳妾,但我不愿意,夫君也很是迁就我,又看在我已育有二子的情分上,暂缓了这件事。谁料,后来婆婆去世,夫君与我守孝,靳府便再无子女出生。孝期方过不久,夫君又染疾,就这样病逝了。我先送走了婆婆,又送走了夫君,再后来,大儿子卧床难起,小儿子更是……,两个儿媳妇一个甘愿遁入空门,一个抑郁而终……如今回想往事,再看靳府现在这般状况,只觉得有愧靳家,有愧夫君,日夜煎熬,后悔不已。”
  傅明闻言,心中亦觉悲痛,他走到老太太身边,轻抚其背,温声劝道:“天有不测风云,您为靳家操持一生,实属不易,不用过于自责。”
  老太太摇头道:“明哥儿,你还小,不明白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若是咱们家人多些,里外皆有照应,定不是如今这样的境况,长藉身上的担子,也能轻些。”
  傅明默然须臾后问道:“老太太的意思,我想我已经明白了。您是想,为爷纳妾吗?”
  老太太道:“你入靳府不算久,如今好不容易和长藉心意相通了,我理解你的心情,定然是不愿他此时纳妾的。但有我前车之鉴,许多事情,不能一拖再拖。”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凝雪先前还是个好的,这些年越发不成体统了,长藉定然看不上她。新月是不错,但长藉心里过不去那道坎,也是有缘无份。我先时之所以没有把这事提出来,便是还没有物色到好的,但如今,有人愿意委屈自己世家小姐的身份,甘愿给长藉做妾。也许,这也是老天有意的安排吧。”
  傅明闻言,心中惊异,稳定心神后琢磨片刻,问道:“您说的那位,可是先夫人之妹?”
  老太太点头道:“正是晥清那孩子。有些往事,你也许不知。若……罢了,你该知道的我们也不应当瞒着。在圣上未曾为你与长藉赐婚时,靳家与周家本有意再结姻亲。当然,因着圣上恩德,长藉最终娶了你,这也是不错的,你是个极好的人,嫁给长藉他不亏。但晥清性子倔,不肯再嫁他人,不知傅家那边是如何考量的,也愿意迁就她,前两日已派了人来说亲。论情分,我们不该拒绝;论理,这事更是他们屈就了。我想了两日,觉得却之不恭,且说来说去,除了对晥清有些不公平外,倒也是桩喜事,所以先找你说,若你能够想通,同意了,长藉那里,也就通了。”
  傅明心绪翻腾,许久后才道:“老太太您是来询问我的想法,还是……”
  傅明话未完,老太太便又道:“我知道明哥儿你乍闻此事必然一时难以接受。但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常事,不是今年便是明年,不是这个也有那个。更何况,兰丫头的事,长藉与我说过,我本属意河东王氏,毕竟与王氏联姻,对靳家是有所襄助的。但兰丫头是个女子,靳府断没有牺牲女孩儿婚姻幸福的道理。我夫君生前曾屡屡谴责朝廷为安抚胡夷而将大好女儿葬送塞外之事,到我这里,便绝不能做出这等事来。但长藉不同,他是男儿,是如今靳府唯一可担起重责的人,无论是传宗接代也好,还是复兴家业也好,他都责无旁贷。你向来通情达理,应当明白,作为他的正妻,这也是你的责任。”
  先是说之以情,再晓之以理,最后一句“责无旁贷”压来,傅明深深明白了,此事已是定论,他怎样想,都不可能对事实有所改变。
  最终,傅明只是轻声回道:“我,知道了,您放心。”

第25章 章二五

这日,不仅傅明在老太太屋里待了许久。靳以回府后,前去问安时,也被老太太留了近一个时辰。
  从老太太屋中出来时,黄昏已过,月色溶溶。
  靳以脚步不似往日快而稳重,沉沉缓缓,脑中不断回响着老太太方才对他说的那些话。她说,比起明哥儿,自己更应明白与周家联姻的不得不为。他当然明白,只是当他思量这些时,却也不得不想到傅明站在老太太屋里听到那些话时是怎样的心情。老太太说明哥儿通情达理,已然是默许了此事。靳以闻之,并不觉得轻松,反而有痛意自心间蔓延。他信这绝不是傅明的意愿,他也知道,傅明在当时,亦绝没有说不的可能。
  他二人皆是如此,先当的是靳家的子与媳,其次才是彼此的夫与郎。
  靳以心绪未稳,眼前忽现院墙疏影,这才发觉原来自己混混沌沌中走到了芳满庭。但此时此刻,他不知要如何走入这院子,如何去面对傅明……

  半个时辰后,白露前来芳满庭传话,说是爷今夜不过来了,让明公子早睡。
  傅明卧床听着窗外秋风吹落叶的声响,辗转反侧,许久才沉静下来,却也只是对着床里侧发呆,眼睛睁着,眼里皆是空茫。
  忽觉门帘被掀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一个带着屋外凉意的身体随即贴靠上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将自己紧紧抱住。
  傅明伸手,抓住横拦在自己胸前的手臂,感觉到身后人的气息拂在耳畔,唇落在发上。但他与靳以谁都没有说话,只是任身体贴靠得无限近,以最亲密无间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傅明才朦胧睡去。但整夜都在梦中,并非是什么令人愉悦的梦境,次日醒来时,靳以已不在身畔,他只觉得也许是快入冬了,窗外斜风吹拂,带来一阵清寒,令人身心俱觉出微微凉意来。

  愈发明显的冬意却并未使靳府的热闹冷却分毫。陶阳在傅明示意下,请了媒人到靳府提亲,老太太和靳行远应允了陶阳的提亲,陶家请去纫兰生辰八字,于祖庙占卜,结果乃是大吉。于是,聘礼便一箱箱自陶家送往靳府,陶阳有意为纫兰开大场面,便不惜一掷万金。后来是纫兰自己托傅明带话,这聘礼才没有过于奢豪。
  与此同时,靳府与周府之间也往来频繁。虽然周晥清将以妾的身份入靳府,但老太太却没有丝毫怠慢,也聘了媒人上门,请了周晥清生辰八字,下的聘礼虽受礼制约束,却也是尽可能地多。最终,亦慎重地商榷了个吉日出来,在明年秋后。
  芄兰私下里和绿菲说道:“说是纳妾,这阵仗,和娶妻有何分别?”
  绿菲叹息道:“若单只是这些,倒也罢了。偏纳的是那位,身份、地位、情分,她都占尽了,真等她入了府,咱们公子的处境怕是要艰难许多了。”
  “熬了一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还没到年末呢,就又遇着这一遭,公子心里定然不好过,偏还要强作欢喜,我看着都心疼。”
  两人说着说着,几欲堕泪。见傅明从里屋出来,身上是出门时的装扮,这才忙敛了愁容,问他去哪儿,检查他穿得是否够暖和,银子可带够了。
  傅明在家中待久了,心中愈发苦闷难言,便想出门散散心。
  天寒,京都街道上却仍是熙攘纷纭,傅明无心驻足于繁华热闹地,径直往慈幼局而去。
  今年靳以平乱而归时,在途中遇到一位身怀六甲的嫠妇,说是要上京寻亲,靳以便命人照顾着她,将她带回了京都。那位妇人一时没有找着自己的亲戚,又不肯入靳府,也不愿住客店,在傅明的建议下,便先在慈幼局中住下了。初秋时,傅明曾来过一回,那时妇人仍在,孩子已诞生,是个胖小子,不过听说她已经打听到确切消息了,不知今日是否已携子搬离。
  傅明到了慈幼局后,孙藏用告诉他,那位妇人上月已经带着孩子走了。人是傅明安排来的,却没有照顾到位,他自己颇觉歉疚。孙藏用劝慰他道:“我也听说了,靳府近来忙得很,你一时也抽不出空来。”
  傅明摇头,哂笑道:“那些事,倒也不需要我去忙活。”
  孙藏用拍拍他的肩膀,“唉,明哥儿,你——把心放宽些吧。男儿本不应被束缚在内院琐事中,更何况,你本是清风明月般的人,我相信你能看开。”
  傅明微微颔首,不知是承了对方劝慰之意,还是应允自己定会释怀。两人不再言及此事,傅明问慈幼局入冬准备可已充分,衣被、粮食、药材可都够。孙藏用给他看了近两个月的账目,傅明放下心来,留了些银子,又去和孩子们消磨了两个时辰,这才姗姗迟回。

  人还未踏入院门,便见芄兰已在门口等着了。
  傅明问道:“可是彦儿来了找我?”
  芄兰摇头,脸上神色焦虑,“公子,老太太说,如果你回来了,让去见她。”
  傅明道:“嗯,我更衣后便去。“
  芄兰随傅明入院进屋。傅明又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如何愁眉苦脸的?”
  绿菲也上来帮着更衣,解释道:“公子,有人嘴碎,说了一些不好听的话。你不在府里这半日便被人传遍了,老太太找你,应当就是为了这事。”
  不等傅明问,芄兰即刻又道:“公子,陶少爷不是和咱们姑娘定亲了么,那位心里不痛快,就说是你撺掇的这门亲事,他两个之间早就被你牵了线了。老太太是最不喜这些事情的,听说之前还痛骂了在府里传谣言的那些人。”
  傅明闻言,明白过来,“空穴才可来风,这事也不全是以讹传讹。罢了,我去和老太太解释解释,但愿不会影响到乐胥兄和纫兰妹妹之间的亲事。”
  绿菲和芄兰要陪傅明去老太太那儿,却被傅明拦住了,“这会子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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