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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玉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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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清菡挥手赶他:“走吧走吧,老董待会儿要过来了。”
出了杨宅,就看见许平山的车等在门口呢。秦梅香叹了口气:“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许平山一挑眉:“你家老妈子说的,天寒路滑,让我过来接你。”
这是买通了家里人了。徐妈不知道许平山与他之间这些曲折,单觉得这人对秦梅香挺上心的,每回来也从不空手。许平山算是把秦宅从里到外地策反了。
秦梅香上了车,手里头还抱着手炉。许平山瞧了瞧他:“花市那头新开了个电影院,左右今日无事,瞧瞧去?”
秦梅香点了头。
结果到那边一瞧,电影院的人正往外头走呢。打听了一番,说是今日不巧,停电了。
许平山脸上露出些失望的神色来。他前阵子在外头忙了许久,这两天才回来。军务繁忙,与秦梅香原本就难得能凑在一处。这么不咸不淡地有半年了,说他一点儿不急,那是骗鬼呢。
秦梅香心里哪有不知道的。他其实也闹不明白自个儿,这么若即若离地,是图什么呢。说想在一块儿吧,他总是犹豫;说把人赶走吧,他也犹豫。看别人看得挺明白的一个人,轮到自个儿,就开始糊涂了。有时候想着想着,老想起以前伤心的事儿,那是怎么也迈不过去的一个坎儿。可像现下这样,又觉得那些伤心似乎可以淡到不提了。
他往外头瞧了瞧:“要么,去花市口儿的丰乐茶园坐坐吧?”
茶园不比影院是砖房,大冬天四下漏风的。许平山瞧了瞧他苍白的脸色:“怪冷的……”
秦梅香笑了笑:“那边儿有个曲艺场子,挺有意思的。许久没来,正好今日瞧瞧。”
他肯有兴致,许平山哪有不依的。街道窄小,于是下了车一块儿往那头走。过桥的时候,瞧见许多买点心和小玩意儿的。秦梅香买了两块新出锅的碗糕,回头递给了许平山一块儿。
许平山有点儿诧异:“给我的?”
秦梅香点头:“咸口儿的,里头有香菇和肉末,也不知你吃不吃得惯……”
就算递过来的是个窝头蘸砒霜,那也不能说不吃,何况是热腾腾的一块糕呢。许平山咬了一口:“呦,还怪香的。”
秦梅香笑了:“我刚进五福班的时候,杨师父白日没事,常带我过来玩儿。”这儿和天桥一样,也是个艺人汇聚的热闹地方,只不过花市比天桥更规矩些,演艺的地方都在茶园里。且这里的茶园,不像戏园子那样收票钱。进来消遣的客人,付的是茶资。
丰乐楼人不多,楼下连一半儿都没坐满。许平山要了个楼上的包间儿,让伙计上了最贵的茶。冬日生意清淡,好容易来了个大主顾,底下卖小玩意儿的,卖零嘴儿的,卖热手巾,一趟一趟地往跟前儿凑。警卫轰人都轰不过来。许平山打进城,基本只看秦梅香的戏。那都是在剧院和戏园子演的,与这头儿的规矩不太一样。
秦梅香自小出入的都是这类地方,倒是见怪不怪的。他叫来伙计,塞了几角钱,与人好声好气地说了几句,这才得了个清净。
许平山每回见他,都能从他身上看到点儿不太一样的东西。见此情景,若有所思:“你从前在这儿也演过?”
秦梅香摇头:“这儿不是给戏班子预备的地儿。从前过来,是来这儿学东西。师父常说,戏里头包罗万象,唱戏的就算做样子,也要做得像个样子。所以三教九流的,我们与之多少都有往来。”
“那你除了唱戏,还会啥?”
秦梅香想了想:“记不得了,吹拉弹唱,都学过些。”他笑了笑:“不过都不精。”
伙计送了壶茶过来,说是最好的。许平山喝了一口,比秦梅香泡的差多了。
台上是个说书的艺人,任凭座儿上如何冷清,仍旧口沫飞扬地说着一段三国里的故事。说到精彩处,台下也有人跟着叫好。秦梅香耳朵灵,觉得某一嗓子喝彩听着格外熟。他低头往楼下看,竟瞧见小玉麟在座儿里,一脸入神。
他才在杨清菡那儿见着戏单,记得小玉麟今日是有戏的。瞧这个架势,该不会是给忘了吧。误场可是大事。于是当即毫不犹豫地起身去找他。
小玉麟正听得聚精会神,冷不丁肩上被拍了拍,竟看见是秦梅香站在身后。
他喜道:“您怎么来了!”
秦梅香轻声道:“路过。今天你有没有戏?”
小玉麟脸上的神色从茫然变成了惊慌:“有……”
秦梅香向着追下来的许平山道:“借你的车用用,送这孩子去戏园吧。”
上了车,后座就坐了三个人。秦梅香不得不往许平山身边儿靠,身子挨着身子的。难得能这么亲近,所以对于小玉麟打岔的那码事,许平山也就不计较什么了。他长臂一伸,胳膊搭在秦梅香身后的座儿上,瞧起来和搂着人没两样。
小玉麟眼观鼻鼻观心地贴边儿坐着,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秦梅香有些疑惑,他知道小玉麟不是拿戏不当回事的:“怎么迷上听书了?”
小玉麟老实道:“师父教赵云戏,学来学去,老说我学得不像,没有大将风度。我就想听听,人家故事里到底是怎么讲的。”他想了想,扭头望着许平山,若有所思。
他这副不知道怕人的样子,并不惹许平山的讨厌。他瞟了一眼小玉麟,似笑非笑:“怎么着,想照着我演?”
秦梅香摇头道:“那可不行。”
许平山来了兴致:“怎么不行,老子好歹手下也有过万的兵呢。”
秦梅香想了想:“我们在台上,演的是人,又不是人。你要给座儿看的,是道,不是器。”他看着小玉麟一脸迷惑,沉吟了一下:“就打比方说,你在台上扮豹子,并不是真的豹子。但座儿见了你,却能像见了真的豹子那样惊怕。因为你身上带着豹子的精气神儿。”
小玉麟点点头:“有点儿明白了。”
一到戏园,小玉麟就下了车。秦梅香嘱咐了他几句,让他不要着急,时间还来得及。
目送小玉麟进去了,许平山终于可以同他说道说道了:“怎么就不能照着我演呢?”
秦梅香下意识地嗔了他一眼,没说话。哪里知道许平山被这么一看,就管不住自个儿了。
他土匪性子又犯了,贴在秦梅香耳边,半是磨牙半是玩笑地:“听书听得好好的,愣是被搅和了。秦老板,拿什么赔我?”
秦梅香耳边一阵热意,身子不知怎么的有点儿发软。声儿也就跟着软了:“要么,再回去?”
许平山搂住他,低声道:“去我那儿吧,啊?正好这两天刚来了几只羯羊……”
秦梅香轻轻挣开他:“我得回去,还有副药等着我吃呢。”
许平山静了静,把他的手握住了:“来年开春跟我去躺金陵吧,那头也有好大夫。”
车子一路开到秦宅,秦梅香下了车。许平山看了他一会儿:“那你歇着吧……”
直到秦宅的门关上了,许平山仍然在车里坐着。司机问了句:“师座,回么?”
许平山沉默许久:“回吧。”
话音未落,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秦梅香仍然穿着那件斗篷,提灯站在门后:“婆婆今儿做了葱爆羊肉和白水萝卜汤……天冷,吃了再走吧。”
他这话说了,车上半晌没动静。秦梅香以为是风大,许平山没听清。刚迈出门走了几步。就见车门一下子开了,许平山站在他跟前,定定瞧着他。
秦梅香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里的灯就被拿了过去。下一秒天旋地转,许平山把他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进了门。
第27章
杨清菡收徒的仪式排场不大,但办得很郑重,亲朋好友都过来了,算是做个见证。因为小玉麟当年拜师父是私下里办的,所以这回捎带上,一块儿给记到行会的谱系上头了。
小玉麟最近才上的新戏《狮子楼》很能叫座,有眼力的都能看出他未来的前途。所以尽管年纪尚轻,大家还是开始叫他周老板了。能在行内得这样一声称呼,算是他如今真正得到了认可。
别看他在虞冬荣跟前儿上蹿下跳地没个人样子,在外人面前倒是不笑也不爱说话。有人同他寒暄,他对应也很得体,很有点儿年少老成的架势。虞冬荣看着他与众人应答,就想起昨儿晚上他贴着自己后腰乱蹭的模样——猫儿闹春似的。于是憋不住偷着乐,笑话那孩子的人模狗样。
小玉麟一扭头就看见虞冬荣望着房梁在那儿半笑不笑地神游天外,于是趁人不注意凑过去,碰了碰他:“七爷,笑什么呢?”
虞冬荣眨眨眼睛:“笑你。”
小玉麟不解道:“我哪儿不对么?”
虞冬荣看他一眼,噗地笑了一声,摇头晃脑地走开了。留下小玉麟满心迷惑,面上还要保持着那种稳重,简直比在台上翻跟头还辛苦。
此间事了,小玉麟还要回去上戏。虞冬荣把五福班的众人送了回去,独自往荟芳里去了。
他有生意场上的朋友在那儿攒了个局,是给他五哥谋差事的。虞冬荣这位五哥,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和他二哥虽然是两样人,但都是一样的没出息。他二哥是生来纨绔,这位五哥则是憋足了劲干一样砸一样。虞司令被姨太太缠得受不了,勒令虞冬荣给他这位哥哥找个差事干。按六姨太太的话讲,体面稳定就好。
虞冬荣在心里默默翻一个白眼。按说谋这种闲差,本来不困难。但六姨太太说的“体面”,与他们一般人理解的实在有些不一样。总之虞冬荣为了这件事,委实没少跑。
最后说来说去,还是他大哥的面子大。但因为是挂闲差干领薪的职务,被迫卖面子的人心里多少是不好受的。大少爷虞春荣远在金陵,这股不悦之情就只能由虞冬荣领受了。
席面上有好事的,请了姑娘陪酒,为助兴唱了段戏。这么一开头,就说起如今正在风头上的好戏来。说着说着,有人提到了新晋的小玉麟。他演豹子戏和猴儿戏都是勾脸的,所以最初众人只觉得他功夫好。如今开始演短打俊扮的戏,才发现是这么俊秀的一个少年人。知好色,则慕少艾。他年少英俊,自然引来许多女戏迷的倾慕。
有人嘴顺,说出周老板是虞七少爷捧的。因为小玉麟是武生,所以也没人往旁的地方想,只当这个捧是同捧老生一样的。于是有不少姑娘便凑到虞冬荣跟前儿,缠着他说些周老板的事。
说什么呢,说周老板在被窝里爱咬人,还是闲得没事喜欢躲在树上吃牛肉萝卜馅儿包子?反正不管是什么,虞冬荣都不太想拿出来往外说。他酸溜溜地想着:才哪儿到哪儿呢,就这么多人惦记上了。
国人什么事儿都爱在酒桌上谈,仿佛不喝酒就不能显示出彼此交情的深厚,也不管这种深厚是真的还是装的。酒桌上有几个遗老遗少,总算是逮着个机会了,见缝插针地向虞冬荣劝酒。
一桌席拖拖拉拉地,从掌灯吃到入夜。桌上有兴致的,各自搂着姑娘上楼去了。虞冬荣喝得七荤八素,脑子里倒是始终清醒着,推开了自己身上缠着的两个,往外去解手。
回来的路上,听见不远处一阵吵闹。鸨儿领着姑娘和龟公,正招呼着一桌客人。座儿上有个挺大的嗓门:“……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都有这一回嘛……您如今是角儿了!妈妈,给找个好的……周老板可还是童子身呐!诶,诶!周老板您别跑啊!您往哪儿跑啊……”
门口让人堵住了,一群不像话的戏子在后头追。楼里众人见状,瞧热闹瞧得前仰后合。小玉麟几个起落绕过了人,正要一鼓作气从回廊往窗外逃时,脚下却猛地一刹。
虞冬荣靠着红漆廊柱,眼神迷离地看着他:“出息了啊周老板,会逛窑子了……”
小玉麟先是瞪大了眼睛,紧接着脸上浮现出一股怒意:“你怎么在这儿呢?”
虞冬荣一歪头,身子七扭八歪地贴着红柱子:“你都,在,在这儿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呢?”说完周身绵软,一步三摇地往外走。
小玉麟想都没想地把人捞住,气道:“你要上哪儿去!”
虞冬荣甩他的手:“我要歇着去……困都困死了……”
说话间,后头追兵已到:“周老板,您跑什么呢……”
小玉麟一咬牙,把虞冬荣抄起膝盖抱起来,推开廊边的花窗一跃而出。
虞冬荣只感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一股冷风,把整个人都吹醒了:“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小玉麟抱着他跑,把吵嚷都丢在后头:“我不放!”
虞冬荣醉得身上没力气,只觉得冷,他往小玉麟怀里缩了缩:“我说……咱还是回去吧。大冷天儿的,你这是想冻死我么?”
小玉麟脚步停下来,把虞冬荣放了下来。虞七少爷有点儿站不稳:“这就对了……”说音还没落呢,一件外衫兜头罩下来。小玉麟把他又抱起来了。这是要马上回家的架势。
荟芳里离虞宅坐黄包车还要半个时辰呢,等回家去,人都冻成冰棍儿了。
虞冬荣叹气:“别闹了,你看到前头那座挂“云舒”二字的阁楼了么?进去上三楼左手第六间房,咱今儿在那儿歇。”
小玉麟狐疑地抱着他跑了进去。
云舒茶室的龟公同虞冬荣都是相熟的,见了这个架势,也没有多问,就这么把人放上去了。
小玉麟照着虞冬荣说的进了门,看见一个年轻姑娘正在给琴调弦。那姑娘见了他们,也是满脸诧异:“七爷?这是怎么了?”
虞冬荣从小玉麟身上挣扎下来,往云缨那张又香又软的大床上一扑:“好妹妹,借你的床睡一宿……”
云缨气道:“那我睡哪儿?”
虞冬荣把鞋蹬掉了三两下拆开被子滚了进去,打了个长长的呵欠:“你和云烟她们挤挤吧……”
云缨姑娘哼了一声,抱着琴出去了。
虞冬荣懒洋洋地在后头喊:“给我送壶茶……”
回应他的是一个“呸”字。
门被带上了。小玉麟很警惕地问道:“她是谁?”
“谁也不是……唉困死我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
有未梳笼的小倌人送了茶水过来。小玉麟待人走了,啪地一声把门锁住了。他爬上床凑近虞冬荣,逼问道:“你是不是和她……”
虞冬荣知道他这是又犯起轴来了。自个儿还没同他算逛窑子的账呢,他倒是先下手为强了:“没别人的事儿。就一个你。行了,你这会儿又成属醋缸的了……”
小玉麟在他身边窸窸窣窣地脱衣服。虞冬荣的被酒醉带起的困劲儿涌上来了,他翻了个身,想着快点儿睡过去就消停了。
小玉麟把自己脱了个溜干净,又来脱他的衣裳。虞冬荣知道这是前一晚没满足,这会儿来找了。小玉麟常闹这一出,他也没怎么在意。他身上软绵绵,被子里又暖和,前头喝的酒,被这么一折腾,醉意全涌上来了。
小玉麟翻身抱住他,小声道:“七爷,今儿让我在上头吧。”
虞冬荣越醉越厉害,半迷半醒地,只想让他快点儿消停,嘴里含混道:“……嗯……”
小玉麟尤自不肯罢休:“我是说,我要在上头。你答应么?”
虞冬荣咕哝道:“……都依你……”
小玉麟抱住他,低声道:“七爷,我不跟别人好,你也别跟别人好。这辈子,就咱俩。我当你应了。”
虞冬荣感觉有温柔的吻落在自己眉眼上,然后是嘴唇。
他迷迷糊糊地笑了。
下一刻,身子底下却是一阵胀痛。
他们一贯在榻上契合,只是这回却什么都不对了。小玉麟没完没了地啃他,啃得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疼在哪一头了。后来迷迷茫茫的,一会儿感觉自己成了只小船,被挺大的浪头一下一下往岸上撞;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成了片云,在天上飘着飘着,就让狂风吹散了。
一夜。
虞冬荣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大亮了。他被挺妥帖地安置在被子里,身上有点儿潮,但并不黏腻。他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虚软无力地起身。才一抬头,周身就是一阵令人齿酸的疼痛;隐密处更是要命,像是被砍断了尾巴。
门吱呀一声轻响,小玉麟端着热粥进来了。见他已经醒了,急急跑过来扶人:“七爷……”
虞冬荣一肘子把他怼开,双手发抖地系口子。
小玉麟却似乎毫不在意,神色是难得的害羞又温柔:“我……我给你擦了擦。先吃点儿粥吧?”
虞冬荣没理他,面色铁青地把自己穿戴好,待要起身,却被小玉麟拦下了。他神色有点儿忸怩:“七爷,昨儿晚上,你真好。”说完了挺期待地看着他:“你呢,你有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虞冬荣冷笑:“说什么?夸你长本事了?”
小玉麟迷惑道:“你应了的啊。”
“我应了?我几时应的?你趁人之危,倒还挺有理的。”
小玉麟脸色终于变了:“我趁人之危?我们……我们不是……一直在一块儿睡的么?”
他有一套轴之又轴的歪理,十个口舌伶俐的虞冬荣也与之讲不清楚。于是也懒得争执,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可没走几步,就被堵住了去路。
小玉麟急道:“我不好么……”他咬了咬嘴唇:“我头一回……有点儿没管住自个儿……下回就知道了……”
他还想有下回!虞冬荣简直被气个倒仰。他狠狠推开小玉麟,忍着疼往外走。
小玉麟被他推开一回,就停一会儿。可总是很快又追上来。直到出了云舒茶室的大门。
虞冬荣的司机得了云缨的信儿,一早就在大门口守着呢。虞冬荣钻进汽车,带上门,拍着司机的椅背:“快走!”
油门一脚,把小玉麟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没开出一段,就听见后头裂石穿云的一嗓子:“七爷!”
虞冬荣心头一震,因为这两个石破天惊的字里,带的是哭腔。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小玉麟站在马路正中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伤心。虞冬荣恍惚了一下,才想起来不是没有过。他上回挨班主打得一脸血的时候,也是这么个神情。
虞七少爷咬咬牙,告诉自己不能心软。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他心里头明镜似的——都是自己惯出来的。
司机见他神色不对,战战兢兢道:“爷,咱回家么?”
虞冬荣身娇肉贵的,一辈子受过最大的皮肉伤,不过是被账本在手上划出了口子。眼下屁股动一动,就要呲牙咧嘴:“……去秦宅。”
秦梅香难得高卧,正在屋里挺仔细地擦他那几样乐器。许平山自打听他弹过一次琵琶,就老是念念不忘。秦梅香自觉没弹得有多好,他的手冬天这么僵,再灵能灵到哪儿去呢。也不知道那土匪师长到底在迷个什么劲儿。心里头虽然这样画着魂儿,手上却没有闲着,把许久不动的家伙事儿都找出来开始收拾,上油的上油,调弦的调弦。
虞冬荣进门,他还当是寻常地过来小坐,心情很好道:“七爷来得巧了,我翻出了一本旧萧谱,正好吹给您听听。”见虞冬荣没像往日那么答话,慢慢敛了笑:“怎么了?”
虞冬荣扶着腰,往他的床上一趴,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呻吟。
秦梅香觑见他的神色,就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他小心翼翼道:“是……伤着了?”
虞七少爷抽了一下鼻子:“也不好往医院去。”
秦梅香一时无言,最后叹了口气,蹙起眉头:“讳疾忌医可不是办法。”
虞冬荣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香官儿,你得帮我。”
秦梅香摸了摸他的额头,冰冰凉的。于是再次叹气:“我又不是大夫。”话虽然这样说,但找到门上来,总不好不管。于是打了温水,把伤药都翻出来,与他擦洗上药。
伤得倒并不重,只是有些红肿。而且看样子来前就已经被清理过一回了。秦梅香洗了手,拉过干净被子给他盖上:“是小玉麟吧?”
虞冬荣有气无力道:“你心里头知道也罢了,何必非要说出来呢?”
秦梅香看他那个霜打茄子的惨相,不知怎么,同情之余,又有些想笑:“别担心,没怎么伤着。吃两顿清淡的,也就没事了。”
虞冬荣没有得到想要的安慰,顿时委屈地开始捶床:“什么叫没怎么伤着!我浑身都疼!你快看看,我腰是不是断了?”
秦梅香无奈道:“别胡说,您知道腰断了是什么样子么?”但因为虞七少爷趴在那里哎呦个不停,还是很体贴地拿了治扭伤的药膏过来,蘸在牛角片上给他涂腰。
药膏清凉,虞冬荣终于消停了。他呆呆地侧着头,眼神有点空:“你说,我怎么净养白眼狼呢?”
秦梅香把药放在一边儿,冷静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虞冬荣怔怔道:“还能怎么办,给笔钱,让他搬出去……香官儿,我借你这里先住几天吧……”
秦梅香一时黯然:“你躲到我这里来,也不是个事儿。”
虞冬荣不说话了。
第28章
虞冬荣在秦老板的软榻上还没趴半天,小玉麟就找来了。秦梅香略叮嘱了两句,识趣地退了出去。
虞冬荣把眼一闭,打定主意装死。哪知道身边半天没动静。他悄咪咪地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见小玉麟正眼眶红红地盯着他。虞冬荣赶紧把眼睛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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