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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罪-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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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自知如此是出不去的,可眼下首要能做的,却也只有大呼大叫,好让更多人知道他裴钧被关在流萤殿了。这样姜越若是在禁宫插了眼线,说不定就能很快得知他已被姜湛软禁。这一来可以让姜越在宫外想想法子助他出去,二来,也好让姜越知道他身不由己,让姜越更加留意照顾外头的裴妍与李氏父子的两宗案子。
  他引着一丛侍卫边走边讽,沿流萤殿的宫墙转了一圈,待料得墙外各处可能听见他声音的地方都走过了,他才把伤了腿的姜煊抱回殿中,心下又思索起别的出路。
  姜煊坐在矮榻上,怯怯地横着小腿,叫了裴钧一声,蚊蝇般道:“舅舅,那些公公方才到家里要带我走,董爷爷不敢说不……只拉着我不放。这惹得他们不高兴了,他们就把我从董爷爷手里扯开,扯得董爷爷都摔了!我腿疼,又跑不动,董爷爷急得大叫,可他们也只顾把我拉走,说是舅舅在宫里急着见我,抱着我就上车了……可舅舅,你怎么就急着见我呢?我可以在家里等你回来呀。”
  这孩子本就怯生,眼下已然怕得很,身上就还微微颤着。裴钧看在眼里,此时自然说不出姜湛要拿这娃娃作质子、当儿子的实情,便只能把姜煊揽在身边儿诓起来,勉力笑了一下:“舅舅急着见你?啊……那是舅舅忽然想煊儿了。你看,今天呀,舅舅偷偷跑来这流萤殿玩儿,见着真漂亮,想着煊儿没来过,就想领着煊儿一道玩儿,这不赶紧就让相熟的公公们去抱你来了么?谁知道你还没来,守着这儿的侍卫就不准舅舅出去呢。他们怕舅舅偷了东西,说要告给你皇叔知道,要你皇叔惩治舅舅。这可把舅舅气坏了,方才就把他们臭骂一顿。煊儿别怕,这儿有舅舅呢,等你皇叔来了,咱们跟他说说清就能出去了。”
  姜煊年纪还不大,既不清楚宫里的侍卫是怎么回事儿,也不清楚裴钧和他皇叔姜湛有什么干系。眼下听了裴钧这情理俱在的假话,他果真渐渐消了惧怕,身上不抖了,只还怕生,便伏在裴钧胳膊里抓紧他腰带,像只被老鹰护在翼下的小鹰,一动都不敢乱动。
  裴钧隐隐叹了口气,皱眉揭开了姜煊的裤脚,看了看姜煊的伤腿,却见纱布都挣松了,许是这娃娃一路来此都在打闹之故,一时心里便似抽丝般疼,连忙向外沉声吩咐:“世子殿下该换药了,你,去找个太医来!”
  姜湛既承诺了让专人照料姜煊,守着裴钧的人便也很守信,很快就请来了当初为瑞王之死验毒的王院正。
  王院正的医术,当属太医院中最为高明之一,到底却还是医德拧不过臣德,哪怕从前没少受裴钧恩惠,此时进殿放下了药箱,也还是一言不发地蹲在姜煊跟前替孩子换药,半点不敢宽慰、帮扶裴钧。
  于是裴钧便也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直盯到他替姜煊换完了药。
  这时的王院正终于抬头,目光陡然撞进裴钧眼里,不由猛一畏缩,又见裴钧抬了抬眉,对他目含示意,便连忙避过裴钧目光,摇头垂眼蹲下来,收起箱子就要走。
  裴钧见此,干脆抬脚就踢翻他药箱,一时当中瓶瓶罐罐都噼里啪啦跌出来,还摔碎了三碟药粉在地上,刺啦几声惊得王院正一脸惊怕,却还是不敢开口说什么。
  裴钧蹲在他面前,冷冷看进他眼睛:“哎哟,对不住了,王院正。本院这是不小心踩滑了,可摔了您不少好药罢?这些药材瞧着可贵重,本院得赔您,便劳王院正过府寻咱家里管事要账罢,要多少数,您只管说。”
  王院正一听,拼上性命摆手:“区区小药,何、何足挂齿,裴大人言重、言重……”说着胡乱收敛了一地碎渣药瓶就奔出殿去,连小太监赏钱都顾不上拿了。
  此番一过,这流萤殿就再没了人进来。外面守卫又知道裴钧狡诈,便任他说什么都不敢久听,任他要什么都一一请示。这么一来二去,裴钧见他们不好指使,心怕姜煊这孩子瞧久了觉出不对来,便暂且按下了心中急怒和恨意,先领着姜煊逛了遍流萤殿,将戏做足了,没了去处,便又取来纸笔研墨,将一些民间故事写写画画讲给姜煊听,好歹哄着孩子稍稍分神。
  到黄昏,几个小太监送了御膳来,道道珍馐美馔。
  裴钧问:“皇上不来么?”
  小太监几个都识得他,过去也甚相熟,倒也敢答上一句:“皇上还在御书房呢。”
  裴钧冷笑:“见张大人?”
  小太监几个相视一眼,不敢应话了,生怕一个闪神说漏什么,把脑袋都交代出去。为首的太监颇难为情地向裴钧作揖,凑他耳边道:“裴大人,您的恩德咱们都记着呢,可咱师父是嘱了咱不能说话的,您就别招咱们了!您还记得当年那小林福么?那小子光是打烫了皇上的洗脚水,皇上嗯一声,师父当晚就拖他出去打死了……那咱可都瞧着呢,才十六七的娃娃哟……”
  裴钧压根儿不记得他们说的是谁,却也心知姜湛这宫中只要还依仗着胡黎掌管,那这些太监便绝不敢轻易听别人的话。而无论是前世、今生的际遇,都叫他再次明白:靠权利聚来的蝇营狗苟之徒,大难临头是绝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
  他挥手把太监们呵出了殿去,端着碗哄姜煊吃了些饭。姜煊边吃边追问皇叔什么时候来,说他想回家听钱海清讲故事了:“思齐哥哥的故事每天都不重样儿呢,每天还都连着头一天的,可好玩儿了。”
  裴钧听着他砸吧着饭菜,就着他这话哄他讲钱海清的故事来听,这又把姜煊的精神打散了会儿,终得以挨到天黑,孩子总算困了。
  他把姜煊抱到里间儿,同外甥一起躺在姜湛过去睡过的雕花木床里,期望哄睡了姜煊,他再趁夜去外头转转找法子出宫。可正当他低声絮絮给姜煊唱着大龙王报恩、小蝴蝶化仙,殿门外却起了几对儿脚步声,方才小太监的声音谄媚响起来:“……那咱即刻就叫御膳房备膳罢?可不能让皇上饿着呀。”
  “他们吃过了么?”
  姜湛的声音忽而透着屏风与门窗传来,隔得虽远,其中的疲惫却十分清晰。
  “回皇上话,都吃过了!”小太监说完,将殿门一推。“裴大人才领着小世子安歇了。”
  裴钧只听门扉咿呀一声,见床帐都被夜风一荡,忙搂着刚睡着的姜煊闭起眼,装作已睡着了。
  不一会儿,一双极软的脚步声轻轻向他们床旁边靠近,停在不远外,又合着锦袍窸窣之声,在一旁辗转了几步。
  一声极轻微的叹息消散在全然寂静的寝殿里,俄而脚步声又起,却是渐渐更远,走出去了。
  就在他以为姜湛已经起驾回宫的时候,外间又传来姜湛的声音了:
  “今夜朕就在这儿睡。”


第76章 其罪五十 · 疏漏(下)
  一时外面请皇上三思的声音不绝,胡黎更是苦口婆心地劝,说这流萤殿是姜湛年幼登极之处,按宫里规矩,这儿就是“龙潭”了,可现今姜湛已黄袍加身、入主崇宁,那是龙飞九天,当一往无前才对,若这时候再回流萤殿过夜,那就叫“飞龙回潭”,于皇权而言可太不吉利。如此,他便求姜湛还是回崇宁殿睡。
  可裴钧在里间儿却再没听见姜湛吭声,过了会儿,却又闻胡黎叹气。
  俄而有人把水桶咯噔放在地上,哗啦伺候起简单洗漱,约一盏茶功夫,外间儿才静下。
  待裴钧睁开眼时,外头的烛火已经熄灭,只剩殿角隔扇后尚有一豆长明灯影透纱而出,幽然静谧。
  晚风拨弄隔扇雕花,将这片光影转碎成一丛轻闪明灭的萤虫,翩然扑飞至他与姜煊所盖的薄衾上,接着,又似颤动着莹亮的薄翅般,停在姜煊酣睡的小脸上,引孩子睫羽轻颤,皱了眉更贴紧他的胳膊。
  此景仿若一声沉磬贯彻心胸,让裴钧忽而想起多少年前——
  那是入宫侍读的第二年春日,就在绘完那江山墨画后,他曾在这流萤殿的花园中陪着姜湛研墨临帖。当他偷了闲往园中杏树下靠坐小憩时,也不知为梦几何、睡着多久,迷蒙间,竟忽觉一点温软的触碰轻轻掠过他唇角,让他在带有龙涎清香的微风里醒来。
  睁眼所见,唯独薄风杏雨、碧树蓝天,没有一个人影。
  他微微扭头往身后一瞥,却果见他背靠的树干旁露出片未藏好的明黄袖角,而袖角的主人躲在树后屏息凝神,全然不敢出一点儿声音,甚至连一动都不敢再动,似乎生怕叫他发现了行藏。
  由是他便也只能佯作未觉——作没听见、没看见,当那梦中的知觉只在梦中,哪怕心里已为此翻江倒海到只想捉住那树后人抵死纠缠、不休不断,却也只因不可、不能、不该,而不为。
  可隐忍与压抑,近在咫尺的求而不得,炽盛了五阴,生出贪、嗔、痴,却比雨前的黄昏更闷人心神。终至一个雷雨洒落的午后,当裴钧又不知第几回来到这宫中,给咳疾未愈的姜湛讲孟子“四端”时,一切密封在礼教纲常这瓷瓮中的种子,才终于被天地间的惊雷迷雨,催生出再难遏制的祸苗——
  “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辞让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他坐在姜湛的床沿上,在昏晦的寝殿中,低声为床榻中合被而卧的少年天子缓缓念道:“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矣。故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那先生对朕……可也有恻隐么?”
  姜湛苍白的面色被流萤似的日影照拂,一时忽而打断他诵读,轻颤了眼眸,望向他低哑问道。
  这一问尾音似钩,钩上又似乎有着裴钧障目不见却香似肉糜的饵食,令他渐渐放下手中书册,鬼使神差道:
  “自然有。”
  姜湛眼中因此燃起丝希冀,忽而从薄被下伸手握住裴钧手指,眉心一动,再问:
  “那先生……对我,又可有羞恶么?”
  裴钧只觉被他握住的小指似生出了火,一路顺手臂烧入胸腔,腾起浓烟,蔓延他脑中发出嗡响,霎时六腑一热,待反应过来,他已经反手捏住了姜湛的手臂,倾身压在了龙床之上。
  姜湛目中一惊,微挣间正要开口,这时看向裴钧却眸色一闪,忽而竟抬了另手,一巴掌扇在裴钧脸上!
  这一掌打得裴钧神智顿醒、冷汗透衫,正要起身说微臣万死,却被姜湛且急且怯地拉住。
  姜湛伸出那只打他巴掌的手,面含愧色,小心翼翼道:“先、先生脸上,有蚊子。我是打蚊子,不、不是……”
  裴钧身形一顿,垂眼见少年白净无比的掌心里,果真躺着一只残存的虫尸。
  虫子翅翼折损,破碎又渺小的身子被碾压出不知何处食来的红血,那颜色刺目非常,映在裴钧目中一黯,迫他勉力按捺着,凑近姜湛鼻尖,顺着他未尽的话沉声诱问:“不是什么?”
  姜湛瑟缩一下,气若蚊吟道:“我……我不是打先生。”
  ——这无疑不是拒绝。既不是拒绝,合此情此景,姜湛此言便暗含邀约之意。这终叫裴钧瞳色顿沉,扣过他后颈,不再回避地吻上他薄软的嘴唇,一情一态似掠似取,缠而又分,迫使姜湛勾住他脖子生涩应对,又渐被他抵在床角中喘息,轻咳,拽住他衣领艰难地嘶吟——
  可就在这时,姜湛手中却多出把寒光毕现的刀刃,不等裴钧惊觉后退,已猛地扎入裴钧胸膛里!
  裴钧顿时惊醒。
  睁眼的一瞬,五感俱回,声色尽失,冷汗淋漓。
  他这一动,把他怀里的姜煊也弄醒了,揉着眼叫了声舅舅,坐起来四下瞅。
  这时外间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该起了。”
  姜煊听见这话,一喜:“舅舅你听,皇叔在呢!咱们能回去啦。”
  裴钧来不及捂住他嘴巴,外面已然听见这孩子的话,一时窸窣声起,几声脚步绕过屏风,小太监们已搬着水盆、铜壶走进来了。
  姜湛在外叫了一声:“裴钧,你出来。”
  裴钧从床上坐起来,看了满室太监一眼,没动身。
  姜湛再起的声音便带上薄怒了:“裴钧,你别让朕叫你第三次。”
  裴钧这才在身边姜煊的催促下慢慢起身趿了鞋,也并不在意发丝散乱,更不取床边乌纱冠顶,只绕了屏风缓缓走到姜湛身边,不跪,不揖,唯独吊眉问姜湛道:“皇上是要放我么?”
  姜湛手中拿着清早送入宫门的折子,听言压着怒气看他一眼,齿间吐出二字:“不是。”
  这二字一出,裴钧转身就走。
  “你回来看看这折子!”姜湛一把将折子摔在他脚边,“你可以不和我说话,你却总还关心你姐姐和李存志的案子罢?”
  裴钧身形一止,听姜湛再道:
  “就在今早,李存志死了。”
  裴钧遍体一震,回身见姜湛神情严峻、不似玩笑,当即弯腰拾起那折子一看,一阅之下,长眉顿锁:
  “越诉者笞五十?开什么玩笑!李存志重伤在狱,是大案人证,如今物证入京、亟待投审,大理寺却非要此时杖他这五十大板?其居心何在?王法何在!”
  “这便是王法。”姜湛凉凉看着他,懊然一叹,“王法是张家修下的。裴钧,不是我想要李存志死。”
  裴钧只觉拿着那法司文折的手指都发冷,慢慢举起来看向姜湛,忽而明白过来:“难怪你终于松口了唐家的案子……”
  “裴钧,你听我说。”姜湛见他神色有异,忙从竹榻上站起来,“事情不是你想的——”
  “李存志入京控告,击鼓叩阍,破了张家立下的层级法度,叫张家那息讼的律例错漏终现!”裴钧把折子狠狠扔在姜湛身上,冷冷一笑,“张岭一定是想方设法告诉你,如若此法被天下人质疑,那州县府道赴京鸣冤者怕是多比牛毛、繁若暴雨。要是皇上法外容情,不将李存志按律定罪,那下民依仗圣心仁慈,无惧报应,终会以健讼为喜,令社稷失信!张家想让你允准他们惩处李存志,作为交换,他们便会操控御史台帮你判处宁武侯府——你且说,事情是不是我想的这样?”
  姜湛向他走去的步子顿在半途,被他一问,挣扎一时只得点头:“就算是。可裴钧,我要拿掉宁武侯府,不也是为你折损蔡家,好让你救出你姐姐吗?若是没有置换,张家怎可能轻易答应——”
  “你不要拿我姐姐说事!”裴钧两步上前揪起他脖领,“你根本不配!”
  一时周遭太监都惊叫起来,殿外侍卫瞬间冲入,却引姜湛抬手挥退道:“滚出去!这儿没你们的事!”
  侍卫且惊且疑退出殿外,太监此起彼伏劝着裴钧撒开姜湛,却闹得裴钧愈发烦闷生恨,竟更把姜湛胸襟捏死,低头凑近他咬牙切齿道:“姜湛,你弄弄清楚——你从始至终不是为我,不是为我姐姐,你不是为任何人!你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你这皇上的位子,是为了你自己!”
  就在他几乎快要失控卡住姜湛脖颈时,却听身后传来个软糯的声音:“舅舅……”
  刹那,他手劲一松,回头只见是姜煊梳好头发、换好了衣裳,跳脚趴在内外间相隔的屏风边,被几个小太监焦急地围着,正有些害怕地看向他,又看向被他提在手中的姜湛:
  “臣……臣侄给皇叔请安,皇叔万福。”
  姜湛趔趄着从裴钧松开的手指中挣出来,拧眉默视裴钧一眼,才渐渐收了怒色,向他身后的姜煊缓缓抬手:“是煊儿起了……来,让皇叔瞧瞧这新衣裳可还合适?”
  一旁的大太监胡黎即刻上前抱了姜煊,走到裴钧与姜湛间,隔开二人笑道:“这衣裳的料子是皇上都用的,哪儿还能有不好的呢?”说着他看向裴钧,哎嗐一声,“裴大人哪,小殿下都还在呢,您可别同皇上置气了,省得吓着孩子。裴家,天家,这不都是一家人么?哪儿有不能坐下细说的事儿呢?”
  可他怀里姜煊却拼命蹬他掐他:“我不要你!我要舅舅抱,要舅舅——”
  裴钧赶在姜湛伸手前一把抱过孩子,冷冷看姜湛一眼:“不劳皇上玉手。这孩子怕生。”
  姜湛的手在半空一顿,少时徐徐放下:“无妨。今后他同朕见得多了,便也好了。”
  裴钧心底被这话再度激起怒意,却还没等开口,就已听殿外迭声高呼:“皇上!皇上!——”
  姜湛细眉一沉,身旁胡黎当即喝问:“大胆!谁在宫内喧哗?舌头不想要了!”
  裴钧忙捂住姜煊耳朵退了一步,却见殿外一小太监似踩了风般疾奔进来,跪在地上就磕头道:
  “皇上,师父,方才宫外来了人说,晋王爷被人毒杀了!”


第77章 其罪五十一 · 佞幸
  “毒杀?”姜湛一惊。
  这话似平地炸了声响雷,令殿内乱景顿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那小太监和紧跟他身后入殿跪下的黄门侍郎。
  裴钧头脑发懵,正要开口,一旁姜湛却先于他急问:“你是说晋王死了?这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小太监赶紧又伏地道:“回皇上话,这事儿外头都传遍了,宫里知道得都算晚了呢,奴才可万万不敢胡说!今儿原是五城兵马司点算的日子,听说卯时一起,晋王爷就出了门儿去巡查。岂知刚出了东城府库,晋王爷上了马没走两步,竟忽地从马上摔下来,吐了口血就闭过气儿去,怎么叫都不醒。东街里清早出摊的贩子多,人眼杂,见着的都吓坏了,四处吆喝说王爷那面相发乌、嘴皮儿发紫,定是中毒!这一闹腾,该是全京城都快知道这事儿了。兵马司的虽赶紧送王爷回了府,可等了多时候过去,王府才迟迟遣了人来宫里请太医……咱、咱这消息,便还是打太医院来的……”
  小太监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哆嗦,可这话中的意思,在场人却都明白了:
  晋王府同宫里的干系,从来不算亲厚,而京中几大王府家养的大夫,又未必就不如太医院的院士。若是晋王府在危急关头都未曾请太医过府给晋王医治,反倒过了多时候才进宫来请太医,那为的就绝然不该是救急了。而如若不是为了救急,京中皇族垂危之时请太医过府,为的就只能是另一件事。
  那就是皇亲身亡。
  皇亲一旦亡故,其尸身必须由宫中太医验过、签录,才能将死讯确拟,呈上御前——走到这一步,便坐实了再无医治生还之望,接下来,就该将文书递交给世宗阁与礼部,开始按制备办丧事了。
  故小太监这话,换言之,就是说姜越已死。
  裴钧一念到此,腔中霎时一凉,就像是忽而被巨石砸出个豁口,落下去震碎了一地寒渣,溅得他全身凉沁,似落冰窖,又如万箭穿心,痛彻心胸。
  ——枉他还在宫里等着姜越救他出去,却疏忽了姜越在外也深陷恶潭、危机四伏,如今竟至被人毒害吐血、殒命闹市……这究竟是姜越假死的计谋,还是确有其事?何以他昨日才被姜湛扣留,今日姜越便传出死讯?
  一切未免也太过赶巧。
  头一日他二人还在宫门约好了一道吃饭,姜越音容俊逸、笑声犹在,眼下他尚未赴约,却已在禁宫听闻姜越死讯——
  这怎么可能!
  然而此事若是假的,东城府外巷陌纵横、大路朝天,四下百姓、官兵何其多,莫非还能全都串通了谣传姜越死状不成?
  一时,裴钧竟由此想起李存志入宫那日地底出水的大凶大变之相,几觉宋毅问他的那声“晋王爷大凶”还响在耳边,不禁连抱着姜煊的手都一松,整个人虚浮微晃,双足像踩在一捧钢针上,息声喃喃道:“不,不可能……”
  姜煊勾住他脖颈急急地叫:“舅舅,七叔公怎会中毒?怎会吐血?怎么要请太医?舅舅!”
  孩子的叫嚷在一时死寂的流萤殿内显得突兀又刺耳,引姜湛锁眉望过来,面露不耐。
  他见裴钧也是一容惊愕、难以置信,正要开口问询,可跪在小太监身旁的黄门侍郎却再接着道:
  “启禀皇上,眼下可不止太医院得了这消息!早在晋王府入宫请太医前,东城兵马司就遣了人去内阁上告了。他们说晋王爷甫一落马,司部就捉到个可疑之人从后门逃窜。那人武艺十分高强,王爷的随从只能当场将之截杀。待搜了那刺客的身,据、据说……”
  姜湛听不得他吞吞吐吐,一声厉喝道:“说什么,快报!”
  黄门侍郎顿时闭眼磕头大呼:“据说那刺客同裴大人干系颇深,证据确凿!一经报上,内阁就据此签批了令条,命大理寺即刻前往忠义侯府,要拿裴大人归案!”
  “什么?”姜湛目色一寒,“此令怎未传至宫中由朕过目?裴钧是朕亲封的正二品大臣,内阁要拿他,总该要先问过朕。”
  黄门侍郎听言,愈发缩着脑袋,瑟瑟道:“回、回皇上,虽这重臣涉案,按制是要过御前批复的……可早年皇上初初登基,年岁还轻,几位阁部便遵了先帝遗命,定了‘事缓从恒,事急从权’的规矩,一直未曾变过。如今晋王爷在闹市身死,震惊朝野,凶手主使又直指裴大人,内阁以为当属‘事急’……故、故这令条,便已然签出了。可裴大人眼下,又、又不在府上,若是大理寺往忠义侯府寻不见裴大人,那……那……”
  黄门侍郎小心地抬头,怯然瞥了裴钧一眼,没敢再说下去。
  可姜湛却很清楚他要说什么。待慢慢退坐回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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