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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浣溪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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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师姐刚好看到,手都抖了抖,小心翼翼看着睁开眼的将仙。
贺锦手里拿着那根长长的白头发,好奇地瞪大眼细细观察将仙那一头黑发中掺杂明显的白丝线,问:“师傅为何头上长着那么多鱼线丝儿?”
将仙挑挑眉,伸手摸一把贺锦小小的头颅,徐徐道来。
“那是因为师傅要老了。”
15
祝一东的绝食坚持了一天,次日有人送了一坛酒来哄着他用饭,于是他痛心疾首地吃了半饱,顺便把一坛小酒都喝得一滴不剩。就这么过了数日,忽闻外头一声喧哗,他定眼看去,山门里头的几个师侄扛着两道人影快步走来。还没看清是谁,他们直接将人安置在隔壁的牢子就匆匆离开,任祝一东怎么呼喊都不理会。
被送进来的两人已经失去知觉,就这么静静地趴在草席上,空气里逐渐晕开一丝丝血腥味。
待一室静谧,祝一东狐疑地隔着栅栏瞧了一下,先是把贺锦认出来,然后连蒙带猜地将旁边那个大块头也默认是唐历。
祝一东慌慌张张地喊了贺锦好几回,没得到回应就改嘴喊唐历。只是两人昏死得沉,一丝动静都没有,祝一东越喊越慌,手往铁栅栏上猛锤,恨不得把自己折吧折吧起来塞进这栅栏缝隙!
“他娘的、这到底弄啥呢!”
那头俞聪一早醒来没见着自家三哥,便趁机连蹦带跳地奔到唐历那房去寻贺锦,不料空欢喜一场。
对面的程子澜听闻昨夜里婆娑已经成熟离枝,又见俞聪跑来寻贺锦,便默默在房里等着。可俞聪在唐历房里扑了空,悻悻以为贺锦跑去程子澜那头去,就赶紧破门而入,兴师问罪。
结果环视一周,就这么个姘夫干坐着,哪有贺锦的影儿!
俞聪怒道:“姓程的!你将贺锦藏哪了!”
程子澜脸一沉,独自斟茶一杯,毫不在意对方的撒泼无赖。
俞聪磨牙,撇嘴就笑:“啧啧、你这人活脱脱就个棺材脸,也就贺锦那双瞎招子才挑出你来。小爷告儿你莫得意了!要是让小爷将人翻出来,没你的好!”说罢就在房里翻来翻去。
程子澜愠怒,拍案而起、不小心牵扯到真气,胸口一阵剧痛。
俞聪四处翻弄,就是没寻到一根毛线出来。心里不甘得很,回头见程子澜黑着脸捂着胸口,一点灵光点进脑海里,他扯扯嘴角试探:“瞧你这小模样,可是有伤在身呐?”见程子澜扶桌而起,他眯着眼将对方打量一下,又道:“伤的不轻?”
那最好。俞聪面露贼笑。
趁他病要他命!不就仗着那张脸勾的贺锦,瞧小爷给他添点颜色瞅瞅!
俞聪手脚比脑子快,一钩爪就扑出擒拿手,那利索劲儿比往日习武比试有过之而无不及!
程子澜哪肯束手就擒。他行走江湖多年,经验老道,俞聪爪子还没擒来,他已经小退半步微屈膝等着,待俞聪快步来到跟前就十足力道踢出一脚,挡住那一钩爪的同时翻身就是连环踢腿。
俞聪挥手去挡,但耐不住程子澜踢劲大,他连退两步站定时,程子澜已经稳稳站在对面,一脸肃穆地警戒。
武功比不过人当真憋屈,更何况是打不过一个带伤的。
俞聪脸都气得歪了,一个蹲步鼓足劲儿又冲过去!这回是一串老拳,即快又狠,夹着内力耍得虎虎生风!
程子澜武功虽高,但无奈一身真气被封,即便挡下好几道拳头,还是让其中充盈的内功逼得真气大乱!
俞聪见他挨拳后退,正要乘胜出击,却被程子澜张嘴一口血雾喷得手忙脚乱!他刹住脚步,惊愕失色地发现程子澜不止喷血不止,脸上更是七窍流血,顿时手足无措!
“诶诶诶!你这咋回事!我可没多使劲儿!”俞聪慌忙扶着他坐下,给他把了脉,只觉得脉象混乱,根本无从下手!
他一拍脑门,记起浮山屏锁门里头就是医术好的一大群,赶紧给程子澜渡了一把真气,翻门而出寻救兵去了。
俞聪出来搬救兵,立马惊动屏锁门上下!
峥越山庄程子澜可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士,若是在屏锁门出了事,山门可讨不了好啊!立马有人通报到了掌门和门主郝陇那儿。
郝陇匆匆赶来,见程子澜已经脸色发青,若不是有山门的人给渡功护着一口真气,怕人就要没了!
俞聪跺着脚来回走,让山门的人喝住,只得在一旁咬着指头干着急。心里头更是七上八下的,就差吐出那点胆子捧起来,怕一会吓破胆子了!
若是程子澜因此没了,贺锦、贺锦不得恨死他!
他一口咬破指头,十指连心,此刻却半点痛感都没感觉出来。
□□娘的他自个怎么就这么手贱!
自昨夜起,俞智一直守在郝陇院子里,自然不知道俞聪又闯祸了。
关婆婆在房内伺候将仙喝药,视线每每触到那头白发,老眼都要沾着湿气,暗地里将冤家这字眼翻来覆去地骂,不知觉手上都有些发颤,连着捧着的药汤都微微荡起细纹。
将仙接过药就仰头灌下,都没一丝犹豫。
他一身白衣已经换下,这回是偏蓝的锦绣衣裳。上头团云盈盈,仙鹤单脚独立微微回首,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滋味。
关婆婆心想:再来两三趟药汤,说不定要圆了这冤家羽化登仙的荒唐念头了!
将仙寻了软榻躺下,与关婆婆道:“让何芳宗过来弹弹琵琶。”
关婆婆气骂:“真是不要命!”
俞智在门外听得真真切切的,扬声就道:“若不嫌弃,晚辈一手萧吹得还可以,自荐献丑一番。”
关婆婆闻声皱眉,倒是将仙招呼俞智进门,挥手让关婆婆走。
俞智让关婆婆不冷不热地睨一眼,手里紧紧抓住萧,不一会手心就冒一层虚汗。他朝将仙毕恭毕敬地行礼,规规矩矩说:“晚辈俞智,之前有失规矩之处,望前辈见谅。”
将仙缓缓朝他看一眼,道:“我辈人戏称我为将仙,你若不惯,随意就是。”
俞智年岁不大,也是刚过三十三,对老一辈的传奇人物还是有所听闻的。他让将仙二字砸的有些失魂,许久才苦笑又给将仙行了鞠躬大礼:“原来是将仙老前辈,失敬失敬。”
将仙懒得应和,闭上眼招招手,示意他开始。
俞智吹了一曲,刚停下,把昨夜里的曲子也吹奏一遍。
待曲子一停,将仙侧脸对他说:“这野曲子,已鲜少人认识,瞧你吹得熟练,也是稀奇。”
俞智道:“这‘浣溪沙’是生母偏爱,自小便被生父督促多练。”顿顿又说:“说是熟能生巧。”
将仙恍然应声,笑:“这曲确实不错。”说罢示意他再吹一遍。
可这回俞智才起了头,将仙自榻上一震,侧身就吐出一口血。
俞智手抖一抖,将仙与他摆手示意,他只得颤着气继续吹奏。
将仙这回吐血已没有昨夜里来的凶狠,但依旧触目惊心。不一会,地面与软榻都让血溅得通红,他的脸却和一头白发一般毫无血色。
俞智抿抿唇,谨慎地问:“……前辈、是内伤?”
将仙擦擦嘴,躺回软榻上,许久没搭话。待俞智只觉不识好歹,又把萧放到嘴边时听见将仙如此说:“你可记得当日我与你说的,那一记吃得下的法子。”
俞智记起来,狐疑地答记得。
“当日与你少说了一句。”将仙说,“当真疼他、这吃得下的法子,最后还是那疼人的吃。这道理何止浅显简单,偏偏奈何不了罢了。”
俞智虽没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但将仙这番话十分明显,几乎经不起斟酌。眼看将仙一夜白头,这世上怕是没有比这更能疼人的法子了。
俞智就说:“疼人有疼人的道理,如果是值得疼的,啥苦熬着也没啥。”听将仙哼一声,他抬头仔细看着将仙,却发现将仙勾唇一笑,嘴角腥血都没擦干净,恍如涂了半唇胭脂。那红嫣明媚一晃,便听将仙语气微微上扬,说一句:我那徒儿、自然是值得宠的!
一眼黄粱梦,贺锦恍如身子浮在空中,一幕转一幕,仿仿佛佛瞧见将仙与小童道了“师傅要老了”的说辞。
小童闻言大骇,伸手死死搂住将仙道:我可不要师傅老!
那时候将仙虽看似三十出头,却已经四十好几的人了,闻言不自禁发笑,朝一旁的樊师姐招手说:去把养生蛊的母蛊取来。
樊师姐大惊:师傅这是何意?
将仙将贺锦抱到身上,揉乱那小脑袋上的发髻儿。
自然是随了阿锦的话儿。将仙说:师傅当然不能老。
这话儿在耳中晃着,晃来晃去似能晃到眼前一般。贺锦睁开眼,尚未瞧见对面祝一东几欲喜极而涕的脸,空空荡荡的脑里先是一热,眼慢慢干涩,偏就是一行热泪滚下来,似乎烫到了当年被幼童拔下的那根白丝发。
第16章 第 16 章
折子十六
才关上门,樊师姐就看见贺锦心急如焚赶过来。他脸色铁青,衣服也没来得及穿好,只在身上披了外衣,见着樊师姐出门来就迫不及待问:“他怎样了!”
樊师姐恨不得抽他一顿,但碍于贺锦身上带伤,才硬生生逼迫自己撇脸走开。贺锦着急地往房里看去,程子澜就这么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是生是死。
“师姐!”贺锦喊住樊师姐,一个大男人几乎都要哭出来了。
能不哭么。樊师姐恨恨地想。他的两个男人一个躺在这里,另一个躺在隔壁房呢!
樊师姐回头对他说:“你若有话要问、就先给师姐说说,这头和那头、都是啥回事。”
贺锦被说得哑口无言,最后闷闷说:“没啥回事。”
樊师姐问:“没事你能把师傅给你的宝贝都掏出来救那姓唐的?还有这面生的小子,刚才拼了命似得运功救你,你当师姐瞎了不成?”见贺锦垂着头没回应,她继续问:“姓祝的小子都知道?”
贺锦苦笑一声,还是没回答。
樊师姐按捺萌生的怒意,轻斥:“师傅给你的宝贝,你怎么处理师姐不予置评。但你不该瞒着我将养生蛊易主!若不是这小子刚好过来救你,你连着那姓唐的就一块儿没了!事关养生蛊,皆非小事。你给我将关婆婆当年留下的手札看仔细了!哪怕这蛊去了姓唐的那里,也得给我好好养着!若是弄出点毛病来,瞧我不扒了你两的皮!”
贺锦让她教训得唯唯诺诺的,一句话都不敢说。
“还有这里头的两人,你处理处理,莫要闹出幺蛾子来!”樊师姐拂袖而去,刚走几步又回头,言语中带着些许幸灾乐祸:“之前祝一东捎信过来,说过段时日就来岛上。岛外与这里到底不一样,还能样样顺着你贺锦的意思?若真只能挑一个出来,就你现下这德行,还能快刀斩乱麻?!”
贺锦这才抬起头,颓然答道:“如真是这般,我便留在岛上孤独终老,也未必不是好的。”
闻言樊师姐眼神闪烁,勾嘴笑笑:“……姓唐的死不了,底子定是坏了,不过有养生蛊给滋养着,过几年还能活蹦乱跳。至于里头这个、我瞧他真气不一般,可惜早早透支。本来根子就有损伤,一身真气自己尚不够用,昨日还强行渡给你运功疗伤,伤上加伤!想日后有多大所长进,现下就能断这念头了!”
贺锦当即满嘴苦涩,问:“师姐没有法子了么?”
樊师姐转身就走,直接断了贺锦一番痴心妄想。
贺锦难受许久,回头竟见程子澜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端坐床边看向他。眼神接触到贺锦的视线后收回,程子澜起身说:“我今日就走。”
贺锦不知他听进去多少,反正刚才对话没一句顺耳的。
程子澜决意要走,贺锦挽留不得,只好送他到渡头坐船。两人相对无语,待船夫吆喝准备开船,程子澜才动身登船。贺锦一把拉住他,语气急促:“君行!我可、可不是岛外的人!”话说完了,自个才觉得矫情。他们根本没与他有过言之凿凿的话语,有时候贺锦免不得想是否自己一厢情愿罢。
可程子澜双手握拳,回头给他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所以、我才认了!”
16
关婆子给贺锦留了一本养虫的手札。里头蝇头小字太多,后来在樊师姐的督促下,把养生蛊那几段话都细细读了。
里头除了婆娑果毒杀养身蛊的方子外,在最边儿的角落上还添了一段话。只是字太小,又写得偏,贺锦没留意。今日想想,隐约中有点印象,偏偏就是没能把一词半语捣弄到脑子里。
自他两被将仙扎了发刺后,唐历不知为何一直没醒来。贺锦给他把过脉,就是探不出毛病。祝一东靠坐着铁栅栏看他,这时一改平日里的痞性,就这么坐着,时而沉思时而抬眼又盯着他。良久后,他忽的笑出声;笑声中夹带嘲讽的意思,贺锦懒得理会,就坐在唐历身边发呆。
祝一东盯了一会儿,慢慢转过身背对贺锦。
人的心都是长偏的。
他生父偏爱赌,生母偏爱自身,即便是待他如子的郝陇,心头偏颇的也不是他。
他得通透。
过了小半天,外头一阵吵杂。贺锦猛地跳起上前,果真看见俞聪被人押进来!
俞聪一路上挣扎得厉害,却一见贺锦就整个人心虚得焉了,直接被关入祝一东的牢子里。
贺锦诧异,问他怎么回事。
俞聪怎么敢说自己把贺锦的姘夫打得吐血,至今生死不知。他生怕外头的人点破,怕贺锦暴起揍他,就躲到牢子最远的地儿。
贺锦初以为是将仙叫人关的俞聪,却见俞聪畏畏缩缩的模样,立马就知道这小子定是闯祸了;厉声质问下,才听俞聪慢吞吞地回话:“我与程子澜交过手,之后他突然重伤不醒。”
祝一东错愕,回头寻找贺锦,却发现贺锦一脸怔愣,落寞地站在原地。
郝陇将程子澜带给关婆子。关婆子剜了他一眼,说这人不归她管,要找就找始作俑者去!那始作俑者在屋子里听曲子听得悠游自在的,即便听了他两的话都不为所动。
“你家幺弟、”待俞智停下萧,将仙便说:“我让郝陇锁起来了。”
俞智神色慌张,问是否舍弟有所得罪。
“我寻思要关他几年的。”将仙自榻上起来,“你们俞家若是不肯,我就在浮山等着。”未等俞智开口,他轻弹一指,俞智顿时定住,发现自己连哑穴也被点上了。
他眼睁睁看着将仙自巾架上取过湿布擦拭脸上血迹,抬手见衣裳血迹斑驳,便随意开了郝陇的衣橱,翻了一套衣裳换上。
临出门前,他来到俞智跟前,从容道:“你俞家管教不了、祸害我徒弟,那便由我管教管教就是。”也不管俞智恍然大悟,转身就走了。
郝陇见他出来,就将程子澜的事儿说一遍。
将仙说死不了的,就优哉游哉地踱步去见程子澜。
郝陇的院子有厢房三间,程子澜被安置南厢房。里头老东西站了一地,自见到昏迷不醒的程子澜后面面相觑,才恍悟过来。
其中有个大胡子老头毛发冲冠,勃然大怒:“我就说还未到约定之时、好端端的论什么剑!原来是个局!”
这话吼出来,将仙踏门而入,闻言竟笑了:“人齐了就是,省心。”
老妖婆痛心疾首:“死相冤家咯!”说罢眼刀子唰唰往将仙后头的郝陇剁去,几欲将一脸正气佯装无辜的郝陇剁成肉饼!
甄瞎子就说:“这话说得不对!人是齐了,心里头怎么想,你将仙能有啥法子弄!”皱纹褶子里头慢慢睁开的混浊眼瞳往床上的程子澜身上瞟几个来回,贼赃地笑出声:“桀桀桀、到时候人怎么没的,怕你将仙都不知道!”
“除了他、还有一个。”将仙说完,其他老不死们都挑挑眉,甄瞎子笑得更猖狂。
“说罢、有啥条件,尽管开。”
秋末来了一场小雨,淅淅沥沥地打湿了真座浮山。
关婆子起身关上门窗,把老不死们争论不休的话语都锁到门里。
自老东西们都狮子大开口开了条件,将仙一直置身事外,任由他们七嘴八舌地吵不个不停。老妖婆虽然时不时插嘴,眼神还是飘到将仙一头白发上,又是欣喜又是失望,良久才到将仙身边去给他把个平安脉。
老妖婆说:“虫子死得干干净净的,你也宽心了?我说你将仙啊、真应了我当年说你的那句,到头来避不开这七情六欲,逃不过人世伦常的局!可我就是不懂,他既不是你亲骨肉,何苦做到这份上?”
若是平日,将仙一概懒得回应,这回居然给了老妖婆一抹眼神;谙熟将仙性子的老东西们都静下来,留神着将仙的回应。
“你若疼一人,还有理由可言?”将仙笑他们,“如此,你们与我耗了大半辈子、又是哪来的因由?”
人间痴人,自个不参透,还笑他人太痴,当真可笑。
众人静默,倒是老妖婆冷言冷语地嘲笑:“说得你自个是个多大的宝贝似得。”
将仙回她两字:“自然。”
老妖婆眼角抽搐,真不知道怎么给这凡尘俗子泼一盆冷水。
关婆子摇摇头,无奈地把话都扭回正题:“这人功法偏阴,虽底子有耗损,但是筋骨还是好的,只可惜用的法子错了,一直运功护体,反而自伤根本。之前有发刺锁脉,杜绝他自伤,可惜贺锦以养生蛊的真气为他丹田护体,反而削减了发刺锁脉的本意,导致真气破锁溢出。真是命也。”
将仙说:“人没死就成。”
关婆子啧声,真让将仙气得没脾气。
“这么弄来,没个一两年,怎么成事!?”除了这里头的一个,另外还有一个呢!甄瞎子这么一盘算,就觉得买卖不划算。
将仙顺着就说:“那便一两年。”
入夜后,牢子里点上了灯笼,柔柔的火光把影子拉得老长。
俞聪又是解释又是后悔,哄了贺锦许久都不见他回应,只觉得被刀子剜掉了五脏六腑,留着个空壳子在这里。到最后,唐唐一个大男人竟带着隐约的哽咽声,对贺锦道:“贺锦、你的心长得真偏。”
贺锦想了许多,才看向他,说:“我知道。”
于是几人都不再吭声了。
越夜半时分,蜡烛已经烧完,牢子里一下子陷入黑暗。外头秋雨连绵,乌云蔽日,连着窄小的窗口外也是漆黑一片。
霍地,外头传来吱呀的开门声,然后有人漫步而来,惊醒了牢里的几人。
来者脚步太轻却稳,祝一东警戒地盯着一团阴影逐渐靠近,就在要瞧见模样时止住步伐。
“阿锦。”
贺锦赶紧扒拉到铁栅栏前,对着阴影跪下就道:“师傅!”
将仙一直站得远远的,留给几人模糊的影子。
“为师要与你做单买卖。”
贺锦没回话,果真听将仙继续说:“程子澜要死了。”
俞聪一身寒毛都竖起来。
“你若要为师救他的命,你给为师回承启岛上闭门思过。如非得我之命,不得离岛。”
祝一东冷笑。
将仙还未说完:“至于这三人、要留在浮山五年,不得下山。”
“哈!”祝一东冷冷嘲讽:“说得爷爷我就得听你这老妖怪的话一般!”
“这么说来,你是第一个不肯了?”
祝一东让将仙哽住,咬咬牙看向贺锦。贺锦颓然跪着,纹丝不动,像是已经死寂。祝一东暴起,吼住将仙:“谁说爷爷我不肯!留便留!待在浮山是谁作的主都指不定!”说罢,他转头瞪住毫无表态的俞聪。
俞聪一直往贺锦那里看,就是没见过贺锦回头瞧一下自己,顿时心灰意冷。他苦笑:“真他娘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贺锦,你可看好、我俞聪是不是待你好!”他攥紧铁栅栏,朝贺锦喊一句:“你怎么不看看呢!”最后□□一声,回头也朝将仙喝道:“五年而已!谁怕谁!”
贺锦浑身一抖,无力感压榨最后一丝理智,眨眼就是热泪滚了几圈,在漆黑中吧嗒吧嗒地打在地上。
人这一生、尽是□□娘的无能为力。
第17章 第 17 章
折子十七
自从俞聪赖上贺锦,祝一东气得魂也没了。他回去浮山,天天往山顶跑,连郝陇用酒去哄也哄不下来。
郝陇骂他不争气,混了这么多年头,连个人都没留下。祝一东就呆呆听着,让风吹得整个人都凌乱起来。见状,郝陇便舍不得骂了,他叹着气朝他说:“事到如今,哪来的后悔药。他到底是岛上的人,与岛外总是不一般的。放得下,你就甭去寻他,放不下,就好好待人。”
纵有千言万语,偏偏如鲠在喉。祝一东只得抹一把脸,红着眼看着郝陇。
老师傅继续劝:“要成了他心头上的一块肉、一根针。即便弱水成河,你就这么扎在他心头肉上,往死里扎着,他便离不了你了。”
17
秋末的雨越下越大,雨声响彻浮山。
贺锦在蓬勃大雨中,失魂落魄地让人催赶着下山去。下山的路就好比几个月前从峥越山庄离开时一般,蜿蜒又漫长。
那一回,有人赠伞一把,稍挡风雨。这次,却无人再能遮风挡雨了。
归家的路只有一个方向,他走了无数弯路,才登上船回到承启岛。樊师姐的相好一大早就过来渡头接他,瞧着贺锦魂不附体的模样,只得拍拍他肩膀权当安慰。
樊师姐自收到将仙的信笺后便一直在家中等候,见着贺锦张嘴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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