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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p]浣溪沙-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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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师姐自收到将仙的信笺后便一直在家中等候,见着贺锦张嘴就骂:“当真不省心!”
  相好劝道她好一会,顺嘴就让贺锦回房歇息。
  樊师姐哼一声:“不行!他回来是闭门思过的!哪有不罚的道理!去!把师傅的阁子好好收拾收拾!里头的东西都给我认认真真瞧一遍!心里再没个数儿,就怨不得我这当师姐不疼你!”
  将仙有个楼阁,挺宽敞的地儿,用来放置他无数宝贝。
  贺锦在楼阁里发愣,就这么过了三五天;后来还是樊师姐的相好看不过眼,送饭食的时候提点他一下:“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这人肉眼啊、能看上古下今、人心皮肉么?有些事儿,总得往细里想想,莫要辜负你师姐一番好心。”
  贺锦听出话里有话,傻乎乎地看着热腾的饭菜好一会,才慢慢吃了浮山下山后第一顿饱饭。自那日之后,贺锦似乎来劲些,弄了扫帚和抹布,自上而下地把阁楼收拾细致。
  这一打扫,竟翻出不少尘封的宝贝。
  将仙这人自负,说一不二,性子有时候横起来真能气死个人。偏偏年轻时交友不少,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瞧见对方什么宝贝,自个稀罕的就与好友打赌,赢了还好,输了就冷冷一笑,把对方笑得毛骨悚然。后来年纪上去了,也稍有收敛;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多是人迁就他的时候,要他低三下四一回,难咯。
  翻翻弄弄好几日,满地都是江湖数一数二的宝贝,虽占地儿,但将仙舍不得丢,便一直这么放着。
  贺锦还寻到关婆子以前一时兴起掏给他的手札。
  当年让樊师姐看贼似得盯着,他便把其中一些章节读得烂透。那日就是凭着脑子那段滚瓜烂熟的婆娑果秘方,想让将仙服软罢了。
  那手札随手放在一木架子上,看上去似是当年被他随手放置。贺锦拍拍上头的尘,翻了几页。霍地想起当日那段模糊的小字,他便随地坐下,把手札翻开细读。
  书中多为养虫的要诀,其中不乏养生蛊的秘方子。
  养生蛊起先并不是这名儿,关婆子年少时一嘴风花雪月,哪能起这破名字。若不是将仙收养贺锦,发现这娃儿已经损了身体,向关婆子讨了这蛊虫给贺锦养身,后来也懒得去记那些文绉绉的名儿,随口就把蛊虫唤作养身蛊了。
  贺锦翻了好半天,终于在书中翻出偏偏角角的那几行蝇头小字。
  上头写的是蛊虫的习性,还有养虫需留心之处。
  末了,才是一句:母蛊虽为大补,须以死令子蛊化母,此为养身蛊也。
  贺锦怔住,把一行字放在嘴边咬来嚼去,没来由一阵心慌。他扒拉着后头数十页,终是在末尾处寻到关婆子独留的两三行字。
  养身一蛊、自为慈母双虫。子蛊可易其主、母蛊不可为之。
  今闻道将仙已种母蛊,受子蛊牵累。因其牵一发而动全身,望阿锦珍之重之。
  眼看入夜了,樊师姐没见贺锦自楼阁出来,便过去寻人。
  自洞开的大门看进去,秋夜里的阁楼里已经阴阴暗暗的,贺锦就这么坐在地上,待樊师姐喊了两三声才回过神。
  他抬手擦擦鼻子,沙哑地朝樊师姐说:“来了来了。”
  樊师姐了然于心,就道:“关婆婆给你留的手札,可是看仔细了。”
  贺锦这才回头问:“母蛊死了、人会怎样?”
  樊师姐说:“你自个驱蛊易主就这么死去活来,若要蛊虫死,还能怎样。”
  贺锦哑然。
  “这人世间呐、多得是事儿求不来。”樊师姐转身要走未走,“若再身在福中不知福,师姐可饶不得你。”
  樊师姐走了几步,自家相好正站在不远处,笑得特贼,说:“我家明兰可是在吃阿锦的醋?”
  樊师姐挤兑他:“即便人心都是长偏的,疼不疼自个,心里都清楚。说起来、师傅宠我时,你还不知道在那个嘎啦里头呢。”
  对方失笑,只得摇着头跟在樊师姐身后离开。
  楼阁里,贺锦自然也听了这番话。他昂头就倒在地上,看着幽暗的屋顶,思绪慢慢跟着夜色氤氲在寂静中,许久之后才慢吞吞地爬起身来。
  他出门去,看着大街小巷万家灯火,点点萤火阑珊,真有归家之感。
  贺锦忽然深感后悔。
  当日他不回了俞聪那句气话的。
  俞聪与其他几人不同。贺锦起先担心他年少不更事,不过一时糊涂,自然不能什么都顺着。后来日子就这么过着,也没觉什么。
  可这东西只要往深里撬,从俞聪到祝一东,由唐历到程子澜,就是个事儿了。
  他们终究、不是岛上的人。
  樊师姐等了许久,也没见贺锦过来,便让相好再提着食盒过去——总不能把人饿着了。
  相好没在阁楼找到贺锦,倒让樊师姐在酒窖子里头把人提拉出来。
  贺锦已经喝得酊酩大醉,抱住樊师姐的大腿就颇为委屈,便满嘴胡话没个正经,惹得樊师姐青筋暴起,恨不得一掌拍死这孽畜。
  贺锦让樊师姐推到一旁,他满嘴酒气,可怜兮兮地低声埋怨:“……师姐也不疼我了……”
  “……”樊师姐斥道:“一把年纪,毫无长进!你脸皮倒厚呐!想得着师傅和师兄师姐的宠,转头就疼自家几个姘头去!”
  贺锦竭力辩解:“……那不是、不是姘头!”
  樊师姐气笑:“那该是啥?”
  贺锦大喊:“那、那是我贺锦的相好!我便要这么疼着他们、谁让我一个个都稀罕得很呢!”说完咧嘴笑了,越笑越欢,直接就趴在地上笑得弯了腰。
  樊师姐无奈:“这傻子!”
  贺锦笑得眼泪都冒出来了,小腹处阵阵生疼。
  真傻乎。
  稀罕便稀罕了、还非得较真一双眼珠子,哪只更要紧呐。
  葱头那混小子、果真欠教训!
  俞聪打了个喷嚏,让前头的将仙微微回头看一眼,他顿时一僵。
  待两人刚进院子,就听见有个老头在大放厥词。
  “……那日虽是我催着他下山,可眼看倾盆大雨的,怎会不给他备伞!备着呢!只是贺锦那小子没长心眼,滋溜一下就走了!拦都拦不住!……
  “……这隔三差五地运功给这个治病,给那个疗伤,还让我风餐露宿!我一把年纪的、老骨头都要入土了!他将仙也够忍心——”
  甄瞎子猛地闭上嘴,祝一东便知道将仙过来了。
  果真将仙带着俞聪大摇大摆进门来,甄瞎子灰溜溜地走了。
  将仙瞧着祝一东和俞聪,就说了两字:“出息。”也不知道这话说道的是谁。他往榻上一坐,张嘴就一串心法,慌得俞聪与祝一东打起十二分精神拼命记着。
  将仙一说完就将他们扫地出门。过了会,郝陇找过来。
  将仙说:“怎么、这回又没记住?”
  郝陇老脸赧赧:“你这哪是诲人不倦!武功心法,一字不能落错。即便有过耳不忘的本事,也难免有漏失之处……”
  将仙打断他:“那便下山,少招惹我徒弟。”见郝陇不吭声,他又说:“你这性子、荒废弟子一身悟性。”
  郝陇暗喊冤枉。
  “这两个、悟性好、可惜定力不足,定力足的、不是损了根就是坏了本,没一个能入眼。”将仙嫌弃:“若不肯下山,便乖乖领罚去。少给我吱吱歪歪的,净想些旁门左道。”
  郝陇被驳了面子,也不好再久留,便说了程子澜和唐历那头的状况,就起身离开。才出了门,他想想又替徒弟不甘,回头就对将仙说:“莫说我话不中听!现下是你徒弟挑的人,你这当师傅的,在这选来选去,还有理了!”
  将仙不屑:“不够好,还想着攀上我徒儿!”
  郝陇一听,奇了怪了:“好不好,都没个准儿!尽是你一己之见!”
  “谁说没准儿。”将仙上前来,笑着给了郝陇一个眼刀子:“我便是那个准儿。”
  “……”郝陇竟一时间无言以对。
  大败涂地的郝陇只得作最后挣扎:“……念在我与你做了局、把老东西们都哄到浮山来,你这回就把功法给我誉抄一份!”
  过了片刻,郝陇拿着誉抄的心法,痛心疾首地离开。


第18章 第 18 章
  折子十八
  谁道飘零不可怜,旧游时节好花天,断肠人去自经年。
  一片晕红才著雨,几丝柔绿乍和烟。倩魂销尽夕阳前。
  《浣溪沙》
  18
  春花到底开了几回,若放在以前,唐心定是记得住的。可自从有了娃,真是一孕傻三年,莫说春衣冬着,连着自家相公生辰都忘得七里外的娘家去。
  如今娃儿四五岁,自家郎君领着唐心带着娃,去了一趟浮山。
  途中碰上梅绘楼楼主邵丹,还顺道看了一曲河东狮吼的好戏。
  邵丹那女人前几年就风光大嫁,男家不近浮山这头,她偏要把花轿抬到浮山屏锁门转了七八个圈,迎亲的仪仗吹锣打鼓吵得屏锁门不得安宁。
  最后她掀开轿帘子,撩起红头盖,朝着屏锁门的大门呸一声,对着没见着的人一阵唾弃,才唤着仪仗下山去男家;沿途却哭得稀里哗啦的,连锣鼓唢呐都掩盖不住。有人戏说当日拜堂,邵丹的红头盖都是湿的。
  如今两三年过去了,邵丹成了河东狮,偏偏家中男人就稀罕她这副模样,即便家母嫌弃邵丹肚子不争气,都不肯再纳妾。
  唐心夫家姓顾,也算小有名气,可顾少爷还是请了拜帖才进得了屏锁门山门。
  唐心随在夫家身边,竭力想想大哥的模样,就是隐隐约约有个高高大大的影子,就没想起其他了。
  待远远瞧见一个高高壮壮的男子朝他们走来,他脸上爽朗的笑容以及眼中暖意,让唐心心头一酸,眼中冒起烟雾。
  多年不相见,相见如多年。
  这还是当年偷偷爬上高高的木棉树,递给她一枝丹红木棉花的大哥。
  唐心拉着唐历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不外乎这几年断了音讯,这阵子才晓得送来家书一封,真让家中老父母挂心;说着说着就埋怨他这几年都在浮山,离这家也不远,怎么就不省得回家中瞧瞧。
  唐历愧疚:“这几年都在养伤,信笺也有所管制;待我伤好了,亲自给两老告罪。”
  唐心止住嘴,低头对上怀中儿子看过来的大眼睛,抬手就给他捋捋发端,说:“也好。我现下是外嫁的女儿,若这回不是顾郞有心帮我,这一趟还真走不成了。你说在养伤,可是当年的旧伤?前几年的事儿我也稍有听闻……”又想着她自个一妇道人家,打听这个总归不好,只得含含糊糊问:“伤好了?事儿呢?”
  唐历笑:“都快了。”
  唐心走的时候,碰见俞家的三儿子。顾少爷和俞家也算有交情,两人寒暄一番才拜别。
  俞智轻车熟路地朝守门的弟子招呼,对方一瞧见他来,就取笑:“俞三哥又来了?这才走了多久!你这当兄长的,操的可是当老父母的心咯!”说着赶紧给他开门去。
  俞智让他们戏弄得习惯了,厚着脸皮冲他们一笑,脚步匆匆往里走。
  这些年俞智来的频繁,见俞聪在浮山的看管下越发懂事,颇有点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倒是俞母担心幺儿在山上吃苦,整日闹着俞智把他接回家中。俞智被吵得烦心了,就脚下生风往浮山走,起先是借住一两日,后来脸皮厚了,暂住个把月也是常有的。
  每每在家中有了新玩意或是好东西,便捎一份给幺弟,还顺道弄一份用以答谢将仙。可惜将仙走南闯北,啥玩意没见识过,除了俞智那把萧,其余都看不上眼。
  俞智在浮山逛了一圈,没瞧见俞聪,倒是看到郝陇跟在将仙身边,一旁还备着马车一辆。看架势,是要出远门了。
  郝陇眼角一扫到俞智,老脸都耷拉下来,连俞智过来行礼都没给个正眼。
  俞智知道郝陇嫌弃他来得频繁,如今他死皮赖脸的,权当没看见。俞智问了将仙是否要远行,将仙说:“先回趟家中。那些老东西在山上时就天天嚷着之前应承的事儿,如今都下山去了,还弄啥飞鸽传书日日来催。烦!”
  俞智自告奋勇:“不知前辈能否捎带晚辈一程,路途上也能给前辈消消闷。”
  郝陇还未来得及唬住这话,将仙已经想起俞智的萧,便点头答允了。
  于是俞智刚进浮山山门,立马驾着马车,与将仙一同离开。
  刚听闻俞智到了屏锁门的俞聪赶过来,只能望着马车徜徉而去了。
  当将仙回到承启岛,贺锦正忙着给桃花林子扦插。当年一时手快砍得利索,这几年种得劳心劳力,也算是报应不爽了。
  待贺锦洗去一身臭汗,樊师姐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他,师傅回来了。
  贺锦正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闻言一怔。他手攥着湿巾,发了一会儿呆,这才把湿巾扔给樊师姐,快步流星地往将仙的屋子走去,可到了大开的门前就踟蹰起来,不敢雷池一步。
  “进来罢。”
  贺锦立马扒拉一下乱糟糟的湿发,小心翼翼地走进门去。
  将仙正懒散坐于罗汉床的一边煮茶,头也不抬就朝贺锦招手。
  贺锦让他一头白丝发晃了眼散了神,那还晓得移步半分。
  将仙抬抬眼皮睨一眼,又朝他招招手,这回便像是招魂一般,把贺锦招过来了。
  将仙问:“关林月来过了?”
  贺锦看着那头白丝发,愣愣答:“上月刚走。”
  将仙又问:“那虫子还算安分?”
  何止安分,依关婆子的话,就是稳稳当当生根了,就等着过几年孕育一条子蛊出来而已。
  贺锦一时间思绪千万缕,没能捞起一丝半点,嘴就涩涩问:“师傅为何……”
  将仙喝了口茶,打断他:“这些年管教下来,那几人能在我手上扛了一百七十五招,悟性倒还可以。假以时日,或许是个人物。”
  贺锦静静听着,一声没吭。
  “可惜吾徒受筋骨所限之苦。”将仙又倒了茶,氤氲的热气自茶盏中冒起,“你年幼损了根本,又将子蛊易主多时,即便子蛊再种回去,到底效用不大。习武之人多长寿——难得长相守,师傅总不能让你早早把生老病死走一趟。
  “为师终有一日要走的,得让人守着你,这才不让我徒儿落得孤孤单单的。”
  贺锦以臂挡脸,哽咽着哭得泪流满面。
  “阿锦呐、”将仙叹息:“如今师傅可没更好的宝贝给你了。”
  将仙在承启岛住了小半月就走了,临走前吩咐了樊师姐给贺锦备好出行的物件。樊师姐这人利索得很,次日一大早就把贺锦拉上船去。
  贺锦迷迷糊糊上了船,抱着樊师姐扔过来的包袱,一头雾水;等船开远了,他才记起来。
  这个秋末,刚好桃花已开了五个轮回。
  贺锦不知为何有些忐忑。可上了岸,他发现那点忐忑不过是焦躁而已。
  于是一路披星戴月,途中还差点跑死了快马一匹。就这么赶了十来天的路,趁着天色开始亮,他加快脚程路过一片小林子,看见有江水颤颤,顺流直下便是浮山山脚的村镇。这比两条腿赶路快多了,他寻思要坐船,渡头没找到,倒有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渔夫朝他吹了一记响哨子。
  贺锦一回头,只见那渔夫蹲坐在船尾,一杆竹蒿子在手,稳稳插在岸边土里,就这么将乌篷船稳在江边。
  渔夫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杆儿,抬头就朝贺锦问:“兄弟赶路啊?”
  贺锦看着他,没答话。
  渔夫又说:“可是去浮山啊?没七八天脚程可到不了。我瞧你模样不错,有眼缘,待我与里头兄弟们说说,捎你一程呗!”
  贺锦随着他的示意,往蓬里瞄了瞄,里头黑黝黝的,似乎有其他人安坐里头。
  渔夫为难道:“我兄弟们说了、捎你一程可以,但这功夫卖的是力气,总得有点回报罢。”
  贺锦靠近几步问:“你们要什么。”
  渔夫吐掉那根野草杆儿,痞笑:“瞧你走的急、定是心有所属;身体发肤又是受之父母,便是身外之物得之容易。兄弟我啊、瞧上你身上那身衣裳,由上至下,从里到外,都稀罕。”贺锦一身粗布衣衫,也亏他当宝贝般说得起兴。
  贺锦没多想,麻利地解了腰带扒了上衣脱下裤子,赤条条地把衣裳卷成一团甩到船上。
  他问:“你们还要啥。”
  渔夫贼笑:“既然你衣裳都上了贼船,怕你下不去了。来来来!上船!哥哥今日高兴,定当给你卖力!”
  贺锦这才上了船,唐历自里头出来,脱了外衣给他披上,半是无奈半是好笑:“你又不是不知道祝一东性子,还与他胡来!”
  贺锦瞧瞧他,又看看坐在里头的程子澜。程子澜将他拉进去蓬内,贺锦问他伤好点没,程子澜说都好了,说罢轻轻在他耳边嗅了一下,鼻息慢慢烫热了贺锦的脸侧。
  唐历弯身进来,朝贺锦指了指蓬的另一端,贺锦便钻出蓬去。
  俞聪卷起裤腿坐在船头,光着脚丫子在江水里揉搓。他自然知道贺锦上船来了,偏就是用后背堵住他。贺锦喊了他几声他都不理会,其实肚子里小算盘算得啪啪响。
  让你偏心、小爷我可没这么容易上勾了。这回不让你贺锦这样那样哄着我,小爷我还不干了!
  俞聪一想起承启岛上被贺锦烧得精光的那片茂密的芦苇,脑子里已经早把贺锦这般那般地欺凌起来!
  贺锦站在他身后一会,踹脚就把他踢翻进江中。
  俞聪被猛地投奔江中,喝了大大一口江水!他赶紧浮起来,瞧见贺锦就简单在身上搭着外衣站在船上,朝他勾唇一笑,也纵身跳下江里!□□娘的话还没出嘴,就让贺锦拉过来堵上;两人在江水中起伏,肢体勾缠,想要至死方休。
  待气息不稳,贺锦才把头靠在俞聪肩上,看向乌篷船。
  天已经破晓,东出的太阳透过枝桠射到江面,斑驳的光影也投射到船上人的身上。祝一东朝他再吹了一记哨子,拿着蒿子撩起无数水花。倒是唐历唤他两赶紧上船来,甭着凉了。那头程子澜已经翻出一套衣物递给唐历了。
  贺锦抱住怀里温热的躯体,顿觉这几日赶路的疲惫都涌上来了。
  他闭上眼。
  秋末江水寒凉,到底抵不上触手可得的温暖。
  真好。
  番外短到阳痿的非正式小番外关于老东西们漫天开价的要求
  首先,也是有规规矩矩的,比如郝陇,他让将仙老老实实从屏锁门的大门出入,甭要每次都做贼似得翻山而上。
  关婆子只是要将仙甭再为难何家——何家就只有何芳宗一个独女,经不起折腾和惊吓。如非要听曲子,自个学去!
  老妖婆想了许久,最后只叫将仙到她那儿住上个一年半载。
  笼笼统统就这些,其实也没多要紧,难得瞧将仙低头,已经算是稀罕极了。
  偏有一个甄瞎子不要命,最后轮到他才笑了大半天,咬牙切齿地说了:“还记得四十六年前的赌么?”
  将仙打赌何其多,其他人都想不起来了,倒是当年在场的郝陇想了一下,立马黑了脸。
  果然听甄瞎子如此娓娓道来:
  把你将仙年少时爱穿的红衣穿好,正正经经给我耍一套功法;待功法耍完,你身上得脱干干净净,而且衣裳要毫无破损。
  说白了,就是青楼姑娘的把戏。
  为此,甄瞎子还特意裁了上好的红衣一套、让人送到当时回到承启岛的将仙手中。
  如有人问,将仙后来真这么耍了吗?
  耍了。
  只是、现场被捆起来蒙住眼的甄瞎子内心是崩溃的。
  不小心误闯、看了后头那一小段的俞智也是。
  《完》


第19章 番外
  番外折子一
  俞聪十二岁那年碰见贺锦。
  当时贺锦与程子澜出外散心,偶遇俞家一行人。领头的是俞家大舅子丁峰,丁家与程家算是旧识,生意上亦有往来,是以丁峰对程子澜的印象甚好。
  两人寒暄一番,丁峰见一旁的公子哥儿虽没程子澜俊俏出色,却也是个进退得度的年轻人,便把同行的小辈提拎出来认识认识。熟料贺锦一报家门,对面一行人脸色都变了。
  俞智站在较后头,二十多岁的性子火气满满,脸上挂着的神情可谓难看。而大舅子丁峰也是个暴性子,竟顿时黑了脸,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连贺锦的招呼礼数都一手推没了。
  程子澜虽年纪轻轻,却见不得贺锦受委屈,冷下脸拉住贺锦走了。
  丁峰被驳了面子,但程子澜毕竟不是自家后辈,多说无益,暗含愠色拂袖而去。跟在俞智身边的俞聪懵懵懂懂的,也没对离去的二人有多大印象。
  后来一番纠葛纷扰,尘世翻滚,最后也没记起这么一段旧事来。
  小小事情,搁置也罢。
  再说将仙将徒弟的姘夫折腾得脑袋空空后一一打发,贺锦又是如何走上寻姘头之路。
  贺锦离了承启岛,几经挣扎,决定先去峥越山庄。途中刚好路过俞家一处大庄子,才碰上的俞聪。
  俞家虽是武林世家,但两任俞当家都没把练武当回事儿,满脑子装着一个钱字,纷纷经商。俞家表面看着稍显富贵,实则说富甲一方也不为过。而俞老爷也是命好,与俞夫人鹣鲽情深,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俞聪是老来得子,更受父母兄长宠溺,嚣张跋扈地长到束发之年,真真是差些就长歪了。
  后来与贺锦胡闹了好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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