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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窃钩-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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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与江湖历来都不是泾渭分明,在座诸位谁都不敢拍着胸脯说自己与江湖门派完全没有利益牵扯。
皇帝这番话,明显也是在警告他们。
几位大臣立刻起身跪地,纷纷表态:对江湖势力,能用则用,不能用则剿,做臣子的绝对拥护皇帝的英明决策。
尚书令赵大人道:“陛下,江湖门派众多,鱼龙混杂,想要招安绝非一朝一夕之事,臣提议重启六扇门,由六扇门彻查假谢容禛案,由此摸清各门派底细,梳理江湖势力。”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
闷雷声由远及近,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离皇帝最近的银灯中,烛火在殿内白光大盛的瞬间跳动摇曳起来。
皇帝并未注意到许公公陡然苍白的脸色,起身负手道:“下诏,重启六扇门,即日起由鹰卫执掌,鹰卫左右统领协同调查此案。”
赵大人大吃一惊:“这……六扇门虽已废弃百年,可到底是朝廷的正规衙门,由鹰卫接管怕是……怕是……”
皇帝低下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怕是什么?”
“怕是……怕是……”赵大人目光落在皇帝腰间,脸上失了血色,脑中一片空白。
皇帝发觉他的异样,微微皱眉,余光瞥见许公公颤抖的双袖,扭头朝他看过去。
“扑通——”
许公公膝盖发软,仓皇跪地,双眼死死盯着皇帝腰间,神情如见到地狱恶鬼,颤声道:“陛……陛下……您的带钩……”
皇帝这才发觉衣摆有些松,面色微变,一只手探向腰前,腰带竟不知何时散开来了,本该在那里的赤金龙爪带钩不知所踪!
殿内刹那陷入一片死寂,外面雷声“轰隆隆”逼近,又一道闪电划破夜色,映照出所有人苍白如纸的面孔。
鹰卫左右统领也齐齐变色,左统领猛一挥手,大殿四面阴影处即刻涌出二十几名黑衣鹰卫,虚虚实实地将皇帝牢牢护在中间。
皇帝冷笑一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着滞留在殿内的贼匪说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哼!看来是想借窃钩之名图窃国之谋啊!不过这不是春秋战国,这是我大祁太平盛世,你有多少兵马就敢妄图痴人做梦?你杀得了朕,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么?”
空荡荡的大殿内,只余尾音回荡,没有任何回应。
跪在地下的大臣们噤若寒蝉:完了完了,陛下竟然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做臣子的这条小命怕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左右统领以额点地,齐声道:“臣失职,恳请陛下责罚!”
皇帝却不看他们二人,只盯着几位大臣:“鹰卫是朕一手打造的,朕相信他们的忠心,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大内,能在朕的身上动手脚,难道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这是怀疑宫里有内应?
大臣们面色灰白,颤着身子伏叩在地。
“贼人既然喜欢装神弄鬼,就不会即刻要了朕的命,鹰卫退回原位。”皇帝转头看向旁边的更漏,眉头微沉,缓缓道,“电闪雷鸣,大雨将至,诸卿行路不便,今晚就宿在宫里吧。”
大臣们纷纷闭上眼,心里一阵绝望,却还要强打精神叩头谢恩。
皇帝将目光从更漏上收回,突然觉得头晕,忙抬手在额头按了按:“宣太子觐见。”
许公公从地上爬起来,转身朝着门外高喊:“宣——太子——”
“砰——”勤政殿的大门轰然而开,外面无风,只有大雨瞬间倾盆而下,守在门口的鹰卫大惊,立刻训练有素地提刀戒备。
许公公目瞪口呆,下意识回头,尖细的嗓音陡然变得锐利:“陛下——”
只见皇帝双眼微阖,身子晃了晃,毫无预兆地软倒下去,“砰”一声摔在地上。
“陛下——”
“陛下——”
大殿内瞬间乱成一团,混乱中,一道黑影自梁上倏然而下,守在门口的鹰卫们接连倒地,勤政殿内外乱糟糟响起一片“捉拿刺客”的喊叫声。
大雨如瓢泼,迷蒙了所有人的视线,黑影如雨中鬼魅,数息间翩然飞至皇宫外墙。
一道闪电划开夜色,照出斗笠下白如细瓷的下颌。
“狗皇帝,你该谢我暂时救了你一命。”黑影讥笑一声,抛了抛手中带钩,足下轻点,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 墨远:狗皇帝!
狗:我做错了什么?
墨远:……
少堡主:什么时候放我出来?
墨远:开门,放……
少堡主:汪!
作者:看,攻属性一目了然,多甜!
第3章 【连少堡主】少堡主之前误会在下什么了?
翌日,大雨停歇,酷热当头。
宣王府客院,繁盛的草木被雨水冲刷过后彰显出勃勃生机,正午的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洒下来,树上的知了一声叠一声鸣叫。
墨远惬意地坐在树荫底下,手里捧着巧夺天工的琉璃碗,碗里是宣王府的厨子精心打制的樱桃沙冰,沙冰上方缭绕着丝丝凉气,他拿着把勺子专心致志地挖着,一口接一口送到嘴里,浅色薄唇渐渐变得红润。
宣王摆摆手示意侍从噤声,站在走廊下看着墨远将一碗沙冰吃了个底朝天,艰难地将目光从他脸上挪开,深吸口气平息了一番体内的躁动,清了清嗓子。
墨远低着头,眼底划过一丝讥笑,转瞬又换成惊讶的神情,起身扭头道:“王爷回来了?”
宣王笑了笑,容色温和,像个儒雅的长辈,踱步朝他走过来:“喜欢吃这个?”
“解暑佳品。”墨远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转而问道,“皇上如何了?”
宣王眼底瞬间阴云密布,他在凳子上坐下,一手搭在石桌上,手背青筋暴起,不再掩饰愤懑不甘的心绪:“父皇中了奇毒,御医们束手无策,说若是找不到解药,父皇就会一直昏迷下去,直至油尽灯枯。”
墨远面露不解,沉吟道:“当时几位大人都在,为何皇上中了毒,几位大人却没事?而且那贼人接连三次都是先窃钩后杀人,这回竟没有直接下杀手?”
“御医已经查证过,贼人投在灯内的药物并无毒性,但父皇习惯在每日沐浴时加一些曳魂香,此香与那药物合到一起才变成毒药。”宣王在石桌上重重砸了一拳,“该死的贼人,竟然对父皇的习惯了如指掌,说他不是受宫中之人的指使,谁信?什么窃钩,不过是个障眼法!父皇昏迷不醒,最大的受益者是太子!”
墨远蹙眉,把玩着琉璃碗来回踱步:“王爷筹备许久,本该胜券在握,如今却被贼人横插一脚,功败垂成,此事怕是棘手了。”
宣王被他戳到痛处,面孔都有些扭曲了,可想到他说话一向如此,又硬生生忍住怒气,阴沉着脸道:“今日朝廷已经有了决议,父皇昏迷期间,由太子监国。”
墨远脚步顿住,转头看他:“若皇上一直不醒,太子的势力将会渐渐扎根,直至他彻底秉持朝政。”
宣王被他戳得心肝肺都疼,直想叹气。
墨远在他对面坐下:“王爷,我听说残疾之人是不能做储君的,比如……眼盲。”
宣王叹到一半的气顿住,抬起头,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半晌后却摇摇头,沉声道:“此事要确保万无一失,更要严格保密,我身边明处的人不适合去做,暗处的人我只信任你,可是你武功早就废了……”
墨远笑了笑,风轻云淡:“我箭术还在。”
宣王一愣,双眼光芒大盛,情不自禁地想要去握他手:“当真?”
墨远不着痕迹地避开,举着琉璃碗晃了晃,笑道:“王爷再赏我一碗沙冰吧?”
宣王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清了清嗓子站起身:“你喜欢吃,要多少有多少,我这就……”
“王爷。”王府总管汪公公走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及时缓解了宣王的尴尬,宣王立刻将目光转过去。
汪公公疾步走到他身边,躬身道:“连家堡的人到了。”
宣王笑起来:“哦?连家堡果然守时守约,来的是什么人?”
“连少堡主亲自过来了。”
宣王大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身后陡然传来一声脆响。
“啪——”
墨远手中的琉璃碗掉在坚硬的地砖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宣王疑惑转身,关切道:“怎么了?可曾伤着?”
墨远按捺住狂跳的心,放在桌下的手握拳又松开,随即从容一笑:“不当心玩脱了手,没事,王爷见笑。”
宣王放下心来,又因此时心情颇佳,便忍不住调侃道:“恐怕你箭术也生疏了,还得好好练一练才是。”
墨远轻笑:“王爷说的是。”
“来,与我一起去见见连少堡主。后面南下的路上可要指望他们出力呢,你得替我笼络好他,说话时注意些,可别三言两语就把人噎得开不了口。”
墨远借着袖子的掩盖飞快地张开五指,用内力吸起地上一块碎琉璃紧紧捏在手中,同时笑道:“王爷是我的救命恩人,说句冒犯的话,我一向都是将王爷视作长辈的,有时确实口无遮拦了些,不过在外人面前,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宣王被他这番话取悦了,在宫里受的气彻底烟消云散。
“不过……”墨远摊开手心,“刚刚不当心划伤了手,我得先去洗洗。”
宣王见那碎琉璃竟直直扎进他手心皮肉,渗出鲜红的血来,不由面色微变,抬脚就要走过来。
墨远道:“王爷快去,免得怠慢了连少堡主,我随后就到。”
宣王只得停步,又关切几句,这才带着汪公公离开。
院子里一时安静下来,墨远似突然脱力,仰头靠在身后的树干上,闭上眼遮住瞳孔中的惊涛骇浪,只有两扇眼睫不住颤抖,伴着喉结的上下滑动与胸口难以抑制的起伏,好半晌才渐渐平息下来。
重新整理好心绪,墨远再次睁开眼,已然恢复成风轻云淡的模样,他垂下头,慢条斯理地将掌心的碎琉璃取出,又叫侍从打了水来洗手,再拿干净帕子擦了擦,这才起身抬脚往前堂正厅走去。
宣王喜静,宣王府里每一处都悄无声息的,墨远在这份宁静中听到了自己胸腔里的隆隆擂鼓声,一颗心似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连慕枫……慕枫……慕枫……
墨远默念这个刻入骨髓的名字,丝丝缕缕的柔情自心间攀爬至眉梢眼角,他垂着头,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在正厅门口,近乡情怯的迟疑压住了心底蠢蠢欲动的期待。
一门之隔,里面坐着的是连家堡的少堡主,是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而不是上辈子朝夕相对了二十年的亲人、兄弟……和……
墨远咬了咬唇,闭上眼深吸口气,再次睁开眼,眸底翻涌的思绪已瞬间退得一干二净。
他面色平静地推开门,无波无澜的目光随意而精准地投向上首客座。
四四方方的紫檀木太师椅上,连慕枫大马金刀地坐着,一袭劲装勒出劲瘦的腰线,衣摆随意搭在长腿上,露出下面做工考究的银纹长靴,干净利落的打扮中藏不住通身贵气,他此刻正听宣王说话,单手撑着额角,姿态轻松,神情却很认真,将桀骜与尊重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
宣王与他隔着一张八仙桌,一对比,气度顿失,倒好像主客颠倒过来一样。
不过宣王在人前一向都是与世无争的温和模样,对连慕枫摆得足足的气势毫不计较,反倒笑着与他寒暄:“听说老堡主痼疾已愈,可喜可贺!本王不久前新得了几株滋补佳品,少堡主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替老堡主收下吧。”说着便摆手叫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呈上来。
连慕枫剑眉轻扬,朗声笑道:“王爷太客气了!”说着不经意间转头朝走进来的墨远看一眼,见他身着轻盈飘逸的大袖宽袍,行动间隐隐勾勒出高挑纤瘦的身材,墨色锦缎衬得肤白如雪、眉目如画,竟像是从云端走下来的美人,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眼底划过一抹了然,忙转开目光,抬手接下侍从递过来的锦盒,笑着对宣王说道,“晚辈在此替祖父先行谢过!”
宣王朝墨远招手:“阿遥,来见见连少堡主,这次南下路途遥远,有连家堡的镖师从旁……”
“王爷。”连慕枫打断他的话,笑道,“此事让这位……阿遥公子……旁听,怕是不合适吧?”
宣王一愣:“什么?”
墨远抬眼,面露不解:“哪里不合适?”
连慕枫收起长腿,坐直身子:“我们连家堡走镖的规矩甚多,其中一条就是替主顾严格保密,王爷也是看中这一点才来找我们的,那这次行程的细节就不能让不相关的人知晓,不然万一泄露了消息,谁来担责?”
宣王愕然一瞬,哈哈大笑:“唉!误会误会,怪本王没及时说清楚。阿遥并非无关之人,他是本王府上最得力的客卿,这次南下,他便是替本王主事之人。不过阿遥他不会功夫,路上还得少堡主多多担待才是。”
连慕枫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惊讶地朝墨远看了看,尴尬之色一闪而逝,忙清了清嗓子,再次笑起来:“抱歉,是我误会了。”说着起身朝墨远抱拳行礼,“在下连家堡连慕枫,刚刚多有怠慢,还望海涵!”
墨远抱拳回礼,宽袖随着利落潇洒的动作扬起又落下,莫名添了几分凌厉:“在下宣王府客卿,莫遥,久仰连少堡主威名!”
连慕枫敏锐地看出他有练武的底子,不禁微微眯眼,随即抬手示意旁边的座椅,笑道:“莫公子请坐。”
墨远站在原地没动,含笑看着连慕枫:“少堡主之前误会在下什么了?”
他嗓音清澈,语调是一贯的低柔轻软,听在耳里竟像缠绕着绵绵情意,连慕枫本就尴尬未退,这时莫名觉得更不自在了,忙握拳抵唇咳了一声:“唔……没什么……不提也罢……”
墨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也不知是执拗地想得到答案,还是想借机好好看看他这个人。
连慕枫干笑一声,端起茶碗凑到嘴边,掩饰脸上的尴尬。
墨远轻笑道:“少堡主可是将在下当成了王爷的男宠?”
连慕枫一口茶未及咽下,尽数喷了出来:“噗——”
作者有话要说: 帅不过三秒的少堡主:给我留点面子啊!
墨远:哦,那下一章吧。
少堡主:……
——
不要吐槽少堡主的名字!你们体会一下当初“觉得这是个不重要的配角所以名字就随便起起吧”的作者如今悔得肠子都青了的痛……
第4章 【密室】没想到我能有幸与少堡主交浅言深。
连家堡做的是走镖的营生,势力范围遍布大江南北,单京城的驻点就有两处,所以连慕枫进京的事并未引起外界的关注。
一番寒暄后,宣王起身离开,墨远则坐上马车,与连慕枫一同出城,和驻扎在城外的镖队会合。
简单朴拙的马车沿着官道缓缓前行,到京郊一处山脚下沿着山路绕了半个多时辰,最后停在背荫处一片林间的农舍门口。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自帘内探出,将青灰色旧布车帘掀开,露出里面白如细瓷的俊美面孔,墨远探出头抬起眼,正迎上连慕枫投过来的目光,便弯起眉眼笑了笑。
连慕枫莫名顿了下呼吸,随即也回以礼节性的微笑,同时抬手示意身后的镖队停住,自己则当先下马,转头看向农舍,挑眉道:“就是这里?”
墨远从车上下来,袍边迎风轻摆,他越过连慕枫,亮出腰牌,示意守门人将门锁打开,回头轻声道:“跟我进来吧。”
连慕枫对身后打了个手势,跟在墨远身后大步走进农舍。
农舍里光线昏暗,墨远点燃一盏油灯提在手中,随意往四周照了照,里面简单的布局陈设一览无余,他提步向前,在灰扑扑的灶台上方轻轻一按,只听“轰隆”一声闷响,灶台后面开了一道门,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两人一前一后自洞口进入,穿过狭窄的密道走入地下,进入一间暗室。
墨远将墙上的几盏油灯全部点燃,昏黄的光线将里面照亮,映出摆了满满一地盖着油布的大箱子,他放下手中的油灯,走到一只大箱子旁边,抬手便要掀开油布。
连慕枫上前一步,迅速将他手腕抓住:“等等。”
手腕上传来的干燥热度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墨远心口巨颤,垂眸静默片刻,又不动声色地抬起眼,不闪不避地与连慕枫对视,漆黑瞳孔中渐渐浮起笑意,讶然道:“怎么了?”
连慕枫看着他在火光中半明半暗的面孔,眨眨眼,蓦然转开目光:“咳……怕有蛇鼠,还是我来开吧。”
墨远轻声一笑:“这间暗室和箱子里面的东西可花了王爷不少钱财精力,怎能容许出岔子?放心吧,四周都撒了药粉的。”
连慕枫恍然道:“是我多虑了。”
墨远垂眸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腕,目光落在他扣住自己脉门的指尖上,好半晌才低声开口:“……你,松手。”
连慕枫一愣,顿时像被烫到了,忙松开他的手腕,匆匆退后一步,下意识将那只手别到身后握了握拳,掌心那看似柔滑无骨实则劲韧有力的触感挥之不去。
墨远垂眸,木然着脸抬手将油布掀开,又打开下面的箱盖,只听“吱呀”一声轻响,大片雪光映入瞳膜。
箱子里铺着干草,干草上整齐码放着精心打造的兵器。
连慕枫微微眯眼,探手取出一把刀在眼前翻看,又对着刀刃吹了口气,赞道:“好刀!”
墨远将其余箱子依次打开,又将油灯递到他手中,最后踱步到角落负手而立,笑道:“少堡主,开始清点吧。”
连慕枫不再分心,举起油灯,神情凝肃,开始公事公办地逐一翻看箱子里的兵器,将品类、品相、数目等悉数默记于心。
墨远站在阴影中,定定地看着他刀削斧凿的侧脸与峻拔如松的身姿,被握过的手腕开始微微颤抖,神思有些恍惚。
眼前的暗室渐渐变得模糊,一处断崖自阴影中缓缓显出,耳边似响起呼啸的山风,还有连慕枫的厉声嘶吼:“别动!我拉你上去!”
手腕被勒得似要折断,他用力抬起另一只手,一根接一根掰开连慕枫染血的手指,看着连慕枫目眦欲裂的面孔,竭尽全力发出气音:“对不起……”
连慕枫听在耳中,双目赤红:“别说傻话,不是你的错!别松手——”
抓在手腕上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连慕枫又急又怒:“别松手,救兵会来的,我撑得住!别动!你若是松手,我立马陪你跳下去!……为什么?你问为什么?我陪你打了这么久的光棍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思吗!”
嘶哑的吼声被山风吹得断断续续,渐飘渐远,最后一句却如一块顽石狠狠砸进心中。
他突然想活下去,可抬起头,目光所及,却是断崖口缓缓探出的泛着幽幽冷光的箭尖……
“回去我先拟一份契约出来,今晚拿给你过目,如何?”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墨远陡然回神,怔怔看着眼前光洁年轻没有一丝血迹的面孔。
连慕枫诧异地看着他隐隐泛红的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微微倾身凑近些:“莫公子,你意下如何?”
墨远立刻退后半步,垂眸恢复从容之色:“可以。”
连慕枫笑起来:“我刚刚说什么了?”
墨远一时语塞,面对他揶揄的眼神,干脆把心一横,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抬眼看着他道:“少堡主可要再探探我这只手?我有内力吗?”
连慕枫愣了一下,干笑着抽出手道:“王爷说你不懂武功,你怎么会有内力?”
墨远笑了笑,转身往外走,淡然道:“你没看错,我确实练过武,只不过后来被废了。”
连慕枫愕然,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只好抬脚跟在他身后。
墨远头也不回道:“烦请少堡主把灯熄了。”
连慕枫立刻抬掌,墙上的油灯无声熄灭,只剩手中那一盏在漆黑的暗室中照亮方寸之地,他举起油灯,跟着墨远走入密道,好奇问道:“你的武功因何被废?”
墨远停下脚步。
连慕枫一时不察,胸膛与他后背相撞,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见他转身看过来,微微仰起的脸在灯下蒙着一层荧光,美得不似真人。
连慕枫看着他,莫名觉得手脚有些僵硬。
墨远却突然笑了一下,回过头继续往前走:“没想到我能有幸与少堡主交浅言深。”
连慕枫顿时尴尬,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歉然道:“莫公子见笑,我总觉得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觉得有些亲切,所以一时好奇多嘴了,并无他意,唐突了。”
墨远愣住,停下脚步。
连慕枫再次与他撞上,手中的油灯晃了晃,晃得自己莫名心慌,心想功夫都学到娘肚子里去了,差点想给自己一拳。
墨远完全没发现身后的尴尬,兀自揣摩了一番,觉得连慕枫失忆重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大概是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态度让对方觉得亲切了,这么一想,便又释然,就重新抬脚往外走。
连慕枫与他拉开两步距离,微微松了口气。
走出密道,墨远将暗门关上,随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年幼时曾被月影教抓走,在那里偷学了点功夫,后来被发现了,就被他们废了武功,再后来月影教覆灭,我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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