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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昊的平民生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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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养伤,我给割些新鲜的草料。”姒昊梳理马儿的鬃毛,跟它说话,白马回头看姒昊,马眼看起来很温柔。
“汪汪!”大黑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跑上野麻坡,对着白马吠叫。它站得离白马远,看得出它是有点怂,可又不是非常怂,它敢冲它怒吠。
“大黑!”姒昊喝止它,唤它一起下山。听得主人的唤声,大黑欣然跟着主人下土坡,它跟前跟后,特别殷勤,还不时要汪两声,吸引注意力。
姒昊把大黑留在草场,他去水畔割草,捆扎,背着青草,走回野麻坡。他想等它养两天,伤好得差不多,再拉出去吃草,每天多背趟草,辛苦点而已。
姒昊把草喂马,想着离开任邑时,曾跟吉华开玩笑说,他这一出去,就去牧羊牧马,耕种蔬谷。在任邑学习的东西,不能用于生计,来角山倒是学到不少东西,也算没有虚度时光。
马儿需要一个棚子,挡风避雨,不过右臂受伤的姒昊,无法挥动石斧伐树,他暂时还做不了,只能先让马儿栖息于避风的树下,在下方多垫些枯草给它卧躺。
喂好马,姒昊回落羽丘,他去烧水,灌陶壶,好下山去看羊。
陶鬶的水沸腾,放凉,储存在水壶里,姒昊将水壶绑在腰间,从门口拿了柄青铜矛,便就下山去了。起先,每每他用陶壶喝水,都会想到任水之南的那个人,才几天过去,就也习惯了。
走到草场,姒昊朝林丛的小径探看,空荡无人,两天前束从那里走来,告知姜沟那边有人被杀,并说等凶手缉拿,会来告知他。不知道为什么,姒昊有点在意,而束并未再来通知。
落羽丘这两日,也没有什么陌生的人影经过,一切都很安静,就像渡过的那三个月里一样。
**
三天前,一个黄昏,狗尾滩来了两位外来者。
狗尾滩的外来者不少,大多是牧民,狗尾滩的居民对牧民习以为常,他们也很擅长辨认。牧民身上或多或少会有牲畜的气味,当地养的犬,便是这般区分危险与否。进入狗尾滩的牧民,它们不会吠叫,但是很奇怪,这两个天将昏前来的外来者,把狗尾滩的七八条狗都激怒了,它们拉长脖子吠声连片。
这两位外来者穿着猪皮衣,赶着一头大猪前来狗尾滩。仑城以东的一处小聚落豕坡,有一群牧猪人,他们很少到角山来,但也不是说绝不过来,偶尔还是能看到他们身影。
各家把吠叫的狗撵走,有几个家境较殷实的人家,把牧猪人的猪端详一番,问想要换点什么?
他们带来的大黑猪,看起来状态并不大好,肚子都饿凹了,懒洋洋,无精打采。两位牧猪人寡言少语,其中矮个的那位说:“要铜镞,火石,粮。”
他的口音听来有些奇怪,不过狗尾滩的人们并没去在意,他们自去商议,谁家有铜镞,谁家有火石,谁家有粮。猪肉在角山还是比较少见,它比牛羊肉好吃,腥味小,而且容易腌制。
众人去筹办牧猪人需要的东西,两位牧猪人,在皮革匠的家中歇息。年轻的皮革匠接待了他们,他对牧猪人的猪皮衣很感兴趣。
挖在院中炮制皮革的石灰坑,散发着恶臭,大黑猪在院子里哼哼叫,拱食野菜。
皮革匠带着儿子,端出两碗水,给牧猪人解渴。矮个的牧猪人接过,道声谢。高个的牧猪人迟迟没接过小孩的碗,他瞅着锻造匠衣服上缀的一枚彩色的石贝币,他认出这是任邑的石贝。
石贝币之所成为货币,在于它色彩鲜艳,不易磨蚀,而且加工的工艺高超,它本身固有价值。人们喜爱它,皮革匠甚至把它缀在皮衣上,彰显它的美丽。
任邑的石贝币,钻孔偏中,屁股尖,不难辨认。
“你这枚贝币从哪里得来?”高个牧猪人问道,他做出一副很随意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便专注于碗中的清水。
“用双羊皮鞋换来。”皮革匠笑语,他对这笔生意相当满意,津津乐道。
“能换好几双了。”高个牧猪人了解易物的价钱,他可是在任地流浪的数月,易手过不少东西。
“说来也是奇怪,是位年少的牧人,可真富有啊。”皮革匠还记得这位牧羊少年,长得器宇不凡,虽然衣衫褴褛。
“他近来还出现过吗?”高个牧猪人眉头微微挑起,留心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眉毛灰白。
“前些日才见过他,你要是想卖他猪肉,可得走上一段路,他不住在这里。”皮革匠也是个话多的人,角山生活的人,大多相对贫困,是一头猪都要好几家凑着买,除去牧正,能有几个人家中有石贝币呢。
“哦,我也就随口问问。”高个牧猪人将碗中的水饮尽,把空碗搁地,便就不再说话。
话多的皮革匠问起矮个牧猪人怎得将猪赶来狗尾滩卖,要是赶去角山营地卖,那儿更值钱些。矮个牧猪人只说他们顺道将猪赶来这里卖。皮革匠觉得这顺道顺得很弯曲,觉得似有不合理,但也没多想。
狗尾滩的人们,过惯了平和的生活,要是在十多年前,大混战那会,他们可能会多长几个心眼。
夜里,人们将铜镞、火石和米粮都凑齐了,交给两位牧猪人。两人粗略看下易换的物品,便就着手杀猪。要说,他们宰猪的手法相当利落,而且也血腥。一刀扎进,开膛破肚,血液飞溅,都没眨下眼。
至于猪肉如何划分,不在两位牧猪人的职责内,他们收拾东西,连夜离开了狗尾滩。人们目送他们离去,七八头犬继续吠叫。人们这时才留意他们背后的长竹筐里,装着的东西挺神秘,用茅草包扎得严实,之前看他们搁放过,还不许人碰咧。看他们离去的方向,并非折返回仑城,而是反向,也是奇怪。
不过也只是心里这么想了一下,又都觉得事不关己,把这两人抛掷脑后。
离开狗尾滩,矮个牧猪人对同伴说:“灰,能确定是他?”
灰是高个牧猪人的名字,他看起来也就三十来岁,但发眉已灰白,像是一位得过大病的人。
“你我走遍任地,追踪到这里,他要没逃出任方,也只能在角山,不妨去探探。”灰冷语,他眺望前方,发现林中一柱炊火。
“不都说好了,要渡水回寻丘。哪有那么巧,这就寻到了。”矮个牧猪人显得心灰意冷,他脸皮松弛,头发稀少,模样颓然。
“刺,你现在害怕了吗?”灰讥讽伙伴,他脱下背负的竹筐,仰头看四周的树木,他要找处观测点,观察那柱炊火的来源。
“根本不用杀那个牧猪人,等尸体被营兵发现,我们最好已经逃走。”刺很懊恼,他们在来角山时,半路截杀了一位牧猪人,抢了他的财物。这事相当冒险,因为角山有营地,驻扎着士兵。
“呵,没有利器,只能等死。杀人的事,你也没少做,怕什么。”灰已经爬上树梢,他看到一栋孤零零的屋子,很好,孤独一栋。
闯进去把人杀了,也没人知晓,希望不会有爱啼哭的小孩,还有抱腿哀求的女人。
灰爬下树,把竹筐背起,示意刺走。刺心有不满,默默跟上,他本也是个意志坚定之人,但数月的逃往生涯,让他非常厌倦。
灰带着刺,来到一栋破烂的草泥土屋前,屋外有一头黑毛的老狗,这只老狗看见他们并不吠叫,甚至有些瑟抖。灰想,真是一条聪明的狗狗,大概是嗅到了非同一般的气息。
两人身上都有着浓浓的血腥味,这份血腥味不只来源于猪血,还有人血。
“炭!”
一位驼背的老头,慢悠悠走出来,唤他的狗,抬头看到两位外来者,他目光落在两人背后的东西,他猜测是武器。
牧人有牧人的样子,而士卒有士卒的样子,这两人的样貌和姿态,让扈叟想起凶残的狼。
第29章 发现
听着矮个口渴借水的话语; 扈叟将两人领进屋中; 烧水招待他们。两位外来者打量扈叟屋子; 确认扈叟一人独居。扈叟往火塘里添柴火,偷瞥两人,见他们将背上背负的竹筐放在地上; 扈叟留意竹筐里边的物品呈长条状,猜测可能是弓箭。
火焰烧得旺,把屋子照明; 也映亮火塘旁三人的脸; 陶鬶里的水很快沸腾。扈叟将水提起,倒在两只碗里; 他递碗时,跟矮个说道:“有些烫手; 小心了。”
矮个接过碗,一张脸阴沉; 单手抓着碗,打量这个糟老头,他驼背; 须发灰白; 动作慢悠悠。
第二碗,递给了灰,灰一把接过,搁在一旁,说道:“老头; 我们找位放牧的外来少年,你知道他住哪吗?”
“不知晓,这儿就我一人。”扈叟往地上一坐,敲着略显弯曲的小腿,他的关节偶尔会痛风,虽然此时倒是没发作。
“狗尾滩的人说,有位富有的牧羊少年,就住在附近,春时新来。我看你也是个老牧人,怎会不知道?”灰拔出匕首,用刀刃剔着指甲缝里的污渍,那是血液干涸后凝聚的一团血污。这老头独居,就养着一条老狗,像只带宰的羊般,何需跟他伪装。
“我听说沿丘那儿,春时来了两位新牧人,你们去那边看看。”扈叟若无其事,拿起一条烂臭的短皮子,用石头刮毛,他老眼昏花,刮得很吃力。
“我看你是眼睛不好,住你这里的大活人也瞧不到。”灰把匕首递到扈叟眼前威吓,扈叟一愣,匕首已经顶住他的脖子。灰早从芦苇滩那边打探好,那位富有的牧羊少年,就住这一带。
“我小老头也没什么东西,就一罐面粉,墙……墙有张狼皮皮子,你们把它拿走,别别……害我。”扈叟手中的石子掉落,显得很惶恐,双手合起哀求。
灰冷笑,刀刃在扈叟的脖子上轻轻拉开,血液滴落在扈叟衣领,他的身子颤抖得像筛子,脸色煞白。
“走。”刺喝完碗里的水,对于灰的做为毫无反应,最多只烦心再留具尸体,营兵正好从狗尾滩追踪到这里来。
灰端视扈叟,扈叟的脖子淌着血,染红领子,他像似吓傻了,哆哆嗦嗦,嘴巴张了几张,只听到抽气声。
将匕首收起,灰对老头的胆战心惊,似乎还满意。人们在恐惧时,可是什么都会老实说。
两人不慌不忙离去,他们身后,是倒地淌血的扈叟,还有一条秃毛的老狗。老狗原本屈膝在地,呜呜叫着,瞅见两人背身离开,它突然跃起,直扑灰。灰仿佛后头长眼,相当敏捷,抬脚踹飞老狗,老狗瘫在一旁悲鸣,这一脚踹得不轻。
扈叟虽然流了不些血,但意识清醒,那人割脖的手法很巧,没有一下子取他性命。等两人走远,扈叟动弹了下身子,从地上缓缓爬起,他用手捂住脖子,坐正身子。炭爬回来找扈叟,拖着一条伤腿,嘴里有血。扈叟摸着碳的头,张嘴想说点什么,呛出一口血,脖子上那一刀让他无法发声。扈叟冷静下来,自己遇到了可怕的人,没有一下子被杀戮,实属侥幸。扈叟知道自己得止血,趁着意识还清楚,他用木材将火塘里的草木灰拨出,不顾烫手,抓把草木灰糊住脖子上的伤口,用手紧捂。
手掌烫伤的疼痛,和脖子被割开的疼痛,令他疼得几欲昏厥,但只能死撑着,他还不能昏迷。
这两个歹人,显然是来找吉蒿,他们是什么来头不重要,来者不善,十分凶险。失血虚弱的扈叟,此时已顾不上许多,他得设法让自己活下去。割在脖子上的刀口不大,但深,光只是用草木灰止血可不行,还得草药。扈叟流着冷汗,摇摇晃晃站起身,他一手捂脖子,一手拿根燃烧的木柴照明,艰难行走,他必须得到屋外採草药。
灰和刺离开扈叟家,进入林丛,刺问:“要去沿丘?”
“先找个地方歇脚。”灰冷语,他有种直觉,他一直追踪的那人就在附近,很神奇,他感应得到,尤其从那老头家中出来后,这种感觉特别鲜明。
刺似有异议,但没说什么,他们才从沿丘过来,在沿丘附近杀了一位赶猪人,现下又要过去,那儿可是有营兵。
“他在角山,在这附近,我感应到。”灰自言自语,他接近过姒昊,也险些夺走姒昊性命。他始终相信他会是杀死帝子的人,因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一个超越生死的人。
灰年轻时,就得过一种怪病,须发灰白,部落的巫师说他是恶灵附体,不是寻常之人。
刺对灰这类说法不以为然,他消极应对,在找寻帝子的这些时日里,晋朋那些美好的许诺,已经越发遥远,荣华富贵,不如高枕一眠。
密林里,刺敲击火石生火,用一只小铜釜煮食物,他有好些天没吃过谷物,都是靠打猎。他心情不错,时而搅拌铜釜里的食物,时而往锅下添柴草。
不远处,灰靠在一棵大树下,他在加工箭羽,他切掉石质的箭头,换上铜镞,增加它的穿透力和准度。灰抵达任邑时有十二枚铜镞,到此只剩两枚,再增加上从狗尾滩购得的三枚,总计五枚,足够了。对灰而言,一箭足以夺人性命。
两人背负的行囊都卸放在一旁,灰的行囊,就在他脚边。竹筐里的物品从麻袋中露出,那是弓箭和箭囊。火光下,箭囊里的箭羽,呈现着翠绿色,每一枝箭羽皆是用翠鸟的羽毛制作。
**
扈叟醒来时,人躺在草地上,四周漆黑,几滴雨水浇在他脸上,使得他清醒。他虚弱不堪的从地上爬起,恍惚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会在此?不过他还是很快想起,他到外头来采药,他受伤了,他感受到脖子传来的疼痛,也摸到身下的一小滩血。在采摘草药时,他失血昏厥,昏迷了多久不可知。
“呜呜……”
身后,老狗传来悲鸣声,扈叟将它招到跟前。扈叟用瘦得像竹耙子的手,摸着碳的身子和头,将脸贴近它,他张着嘴巴,努力想说话,却还是发不出声,一使力,创口的血便就被挤出。
扈叟想让炭去狗尾滩唤女儿阿和,炭去过数次他女儿的家,它认识路,无奈无法言语。
“汪汪。”炭仿佛能听到主人无声的话语,它是条通人性的老狗,它离开扈叟,走出几步,又回过头来看扈叟。扈叟竭尽全力,将胳膊挥动,撵赶它。
炭的身影很快消失于夜色,至于它是否真得能将阿和唤来,扈叟不确定,炭再聪明,可真懂得去向人求救吗?它再聪明,毕竟无法人言。
雨水淅淅沥沥,扈叟在地上爬动,他想爬回屋子。黑暗中,他无法采摘草药,幸运的是,适才是在采撷过程里昏迷过去,身旁有一把草药,不多,聊有胜无。
扈叟艰难分辨方向,在地上摸索,这里毕竟是他家门口,他住了几十年的地方,太过熟悉。他爬行了好一会儿,摸到了木屋半掩的门,将门推开,火塘里的火还在燃烧,虽然光芒微弱。那一团微弱的火,就像此时扈叟微弱的生命,他的性命,要么在此夜终结,要么在此夜延续。
活了一把年纪的扈叟,心情挺平静,他爬进屋内,躺靠在墙,咀嚼草药,为自己敷伤。他已经精疲力竭,将布条缠上脖子,每一绕,都仿佛渡过了漫长的时光,他还来不及绑上一个结,人便就瘫在了地上,无声无息。
若是年轻时,扈叟带着伤,也许能拼上性命赶去落羽丘通风报信,然而人老了,不得不服老,他再次失去意识,无能为力。
凌晨时,扈叟的女儿赶过来,她喊上丈夫,带着炭前来父亲家中。她一过来,就发觉不对劲,屋门大开,她父亲倒在地上。
炭出现在阿和家时,她还挺高兴,以为这条狗是跟着父亲过来,虽然大晚上的,不大可能。确认父亲没过来,阿和盛点剩菜剩饭给炭吃,她看炭狼吞虎咽的样子,想着,怎会一条狗自己跑来呢,然而问狗,狗可不会说话,天色又晚,不如明早过去父亲那边看看。
炭吃饱后,朝阿和不停地吠叫,阿和被吠得气恼,想才喂它,又凶起主人来,将它训了一顿。炭发出着急的声响,不时在门口兜转,见阿和还是无动于衷,它张嘴去咬阿和下裳,像是要把她往外拽。
“你父那边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阿和的丈夫觉得蹊跷。
“还别说,从没见过它这样。”阿和心里也有些慌。
于是夫妻俩带着碳,举着火把,连夜赶往扈叟居住的地方,一到他家中,果然发现出事了。
阿和见老爹没有反应,抱住痛哭,还是她丈夫冷静,探他鼻息,说还活着。夫妻俩连忙将扈叟抬起,放在卧处,举火检查他情况。
见是他脖子被割伤,又得到包扎,阿和猜测是父亲自己敷药,可又是怎么把脖子给割伤呢?该不是打猎,让动物给弄伤的?她哪能想到,角山来了两位穷凶极恶的歹徒。
阿和的丈夫将扈叟背起,阿和举火把,带着炭,他们带扈叟回去看护,家里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家中无人照看也不行,可把受伤老人留这里也不是办法。
扈叟在半道上,曾被颠醒,他着急地捶打女婿的背,张嘴要说话,却没有声音,割在脖子上的伤,使得他失去了语言能力。也许伤好后,他又能说话,那也得好几天后。
女儿女婿看他这样,还以为他是因为伤痛难受,又怎知,他心里在想什么。
对于扈叟而言,他对这位世仇的后代,已经竭尽所能去帮助,后面的,只能靠他自己的了。
**
天亮后,刺从地上醒来,见篝火熄灭,一旁的同伴已经在装行囊。他也起身,舒展筋骨,看着穿林的明媚阳光说:“怕是尸体已被人发现。”
昨日午后杀的猪倌,横卧在林间,那地方算不得隐秘,尸体被发现是早晚的事,而且那一带,还有一处营地,驻扎着士兵。
“你搜索四周,我午后回来。”灰将行囊背上,瞥了同伴一眼,他打算分开行动,两个人在一起太惹眼。
刺悠然坐在篝火旁,拨动草木灰,找寻火星,只要有火星加把草絮,吹一吹还能烧起来。溪里随便捕条鱼,就可以煮着食用。
灰冷冷回头看眼同伴那慵懒的模样,相当鄙夷,他也曾动过将同伴杀死的念头,只是这人是族弟,何况现下还需要一个人协助。
灰离开后,刺执弓箭,在四周寻探,他找鸟禽射杀。狩猎对他而言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他虽然吊儿郎当,可是晋夷的弓手,百发百中。在林中猎得一头野鸡,刺提起它,觉得四周有些熟悉,他很快辨认出,这是来路,他昨夜走过的地方,那老头的家,就在前面。
站在高地上探看许久,刺没发现老头的身影,也没发现有其它身影出没木屋,看来老头很可能已归西,并且他住得真偏僻,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发现。刺放心回驻扎地,生火烤野鸡,他白日用火,肆无忌惮,不怕被人发现烟雾过来探看。这一带实在太荒凉,且又多林子,相当隐蔽。
午后,灰回来,他阴着脸,一回来就将火坑里的火踢灭。刺看他举止,知道有不妙的事,问道:“死尸被发现了?”
灰坐在地上,把箭囊和弓搁放在腿旁,他问:“四周查得怎样?”
“没人,林子还是林子。”刺手指身后的林子,四周很安全,野禽多,水源也丰富。
刺反问: “你查得怎样?”
“沿丘现在到处是巡视士兵,不过他不在那里。”
“怎知道他不在沿丘?”
“在那边没那么强烈的感觉。”
就像追捕猎物,在茫茫林丛里,总能感应到它藏匿在哪里,灰就有这种直觉,他感应得到。他是晋夷部族为数不多受过晋朋亲赠弓箭的弓手,他“捕猎”方面,他有过人的禀赋。
刺看着熄灭的篝火,轻嗤灰那句“感觉”,不过他没说什么,他不敢招惹灰,知道这人惹急了,连自己人都杀。
“得马上走。”刺动身收拾行囊。士兵在沿丘搜索,难说不会搜索到这里来,再不走,被发现是早晚的事。
“走?过两天,等士兵撤了。”
灰坐在地上,他现在不会冒险再出林子,没想到杀个猪倌,惹来这么大的麻烦。这让灰隐隐有点不安,自逃出任邑,就再没这种感觉,这种被人追捕的感觉。
两个杀手,在营兵大肆搜索下,在林中躲避两天。两天后,见四周再无丁点动静,这才往任水畔的方向移动。他们边走边留心四周,尽量让自己不出现在林子外,以免被人发觉。
他们不知不觉,接近了落羽丘,出去打探的刺跟灰禀报:“有个山岗,有羊圈。”
“你再去探看。”灰背负弓箭,手中执弓捻箭,他在林子里兜转,始终没放下警惕。
这是一个午后,离姜沟猪倌被杀已三天,灰站在林丛里,眺望落羽丘,他看得清楚山岗上有一座小房子,而山岗的二层坡上,还有羊圈。灰在前面察看,刺沿着溪流,从后方接近落羽丘。他看到草场上的羊,没瞅见人影,还发现羊群里边有一头犬,小犬。这头犬很警觉,险些发现刺,刺没敢再挨近。
就在刺准备离开时,他瞥见一位少年,从溪边离开,他立即躲起来偷窥。
虽然只是一眼,刺认出这位少年十六七岁的样子,衣着褴褛,就是一位普通的牧羊少年打扮。年纪倒是类似,可要说他是帝子,刺觉得实在不像,这本就是无法完成的任务,刺不认为他们找得到他。
两人再次在林中聚集,刺说了他的发现,灰听后阴恻恻地笑:“我就说他在这里。”刺看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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