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为官在野-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韩规之得到一张脏兮兮的帕子犹如得到一世温暖,抬头看向沈吟,觉得这人没先前那么可怕,倒有点平易近人的感觉。
  沈吟道:“你们先到一边去,我有话要单独和他谈谈。”
  韩规之心里登时咯噔一下,又开始七上八下不安起来,这人时而亲近时而遥远,时而火焰时而玄冰,叫人摸不清他的套路,上一刻面含微笑,下一秒就手起刀落不留情面。
  吴依秾只以为沈吟是故意放过他,不想走。然而曾响是个惟命是从的,不待吴依秾有所反应,强行拉着他走了。居同野看了沈吟一眼,明白沈吟确实不会出手伤人,这才放心离去。他们几个离得不远,但听不到沈吟的话。
  沈吟半蹲下来,他本就高挑,半蹲还是要俯视,冥冥之中给了韩规之无形的压力。沈吟道:“你喜欢他?但是你的手段不对。”
  “喜欢一个人,你不能用任何——记住是任何,强迫手段。你要叫他心甘情愿的喜欢上你才行。”
  韩规之万万没想到,这人支开所有人,平心静气,竟然是要同他谈论这种问题。他师父去世之时,他尚不识这些,待得他终于开窍却是了然一身一无所有。眼前这人貌似年轻却宛若智慧贤者,极其聪颖也透着亲和友善。韩规之忽的觉得这人得摆上高位,叫他顶礼膜拜。
  韩规之爬起来坐跪,眼中精光盛绽如蒙大赦:“可是如何才能做到心甘情愿?”
  沈吟顺口东南海北漫无目的地胡扯起来:“持之以恒的喜欢他,呵护他,宠他。包容他的缺点,不叫他知道。放任他的优点,无限量扩大。人嘛无非就是怕人说他不好。你得面面俱到,无时无刻不叫他欢心。直到他眸里只有你,千般风景尽皆过后还只是有你。”
  韩规之听得似懂非懂,摇头晃脑,如那殷切求答疑解惑的学生,急不可耐地问道:“当真可以?”
  沈吟一手托腮,决心以身示范,大拇指朝身后指了指:“那个最好看的。”
  韩规之略侧身子,旋即露出赞赏神色煞有介事地颔首。
  “不是那个。”沈吟抿嘴,深深叹了口气,不掩饰眸中颊上有如兽的贪念嗔欲,“个子最高的那个,才是最俊最好看的。瞧见没有,就是我的人。”
  韩规之瞪大眼睛,简直要将眼珠子瞪出眼眶来。他整张脸惨不忍睹,浑如一坨牛粪强硬地安上人的眼耳口鼻,倒是眉黑瞳乌,与喜极而泣悲极而笑有异曲同工之妙,大悲大喜往往伴着大彻大悟。
  “刚开始比野马还野马,没有几天就顺了,又柔又魅,那叫销魂。”沈吟毫不掩饰得意,挑了挑眉梢,显得有些轻佻,一如他的本性,腰缠万贯又嚣张跋扈的娇贵少爷。他啧啧称赞,有意叫全天下男女歆羡妒忌,“现在老子夜夜新郎。”
  韩规之羡慕地舔了舔嘴唇,仿佛人已经躺在床上风情万种只等他来采撷。
  沈吟赞叹地拍了拍他的肩,起身淡而无味道:“去吧。”
  韩规之一时反应不及时,仓惶地“啊”了一声。
  沈吟朝前一指,手白如璞玉,凡人看一眼都是亵渎:“走吧。”
  都道久旱逢甘霖,然而旱久了便无论如何都不肯信,九死一生时谁都不敢相信自己会如此幸运,韩规之颤抖着,上下唇不断碰撞:“您要放我走?”
  沈吟起身,叉腰蛮横道:“那你跟我回去?坐牢挨刀子?”
  这人不仅不治罪于他,还教他驭妻之法,韩规之忙不迭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块头本就大,震得沈吟只觉得脚下地面也在颤抖。态度虔虔举止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吟救了他全家老少几十口性命。
  磕完头,韩规之迟迟起身,又定睛看着沈吟,那真诚的眼神恨不得将他请到庙中做观音八难供奉,好不容易依依不舍迈开步子。走了不过十多步,似乎想起什么,他竟然又转头看来,目光如熊熊火烧一发不可收,犹如看着倾心倾力一生的心血。
  吴依秾依稀觉得是看他,又觉得不是看他,怎会有人用“今生唯你”的眼神向他起誓,那誓言中分明写着如有违背叫他魂飞魄散。那一瞬,他被打回尘世,如浮萍荡然无痕,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唯独那一双手毫无保留地轻柔拖住他。
  韩规之终于转身走入林中,消失不见。
  曾响狂奔过来,沈吟伸出一只如精钢利刃的臂膀拦住他,那纤细的臂膀分明不值一哂,却具备不容抗拒的威力。曾响连靠近都不敢,堪堪停住,愕然道:“大人,你怎么放他走了。”
  唯有居同野与他默契相投,其实他不是不明白沈吟为何会放过他,他是个善恶肆意为之的人,这一刻却精密地控制了他心中的善与恶。他相信韩规之不过是行为过分了点,并不伤天害理,他虽然逼迫吴依秾,可也没有锁门。
  沈吟不经意地瞥了眼居同野,然后便是毫不避讳、光明正大的看,那是夜深缠绵交织时最叫人情动的眼神,如最终被束缚在蛛网上的痴心虫,明知必死无疑,偏偏甘之如饴。宁肯将自己无所保留的奉献,哪怕侍奉的是独一无二的生命。哪怕我不能再见你,也要予你。只因那是你想要的。我是如此爱你,你是如此爱我。为何竖起一道壁障,叫你我互不告知。


第五十二章 情深意重
  吴依秾推说深夜赶路危险重重,怕遇到歹人。那娇羞模样,桃花眼似飞不飞,叫人心疼。
  曾响瞧着热血沸腾,劝道:“大人,不如叫这主仆二人去衙门里暂宿一夜。”
  居同野迟迟反应过来沈吟是恼他同这人太亲近,不过还是不明白有何亲近的,他平日里和曾响勾肩搭背也不见他露出一副想吃人的模样。他原以为沈吟会怀恨在心,没想到沈吟大大方方地摆了摆手,眼睛疏懒地一开一阖,道:“罢了,一起回衙门,明早你们主仆再走。”
  沈吟的话居同野和曾响都不会违背,居同野心下起疑,曾响则是不假思索的遵从。
  幻术消失后,月光明亮如破冰之船行过后烟波浩渺的海面。一切退尽,日子恢复平静。现在说什么都不如回去休息,至于这主仆二人,反正不多不少,也不管饭,爱来来爱走走,不欢迎不强留,随性。
  沈吟似乎耗费了全身力气,偶尔不经意的瞥一眼居同野,像是担心他也失踪,眼神朦胧虚幻,他走得缓慢呼吸轻柔,貌似并不在意吴依秾的眉来眼去、言来语去以及一口一句“恩公”。
  居同野更是疑惑不解,这才多大功夫沈吟就转性了?
  衙门修葺完善,规模虽小,也严格遵守地方官署规制。知县的卧房紧挨着书房,二进也预留出给贵客的客房,不过沈吟曾经说过,修这间衙门的知县是另辟府邸而居,现因衙门里没有主薄县丞等,连个二堂也没设,才显得空旷。何况这天井似的狭隘地一眼看全,住起来也没劲。
  后院原本只有厨房柴房能用,添库房、吏舍、牲畜棚后,居同野也就不得不搬进后院。不过他那铺盖是做敷衍摆设之使。
  居同野觉得沈吟是在恼火,寻了个机会,头埋得如担心被抹脖子的鸡,悄声对他道:“我等人都睡下了再溜过来。”
  沈吟正在拿汗巾擦脸,歪着头看他,脸上散发水的滚烫,如笼着一层婷婷上浮的雾霭,雾霭飘散不尽,居同野一时如雾里看花不甚分明。他偏偏闭上眼,又扁了扁嘴,根本不容拒绝:“不。”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不”字叫沈吟说出十七八种“不”的含义,精而简之慎而重之,居同野辗转反侧,精简不出来也慎重不出来。屋子修好便不曾有人居住,冷冰冰渗透着寒战,深夜如恶兽,他听得见墙的那侧有野狗飞速蹿过。
  “吱呀”一声门被推出一条缝隙,沈吟弓腰缩肩挤进屋内,猥猥琐琐的动作用一身锃亮雪白的里衣洗尽,如荡涤铅华。
  “冻死了。”沈吟坐在窗边脱靴子,夤夜前来着实将他冻得不轻,哈出口的气都带冰渣。
  居同野赶紧朝炕内挪了挪,给沈吟腾出空,隔着一床厚重棉被都能感觉到他披霜戴雪似的。沈吟唏嘘不已,钻进来如亟亟寻奶吃的小狗,眼睛都不睁开,完全凭着本能,一手扯掉身上里衣,一手搭在他胸上轻捻重抚,片刻都等不得,是憋狠了的征兆:“这天可是越来越冷了,快来欺负欺负,也叫本官好好暖一暖。”
  这才是沈吟,居同野终于安下心来,心安理得地躺着。
  ·
  吴依秾瞪眼而卧,他想着明早沈吟定然会赶他走,他和居同野分居两地如何示好,死皮赖脸的缠着是下下策,上上策是欲拒还迎以及时不时撒把蜜糖。
  小桃子也睡熟了打起呼噜来。
  吴依秾悄然穿衣,又认真梳笼发髻,掖紧碎发,自觉芙蓉仙子也不过如此,才款迈莲步地离开。他不知居同野住哪间,只知在后院,看见后院空荡唯一口古井,心内冷不丁一悚,差点跳起来。他平生最怕水井,从来绕道而行。
  幼年跟师兄弟们喊嗓,那地正有一口古井,同样外圆内八角形,他们日日喊嗓,日日如是。直到有天,一个偷懒耍滑的小师弟借着师兄弟喊嗓之声遮掩,躲在井边,叫师父发现,抄起藤条抽他,抽着抽着,他发现今日水井里怎披红带绿。
  师兄弟们七手八脚把井中人打捞出来,那人已死得不能再死,被井水泡得周身膨胀,鼓鼓如球,眼珠子就是对死鱼眼,脖子上还有条麻绳,显然是先勒死再抛尸。
  师傅说这身打扮应该是大富之家的婢子丫鬟,犯了主人忌讳故而丢命,又忌讳故而选了个没人的地方抛尸,万万没想到这地还有他们下九流的喊嗓。戏子无义婊子无情,练嗓时特地选这寻常人不来的偏僻地,乱葬岗子荒山野岭似的。若是想知道哪家的,仔细听听谁家有丫鬟失踪便是。
  吴依秾一间一间寻过去,地上不知是霜重还是撒了盐,踩上去吱吱地轻响,又好像是他多情的幻想。他陡然听见一阵一阵的暧昧声,如见了血的苍蝇,耳朵贴上去,屋内的呼吸缠绵多情。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戏班子里睡通铺,夜间常有忍不住的相互寻个淋漓畅快,也便宜了他还没破身就深谙此道。
  拿人把柄的事吴依秾没少干,戏班子里的都是生活中生生逼出来的针尖心眼,丁点大的机会也要抓住。吴依秾想他要是有这个把柄在手,以后约会也就方便不少,省的好巧不巧见到那个挨千刀的沈吟。人长得丑点还自罢了,偏偏是个绝色美人,这人生而就是为了气人。
  窗户紧闭,门中倒是道缝,月光将炕上照得宛若白昼。虽盖着一床厚被,然而这事是点火燎原,寒冬腊月也燥热得一发不可收拾。吴依秾看见上面那人冰肌玉骨宛若天仙,正是他刚才暗骂诅咒的沈吟,下面那人被他遮挡严实,像是新嫁的小媳妇正招夫君疼爱,恍惚之际,又看见一条肌肉匀称的大腿被沈吟扛上肩头。
  沈吟忽的转头,像是不经意的回眸一顾,霎时天昏地暗时光回溯,吴依秾如重回那日清晨,朦胧间魂魄荡漾,再见那具膨胀的尸体。那张脸分明是他变形的脸。物换星移,许是他早在那年便被抛尸井底。
  深层的恐惧穿云破石冲击海上的一叶扁舟,吴依秾吓破了胆子,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像是被锋利的指甲在咽喉上比划,随时都会把一颗凸出的喉结挖出来。吴依秾下意识拔腿便跑。
  沈吟笑了一声,这一声听起来虽冷,奈何正战至热烈激切也就沾着许多情欲。
  ·
  翌日吴依秾避战乱似的,带着小桃子逃回葭县。他一想起自己的清贫日子便心疼难耐,玲珑胭脂盒见了底,这还是他大红大紫时有人为了讨好他送的,他瞧着这盒子别致才勉强收了下来。可现在他连最次等的胭脂也买不起,再看看旁边呆呆的小桃子,原本萌生出卖他的心思也没了。
  吴依秾想起来是小桃子报官救了他,只剩下一星半点的善念也蹿了出来,寂寞如霜,至少他们主仆还能彼此依偎取个暖。他拨弄胭脂盒,开开阖阖,这玩意做工精巧模样雅致也能换点钱,正思量着,就见班主快步掀帘进来,匆匆忙忙道:“快装扮好,今夜你的戏!”又看向呆傻的小桃子催促,“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拿行头!”
  吴依秾一愣,以为班主诓他玩闹,阴阳怪气道:“今儿是依水师弟,找他去,搁我这儿耽误做甚。”
  戏班子里当红的是他师弟吴依水,红的发紫,比他当初尤盛。
  吴班主知道他心中有气,谁曾想这老蚌有朝一日也能丰珠,他差点给他跪下,哈着腰苦苦哀求:“哎呦,我的祖宗我的亲爹嘞!外面来了位大爷,指名道姓要听你吴依秾的戏!”他心知吴依秾穷得叮当价响,正巴不得,故而顺坡下,“那位爷腰上挂一块玉,我的乖乖,比碗口还大。”
  吴依秾也不盼着天上掉馅饼,只要有戏唱,爷高兴多赏几个钱就成,谁想吴班主阿谀奉承比他当红时更殷勤,心里也起疑,当初看上他的几个恩客里,哪个能有这般魄力?一时半会他还想不出来,只想着上了台也就知道了。
  戏台下人山人海,吴依秾知道他们都是为吴依水来的。可头面装扮好,他就是实打实的主子了,戏台上就是他的天下,他这将这场当做他此生最后的一出戏,声腔极尽凄美腰肢极尽柔巧。本就是好嗓子好身段,一曲终了,台下果然哄堂叫好,久久不息。
  吴依秾想这就够他记一辈子了,往后的日子他就带着小桃子相依为命,再不开嗓,也不亏。
  满堂喝彩叫好,唯独台下正中一人岿然不动。不是戏太差,而是太好,好到他一霎无暇叫好。那人相貌普通看着也不叫人生厌,衣着不凡,腰间挂着块玉,不似吴班主说的碗口大,也是块品质上成的羊脂玉。
  见吴依秾看他,这人终于起身,缓缓走到台前,一面走一面解下玉佩,托在手心奉上去。
  吴依秾扭捏一下,有点难为情。台下骤然静止,似崩腾河流戛然而止,只为看完这一幕。
  那人略动了一下,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又有点“今儿你不接我就不走”了的流氓。吴依秾这才接下,摩挲良久,玉上还有那人掌心余温。
  行头未卸完,吴依秾便收到那人邀自己外出的请帖。他收了人家的礼,礼尚往来自然要与他春宵一度。谁料那人却热情地拿出几件行头,与他品鉴,都是知名老前辈曾用过的,说起这些来吴依秾是滔滔不绝意犹未尽。
  待吴依秾被分文未动地送回去,他才恍然意识到这人非同一般。此后这人日日来听他的戏,每每神情专注。
  有他相捧,吴依秾俨然成了吴家班的中流砥柱,又隔三差五受邀一并出游。或品鉴,或同游,不相见的日子,定会派小厮送精致糕点、也收到过亲手摘下的一支梅。天气渐冷,他便送毛皮斗篷,连精致的暖手炉也送了五六个。都是金银珠宝买不来的真挚灼热的心意。
  吴依秾想他是遇上这一世的冤家了。
  冬去春来,一日游湖泛舟,湖面帆影憧憧熏风习习,水面是一泓碧波,吴依秾终于首肯,陪他过一辈子。
  吴家班依旧红红火火,妙人层出不穷,然而最红的永远是已如戏曲界传奇般的吴依秾。


第五十三章 柴火买卖
  时入正月,没几日就要过年。一日极冷,居同野冻得手脚冰凉,早早烧了炕和沈吟去床上躺着,听着簌簌落下的声响,每一声都如降临,间或压出咯吱咯吱,竟是飘了整夜小雪。
  居同野想起沈吟的到来也如这落雪,淘气心起,翌日一早扫干净院里的雪,在角落里堆砌了个虎头虎脑的雪人,身子脑袋都认真拍打紧实,免得一碰即碎。又烧了热水泡着被冻僵的手,热水刹那刺得红肤痛痒,好似满手生冻疮。
  他以前每逢冬日常生冻疮,每年都难以幸免,今年倒是幸运,许是有沈吟在身边。沈吟总是捧着他的手,或是贴在脸上轻蹭,或是贴在胸膛里慢焐。居同野没有察觉到自己在笑,摇了摇头擦干净手,出门巡街去了。
  沈吟看见墙角的雪人,忽的乐不可支。堆雪人的功夫人人都无师自通,偏生居同野这个堆得极美极憨,惟妙惟肖憨得同他如出一辙,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模子是自己。
  这些不花钱的玩意手艺,居同野都十分擅长,象征着人孤寂的童年。沈吟仿佛能看见居同野对着雪人傻笑的模样。
  沈吟跑回屋,翻出油纸包打开来,里面是李子蜜饯,裹了一层如雪糖霜。他挑了两颗含在嘴里,朝雪人走去。
  居同野堆了个光秃秃的雪人,没眼睛没嘴巴,头更是如珍珠般光亮。蜜饯裹满热乎乎的口水,雪一触即化,两颗蜜饯黑眼珠子叫它活灵活现,乍一看成精似的。
  沈吟砸咂嘴回味齿间丝丝甜味,对于自己添油加醋大觉满意。
  这个雪人经沈吟一手画龙点睛,果然叫居同野乐不思蜀,美美的瞧了一日,分明正冷着,总是觉得艳阳高照,怕一不留神就给晒化了。看到日暮西垂,居同野猛地想起来今日正事一件没干,他还准备砍点柴。自打有了沈吟之后,居同野就很少亲自砍柴了,隔山差五买点,不是不差这点钱,而是觉得有功夫多陪陪沈吟也是好的。
  见居同野要出门,沈吟连忙跳起来趴在他背上,吵闹道:“我也要去。”
  “我去买点柴,去去就回。”居同野忙不迭伸手托住他,生出童心,上下颠了颠,发现他虽然一身骨头,隔着厚实衣服还是有几辆软绵的肉,“有点远,仔细累着你。”
  沈吟松开手任由自己滑下来,双手后背悠然踱到他面前,伶伶俐俐地学着他的话道:“有点远,仔细累着你!”
  带就带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居同野便应下。
  暇州卖柴的不止齐老头一个,生意最差的只有他一个,连个像模像样的房子也没有,只在林中搭了个漏风漏雨的茅草棚苟且过活。养活自己不能够,还要养活全县野狗。到了寒冬腊月,能抱着野狗睡觉,倒也不愁没碳冻死。世人苦,没有更苦,居同野虽然时常他抢柴砍,但凡需要买柴,哪怕要多走几里地也要找他做生意。
  夜已深了,齐老头就着明月光和面,还掺了小半袋精细白面,他自己都不舍得吃,搁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心疼手软。
  林中有人走过来,齐老头一见是居同野,气不打一处来,想要吐口吐沫,全然忘记他身边所有狗都不敢叫的事实:“你来做什么!”
  居同野不明白这人为何能嚣张至今,他若是胆敢凶巴巴地与人说话,早就被人打回衙门了。这群狗虽然不会真的咬人,吠起来还是叫他害怕,更怕暴露身后的沈吟,不敢后退躲闪,便硬着头皮道:“衙门里没柴用了,我来买点柴。”
  沈吟从居同野身后探出脑袋,仿佛人的肩膀上凭空生了只蘑菇头,打起官腔:“夤夜造访,主要还是想感谢老人家一番义举,听说全县的狗都是老人家在养的,真是菩萨心肠。”
  其中一只挨着齐老头的黑狗,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沈吟,既黄且浊的眼珠子瞪得滚圆凶悍,似乎不咬断目中之人的脖颈不甘心。妖魔鬼怪平生最怕官员之流,沈吟的到来叫它如临大敌,已生先下手为强的打算。
  齐老头没见过沈吟,但听这口抑扬顿挫的高帽腔调,便明白他正是那个修路造福百姓的新任县太爷。他乐滋滋地在衣上擦了擦手,想着得赶紧上前迎接才是,谁料他才一抬脚,就被绊倒。
  那狗看得太专注,木头桩子似的杵着,一动不动。
  齐老头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叱道:“滚犊子见了县太爷也敢作妖,当心老子把你炖成汤献给县太爷,那也是你三生有幸来世能投胎为人了!”
  也就沈吟眼清目明,一眼认出这是只修为不低的狗妖。
  实际上这只狗妖在暇州说一不二,遑论知县在不在,都是他做主为大,而今来了个非同寻常的沈吟,他不仅要担心地位不保,还要提防被熬成浓汤便于谗言献媚。
  齐老头骂完便撸着他的脑袋,语气半硬不硬:“瞧你委屈的,县太爷是什么人,什么山珍海味珍馐美酒没见过,还记挂你这二两肉。”
  这狗模样凶丑,眼如铜铃,獠牙嶙峋,声如恶鬼,能用来止小儿夜啼,胆子再大的人都能被吓得尿裤子,早年的前车之鉴叫齐老头心有余悸,是才防范于未然,先下手为强自导自演,叫沈吟不得不放过他。
  齐老头敬重这个救人性命的知县,更心疼他的狗。打从他出生起,这狗便以这模样陪伴着他,而今他即将阖眼长眠,也是由狗相伴守护。齐老头宁愿远离热闹择地而居,故意装出古怪脾气,叫人闻之胆颤听之生厌,也是瞧得出这狗非同寻常实乃妖物。
  物换星移,哪有狗能几十年如一日,毫无变化。
  奈何这狗不遗余力地装疯卖傻,除了活得长久实在叫人瞧不出端倪,齐老头也和他完美契合,彼此相依相偎,相安无事度日至今。
  沈吟是人精,哪里瞧不出其中门道,从居同野身后走出来,面带笑靥貌似纯良无害:“老人家说哪里的话,狗最是忠心不二,因而狗肉本官可是张不了嘴吃的。”
  齐老头暗暗松了口气,客气道:“县太爷说的是,室内鄙陋,也不好意思邀您坐坐喝口茶水。”
  沈吟还怕那狗往茶碗里吐唾沫星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