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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卫替身为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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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持道出缘由:“如今影卫大人是陛下的妃嫔,原本连后宫都不应出的,可因你身份特殊,才走到了这太和门。更何况,陛下说过,近两个月影卫大人要在宫中静养,若要出宫,得有他的命令。”
靳久夜闻言,默了片刻,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就在林持以为靳久夜快放弃的时候,黑衣冷面的男人凛然开口:“我想出宫,你们拦不住我。”
“是。”林持叹息一声,“臣等皆不是影卫大人的对手,可职责所在,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以往他们视而不见,一则是因为陛下的纵容,二则是因为根本拦不住。
不消片刻功夫,靳久夜就出了太和门,身后羽林卫哎哟一片。
他直奔大理寺,大理寺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林寺卿被叫起来时还没睡上两个时辰,昨儿半夜他那好侄儿非要查金小手的卷宗,缠了他半宿,这会儿天不亮就起来,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靳久夜一进大理寺,便看到林寺卿一脸颓然地站在大门口,老头子胡须尚未打理好,官服也未穿正当,想来是匆忙之中赶来的。
“影卫大人来了。”他拱手行礼,态度十分恭敬,“季远那小子跟了我好几天,我便知是玄衣司的差事,果真今日影卫大人亲自前来,是为了金小手吧?”
靳久夜点头,“我来提人走。”
“玄衣司要提人,老朽不敢不从。”林寺卿道,“只是那人,影卫大人是提不走了。”
靳久夜快走几步进到内堂,撇开人群,看到仵作正在收殓尸体,而那人……林寺卿走过来,指着那尸体道:“他便是金小手,已然死了,是自杀的。”
“迟了。”靳久夜的预感一向没错,这也许是多年来面对危险与追杀时养成的直觉。
“就算死了,人我也要提走,按老规矩,尸体由玄衣司检验,你们不必动手。”
“案子也一并移交过去?”林寺卿眼里透出希冀,很明显不想沾惹这件麻烦事。
但靳久夜却道:“我只查金小手和伤他之人,以及他为什么会自杀。”
林寺卿听到这,叹息道:“这案子太复杂了,玄衣司不接,大理寺怕是很难查清楚的。”
靳久夜心中一动,按以往的习惯,他兴许就接下了,可现在……他摇了摇头,仍是拒绝,“不接,今日出宫,还得回去请罪。”
说到请罪,林寺卿惊了一惊,再想到此人目前的身份,自然不敢再有指望,只能认命领下这差事。
靳久夜上前,粗略检查了一遍金小手的尸体,这人是舌下藏了小刀片,利落地割了自己的脖子。
凶器就遗留在现场,按照伤口的深浅程度及运行方向,初步可以判断是自杀。
“有人证吗?”靳久夜一点一点拆开金小手左手上缠着的纱布,查看他的左手伤势。纱布浸满了血,已经凝固了些,不大看得出原来的白色。手法是玄衣司暗侍卫常用的,应当是林季远绑的,不想叫他流血流死了。
林寺卿拖了两个看守衙役过来,“昨儿夜是这两个当值,由他们看着金小手,就在这儿。”
“既是疑犯,为何不押在大牢?”靳久夜的目光落在那两个衙役身上。
俩衙役早就听闻玄衣司影卫大人的威名,亲眼见到这人,顿时双腿一软,下意识就跪了下来。
林寺卿立时踹了这俩怂包一脚,“做什么慌乱?从实招来!”
其中一个衙役道:“是白医官要求的,她不喜大牢阴暗潮湿,要为金小手诊治,就得在明亮干净的地方。”
“是杨家那个白医官?”靳久夜对此也有耳闻。
“正是,昨儿晚上也同玄衣司的林侍卫禀告过,林侍卫也是同意的。”
“嗯。”靳久夜表示知道了。
林寺卿在旁又补充一句:“金小手涉及那案子,就是跟杨家有关的。影卫大人应当知道,杨家乃公卿之家,白医官又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不必多说,人死的时候,你俩在哪儿?”靳久夜不想听这些世家的弯弯绕绕,径直打断林寺卿,而林寺卿也不敢恼怒什么。
衙役犹豫道:“我……我们一时没察觉到,那金小手动作太突然了。”
“说实话。”靳久夜多锐利的一双眼睛,什么漏洞都逃不过去。
衙役被这一喝,腿又软了,可已经跪无可跪,其中一人搀扶着另一人,勉强开口:“是,是我打了个盹儿,然后他那会儿去撒了个尿,因而没察觉到金小手的动作。可谁想得到,那人竟在身上藏了刀片……”
另一人也哭丧着脸求情解释:“刚捉住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搜遍了,他又木讷成个傻子似的,哪晓得竟然会……“
靳久夜抬手,示意不必再言,说话的衙役顿时止住话口,连个气嗝都不敢打出来。
“死之前,可有说什么?”
那俩衙役互相看了两眼,均是一脸迷茫,“他就没说过话,从被捉住就一直闷着,我们没听他说过什么……“
“不对,他同白医官说过话的,我听见一句日月神殿天要亡我,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另一人想起来了。
“那白医官呢?”靳久夜凌然看向林寺卿。
林寺卿好大一把年纪,也备不住影卫大人的凝视,心下一抖,连身子都弓了一分,连忙回答:“出事前便回杨家了。”
“好,烦请林寺卿派人将尸体送往玄衣司,白医官那边,玄衣司自会去人处理。”靳久夜觉得日月神殿四个字有些耳熟,仿佛前几日在哪宗案卷里翻出来过,此刻他着急回去寻个结果。
林寺卿无不顺从地应下,“既是影卫大人吩咐,大理寺必将第一时间将尸体送过去。不过,容老朽提醒大人一句,白医官可是杨家的……”
靳久夜斜睨他一眼,语气冷冽又决绝,“没有我玄衣司请不动的人。”
再回到玄衣司,天就已经亮了。靳久夜径直去了卷宗室,凭着印象找出一叠卷宗,匆匆翻看两眼,目光定格在第三页的四个泛黄字迹上。
日月神殿。
而这背后,似乎还跟北齐有关。
玄衣司也正关押着一个北齐的刑囚,这案卷便是他的罪疏。查至此,靳久夜立即拿着案卷去往玄衣司地牢,左手丢失案在今日此刻总算有了眉目。
金小手会自杀,但玄衣司关押的刑囚,却不能想死就死。
“头儿!”当值守卫的暗侍卫行礼,靳久夜大步流星地往里走,“带丁字一号去审讯室,我亲自审。”
啪一声,案卷拍在桌上,丁字一号被提到了靳久夜跟前,他双目失明,只有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白。
“日月神殿,怎么回事?”靳久夜看着眼前潦倒残破的男人,他身上的囚衣满是干涸的血迹,脖颈上手腕处都有大大小小的伤疤,有些还是红的紫的,应当是才长好的。
“是传说中的影卫大人么?”丁字一号被暗侍卫松了手,身子一软直接趴倒在地上,听到靳久夜的声音,便往那个方向挪了挪。
“在我面前,你应当全部说出来。”靳久夜不为所动。
丁字一号轻笑一声,“原来影卫大人亲自审我了,那我可以死了吗?”
靳久夜低头看着这个卑微而又惊喜的男人,“那得看你交代的,是否有价值。”
“我说,全部都说。”丁字一号激动道,“只求一死。”
“他们有一个组织,加入的成员在失去价值之后,就会被夺走所谓主赐予的天赋。这是他们一贯的信仰,我的眼睛,就是这样被夺走的。他们不允许任何一个主的子民流落在外,他们是北齐豢养的一群死士,他们……”
靳久夜默默听着,丁字一号的叙述杂乱而不知所云,但无不透露出,那个所谓的日月神殿,应当是北齐的一个神秘组织,培养了一批疯狂的杀手。一旦手下人没了用处,便会被处于相应的刑罚,这种刑罚被执行得十分彻底,譬如李王刺杀案的那名杀手,就算是死了也要将他的左手带走。
这或许是一种暗黑的仪式,服从于他们的信仰。他们会拿走你最为擅长最为骄傲的东西,那个杀手的杀招就藏在左手,靳久夜腹部的伤口尚未痊愈,就可证明这一点。而那些人哪怕拼着潜进玄衣司的风险,也要将一个死人的左手带走,足可见这个组织的凶残与可怕。
对人心控制之可怕。
丁字一号的话愈发疯癫,反反复复的东西说了许多,靳久夜见再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便命人将他带回囚室。
他在审讯室沉思着,又拿着卷宗看了许久,日光开始透过墙上的小窗照进来,洒在了他冷若冰霜的一半侧脸上。
他的眼神依然坚定,他已有许久没有跟这样的敌人交手了。
但纵使千军万马刀山火海,他也绝不退缩。
“头儿,有两个寿康宫的宫人要见你。”进来一个暗侍卫禀报,靳久夜回了神,走出地牢,院子里站着两个面生的小宫人。
靳久夜吩咐了随行的暗侍卫,“去杨家,带白医官过来审讯。”
随后走过去,其中一个小宫人挑着眼角,傲慢地说道:“靳贵人,跟奴才走一遭吧。”
“何事?”靳久夜巍然不动。
那小宫人立时瞪了眼,“太妃召你,你还要问何事?小小一个贵人,也敢如此猖狂?”
靳久夜平淡无波的目光看向他,“何事?”
那小宫人被靳久夜这么一看,顿时心里打了个冷颤,他怎么觉得自己好像要死一回似的。
身边那个同伴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轻咳一声,“主子的事,做奴才的岂会知道,赶紧走吧。”
“不去。”靳久夜漠然道,“你大可直接回禀太妃,我不去。”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过是个贵人而已,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那小宫人叫嚣着,同伴又扯了一下他,他敛了傲慢神色,“太妃便知道你不去,有一句话让奴才问你。”
靳久夜转身的步子停了下,小宫人质问道:“太妃问你,你还是不是陛下的妃嫔,若是,立马走人!”
寿康宫。
钟宛秀给太妃递上了新鲜的牛乳,笑盈盈地说:“姑祖母,牛乳放了糖,臣女尝过,不甜不腻,正合你的口味。”
太妃亦笑盈盈的,“今日捉住了那影卫的把柄,哀家用什么都高兴。他还当是往日的时候,身为后妃,竟敢私自出宫,还将十几名羽林卫全部打伤。这等嚣张跋扈之人,便是陛下今日亲自来救他,他也逃不脱罪名去。哀家惩治他,名正言顺。”
钟宛秀点点头,“姑祖母说得是,这宫里容不得这般跋扈的妃嫔,他自个儿犯了错,自然得领罚。若是到宫正司去,岂不太难堪了些,还是姑祖母亲自处置的好,也保全了陛下的颜面,他应当感谢姑祖母才是。”
太妃冷哼一声,“他岂能念着哀家这份恩情?不再拿一盘葡萄将陛下引了去,给哀家好大一个没脸便罢了,这等下贱东西,总是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争宠?呵,不过得了一个贵人位份,册封后连贺喜的都没有,陛下也一直未去永寿宫,怕是圣宠凉了吧。”
说话间,外头的宫人进来禀告,“靳贵人到了。”
紧跟着,那个黑衣高大又肃然的男人走了进来,时隔几日,他的面目依然冷冽,仿佛谁也惊动不了他的情绪。
太妃愈发不喜靳久夜这样子,本就是个无情无欲的东西,连人都谈不上,凭什么在后宫里作威作福?
“无视宫规,私自出宫,打伤羽林卫,这些都是你做的?”太妃坐在上首,端了一副审讯官的做派。
她也不在乎靳久夜是否给她行礼,只想着痛快教训这个人,最好让他跪地求饶,才能解心头之恨。
“是臣。”靳久夜认得痛快。
太妃对靳久夜的顺从感到诧异,难道是那句诛心之问起了作用?
她打量着靳久夜,又问:“既然认了罪,那认不认罚?”
“臣认罚。”靳久夜在离宫那一刻起,就知道这次是自己违抗了命令,他没做好主子的妃嫔,惩罚是必然的,他也是甘愿的。
“很好。”太妃看着靳久夜听话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哀家不愿送你去宫正司,那是处置下人的地方,你是陛下的人,你若进了宫正司,便是伤了陛下的颜面。自个儿到外头跪着去吧。”
“是。”靳久夜转身出去,不带一丝犹豫。
罚跪而已,在他看来根本算不上惩罚,玄衣司那些手段,太妃果真没见过。
钟宛秀目瞪瞪地呆了许久,有些回不过神来,“他,他这就顺从了?”
太妃冷哼一声,心情不可谓不好,“没册封之前,他可是要当皇后的人,可眼下不过一个小贵人,自然不敢再张狂。且让他顶着日头跪上几个时辰,不许给一口水喝,哀家可听说,伤一直没好……”
七月的天气,外头的石板都能摊鸡蛋了,那样一个带着重伤的人,跪上几个时辰岂不要虚脱?
就算他是强悍无比的影卫,跪不虚脱,折磨一下也是好的。
太妃心里还念着后招呢,此刻,不过是盘开胃菜罢了。
“你,你们两个去看着勤政殿,谁敢给陛下透风声,哀家定不轻饶。”
应声的两个宫人匆匆出去。
一个时辰后,哗啦啦的暴雨倾盆而下。太妃百无聊赖地给一盆盆栽裁剪枝丫,钟宛秀吃了几块点心,又忍不住往外头望了望,“他还跪着呢。”
太妃瞥了一眼,“听话,影卫最大的好处就是听话,陛下大约就喜欢这一点。”
“太妃!”刚出去的一个宫人顶着雨奔回来,“陛下去了永寿宫,又传了宫正司李掌事,说是要阖宫惩戒掌嘴。”
“为何?”太妃蹙起眉头,“陛下从未轻易惩治宫人,为了革新先皇在位时的酷刑乱象,他可仁慈得很。”
“是……听说是因为靳贵人。”
“为了那影卫?”太妃顿时拔高了声音,钟宛秀也捏紧了手中的丝帕,她有些担忧。
宫人继续道:“陛下听见永寿宫的宫人叫靳贵人娘娘,因而发了好大的怒火,要将所有叫过娘娘的宫人都掌嘴。现如今是永寿宫,等永寿宫都处置完了,李掌事还要带着人到各宫各处去。陛下说,一个都不放过。”
他想到自己也要挨揍,脸都哭丧了起来。
钟宛秀听得不由惊讶,啊了一声,“陛下怎会如此?他是护着那姓靳的吧?”
“岂会?”太妃不以为然,“靳久夜一个贵人,岂能配得上娘娘的称呼?陛下这是恼了下头人不守规矩,看来这影卫大人,并非传说中那般让陛下心心念念。”
钟宛秀不太赞同太妃这番话,她觉得太妃未免太乐观了些,可若说有哪里不对劲,她又寻不到反驳的言辞,只好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走到殿外屋檐下,看到淋着雨的靳久夜,忽然也觉得爽快。
从小她便是众星捧月的大小姐,多少人围在她身边讨好她,她也一直知道,自己以后会进宫做天子的女人,甚至会诞下皇子,拥有更加尊贵的荣耀。
然而遇见贺珏的第一天,便被这男人搅和了,她心里如何不嫉恨?
她撑着伞,走到靳久夜的面前,俯视靳久夜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的嫉恨愈发猖狂了些。
这个男人都能进陛下的后宫了,凭什么她不能?若是没有他,自己定然会被陛下一眼看中的。
“我听说你是从生死营出来的,那地方就跟养蛊似的,千百人里只留一个下来,剩下的全部都要被杀死。”钟宛秀轻启朱唇,缓缓开口,“我还听说,那里面是不给吃食的,留下来的都是吃着旁人的尸体活着。你杀了多少人,吃了多少人的尸体,哪些部位最好吃啊?”
靳久夜抬眼,雨水顺着他的轮廓滑下。
雨太大了,他也没看清钟宛秀的脸,“我认识你么?”
钟宛秀语噎,气得俏脸通红,“你……你不怕你满身鲜血与腐臭,跟在陛下身边,也弄脏了陛下?你还是离陛下远些吧。”
靳久夜没说话。
钟宛秀的伞突然被人一把夺下,她尖叫一声,瓢泼般的暴雨瞬间打湿了她发髻妆容。
她回头一看,看到了怒不可遏的贺珏,“住嘴!”
与此同时,廊下候命的宫人匆匆奔进主殿,“太妃,陛下到寿康宫来了。”
太妃腾的一下站起,兀自望着外头的雨幕,随后又庄重华贵地坐下,样子看起来不惊不扰。
贺珏伸手将靳久夜扶起来,再把夺下的伞塞到男人的手中,没好气道:“打着。”
“主子怎么来了?”靳久夜几日没见贺珏,一时有些惊诧。
贺珏冷哼一声,“朕不来,好让你自个儿作践自个儿,是也不是?好生打伞,敢淋一丝雨,朕必不饶你。”
“陛下,臣女……”钟宛秀已淋成了落水狗,雨点太大,砸得她脸疼,莫说大家闺秀的样子,连正常行礼都做不成样子了。
“你怎么还在宫里?”贺珏早就想把人赶出去了,可这人竟然还没走。
也就在刹那间,他想起是自己忘了同钟家人说这事,一直忙着秦稹那摊子,害得靳久夜还要受这小女子的嘲讽。
“来人,将此女送出宫去!”
身后的宫人都是勤政殿跟过来的,得了贺珏令,立即上前。
钟宛秀慌了,在雨幕中她视线模糊,只看得到贺珏一脸的不耐与烦躁,“陛下,臣女不知犯了何罪……”
“何罪?辱朕妃嫔,算不算?”贺珏眼中一片冷意,“还请代为询问钟大人,钟家的家教便是如此吗?”
钟宛秀脸色煞白,她怎敢带着这样的话回去问祖父,陛下这是要她后半辈子不得好过啊!
她连忙跪了下来,不断乞求:“臣女错了,还请陛下恕罪,臣女真的知错了,请陛下宽恕……”
眼泪混合着雨水,此刻她终于懊悔不已,由着心底生出来的那一点嫉恨,造成了今天这等局面。
一想到被贺珏强扭着送回家,家中那些姨娘姊妹看她的眼神,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送走!”贺珏不想再看这个女人一眼。
他听到了这女人是如何说的,她竟然敢提生死营,便连他在靳久夜面前,也常常避开不提。
那也许是靳久夜这一生最痛苦的记忆,那时候他那般小,那般无助,却要被扔进那般残酷的地方。
贺珏心疼地回头再看一眼靳久夜,男人在雨幕中执着一把伞,神色依旧漠然,没有痛楚亦无悲喜。
“姑祖母,姑祖母……”钟宛秀被宫人毫不留情地拖走,她只能大声呼喊太妃,以寻求一丝转机。
太妃从殿中走出,走到廊下,看到此情此景,亦是惊了一番。
“陛下这是在作甚?”她连忙命令宫人停下,“宛秀为何淋了雨,快进去换衣裳。”
“不必了。”贺珏打断太妃,“钟氏女德行有亏,不便留在宫中陪伴太妃,还是遣回钟家好生教养吧。”
“什么叫德行有亏?”太妃疾言厉色,说起来她也算钟氏女,陛下这是在暗指什么?
贺珏冷冷一笑,向前走了几步,持伞的宫人连忙跟上。
“太妃心里有数,不必朕亲口说出,靳久夜是朕的人,犯了什么宫规,也要由朕来处置。”贺珏踏上台阶,与太妃对视,君王的威严在这一刻显得尤其慑人。
他看到靳久夜还执伞站在雨中,气得又斥道:“做什么木头桩子,还不进来躲雨?”
靳久夜忙踏上台阶,站在了屋檐下,跟随贺珏的身旁。
这一刻,太妃可算明白了,“陛下是来为靳久夜做主的么?他身为后妃,无视宫规私自出宫,还打伤十数名羽林卫,哀家身为太妃,如何惩治不得?还望陛下秉公处置,莫要徇私才是。”
贺珏挑了挑眉,侧脸去看靳久夜:“你还打伤了十数名羽林卫?”
“是。”靳久夜如实回答。
“受伤否?”
“不曾。”
贺珏点点头,“看来朕的羽林卫是该好好练练了。林持失职,张福,命他明日到勤政殿来领罪。”
“是。”张福在一旁记下来了,这当口,他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外衫,递到靳久夜面前,“影卫大人披着吧。”
贺珏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命令靳久夜,“披上。”
太妃看不得这两人腻歪,怒言打断:“陛下,靳久夜犯错,便不惩罚了吗?不惩罚何以服众?他私自出宫这一项,若说严重点,便是不守妇道!做出这样的行为,他眼里还有律法宫规,还有陛下这个夫君吗?”
“太妃,靳久夜是个男人,有什么妇道要守?”贺珏凌厉的眼神看过去,“反倒是太妃自己,是否应该反思下,妇道二字是如何写的了。朕说过,靳久夜是朕的人,轮不到太妃肆意处置。”
“你!”太妃气得说不话来,贺珏竟然骂她不守妇道,“陛下,哀家是你的母亲!你竟然……”
“母亲?”贺珏笑了,但笑意不达眼底,“太妃做过什么,心里应该清楚。”
“你……”太妃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连厚重的妆容都掩饰不了慌张和心虚,她近乎失声地问,“你知道了什么?”
贺珏看着她,一字一句:“朕只知道,朕的母亲是孝淑秦皇后,而你,是太妃。”
太妃踉跄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说不出一句话来。
半晌,她歇斯底里道:“哀家,是你的亲生母亲!”
贺珏微微一笑,反问:“是么?”
那轻飘飘的两个字,让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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