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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肖生-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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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显然心烦透顶:”河北丢了。”
颜清臣简言道:”尹梓奇率军急攻,各郡人心惶惶,无力再守,下臣恐伤民力,经议,决定弃城渡河。“
冯逸瞬间就想问秦飞羽有没有事,此刻却偏偏不能,一时间思绪堵塞,说不出一句话。
去岁秦飞羽来时话里的局势还不错,朝廷大军于云中等地大捷,颜清臣等得暇喘息,归拢了多地士卒,而后王军北归,本以为安承弼之死将让那安怀绪掣肘多月,孰料此人竟如此大胆,甫进位便大举攻掠。
杜渐鸿极低声地耳语:”雍丘也丢了,张栋已退至衍阳。”
张栋是谁,冯逸从未听说过,想来是雍丘原本的守官,而那衍阳为江淮转运至此的必经之路,境内一道衍阳渠,乃漕运要冲。如果衍阳被攻破,这边跟江南的联系就断了,不过,话说起来,上一波转运过来的钱粮也不是很多……
颜清臣正说:“……鲁郡、东平、济阴等地,或败或降,虢王退守临淮……”
河北多地得而复失,河南近黄河的郡县也都沦陷,交通要道岌岌可危,南边还有两个王爷。
”只有一个办法。”郭西河说,“尽快出兵,趁敌不备,先下太原。”
自爱女出塞,李亨的白发比原先更甚,每日在朝会上都是一副身心疲乏的状貌,今日先是与回纥宴饮,夜间又得这一串消息,脸色青白颧骨突兀,在郭西河说完后静默了一阵,开口道:”不,不要分兵。”
一个太监蹑脚走到角落,将木架上一排蜡烛按顺序挑过去,殿中烛火乱跳。李光起从焰光中移开视线,低声道:“河北、河东、河南,若三地相连……不堪设想。”
李亨盯着他,没有说话。
冯逸知道皇帝在想什么。太原四周强敌林立,博陵的史魁茂、上党的蔡希德、大同的高秀岩,贼军将达十万之众,接下来这十万人将会以太原为基,把河北、东、南三地连为一体,便可真正占据半壁江山。灵武准备了这么久,凑出这十几万兵马,全为一举捣破长安而备,此时若要分兵太原,定无足够兵力打下西京。
李光起突然跪下:”五千人。”
冯逸一怔。
李光起咬牙道:“给我五千人。”
”光起!”杜渐鸿低喝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李光起被他吼住,愣了愣,皱着眉跪在地上,半思索地说:”上党不一定会来……史魁茂……他有自己的打算……”
“李将军,”冯逸忽而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
李光起松了口气,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宫人展开地图,在御案上铺开,冯逸施过一礼,上前道:“叛军族类繁多,彼此不合已久。安在时尚可辖制各部,可现在是安怀绪。祸乱之初,安承弼与史魁茂约定二分天下。安怀绪是谁?史魁茂不会放在眼里。”
每个人都在看他。
冯逸一指点上地图,又道:”蔡希德部,上党一族,向来无意于中原,不过是想趁机打秋风。高秀岩,安承弼从范阳带出来的亲兵,安怀绪手里的王牌,不会舍得轻易折损。”
李光起道:“各怀异志。”
”对。”冯逸说,“心不齐,各部互相猜测。安怀绪无法压制,故而他甫称伪,就急急出兵。”冯逸冲李光起笑了笑,”将军要做的,就是将各部矛盾挑明。五千人,足够。”说白了就是离间,五千人换套甲胄战旗,连懵带骗地打一场,做足戏,让叛军内讧去。
“这只是推测。”杜渐鸿说,”若事态变化,这五千人就是有去无回。高封两位……已经折了,大祁不能……再……”
“世上从无十拿九稳的事,何况兵战?”颜清臣一直默不作声地站着,这时忽然笑了一声,”但凡传唱千古的战例,哪一场不是赌?”
殿内因他的话静了静,冯逸说:“衍阳怎么办?”
”不只衍阳。”颜清臣说,“我从河南渡河,途径襄阳时得知,南阳那边,鲁炯快撑不下去了。”
南阳背后就是汉水,冯逸心道,丢不得。
郭西河眉心一动,看向李亨,李亨极轻地一点头。
”诸位。”郭西河道,“陇西兵马今日未到。”
御书房寂静无声。
郭西河苦笑道:”吐蕃进攻青海,陇西节度已无暇他顾。蜀地的消息,南诏进犯,剑南军正在勉力支撑。”
四面楚歌。大祁就是只病虎,任谁路过都要踩上一脚。这些消息也瞒得够紧,若非今日颜清臣的到来,恐怕还要继续瞒下去。
李亨冷淡地说:“算上回纥,朔方的人马只有十五万。”
这几乎是一个无解的局面。太原、衍阳、南阳,一个都丢不得,但为确保长安一战,朝廷不能分兵。
”让吴王去救。”冯逸说。
李光起嗤笑道:“要肯救,早就救了,还等到现在?”
杜渐鸿说:”江淮之地,那边容不得咱们插手。”
李亨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杜渐鸿便没有再说下去。在场的几个都不是傻子,冯逸心念如电转,瞬间也明白了其中深意。安怀续上位后欲一战而震慑各部,故而大举进攻,将河北几乎全境拿下,以打通东、北、南三地,同时恢复了对两处漕运要道的疯狂进攻,为的就是撕开进入江南的豁口,吴王和永王同样不是傻子,江南富庶千里,钱粮堆积如山,占据了江南,便有了划江而治的可能。且不说朝廷现如今分身无力,就算能拨出战卒,吴王和永王也绝对不会任凭李亨伸手过去。
那么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必须尽快拿下长安。在此之前,衍阳和南阳能撑多久,全看张栋鲁炯那帮人的能耐了,至于太原,李光起的五千奇兵要尽可能挑起事端,让史魁茂和高秀岩疲于内耗,才可尽量减少长安方向的压力。
这是一次关乎国运的豪赌,一旦买定,就是成王败寇。
李亨在贴身太监的搀扶下郑重起身,青白脸色下面部肌肉有些微不可察的痉挛:“大祁国运、朕的身家性命,俱托付于卿等。”
众臣跪地。
这一夜,口谕如流水般传出宫殿,又几位心腹近臣被诏进宫,兵部沙盘也被搬来,将龙椅御案挤到角落,文臣武将聚集在此,将御书房当作中军大帐。
快中午时,冯逸得空喘了口气,见颜清臣唇色发白,便在他肩头一拍:”回去睡一觉,有事派人叫你。”
郭西河朝这边看了一眼,一挥手,也给冯逸放了假。
冯逸既累又困,一揖转身,出殿觅食。
颜清臣叫住他:“冯兄!”
冯逸现在是怕了他了,一张嘴都是坏消息,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颜清臣道:”杜姑娘已将与冯兄的约定告知了在下。”
这二人的关系冯逸心里有数,若是平时,少不得要打趣几句,这会儿却没有心情,那颜清臣也是一副透支过度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她没来,在扬州。”冯逸道,”你这一路怎么过来的?车,船?”
颜清臣站在殿外几个深呼吸,揉着脸说:“都有。不太好走,各关查得厉害。”
冯逸下意识往他脚上看去,然后脱了靴子递过去:”换上。”
颜清臣:“不不不……”
”换上。”冯逸笑着说,“我回家就有。秦飞羽呢,可曾来?”
颜清臣不知道他俩的关系,换着鞋,随口答:”哦,他就在外面。”
颜清臣换下的鞋简直惨不忍睹,只怕扔到大街上连狗都不愿叼。冯逸与他别过,走了一阵甚是别扭,干脆连袜子也脱了,光脚到了宫门,侍卫们都在偷看,冯逸本不想多事,又受不了被人当猴看,懒洋洋地说:“圣上赐我光脚觐见。”
侍卫们面面相觑,冯逸亮出腰牌,面带笑意:”新鲜的名目,非近臣不能有。”
出了宫,冯逸放慢脚步,左看右看,街对面一人从酒坊里钻出来,老远喊了一声:“冯逸!”
冯逸跑过去,往他胸口捶一记重拳:”孙子!”
秦飞羽捂着胸口喊:“有你这样的么?”
冯逸大咧咧往条凳上一坐,拿起桌上酒壶闻了闻,厌弃道:”你怎么也开始喝烈酒?”
秦飞羽一推酒碗,示意冯逸给倒上,说:“口味变了么。”
冯逸给他满上,自己叫了碗羊杂面,托腮看他。
秦飞羽笑起来:”看什么?”
冯逸笑道:“看你俊啊!”
这厮本来就是个高瘦子,几月不见,比之前更瘦了,脸上多了道疤,从颧骨一直拖到耳根。秦飞羽见他打量自己,不甚自然地用手挡了挡,说:”破相了。”
冯逸眉毛一拧,把他手摁下来:“吃你的!挡什么挡!”
羊杂面端上来,冯逸捞了几筷子,忽而笑道:”别说,你这个样子,比原来那副吃软饭小白脸的样,唔,入眼得多。”
秦飞羽:“真的?”
冯逸眼一瞪:”煮的。”
秦飞羽顿时松了口气,又摸了摸疤:“我还怕你不喜欢……”
冯逸哼了一声,吸着面条道:”你与肖彧……咻……好得很嘛,他还肯……咻……借你衣服穿……”
“他人挺好。”秦飞羽说,”状元么,讲道理。”
冯逸一碗热面下肚,整个人才又活了过来,两脚朝秦飞羽大腿上一搁:“靴子脱给我穿上,你先回家睡一觉,肖彧讲道理么,自然肯你打地铺的。”
第113章反击(五)
秦飞羽正用衣角给他擦着脚丫,闻言一抬头:“你不回去?”
冯逸说:”不放心,要去看看。”
穿好鞋袜,冯逸站起来,甩了甩胳膊,说:“我走了。”才出酒坊,又不甚放心地转过头,嘱咐道:”别和肖彧吵架。”秦飞羽举了举酒碗,冯逸食中两指指腹于唇上一点,笑着走了。
行宫戒备森严,冯逸把腰牌捏在手上,沿途被查了几回,直到御书房外,见郁鸿雪亲自守着门,错身时低声问:“陛下来了?”
郁鸿雪反问他:”吃过了?”
冯逸点点头,推门而入。沙盘周围几人正在争论,冯逸没去插嘴,绕到殿内一侧,墙上挂着一幅舆图,已标好了议定的行军路线。杜渐鸿低声道:“思路未变,只在局部作些调整,这里……还有这……”
冯逸鼻子里唔了一声,看了一阵,转身道:”甲械粮草都准备好了,大军什么时候走?”
杜渐鸿说:“四天之后。”
”这两地,”冯逸指着地图上两点,“真的不管了?”
南阳和衍阳,西北朝廷管不了,却又不能真的不管,只得下了两道不轻不重的圣旨,叫襄阳的魏仲犀去救南阳,并将张栋擢为河南节度副使,以临淮节度贺兰进驰救衍阳。杜渐鸿淡淡地说:”究竟援兵去不去,不知道。”
“不知道……”冯逸喃喃道。其实人人心知肚明,若是想救,早就救了,何必等到现在?两座城,军士和百姓,近十万条性命,在地图上不过就是两个点。
能做的都做了,不能做的,就看天意了。
御书房外,内侍尖细嗓音响起,回纥使者求见。
所有讨论戛然而止,李亨沉声道:”宣。”
来的是叶护太子和大将帝德,二人往殿中一站,以拳抵胸,朝大祁的皇帝行了个番邦礼节,神态甚是倨傲。李亨脸色冷淡,目光在殿中臣子间逡巡,郭西河回头,一眼找到冯逸,示意他站到前面去。
李亨道:“冯中丞,你与他说。”
叫的是”中丞”而非“侍郎”,冯逸心中了然,注视着那回纥人:”我皇以真女下嫁,愿两家和睦共济。而诸位到此后却屡生事端,持械私斗、劫掠民户、践踏粮田,敢问太子,可汗便是如此治军的么?亦或者,这就是回纥的诚意?”
叶护目光闪烁,答了几句,又行一礼。
李亨道:“他说什么?”
冯逸答:”他道歉,说自己治军不严,请求天子的原谅。”
下马威使过,李亨冷哼一声,又道:“郭卿。”
郭西河出列,与冯逸对视一眼,冯逸点点头,说了几句胡话,叶护双眉蹙起,冯逸斥责几句,叶护冷漠作答。双方往来几回,帝德忽然开口,低声说了一句。冯逸心一沉,脸上微现迟疑。李亨立刻问:”他说什么?”
冯逸回禀道:“他说愿意听从大祁帅令,但要求确认,破长安后,金帛尽归回纥。”
所有人沉吟不语,有人看着皇帝,有人看着裴榄。这是当时最具争议的条款,殿上至少有一半都是从长安逃出来的,自然不愿任凭异族劫掠,更何况那还是帝都。
裴榄道:”前提是他们建有足够的功勋。”
冯逸翻译过去,叶护嗤笑一声,没有答话。
李亨缓缓道:“跟他们说,第一,听从郭西河调度,第二,约束兵勇,滋事则以大祁律治罪,第三,三日,只有三日、只有金帛,奸淫妇孺者,斩。”
回纥终于点头。
又议了一阵,李亨退朝,留下郭西河等与回纥商定细节,冯逸一直替双方翻译,终于郭西河提笔,在地图上画出另一道行军路线,插上了一面回纥将旗。不知不觉,宫灯又亮起来,叶护等被内侍请去用膳,冯逸与同僚们别过,向门口的小太监要了盏灯笼,提在手里出了宫。
宫门外,郁鸿雪嘴里叼着根草,正靠着墙发呆。冯逸走过去,把灯笼往他手里一塞,袖起手,打趣道:”没陪着皇帝?”
郁鸿雪立刻奉承:“皇帝哪有你重要?”提起灯笼,在他脸上照了照,说:”你脸色不好。”
冯逸笑了笑:“没睡够。”想了想,又加一句:”也没吃饱。”
郁鸿雪问:“想吃什么?”
”有家卖大饼的。”冯逸说,“就是远了些。”
郁鸿雪半蹲下,一侧头:”上来。”
冯逸趴到他背上,两臂抱住脖子,取笑道:“好乖的马儿。”
郁鸿雪一手提着灯笼,一手在背后拖着,背着他慢慢悠悠地走。这时已是四月,各自春衫单薄,冯逸的胸口贴着郁鸿雪的脊背,微暖的夜风从袖口钻进去,摩挲着肌肤,郁鸿雪的脖颈就在眼前,冯逸悄悄嗅了嗅,是一股温暖而清爽的气息,双唇便贴上去,轻轻吻了吻。
郁鸿雪颈间皮肉略略一绷,冯逸笑道:”你走嘛。”动作极轻地捻着衣领,下拉一寸,在后颈皮肤上蜻蜓点水般又吻几下。郁鸿雪一声不吭,冯逸闻着他的味道,突然觉得自己才是个采花贼。老实说,郁鸿雪是第一个跟他上床的男人,在冯逸心里多少有些不同,只因其人一贯下流可恶,两个人才一直磕磕碰碰,直到在南风馆表明心迹,才算真正地两情相悦起来。
说过了“喜欢”,确实就不一样了。
冯逸”哎”地一声叹,郁鸿雪在前头说:“又怎么?”
冯逸说:”想想还是喜欢你呀。”
郁鸿雪一声轻笑,顿了顿,问:“秦飞羽来了?”
冯逸捻着他耳垂,心猿意马地嗯了一声。
郁鸿雪一副云淡风轻的口吻:”叫上他,三人行总可以吧?”
冯逸瞬间清醒,一拧他耳朵,咬牙切齿:“狗改不了吃……!”
郁鸿雪在他臀上一掐,救出耳朵,商量般问:”今晚怎样?还是明早?就是怕你太累……”
“不行!”冯逸吼他,”老子要吃饭!”
走了三条街,卖大饼的已收了摊,冯逸本想说算了,郁鸿雪硬是敲开了人家的门,将那小娘子请到灶上,做了三顿的分量。冯逸看得暗暗心惊,死活忍住了没去摸屁股,挑了张饼趴在他背上啃,一不留神就坠了滴酱汁。
郁鸿雪咬牙道:“别弄到我脖子上!”
冯逸在他脑后虚打一拳,郁鸿雪似有察觉,冷冷一哼,冯逸忙嘿嘿笑了两下,伸舌舔掉。
眼看就要到家,冯逸在他侧脸轻轻一拍:”哎,我问你话。”
郁鸿雪停下脚步。
冯逸道:“你对我师兄有意见?”
隔了一会儿,郁鸿雪冷着脸说:”一般。”
“死鸭子嘴硬!你就是看他不顺眼!”冯逸说,”之前他替我挡了你几回,你就记恨上了?要记恨也是记我呀!我让他挡的。”
郁鸿雪皱起眉来,没吱声。
冯逸道:“我打个比方啊。刚才你只说叫上秦飞羽,故意没提肖彧是不?当然,也不是说要拉着他一起……没那么想……但你确实排斥他,对不对?”
冯逸只看到他侧脸,皮白肤细,睫毛纤长,皮相确实长得好。想起那次被他哄骗说肯让自己上一回,冯逸默默啐了一口,心道,要是自己会武且功夫极好,也许真就能上他一回,说起来,自己从来都是在下的,腿间那根还未在男子身上用过,也不知滋味是不是当真那么好……
郁鸿雪说:”能做到六部尚书的,没一个好鸟。”
冯逸回过神,咽了咽口水,说:“你看……好吧,我承认有道理……算了,改天再说。你把我放下来。”
郁鸿雪充耳不闻,身子一跃,直接跳进院子,朝屋里闯。
冯逸恐他要找肖彧的麻烦,心中警铃大作,揪着他耳朵低声吼:”又发疯?!不许……!”
“进去”二字未及说出,郁鸿雪已推门而入,堂屋中,肖彧和秦飞羽止住交谈,双双高深莫测地看过来。冯逸正趴在郁鸿雪背上,一手捏着饼,一手揪人耳朵,被两道目光一刺,讪讪松了手,嘴唇轻动,极低地道:”放我下来。”
秦飞羽等了他一整天,好不容易等回来了,却是跟个刺儿头一起,心里十分吃味,嘴上却没说什么,只盯了片刻,默默收回目光。
冯逸一直不安地看肖彧的反应,他师兄却极沉得住气,手中茶盏动都未动,目光从郁鸿雪身上一掠而过,盯着冯逸,冷森森地说:“回来了就去睡。”
冯逸脆生生响当当地应下,手肘拱了拱郁鸿雪,控制着嘴唇幅度,小声道:”放我下来。”
郁鸿雪被人当作空气也没发作,三两步走到床前,把冯逸放倒在床,又脱衣服又脱鞋,但凡有任何反抗,都毫不留情地镇压,最后拉过被子,慢条斯理地掖好。
屋里静得可以听见心跳声,冯逸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有苦说不出,只得老老实实躺了,冲秦飞羽拼命眨眼。肖彧瞥来一眼,这一眼寒气逼人,冯逸从未见过他这副样子,顿时大气都不敢喘,心中极度惴惴,偷瞄一眼窗外,好歹明月在天,并非月黑风高杀人夜。
肖彧将茶碗一搁,起身道:“出去说。”
郁鸿雪站起身,对冯逸道:”我暂不揍他,你放心。”
冯逸简直欲哭无泪了,待这二人先出了屋,连忙冲秦飞羽招手。秦飞羽不情不愿地挪过来,冯逸低声说:“别动手!看住郁鸿雪!”
秦飞羽:”哦……”
冯逸急道:“我师兄不经打!”
屋外,郁鸿雪喝了一声:”秦飞羽!”
冯逸一听,又是急得要死,立刻要掀被子。秦飞羽微微一笑,按住他说:“你先睡,回头我来陪你。”两指绕到他颈后某处一按,冯逸猝不及防,顿时眼前一黑,陷入了黑甜梦中。
第114章恩劈(一)
冯逸也确实需要睡个安稳觉,一夜过去动都没动过,只在早上朦朦胧胧醒过一回,往身旁摸了两下,然后就听见一个声音说:“睡吧,告过假了。”至于说话的是谁,已经分不清了。
再睁眼时,屋内依旧昏黄,冯逸起身下床,将遮着窗的布帘拉开,乳白的光线透过窗纸照进屋来,再推窗,便是铺天盖地的灿烂阳光,肖彧正坐在院中,一身绀青常服,上身微微前倾,握一把锉刀,目光专注地凝视手中竹节,午后温暖的阳光照着他侧脸,颜色舜华,格外让人心动。
冯逸披了件外衣,拎把月牙凳,在他身旁坐下,看了一会儿,道:”紫竹?”
肖彧在吹口处又修几刀,将竹节递过去:“试试。”
冯逸拈在手中翻看片刻,凑上嘴唇,试着吹了几个音,洞箫呜呜作响,冯逸递还给他,称赞道:”好音色。”
肖彧笑了笑,从脚边换了把小巧篆刀,问:“要哪句话?”
冯逸便知这是要送给自己的,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只恐江南春意减,此心元不为梅花。”
肖彧下刀如飞,最后一笔落下,收起薄刃,复将洞箫递过去,十四字妍美流便,冯逸十分欢喜,摩挲着箫杆,在最下发现了“肖文若制”四个小字,涂了红泥,好似书画上的印鉴,便笑问道:”你还会制箫?”
肖彧说:“跟我娘学的。”
冯逸便叹了一声:”真好。”
冯逸自己的娘死得早,早到在他心里只剩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只知是小户之女,外祖家极为不显,除此之外,所有的印象便是供在佛堂里的那个牌位,其余一概不知,后来又因与郁、秦那种孑然一身的在一起久了,就顺理成章地觉得大家似乎都这个样子。但其实肖彧是有父母有家族的。
冯逸唇贴上吹口,断断续续吹起了桃花渡,徵音以上就有些不稳,偶尔还出几个破音,一首吹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肖彧含笑道:“县学里未教过?”
”当然教过!”冯逸凑近些,促狭道,“吹箫吹箫,我没好好学。”
肖彧摇头一哂,冯逸见状,身子一歪,在他肩头轻轻一撞,打趣道:”肖郎吹得好箫?”肖彧伸手,冯逸立刻双手奉上,肖彧微一沉吟,依旧是那首桃花渡,和缓朗润,如细雪似飞花,余音之际,冯逸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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