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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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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在那间房里弹琴?」紫月楼一名伙计问道,另一人摇头耸肩,打算上去查看,商杪杪走来拦下两人吩咐道:「没有问过我,谁也不得进这间房。你们忘了是不?」
「不敢、不敢。」
打发闲人的商杪杪望着走廊一端的客房半晌,默默到外头巡视。
第18章 拾捌
又一晚同床而眠,这回是在紫月楼的某间客室。
秋灿先醒过来,撑着脑袋侧卧,打量一旁弹了一晚琴的裴大夫,想起过去挤一张床,只是因为玄草堂没空间摆两张床,随便就凑和着了。
前一晚忘了问裴清和是怎样找到这间房,秋灿随即抿起笑,思忖八成是商杪杪指的路。跟家里人吵架,就找朋友,跟朋友吵架,就跑回家找家人,裴清和也不例外,秋灿想着这些细琐平凡的事情也不厌腻,反而觉得裴清和十分可爱。
凝望裴清和安祥的睡相,秋灿脑海浮现前一天裴素炘讲的那番言论,裴清和在那人的教养下成长,却并没有因此看轻他,反而为了他忤逆长辈,真是个笨蛋。
「笨蛋。」秋灿戳了下裴清和脸颊,指尖在那张乍见平凡却越看越顺眼的脸上恶作剧。这儿戳一下,那儿掐一下。
杀手和盗贼干的都不是见光的勾当,但人们还是比较看不起盗贼吧?毕竟躲躲藏藏,偷了就跑,收获比输赢重要,许多人都唾弃他们,称他们燕子还叫好听,难听的就是沟鼠、虫子、蛆、渣滓。
「嘻嘿嘿。」秋灿怪笑,两根手指掐住裴清和嘴唇,让对方成了鸭子嘴。裴清和蓦地睁眼,秋灿闷声笑着和他互瞪,直到手被拨开。
裴清和揉着眼,深呼吸的声音带沙哑磁性,正欲起身却被秋灿轻压回去,秋灿按住他双肩慢慢收歛轻浮笑意,表情越来越认真。
「做什麽?没玩够?」裴清和随口讲了句,秋灿只是看着他,沉默的抿了嘴唇。
看在秋灿眼里,裴清和的样貌确实不惊艳,走在路上绝对不会回头的长相,要不是当初在龙霜城的时候借地方给裴大夫住,朝夕相处,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记得这张脸。
然而此刻,秋灿却认为这麽平凡的脸是他看过最好的面相,裴清和一对他笑,他就能见到世间最美好的事物。
这不是严泓之或裴素炘那种抢人目光的好看,而是让秋灿打从心底感到喜欢,他对裴清和的付出并非毫无感知,只是内心有太多旁徨与顾忌。
多亏了裴素炘那些伤人自尊的话,秋灿才想明白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他要的一直都不是迎合谁的期望,否则就不会离开严泓之,他要的也不单是一无所有的自由,而是能够选择将来的意志。
「秋灿?」
听见裴清和的轻唤,秋灿回过神,伸长脖子朝裴清和的嘴巴凑去,两人的唇瓣就这样无声贴合,裴清和的呼吸明显乱了,如同秋灿的吐息。
不仅如此,裴清和完全僵住,差点连怎麽呼吸也忘了。
秋灿陶醉似的闭起眼,过了许久才退开,看到裴清和错愕呆滞的样子便噗哧笑出声。
「难道是我一厢情愿了麽。」秋灿蹙眉苦笑,相当困惑。
「什麽……你知道自己,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亲你。你不是为了我跟前辈起了争执,我多少是会心疼的。」
「别开这种玩笑。」裴清和严肃的揪紧眉心,把秋灿推到一旁轻斥道:「你一向懂分寸,这事怎麽能拿来说笑。别人误解你是他们的问题,你没必要受他们影响。再这麽胡闹,我也是有脾气的。」
秋灿沉着脸强调:「我没受影响。我喜欢你了。」
裴清和转头瞪人,一脸的狐疑和惊诧。
「你想问我严泓之对不?」秋灿轻笑道:「上次是最後一次见面,我已经跟他断得乾净,再不留恋旧情了。况且我跟他怎样都是不可能。」
「心里若真心爱着一人,就算别人都说不可能,自己也会去争取,你不是麽?」
「嗯。我认同,所以我大概是没那麽爱他。」秋灿讲得轻松,其实也有过许多挣扎,但正如裴清和所言,他和严泓之间,恐怕他还是选择自己。
严泓之对他的付出常常就像在施恩,尽管他不像正经人家那样讲究门当户对,可是每次面对严泓之就觉得自己矮了一截,永远无法与之并肩而立。
而这点是严泓之永远无法体会到的,就算讲出口也没用,秋灿知道严泓之永远都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城主,两者判若云泥。
看裴清和欲言又止的模样,秋灿抢先一步说:「别问我为何喜欢你。我不知道。若你不信,我讲什麽你也是不信的。反正我知道自己的感觉就行了。」
话才讲完,秋灿就被压倒,裴清和像只大犬一般压在他身上狂热索吻,不,是像头饿狼,再不进食喝水会死的那种。
嘴唇被咬得泛疼,秋灿不由得哼声,裴清和听见他不适的低哼立刻松口撑起身,有点狼狈的说:「对不起,我一时失态。」
「你是饿多久啦?」秋灿半是抱怨半是宠溺,他想裴清和这麽难卸下心防跟人交心,一定很少被宠,往後就由他来宠着裴大夫好了。
裴清和讪笑,虽然想保持平常的样子,但嘴角依然藏不住笑意,又怕秋灿笑话,所以很快下床洗漱。碰巧敲门送盆水毛巾进来的伙计看见裴清和,还吓一大跳,心想怎麽多了一人。
紫月楼给客人洗脸的水是温的,裴清和觉得脸太烫就开窗吹了会儿风,却久久无法平静下来。他原是打算默默守着秋灿,就算秋灿心里想的是别人,只要秋灿在他身边就好,其余的不多想也不强求,只要这样就满足。
还以为自己一直都是个薄情寡欲的人,现在的裴清和一点儿都不是自以为的样子,着实的陌生,有点不安,但更多的是欢喜。
秋灿则像是吞了裴清和的口水、染了那人的性子,慢条斯理的洗脸,更衣,又忍不住打呵欠再看向窗边的男人说:「要是你叔公再刁难你,你乾脆就直说吧。」
「说什麽?」裴清和的语气还算平稳,长眸里满是悦色。
「说我勾引你。」
「噗。」
「笑屁!」
「呵呵呵……」裴清和摆手别开脸发笑,现在不管秋灿讲什麽他都想笑,被叔公废了武功他也不打紧,只要秋灿在身边就好。
裴清和的心情如拨云见日,秋灿绕的他面前则要笑不笑的批评了句:「你这麽笑真像只狐狸。」
「哦,我是狐狸,那你是什麽?」
「你家瓦下住的那只燕子。」
这时又有人敲门,秋灿开门一看是商杪杪,後者道:「裴哥,你叔公走啦。」
「走了?」秋灿和裴清和异口同声。
商杪杪接着说:「稍早和师弟师妹去跟他老人家问安,到玄草堂的时候他牵了匹马,别的都没讲,只要我传句话给你。」
「什麽话?」
「他要你自求多福,他再不管你。往後你死外头都不帮你收屍,回去就把你从族谱上除名,就这样。」
秋灿乾笑两声,揣测道:「传了不只一句,还讲得这麽绝,会不会只是要吓唬裴大夫?」
商杪杪接话说:「不会的。他老人家说到做到,从此裴哥就不是凤京氏的人。不过他不干涉杀人香内务,现在老头们都在讲退隐江湖的事,裴哥跟我们这些往来应该还是可以,但是裴哥的事往後就与凤京氏无关。」
秋灿面色凝重,回首看向裴清和,那人神色平和的朝他点头,回以淡然一笑,好像在告诉他不必担心。
「秋灿。」商杪杪仍是木着一张脸,接着就问:「你是看上裴哥哪一点啦?又穷又不英俊。」
「噗、咳咳、咳哈、哈咳咳呕。」秋灿想笑却被口水呛着,商杪杪被裴清和冷眼一扫马上假装有事逃跑。
他俩回到玄草堂,大门虚掩,秋灿嘀咕着:「要走门也不帮忙关。」
裴清和反过来安抚道:「就算有人偷药,偷去也不知道是什麽,不会有人看中这间破宅子的。」
秋灿听这话很耳熟,与之相视一笑。屋里的药材虽然和药铺一样都仔细收纳在药柜里,但玄草堂的药柜不在上头标药材名称,而是全记在裴清和脑袋里,若不是应秋灿要求才另外抄了一小本册子,标注哪些药放哪一排哪一列,外行人绝对看不出柜里藏的什麽药。
「要去追你叔公麽?」
裴清和正在挪正被叔公乱扫一气的家俱,无奈笑道:「追了也没用。不管你接不接受我,我都是这样,他明白我脾气硬,打死不改。」
「嗳。」秋灿靠在门边看裴大夫忙,双手抱胸问他:「你是怎麽喜欢上我的?」
裴清和抬头看他一眼,噙笑说:「跟你差不多吧。别问了。」
裴清和收拾屋里,过了许久没听秋灿出声,回头看才发现那人一直望着自己微笑,他忽然想到自己刚才是否也这个傻样,便正色道:「别偷懒。赶紧把这儿打扫一下,最近患病的人多,我到巷口茶棚看有没有病人留的条子。」
秋灿两手一举,包得像两团白猫掌,裴清和了然失笑道:「等我回来。老地方搁了零用,你有办法拿得到就自个儿去看戏吧。」
「我今天不去蹓躂。你去忙,我看家。」秋灿坐在椅子上嘻皮笑脸的,之前老想偷跑出去闲逛,这会儿心意互通之後就想待在这人身边,他发现裴清和的心思被自己揭穿後,反应十分有趣,怎样都瞧不腻。
裴清和点头就出门了。外头降下细微粉白的小点,原来丰姜这儿也下雪,有别於北方鹅毛大雪,它们像蒲公英似的飘落,稍暖的风一吹就化掉。
不知严泓之在龙霜城如何,想必还是那冷峻威严的老样子,秋灿想了想,包成两团的手合力夹起杯子就口饮入,长长叹了口气。
「现在想你已经是这样平静的心境啦。」秋灿认为过往之事没必要否认抹煞,因为它们都已过去,只有自己想不开才会让它绊着。
很多事无法选择,莫可奈何,自然而然就发生,秋灿没想过的是自己再喜欢上的,还是一个男人,但有何不可,对方不也接受他是个男子麽。
想到这儿,秋灿有点疑惑,他印象裴大夫不好男色呀。
当晚熄灯就寝时,秋灿躺在床里忙喊:「裴大夫我有话讲。」
「想讲就讲,灯就不点着,近来油灯贵。」
秋灿咯咯怪笑,连忙蹭近刚上床的裴大夫问道:「你本来就喜欢男人是不是?」
「当然不是。」
「那你怎会对我有意思?」
裴清和开玩笑的小声说:「可能被雷劈坏了脑袋也不一定。」
「说什麽啊!」秋灿正想骂回去,就被严实的搂着、吻住。
裴清和的吻不像严泓之那样挑逗,而是凭着本能驱使,但仅仅如此就足以让秋灿为之怦然心动,对裴清和兴起怜爱之情,温柔回应。
这样主动的秋灿让裴清和有点意外和惊喜,但他并不想让勉强秋灿做任何事,慢慢压下逐而兴奋的情绪退回原来的位置,秋灿呆了会儿唤他:「裴大夫?」
「今夜只要这样就好。」裴清和握着秋灿的手,一脸满足。
「唔,可你方才。」秋灿话语顿在半空,想到这人本就是这种性格,凡事温吞和缓的进行,不必急切完成的事就爱慢慢来。
「可是春宵一刻呀。」秋灿笑着逗裴清和。
「现在是寒冬。」裴清和伸手在秋灿鼻尖点了下,无光的室里却不偏不倚点中,轻道:「早点睡对身体好。来日方长。」
「你的内伤如何?」
「叔公待我极好,已将我旧患沉痾根除,只要再调理就好。」
「你们杀人香这帮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啊?」
裴清和莞尔道:「只对自己人有心,不对外人留情。」
两人又安静的躺了会儿仍没睡着,秋灿心里有事,开口问:「你心里也知道我是怎麽样的人。和我在一起,你觉得值得麽?」
裴清和闭眸微笑,温声倾吐:「无论过去如何,往後我便与你是同一类的人,没有值与不值,只有心甘情愿。哪怕将来你琵琶别抱,我亦此心不渝。」
这下秋灿不再应声,室里寂静无声,久到裴清和以为他睡了,低低唤了声,他才涩声道:「我以为你是个性子冷又慢热的人。」
他想说的其实是裴清和大概在不知不觉中对自己留心已久,想到这儿就相当不舍。
「以前我跟一个人说过,有人活得精彩,像天上的烟火绚烂却短暂,那人问我想当烟火还是别的,我那时说不上来。现在我想,只当颗星星,就在月亮旁最近的那颗星。」
「为何?」裴清和没问那人是谁,却都心知肚明。
「因为你是月亮啊。我要是当了星星,就不必怕云遮住你,天天都能见你。」
「我怎麽会是月?」
「你就是。明月当空,多漂亮啊。既能睁大眼看,又不怕刺眼。」
「所以你不选日头,选我罗?」
秋灿低低哼了声,把裴清和的手握牢,手心有汗也不放开,他呢喃着:「裴大夫,我真心喜欢你。现在可能还喜欢得不够多,可将来我知道,我会越来越喜欢你。」
「肉麻。」
「裴大夫,琵琶别抱不是讲女人变心麽,你把我当女人?」
「只是临时想到的比喻。」裴清和尴尬笑了声。「快睡。」
秋灿想往裴清和身上蹭,後者说自己要被挤下床,便开始往床里挤,两人笑着笑着睡了。秋灿闻着裴清和身上清淡而独特的味道,感到身心都暖和,裴清和或许也在调适心境,毕竟这段感情转变得太突然,他们都需要时间。
就像那句裴清和爱挂嘴边的话,事缓则圆嘛。
後来秋灿的手不必再包紮,那日裴清和煮了一桌好菜庆祝,却没有秋灿的份,秋灿得到的只有一碗粥,虽然不是白粥,但望见对面那人津津有味的吃饭挟菜就觉得满腹怒火。
「嗳,你不喂我吃饭就算了,还这样对我,太欺负人了吧!」
裴清和笑着吞下嘴里的食物回说:「桌上摆的你能吃就吃,我没欺负你。」
秋灿摸了摸筷子恼道:「可我拿不起筷子怎麽吃?」
「慢慢练吧。」
「使……使不上力啊!浑帐!」秋灿很努力想拿筷子,却只是对着它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握在手里,又难以控制自如。
「多练练一定可以。那是心魔,你要克服它。」
眼见桌上好菜慢慢被挟进裴清和嘴里,秋灿又急又气,发出古怪低鸣,最後乾脆低头喝粥汤,再抬头时看到裴清和面无表情的注视自己,眼神颇微不悦。
「怎麽?我吃不到嘛。」
「你不是猫狗,别再这样做。」
秋灿臭着脸回瞪,裴清和又换上轻松温和的表情说:「这盘虾子买来时还活跳跳的,可新鲜了。你一定得尝尝。」
「尝什麽,我又吃不到!」
秋灿气得又骂又叫,裴清和都微笑以对,他知道裴清和不太动怒,除了方才学猫狗进食的动作不太妙之外,裴清和也不要求他别的,就只是要他自己动手用饭。
裴清和的用心良苦,秋灿虽然明白却很不好受,那天只喝了粥汤,别的什麽也没吃下肚,夜里肚皮狂打鼓,外面冷风呼啸,他委屈得想哭。
「裴大夫你这个王八蛋!」
枕边安稳躺着的男人淡淡应了声,早已习惯秋灿怒骂,却发现秋灿的声音带了点哭腔,讶异的问:「你哭啦?」
「没有啊。」
「你不动那双手,它迟早要废的。我不是存心为难你。」
「我知道,可我肚子饿。我以前曾经饿过很久,小时候常吃不饱,谁给我吃的谁就是好人。你有没有饿过浑身没力了还是想去偷别人养的牲畜吃?你有没有饿到怕过,好不容易有人请一顿饱饭,为了能吃得更多就去把先前吃的东西再吐出来,你试过没有?」
裴清和一时无语,他也挨过饿,但还不到这种地步。他默默下床,点了盏烛火到厨房弄点吃食,大碗里拿剩余饭菜拌炒,硬了的米饭和了豆油跟菜汤,就捧了一碗杂炒的菜饭进房里,走近窗边时看到秋灿一双眼猛瞅着他……手里那碗饭,眼睛都舍不得眨,模样可怜。
怎麽会这麽像街边可怜的猫狗,裴清和暗自想着,坐在床边舀了一汤匙吹凉,说:「下不为例。明天你还是得再练这双手。」
「嗯、嗯。」秋灿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张大嘴巴发出声音。「啊……」
裴清和想起自己生病时被照料的情形,不由得失笑,忽然想逗他,把临嘴的饭送到自己嘴里咀嚼,秋灿错愕的望着他,眼眶慢慢浮现水光。
「杀千刀的……我的饭,我的饭……我做饿死鬼一定回来找你,裴大夫你给我记住,我、我……」
「不急。我先帮你尝。」裴清和嚼完咽下,说了句「还不错」,接着又送一口饭进自己嘴里,他只是觉得秋灿这模样太可爱,倒没有真的想恶整人的意思,但才嚼没几下,秋灿就勾住他的颈子把嘴巴凑上来,直接抢食。
秋灿饿得发昏,舌头伸到裴清和口腔掠夺那些嚼得半烂的食物,裴清和有点吓了跳,随即恢复冷静瞅着他,那目光变得温柔似水。
「唔、咕嗯。」秋灿偷吃到一些,边嚼边回瞅人,歪着头用眼睛示意他快把饭交出来。
裴清和把饭菜拌了拌,噙笑道:「你不怕恶心?」
「你嘴里的还好。」秋灿松开两手,退出一些距离,开始觉得不好意思。
「张口。」裴清和一匙一匙喂饱秋灿,调侃他说:「跟小娃儿没两样。」
秋灿正满足於口腹之欲,没有与之斗嘴的心情,随他怎麽讲。那大碗慢慢见底,裴清和把最後一颗饭粒都喂到秋灿嘴里,将碗搁到桌上再回来搂秋灿回床间,蜻蜓点水的啄了秋灿的唇。
「秋灿。」
「裴大夫,我满嘴油。」秋灿之前不顾颜面抢食,此刻倒想起自己有羞耻心,发现裴清和总是很小心不去压着他两手,他觉得很不知所措。
光是感动也难以形容这感觉,秋灿已经太久没有被这样照顾、珍惜过,相同的,裴清和大概也是一样,孤独的活着。不同的是,秋灿不知道有谁能依靠,而裴清和则太保护自己,难以依靠他人。
裴清和摸摸秋灿的脸,细声问:「我还想亲你好麽?」
「不用特地问这种事啦。」
问与不问,裴清和都还是很轻,或许是害怕自己失控,又可能是因此其他顾忌。
「秋灿,我不会和那个人比较什麽。只是想问你,将来有天,你是不是会爱我?」
「噫?」秋灿愣了会儿才消化这些话,才想回答就被裴清和截了话头说:「不要紧。就算不会,我还是这样。本来就这麽打算,想怎麽待你好,都是我自己的事罢了。」
「不对。」秋灿立刻反驳。「我要是没这个意思,你再喜欢我都是你的事。可我现在已经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裴大夫啊,你这人心思也太纤细了吧。不要因为我思考得久就退缩,你是男子汉吧!」
「嗯。」
听到裴清和迟疑的应这一声,秋灿想起什麽似的,小心翼翼问他:「呃,是了。就是那个,你退婚那个理由,是不是真的……不行啊?」
「你说呢?」
秋灿声若蚊蚋的嘀咕:「就是不知道才问。」
「要是我真的不行,你会不会失望?」
秋灿沉吟了声,思考道:「其实还好啦。本来我就没想过要被男人上,不过我也没想过要上男人,所以裴大夫你大可安心。总有办法嘛。何况,咳,何况每晚你都握着我的手,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真的?」
「裴大夫,深夜聊这些不觉得身子很热麽。」
裴清和浅笑道:「很热。就是深夜才聊的,我很想要你。」
这句表白大方坦白到秋灿以为自己听错,像是怕被偷听一般,他小声问:「现在?」
「等你手好一点再说吧。」这事又无疾而终,此後秋灿过了好长一段饿肚子的日子,对他而言这就像地狱。很多伤痛他能忍,但饿肚子是忍不住的。
想起当初严桦死的时候,秋灿可是一天三餐外加宵夜都没停过,失去亲人已经够伤心的,要是再加上饿肚子那还不把人逼死麽。
「秋灿,你还会不会常常想起那人?」
「不会啊。」
「一点儿都不会?」
秋灿哼声,好笑道:「想了又如何,况且我现在有你。裴大夫你就安心吧,我这人虽然常被骂薄情郎,可我这次绝不会始乱终弃。我的命是你的嘛。要是我负心,你就杀死我。」
「别讲这种话。不许你这麽讲,我要的不是取你性命。」他想要的,无非是秋灿的心。
「呵呵,好。不讲就不讲。裴大夫,你知道麽?要是严桦还在,真不晓得会怎样。可他不在了,所以我对严泓之是早晚会死心的。在他心里我比不过死人,在我心里又怨他害死了我弟弟。也许你会觉得自己没严泓之这麽吸引我,可是裴大夫,要是没有你的话……我一定会变得……比死了还要可怜的。我怕死,又厌世,没有你的话,我到底会有多凄惨……」
秋灿的声音渐弱,裴清和听出他困了,转身抚摸秋灿的脸庞,柔声低吟,哄他入睡。
以前秋灿羡慕别人有人疼,有人爱,他也想受人喜欢,但那些最终是逢场作戏,伤了人,也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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