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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瞬华-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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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难不成像京城的贵人一样,沐浴还得挑日子才成,大半夜该睡觉嘛。」
秋灿连反驳的气力也没有,只是对不起严桦了。
不过严泓之允诺的话并非虚言,後来的每天都会拨空指点秋灿武功,龙霜城的人起初还感到讶异,以为城主寻二当家开心,但又传说二当家经过生死关,开了窍,习武大概也不足为奇了。
虽然没学到内功心法,就是拳脚、刀剑的招式,秋灿心想这也能拿来唬人,没敢跟严泓之讨价还价。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五月,龙霜城来了一行人,护送的是未来的城主夫人,名叫许荷。
为免迎娶时过於奔波劳累,新娘提前从家乡出发,由秋灿负责接应、照料这位未来的嫂夫人,那天万里晴空,秋灿把迎客的马车缀满雪白荼蘼,前往邻近的村庄接人。
所经之处飘散花香,许荷脸上挂着轻纱,穿了湘色衣裙,青葱玉指微露出袖摆,指甲是特地染的踯躅花色,眨着一双水灵大眼瞅秋灿。
秋灿同样望着她,为之惊艳,他没想到来迎接的女子会生得这样国色天香,送进宫受宠都不意外,却是嫁来这麽偏僻荒凉的北方。
偏僻荒凉是常人对这儿的印象,实际来过的秋灿不觉得有这麽夸张,像是马乳酒他就挺爱喝,熬过严冬什麽都变得美好。
双方带头人马寒暄过後就同行往龙霜城出发,许荷一行人对秋灿布置的马车感到惊讶,喜事该用大红色,秋灿却把整车用白花装饰,他忙向来客解释,在这儿白色代表吉祥纯洁,因此为了祝福新娘,他才特地做这件事。
许荷眼眸弯弯的瞅着秋灿,像是很愉快,秋灿报以微笑请人上车,自己则坐在马夫旁的座位,他到底是难以克服对马儿的排斥感。
秋灿没讲的是,这个用花装饰马车迎亲的点子,原本是他年少时的憧憬。那时他想像有朝一天他会带弟弟回家乡,然後各找一个漂亮姑娘成家,他要用最浪漫的方式让媳妇儿感动,要她记住一辈子,将来两人发白齿摇想起来都会笑,他会爱护她一生一世,生同巢,死同穴。
哪怕干偷鸡摸狗的事情,秋灿都还做着这种美梦。直到他真的找到弟弟,却陷落在龙霜城,身心沉溺於严泓之此人,他才有所恍悟──长梦将醒。
第6章 陆
星空下,屋脊上坐一个紫衣男人抱琵琶弹唱,歌声温润,乐音淡婉。
「夜如何其?夜未央。月下一别,生死茫茫。动如参商,天各一方。
夜如何其?夜未艾。所思寄梦,向死而生。无酒自醉,乐而忘觞。」
唱到这儿,任弦音回荡,低头拿起身边的乳酒畅饮,酒杯里漂了白花瓣,是最近开始绽放的荼蘼花。
他思慕严桦时不照镜,越看越想念,越想越伤悲,於是唱歌,唱到嗓子哑,就让乐器出声,琴身上绘的是童年时他们兄弟俩常常画的图,象徵日月的圆圈里填满唐草、飞鸟、蝴蝶,载着他们的梦,顺着旋律的轨迹传到天上。
「桦,我想你。」秋灿抱着琵琶低头喃喃,打了一个酒嗝,这酒并不呛,酒味很淡,所以喝再多也不容易醉。
他多少替严桦庆幸,不必活着看严泓之娶妻生子,虽然严桦说不定甘愿为严泓之伤心,但他这个做哥哥的舍不得。
许荷来到龙霜城已有三日,严泓之每日都会让人送东西给她,有时是点心,有时是花。因为婚期将至,虽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还是避免两位新人见面。
秋灿就负责代兄传情,将礼物送给许荷,偶尔陪她聊天解闷,说些故事逗她笑,许荷表现得很大方,没有一般千金小姐有的娇气、任性,开始接触时话不多,有点认识也能多聊。
先不说严泓之怎麽想,秋灿就觉得许荷是个好姑娘,可以的话真不想让她嫁到这儿,但事情不容他置喙。
「噫?」秋灿挺起腰杆眺望,看到屋前的池畔有人影,似乎是许荷提了灯笼,她住的地方离这儿很近,说不定是迷路走不回去。
他一手夹起酒瓶酒杯,抱琵琶蹬着环廊的栏杆跃下,凑上前唤道:「许小姐。」
许荷听到声音,一脸欣喜的走来,脸上并没遮蔽的薄纱,脂粉未施仍然气色红润,肌肤像夜明珠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她提灯笼踱近,回应:「二当家?」
「你怎麽走到这儿来,侍女没跟着你?这池塘周边的土地湿滑,又没有照明,万一你滑进池里怎麽办?」
许荷赧笑道:「我睡不着就出来走走,所以没有让她们跟着。听说这池塘种了特殊的莲花,所以……」
「呵,傻瓜。你说的若是龙霜,那得天气够冷才会开花,现在是春天,再不久就入夏,除了蚊子青蛙就没别的啦。」秋灿失笑,叹道:「我送你回屋吧。你若睡不着,我在你屋外弹曲子助你安眠,你意下如何?」
许荷歛眸抿笑,点头说:「那就有劳二当家了。」
「不必客气,往後就是一家人。」秋灿说出口,心里有些别扭,这压根不关他的事,但戏都演了只好把它演完。
途中,许荷又夸道:「二当家才华洋溢,听说还跟城主习武,将来允文允武,能嫁给你的人一定很幸福。」
「哈哈哈哈哈──」秋灿再也控制不了大笑起来,他受不了这种相互褒扬的场面话,若他真是严桦就罢了,但至今他也没真的表现什麽,得到的尽是虚名而已。更何况……
「幸不幸福又不是看一个人会些什麽。」秋灿收歛笑声说道。
「听起来像是有所感慨?」
「难道不是如此麽?」
许荷想了想说:「可是男婚女嫁,几乎是媒妁之言,只能听他人描述家世背景和条件,也只有这些可当作依据了。」
「啊。」秋灿挑起眉头思索道:「这话倒是不错。算我失言。」
他目送许荷回屋,坐在外头树下开始弹琵琶,套着金属指片的手指熟练弹拨拈挽,用一种低柔的嗓音唱和,这是他久违的表演,不是自娱,亦非追思亡故的胞弟。
上次弹琵琶作乐是何时的事了?
秋灿边哼边寻思,脑海浮现去年底,他跟一人坐在空荡荡客栈里吃火锅的事,当时有一搭没一搭闲聊,萍水相逢,却处得自在。
纯粹分享那一锅涮肉、几壶酒,分享乐曲和片段感触,秋灿嘴角不觉噙笑,神情惬意而愉快。
弦音萦回不绝,几个相似的段落轮回着,催人入眠,过了好一会儿,秋灿自己也快应付不了瞌睡虫们,打了一个大呵欠信步踱回自己住的地方,在他屋前站着一人,除了严泓之还有谁。
「你不会是也要我弹琵琶哄你睡吧?大哥。」秋灿无奈叹笑,却见严泓之面无表情看来,那模样就像第一次见到这人时的感觉,冷漠孤傲,好像谁都不懂他心里的苦愁压抑似的。
「因为想见你才来的。」严泓之的答案简短平淡,不容秋灿拒绝的牵起手往屋里走,他关门,秋灿放琵琶,桌上是空了的酒瓶、酒杯。「你喝酒?」
「是马乳酒,醉不了的。我不会未来嫂嫂乱来,安心吧。」秋灿把外衣挂上衣架,身後贴了那人的体温,他动作一顿,抽身避开过份亲昵的距离。
严泓之却捞住秋灿手心问:「你跟她处得很好。」
「你又晓得了?真是事事逃不过你眼皮子底下,还是你刚才就在不远处看见?」
「碰巧看到。你弹琵琶的样子好像很愉快,很少见……」
秋灿想了下,那时他想起和裴大夫一块儿过年的事,根本没什麽,可能自己有了什麽表情让严泓之多心,他暗自好笑,又感觉不妥。
城主都要成亲,却还管到二当家心里感受,岂不是暧昧古怪?
「夜深了。」秋灿苦笑,看了眼空杯,又比了送客的手势。
不料严泓之却说:「我今晚想住这儿。」
秋灿挑眉,吁气道:「我说大哥,你别闹孩子脾气啦。万一白总管或其他人问我,我还真不晓得怎麽解释。」
「没人会问,问了你不理就好。」严泓之已经坐在秋灿床边脱靴,秋灿两手垂在身侧无奈看他,他若无其事喊道:「你过来。」
「干什麽?」秋灿不怎麽情愿走过去,严泓之果然伸手要揽他腰,他轻巧的旋身躲开,靠到另一侧床架边问:「什麽事?」
严泓之拍拍床里的位置说:「睡里边。」
「哼。」
感情好的兄弟时常同床也不是没有,秋灿以前偷过的人家就偶尔会有感情好的手足,只是他和严泓之一来不是兄弟,二来又发生过肉体关系,躺在一块儿哪能坦然。
「睡吧睡吧。」秋灿抓起棉被就翻身背对严泓之,後来想到那人可能从後头抱他,赶紧要换方向,来个头下脚上,果不其然,严泓之就从後头箍住他。
「还是你抱起来舒服。不过是不是瘦了?」
「哥哥,往後你好好待许荷吧。」
严泓之沉默不语,秋灿在他臂弯里转身,退开来叹了口气说:「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只要你安生,这是严桦的心愿。」
秋灿觉得严桦是这麽想的,在他还梦想着要一起回南方时,严桦已经投身另一个梦境,两人走上歧途,再也无法聚首,但他不想面对,严泓之也不想,可是迟早要走到这步。
现实发展永远不会等人做好准备,许多事无论接不接受,它就是会发生。
「那你呢?」严泓之指腹触上秋灿右眼尾的泪痣,神情略微寂寞的问着。
秋灿有些懵,愣了下才会意过来,这人问的不是严桦,是他,这是头一回严泓之肯正视他,他心里激动莫名,又不晓得对方是什麽意思。
「我?」
「你舍得我?你心里舍得下我们之间?」
「呵。」秋灿失笑道:「是你跟严桦之间。我跟你只是陌生人,说起来,还没跟你算帐。」
「什麽帐?」
「说了你也不会认的。」秋灿捉开他碰触眼周的手,往床里挪动,想保持一点距离,严泓之却不依不挠的贴上来,手指相嵌握牢,告诉他:「我不会勉强你做,你别慌。」
秋灿闻言才稍微安心,严泓之在他额头亲了下,又宠溺的摸他侧脸低道:「哥哥哄你睡。」
「嗯。」秋灿心里苦笑,这会儿他又变成严桦了。枕畔是严泓之低沉温柔的轻哼,那是严泓之哄严桦的歌声,这里没有任何一件事物属於秋灿,除了方才那句问话。
秋灿怎会舍不得?根本没有东西属於他,而且都是一些偷也偷不到的东西。
「这手链上的玉很别致。」严泓之忽地停下来,执起秋灿手腕打量。「之前就见你一直戴着它,沐浴时不肯摘下,几次想帮你解开,你睡着也不让我碰。」
秋灿对他讲的事没印象,反问:「是麽?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
「朋友?谁?」
「你不认识。」秋灿抽手,两手屈在胸前侧卧,闭眸表示不想多谈,反正他不想跟这人提起裴大夫的事。
然而严泓之却用埋怨的语气说:「以前你什麽都会告诉我。」
秋灿忍住笑意,他没有要让严泓之吃醋的意思,於是哄道:「是啊,所以我告诉你这是一个朋友送的,我跟那个人也不熟,萍水相逢而已。没什麽好讲的了,信不信在你吧。」
床里有好一会儿的沉默,严泓之似乎觉得自己太小题大作,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又不想和秋灿闹得不愉快,於是又温柔哼歌哄人睡,指尖不时在秋灿眉眼和唇间轻画,比以往热情如火的情事还挠人心痒。
秋灿试着让自己快点睡着,不想受严泓之诱惑,他暗自下了决心,等过几日严泓之的喜事办完,他会离开,一个人远走。从此之後,天涯孤独,抛却任何罫碍,逍遥自在。
事情终将圆满的,秋灿如是想着。
* * *
「一拜天地──」
白梧习宏亮的嗓门传遍明堂,门面向来简练素雅的龙霜城,今宵也挂上大红灯笼、八仙彩,贴了双喜剪纸,习惯了的白与灰,一下子全换作喜气大红。
前一日祭拜天地及先祖时,秋灿还没什麽特别感受,只觉得礼俗特别麻烦。原来新郎家得找个男孩同睡新床,以期婚後早生贵子,严泓之偏不找城里那些携眷的人家,硬是要他睡新床。
虽然严泓之并没像以前那样调戏秋灿,只是开了几句玩笑,像是:「我多重视你,许荷还没躺过,你就已经先陪我躺了。」
或者是「若将来能得子,希望孩子和你一样聪颖可爱。」这类满怀恶意的玩笑,令秋灿几次都恼羞成怒得想夺门而出,但棉被里的手被严泓之牢牢握紧,像是怕他逃开似的。
城里的人多半都开始觉得城主待二当家的态度相当暧昧,严泓之却丝毫不在意,他有他的威严,谁都不敢当他的面多吭一声,但「温文耳雅,风度翩翩」的二当家就相对是个软柿,种在严泓之园里虽然安全,免不了得听到一些闲言闲语。
「唉。」秋灿无奈轻呵,给自己斟酒,坐在一堆不认识的人之间嗑瓜子。他委实懊恼,自己保不了弟弟的名声,甚至一度沉溺其中,但今晚一过,事情就该有所了结了。
经历过一遍秋灿才明白,从前见闻的那些江湖事,还以为有多潇潇爽快,原来在那背後的也不过如此。都是多说无益的事,也是多做仍徒劳的白工,所以那些人不想费神去讲,旁人就以为那是洒脱,其实是不得不放下而已。
这桩婚事真是忙了他们龙霜城大半月,今昨两日是最忙,祭祖是拜了又拜,前一晚拜,迎娶又拜,好像跟祖先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再来是迎亲,琐事繁多,秋灿都快急得发火,燃炮的时候他亲自去扔鞭炮,单纯是因为做这件事很爽快。
许荷娘家的人也出现,和新娘讲过吉祥话又聊过几句,接着就是迎娶,一连串的事下来天就黑了,秋灿真想冲去掐白梧习的脖子呐喊:「拜什麽拜,别拜了,直接入洞房啊!」
原来婚嫁是一件令双方都崩溃的事,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喜宴,秋灿不得不佩服严泓之,还能维持始终如一的浅笑,那张脸是不是练过金刚不坏啊?
「今日你大哥成亲,来,敬一杯!」这个举杯相敬,秋灿爽快喝乾,後来乾脆抱了一坛酒代新郎巡桌,喝得面红耳赤。
连秋灿身边的少年都忍不住劝他少喝,秋灿靠在一个少年肩上问:「为什麽不能喝?为什麽不能喝?这麽好喝的东西,一起喝啊。」
两个少年把秋灿扶稳,看到他双颊泛红的模样,不禁尴尬别开视线,两人商量着:「把二当家交给白总管照顾吧。」
「好,我去请白总管来。」
这时厨子熊半月跑来将秋灿拉走,少年拦不住,秋灿跟熊厨子勾肩搭背嘻闹,还拿筷子互喂菜肴,学人家夫妻恩爱那般,少年看得有点火气,因为怎麽看都觉得自家的主人被熊胖子吃豆腐,赶紧上前把人分开。
秋灿喝得迷迷糊糊,脑袋不好思考,可是心里感受到的酸楚一点也没减轻,抱住少年哼哼唧唧,不久白梧习过来把人带到附近空房休息,再命人去煮些醒酒汤来。
「再喝啊。」秋灿躺在床间喃喃,抓起软枕就咬,然後松口不再出声,像是睡着了。
白梧习把人翻正仰躺,轻掐下巴端视那张脸,自腰带里摸出一小瓶药水沾在手帕上给秋灿抹脸,动作温和得像在帮人洗脸,半晌他纳闷道:「竟不是易容,莫非你真是严桦……我分明是亲手……」
秋灿蓦地睁眼问:「你亲手怎麽?亲手杀的?」
「赫──」白梧习猛然一惊跳开,闪过秋灿扬手射出的针状暗器。
「闹洞房啦!」外头传来更夸张的喧闹,有人翻桌,爆出大笑,闹的不会是那些官商世家的人,大概是武林人士,在场都是见过各种场面的,也不会有人介意,甚至附和一同要闹洞房。
有一批人拦了喜房去路,自是事先安排的护卫们,和闹洞房的宾客打了起来,不懂武功的则在附近帮腔作势,好不热闹,都是玩乐性质,大家点到为止。
碰巧这时秋灿破窗而出,轻功一展扑棱飞上屋檐,後头白梧习跳窗追来,一伙喝醉的宾客齐声鼓掌:「好轻功!」
秋灿忙着逃跑,咬牙啐道:「好好好,好你妈!」
揭底时机过早,秋灿打不过白梧习又怕被灭口,只得狼狈逃命,白梧习紧追其後,两人很快就远离热闹的厅堂和广场。
秋灿心底後悔跑太远,若在宴席间就能找帮手,方才又急又慌才跑太远,这会儿无法回头,他在建物上飞跳,又穿梭在城内树林间,努力绕路打转想把人甩开,他一向自豪的就是鲜少有人能及的轻功跟腿力,前提是对方不能是个硬手。
这下可好,白梧习的轻功出乎秋灿意料,追逐的脚步贴得又近又快,还得不时闪避後头放来的招式,身穿紫衣的秋灿抓了枝梢弹跃,白梧习一身亮眼的蓝衣,两人身形似鬼魅,在城里飘来荡去。
秋灿不仅不胜酒力,体力竟没白梧习好,许是在龙霜城被惯坏,缺乏锻链所致,於是他两腿乏力往前扑倒,一道冷锋横在他颊面贴合,他忙着喘气仍不忘求饶:「饶命,白总管,剑下留命……」
「哼,你到底是谁?起来,把脸转过来。」
「噢。」秋灿依言起身转向白梧习,两手撒出白粉,吓得白梧习拿剑乱挥,那并不是毒粉,只是他方才逃窜经过厨房挟带的面粉而已。
白梧习用剑气扫荡粉尘,怒瞪秋灿,秋灿随口乱喊:「看火!」这回放的并非火,而是同样从厨房摸来的调料,一小袋辣椒粉。
「哼,呛死你。」秋灿喘了口气,内力调缓过来之後拔腿就溜,但脚却像钉在原地,转身送了两支飞刀给白梧习。
白梧习闪过一支,另一支刺进他肩膀里,秋灿发狠冲上前往他胸口飞踹,拨开飞扬微乱的长发一脚踩住他执剑的手,沉声问:「你是怎麽杀死严桦的?说!」
「咯咯咯……你果真,果真不是本尊。」
秋灿夺过白梧习的剑直指人咽喉,故意在白梧习颈上画了一道浅浅的伤痕,再度质问:「你不说,我就把你手指一根一根砍下,再把你眼珠挖出来,削了你的耳朵。快讲!」
「也没什麽。」身处险境,白梧习仍能镇定,秋灿也知道白梧习打从心底瞧不起他的功夫,肯定是伺机而动,但此刻谁居於上风谁的嗓门就大。
白梧习抹脸低头道:「你去问城主,严桦的死都是他的意思。」
秋灿错愕瞪视,随即又吼道:「你当我三岁?」一剑画在白梧习手臂,又一剑扫过其胸口,伤肉不伤筋,白梧习痛得低叫。
「咯、咳咳咯……」白梧习发出怪笑,面貌有点扭曲的告诉他:「我没骗你。二当家自幼熟读城里书籍,就连武功秘笈也能倒背如流,城主练功时还常在一旁陪伴。後来他在前城主指示下学习照顾那一池龙霜莲,还将栽植时的细节和心得撰述成册,就叫冷香集。
他想将冷香集找人誊写、印刷,希望龙霜莲能广为人之,说不定还能改善这里百姓的生活,但是城主不同意,担心反而引来外人觊觎,两人时常为此争执。後来二当家一意孤行,碰巧小皇帝中了虫草毒,城主就要我趁机了结二当家。」
秋灿哼笑,剑锋微颤,他说:「这次的谎话编得不错。你习惯用右手,那我挑断你左手筋好了。」
白梧习面无惧意,反而笑道:「城主利用我,也利用二当家,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但他同样是在利用你。不如我们联手,还能替二当家报仇也不一定。城主没让我知道你的底细,可我曾经看到他在望月川放一盏水灯,望月川旁有间寺庙,後面供了不少人家的先祖,说不定──」
话未说完,无端起了一阵寒风,秋灿觉得身子一轻被人拦腰拎起,才看清来者是严泓之,就听见白梧习惊恐惨叫:「城主饶命!」
「哼。」严泓之面无表情哼了声,扬手发招,空气间凝出无数冰针朝白梧习飞射,秋灿急忙抓下他的手阻止,纵声喊道:「不要!」
白梧习发出哀号,卯足劲跃到高楼上,恰逢云朵让道,明月乍现,月光下他本是一身光鲜蓝衣,在严泓之狠招下变得浑身浴血,头脸血迹就像妖艳绽放的茶花斑纹。
严泓之见状又往前一步,秋灿抱住他的腰怒吼:「白梧习你快逃!」
那个浑身鲜血的人逃逸无踪,城中护卫都聚在前头,剩余的轮值各仓库、帐房和特定地点,并不会在这种偏僻小院布置人手,秋灿思忖白梧习应是逃成功,抬头对上严泓之冷峻的侧颜。
「为什麽拦我?」严泓之扶稳秋灿,後者气喘如牛,大声反呛道:「那你为什麽赶尽杀绝?莫非心虚?」
「心虚?白总管讲了我什麽,我并不晓得,但你宁可信他,也不愿信我?」
「这……留他一命就能好好问清楚,你怎麽一出招就要人命,上回杀琴师也是,你根本不打算调查,杀杀杀,你杀人怎麽像捏死蚂蚁一样,连问都不问!」
严泓之淡扫他一眼,撇开脸不说话,像是有些无奈。
「你讲话啊你。」
「既然你心里已有成见,我亦无话可说。」
「你……」
「这是我做事的方式。问是白问的,无论有什麽样的敌人,来多少都杀掉就好。」严泓之眼尾看向秋灿,淡然说道:「不来找我的就没事,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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