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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_植鄰-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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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爹!”呆滞了一路的荀耀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失去亲人又见到亲人,极大的震颤回荡在小小的心灵里,他抱晋光抱得这样紧,就像抱住今后唯一的希望。
他的眼泪胡乱地擦在晋光身上,像要用那湿润的东西来一次诉尽所有的苦痛,晋光紧紧抱着他,抚摩着他抽噎的后背,问道:“耀儿,你怎么来了?”
从晋光的怀抱里退出来,荀耀抹着泪断断续续地说着:“家里没有人了……”
“没有人?”晋光疑惑地问,心里渐渐泛起不祥,试探着问,“你阿妈呢?”
荀耀抽噎着答:“死了……”
晋光握着荀耀手臂的手一滞,又惊问道:“家里的其他人呢?”
“都死了……”荀耀说着,又大哭着扑向晋光的怀里。
毫无知觉地任他抱着自己,晋光的眼底一片沉寂,带着最后的希望,他沉沉问道:“谁带你来的?”
从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是君夫人……君夫人到家里来救……救我出去,可是阿妈……阿妈没能跟着出来……”
愣愣地滑下一滴泪来,荀耀又往上蹭了蹭,颤抖着声音道:“干爹……我害怕……”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晋光把荀耀抱紧:“耀儿,别怕,你还有干爹,以后干爹会像你阿爸一样地对你。什么都别怕,阿爸阿妈,也会在天上护着你的!”





第37章 相印公印孰轻孰重,臣乎妻乎缘理缘情
知绀回去请罪了。
意外地在宫城外遇见回去复命兼请罪的聂夏,于是从两人同行变成三人同行,魏帆紧跟在知绀身后,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他,此刻也是惴惴不安。
知绀反绑着双手挺直腰背走在宫道上,向着那大门敞开的大殿一步一步地走去。魏帆自然不敢绑夫人,是她自己执意吩咐要绑起来的,那不是表明对罪过的坦白,而是源于偏于执拗的决心。
从她进殿来时赵绪就注意到她了,她面色越是慷慨不惧,他就越是觉得心烦意乱,她把他当什么了,他是她的丈夫啊,是什么让她这么笃定,他为了别人就会为难她?
知绀站定在殿里一句话不说,赵绪紧紧盯着她,几案上除了君上的公印,还放着刚从复侯府收缴上来的相印,他被几案挡住的手,已经紧紧攥起衣袍,此刻正在强压下那剧烈的抖动。
气氛沉闷得可怕,魏帆偷看看说是请罪却不愿低头的知绀,上前一步向上面行礼道:“君上,臣是来请罪的……”
“把夫人安全带回,魏将军何罪之有?”赵绪打断他的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得魏帆心中一颤。
赵绪放开袍子站了起来,几案挡不住手,他已经忍下极端的愤怒。对此知绀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一向都是极能隐忍的人,尤其在上次被她刺中之后,他的想法就更加缥缈不定了。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最可怕,知绀虽不意外,真正面对时却也仍感到难以确定的恐惧,赵绪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前,斜眼瞧着她努力控制着神色不改的脸。
“荀惠谋反被杀,这空出来的相国位,魏将军可有人选?”虽是盯着知绀,赵绪却问起了魏帆。
魏帆一向不问人事,聂夏的提拔之快他也是毫无议论,议论本就容易惹上口舌是非,关于人事的议论就更是四处不讨好。魏帆是官场上混熟的人,轻易不进别人设的套,于是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地回话道:“拜相大事,自然由君上首提,交付朝上议论,臣只是一介边将,不敢妄议。”
赵绪却像早料到他会这样说似的,摆摆手逼近道:“你早就是本国的右师公了,哪里还只是一介边将?魏将军劳苦功高,但说无妨。”
一定要他说?魏帆迅速权衡利弊,终于还是继续坚持道:“臣素来与兵马为伍,对于朝中人事不甚了解,仅可供与参考而不能提议。况且君上这么问,恐怕是君上心里早已有人选了吧?”
“魏将军这是一口咬死不帮寡人了啊?”赵绪冷笑着,忽然严肃了神情,“寡人的意思,相国一职,没有人比魏将军更合适了。”
“君上!这……”魏帆一惊,猛抬头所见,却是赵绪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又忙垂下了头去,真正地慌乱了起来,“君上,臣……臣是个武将,相国一职事关民生百态,臣不堪其任!请君上……”
“就这么定了,魏将军不必再推脱!”赵绪不容解释地下决定,转身走到几案边,抖开袍子大手抚上玉质的相印,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冰凌关寡人自会派人驻守,魏将军就不用回去了,就住在新京的相府里吧,寡人会让宗伯择吉日封坛拜相。”
天塌了的颓然在魏帆心中蔓延,知绀说得一点也没错,自己存在的意义就只是牵制荀惠,荀惠已经倒台,君上一旦开始培养新人,自然将调转矛头对他下手,只是没想到,竟会这么快。连知绀也没有想到,甚至开始怀疑是赵绪故意放自己去冰凌关,才赚得魏帆不带大队人马地护送她乖乖回来。拜相连明升暗贬都不是,这不过是故技重施的入京软禁。
“拜相就没有不封侯的。”赵绪的手离了相印,背对着阶下目瞪口呆的三个人,几乎和魏帆心下的猜测同时说出,“就封你做复侯吧。”
魏帆的心完全凉下去了,君上对玩弄权术实在技高一筹,先是不动声色地挑拨他们将相不和,自己也却是上套,耿耿于怀间连对君上下令夷灭荀氏一族也没有组织群臣进谏,他原有这样的能力,一次介怀错过,却再也翻不了身。低头道一声“承蒙君上厚爱”,魏帆在赵绪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君上……”眼见着魏帆出去了,看了一场好戏的聂夏出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聂司寇。”赵绪没有转过身来,却表明自己知道他在场,对于刚才的事,甚至有对爱臣的安抚,“聂司寇入仕不过一个月,是新朝的臣子,此番当此大任,寡人知道司寇的忠心,司寇为行寡人的诏谕尽心尽力,甚而不惜对君夫人兵刃相向,荀耀逃出晋国,罪不在你。”
一句话让聂夏安下心来,原本只是因为赵绪的知人善任而停止云游,真一脚跨入这高压下的晋国朝廷,聂夏却连后悔也来不及。背负骂名的赵绪在一片荆棘中艰难经营,隐藏起真心而把所有人都当作棋子,这虽然不合聂夏对贤君的猜测,却着实不能不肃然起敬。君上对谁都有猜疑,一旦进入这样的朝廷,命运将不再握于自己手中,连聂夏这样的人,也只能听命而为。
赵绪果然又给了他一个棘手的任务:“右师公做了相国,魏将军原先所驻守的冰凌关,是面向秦国的门户,交给别人寡人放心不下。”
已经明白他的打算了,聂夏低下头,闷闷地应了一声:“定不辱命。”
赵绪背着点了点头,又道:“此次铜牢关的事,不知道秦国还会怎么添油加醋地传出去,防戍必以冰凌关为先了,青木关的军队撤不开,还请聂将军先去王城调拨一半的戍卫,再往冰凌关去。冰凌关一时离不得将军,请聂将军路上不要耽搁,并将寡人拜魏将军为相的消息如实传达下去,务必稳定军心。至于右师公的委任状,寡人即刻就会派人送来。”
“是,谢君上。”聂夏明显没有魏帆慌张,只淡淡地应了一句便下去了。
殿里只剩了知绀与赵绪两人,赵绪从她一进来开始就没有单独对她说一句话,却拉着魏帆和聂夏演了一场大戏,事关相国与右师公的人事任命,不可能决定得这么仓促,他分明就是早有打算。
知绀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早想这么调动,却故意在她面前做给她看,想要她停止无谓的挣扎。
赵绪上位,最棘手的就是如何扳倒心怀故主的强大势力,这些人不得不暂时使用,却终究不能长久使用,聂夏是更新换代引进的第一个臣僚。不过是利用挑拨离间与互相猜忌来行事,其实并不是什么高明的点子,还颇有些故技重施的意味。赵绪用扳倒晋光的那一套方扳倒了荀惠,又表明即将用同样的方式扳倒魏帆,聂夏也不会是最后的信臣,得力又绝对忠诚的助手还没有找到,或者以赵绪的疑心,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出现。他放任他的臣僚们去斗,最后坐收渔利。就像现在,让魏帆意识到自己陷于危难,而聂夏接了他的班,这一文一武的关系又将重复荀惠和魏帆,重蹈覆辙说起来是愚蠢,真正面对,□□盘者攥得紧紧的棋子,却毫无反抗的能力。
这才是赵绪这个君上,最可怕的地方。
聂夏一出去,赵绪就回过了身来,走过来时又挥退众人,知绀死死地瞪着他,在等着他对自己的宣判时,这个男人却绕到了她的身后,细心地将她反绑双手的绳子解开。
绳索坠到地上,知绀一时脱了束缚,往前一倾,赵绪迅速伸手护住,知绀捂着被勒红的手腕,愤恨地看向他:“赵绪,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再怎么与我对着干都没用。”赵绪冷冷地瞪回去,如冰霜一般的眼神里,似乎还隐隐藏着些心痛。
知绀死死地抿着唇,昂了昂头勇敢地质问道:“子仁的事,是冤案吧?”
她提起荀惠,赵绪的脸色就十分不好,板着脸别过眼去,赵绪只说:“这件事你别再提了,我也不想再追究。”
“你不想再追究?可因为你的一道诏谕,多少人死于非命?即便子仁的事不是冤案,他们也是冤死的啊!”脑子里仍漫着那天夜里复侯府的血与火,知绀说着就激动起来,也不顾手腕的疼痛一把揪住赵绪的衣服,布满血丝的眼里蓄上了泪,“韩璐有什么错,耀儿又有什么错,你要赶尽杀绝?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你的恻隐之心呢?韩璐什么都不知道,耀儿还那么小……”
“荀耀还那么小,我与他有灭族之仇,他想来寻仇,尽管来找我好了!”赵绪攥住她的手,突然怒吼,冷漠破去,他的眼里也同样含着沉痛,一声吼得知绀直发愣,眼泪还窝在眼眶里,她隔着模糊的泪幕看不清赵绪的脸,“不得不做的事,我为什么要怕?做主君的人,造的杀戮还少吗?成了就是功业,不成就是罪孽,我不要你替我赎罪,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一把放开知绀,赵绪又背过了身去,走上晋公的几案,走到那宝座边,低头像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把上相印的手背上青筋凸起,再说话时声音却已归于沉静:“赶了这几天的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知绀咬着下唇克制住抽噎,再看一眼赵绪逐渐颤抖起来的后背,跌跌撞撞地往后面去。





第38章 罪难平昏昏沉噩梦,恨稍歇痴痴骇晏车
夕阳西下,出殡归来的队伍缓行在山间小路上,素面无饰的厢车行在队伍中间,如血残阳在顶盖上映出骇人的光辉。
嬴渡放下厢车的帘子,回头看看哭了一路的荀耀已经停止了抽泣,累得窝在晋光的怀里睡着了,晋光一直恍恍惚惚,看起来比荀耀还要疲惫,却始终不肯闭眼。
他像这样已经有十多天了。在为荀惠料理后事的这十多天里,大事当然是嬴渡在决断,晋光没有参与任何哪怕细枝末节的商讨,要么是对着荀惠的棺椁出神,要么就是抱着荀耀沉默不语。刚开始还痴痴地落泪,到现在竟像眼里的泪都已流尽了一般,只是痴痴的神情恍惚。他也不把休息放在心上,有天夜里终于熬不住了,被嬴渡抱上了榻,却在迷迷糊糊中拉着嬴渡的衣袖不肯放手,满嘴里叫的只有“子仁”。
嬴渡心里很不是滋味,一方面在于面对这样的晋光他束手无策,另一方面也在于他对荀惠心中有愧。照理来说,大夫之卒,后事不可能仅在十几天内就匆匆完成,这对于一般的大夫犹不合礼制,更遑论是荀惠这种已能与诸侯比肩的相国。可铜牢关条件有限,况且对面晋国虎视眈眈,荀惠背上的又是谋反的罪名,嬴渡不得已才只好低调治丧。关于这一点,他想了无数条理由向跟晋光解释,可最终一条也没有用上,晋光并不在意丧事要办的多么轰轰烈烈,在他的眼里,人一死就死灰飞烟灭,再多华丽的后事,也只是做给别人看的了。
然而在秦国的地盘上,晋光这个人尽皆知秦公最关心的人,的确是在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嬴渡攥着帘子没有立刻放开,皱了皱眉,知道无望,却仍要来再劝慰一番:“小光,你的脸色差极了,此番也算是尘埃落定,耀儿都睡了,你也歇一歇吧。”
听见他说耀儿,晋光恍惚中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荀耀,似是没有意识到这孩子已在自己怀里睡了一般,脸上闪过一丝惊讶,而后呆呆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地说:“我不困。”
“声音都成这样了,还说不困?”嬴渡凑了过来,在背后揽住晋光的肩,劝道,“这里离回关还有一阵子,你就睡一会儿。”
晋光没有抗拒他的怀抱,却依旧摇头,轻轻地说:“不,我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子仁的血——到处都是血,在他的身上,在我的剑上,在我的手上……他在朝着我笑,我是个凶手,他的身体在我的剑下慢慢变冷……变冷……冷得像冰一样……他再也醒不过来了,是我的罪过……是我亲手杀了他……到处都是血……”
他说着就像陷入了迷狂,声音依旧虚弱,却愈发紧张,他恍惚的神情就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晋光在极度的恐惧中挣扎,颤抖着声音开始语无伦次,嬴渡不能再坐视不管,一把将他紧紧地抱进怀里,温柔的声音带着坚定:“小光!醒过来!醒过来!”
他的声音和他的怀抱就像一束光照进了被黑暗的迷雾蒙住的心里,在一次又一次的安抚下,晋光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缩在他的怀里渐渐停止了颤抖,紧抿着泛白的唇,额上慢慢滴下一滴冷汗。
听见他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嬴渡心疼地叹了口气:“你把他们放在重要的位置,却何曾想过自己?芈风死了,荀惠死了,可你还活着,活着的人所要考虑的唯有如何活下去而已,不必去考虑意义,活着就是意义!”
“活着……就是意义吗……”晋光愣愣地重复他的话,在他的怀里抬头,收到了肯定的眼神。
“有人借你的手杀掉荀惠,你还要自己堕落下去让那些人高兴吗?荀惠死在你手里是圆了他的念想,就算没有你,有人想杀他,也会用其他办法置他于死地的。这幕后的黑手是谁,你难道就一点也不想知道?你难道就要代他们扛下所有的罪责,放任他们置之度外?你觉得这样,荀惠就会安心吗?”嬴渡进一步说着,目光看向沉睡着的荀耀,“还有耀儿,他已经改口叫你‘阿爸’了,他是荀惠托付给你的,为了对荀惠的承诺,为了这一声‘阿爸’,你也得振作起来!”
“不!我们这一辈的纷争,不要再传给下一辈了!”提到这里,晋光突然激动起来,开始回应嬴渡的话,“耀儿幼年就遭此磨难,好不容易逃出来,我不想让他心里埋下仇恨。”
“你有这样的打算,那就去做啊!”他能跳出恍惚来回应自己的话,嬴渡已经看到了希望,“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帮得到他?耀儿的生活,今后该怎么办,你也该作打算了。”
嬴渡的眼里闪烁着希望,晋光眼里刚刚燃起的希望却又瞬间熄灭了下去,低头却又是自惭形秽:“他这声‘阿爸’,竟像是有千钧不能承受之力一般,我究竟是个落魄的公子,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又何以做好这个阿爸呢?”
他与刚来秦国时满怀自信的样子大相径庭了,这是在嬴渡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变化,尽管不愿意承认,却实实在在难以逆转地发生了。他刚来的时候,还能指着堂堂秦公的鼻子骂,说起复国的计划和借兵的请求,明明毫无底气却气势磅礴到咄咄逼人的地步,而连着经历两次沉重打击后的晋光,变得脆弱而自卑,尤其是现在,他几乎无时无刻没有活在死亡的恐惧中,不是为自己担忧,而是为身边珍视的人,为着随时可能降临的那夺心之痛。
他没有底气,没有信心,惧怕利器,惧怕黑暗,嬴渡不知如何安慰,只能紧紧地抱着他。对于晋光来说,在骤然变得一片混沌的世界里,只有嬴渡的怀抱才是一剂良药,这怀抱,正在不可抗拒地变成一种眷恋。
“我也没有真正做过阿爸,不知道怎样才是一个好父亲。”嬴渡徐徐开口,“不过也算是有经验了吧?毕竟孟福是我养大的。”
“嬴礼?”一来二去,倚在他怀里的晋光也放松了下来,疑惑地问。
“嗯。”嬴渡应了一声,提起嬴礼也便微微地笑了,“他也是从五岁起就跟着我,十年了,比同龄的孩子成熟了不少。封他做奎侯,考虑到他年纪小,我就没把他打发去封地,他却不仅完成了朝上我给的任务,额外还把奎州治理得很好,今年奎州纳税,仅次于我亲自管的公城和平君的封地颐州,倒令我惊喜。我看孟福那小子,好像很喜欢耀儿这个新来的弟弟,碍着耀儿总是缠着你他不好说,其实那天你昏睡过去了,孟福在屋外悄悄看耀儿看了好几回呢。你说,反正你也在秦国,让这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也未尝不可……”
嬴渡说了这一大段,目的就是要替儿子提议,晋光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了声:“你是个好君上,也是个好父亲。”
他一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就又让人琢磨不透了,嬴渡撇撇嘴,不知如何对答。
晋光却轻轻闭上眼,他的怀抱实在舒服,靠在他软软的宽阔的胸膛间,极大的安全感将人包围,就勾起强压下的睡意来。晋光的声音依然有些哑:“你说,为什么外面总要传言说秦公残暴不仁呢?”
嬴渡轻蔑一笑:“人们总会被既定的认识蒙蔽双眼,所谓传言不可以不察,真正想要察起来,又谈何容易呢?”
晋光瞑目一阵子,又忽然睁开眼,问道:“你觉得,赵绪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哎?怎么突然问这个?”嬴渡皱起了眉。
晋光仰起头看他,解释道:“兄长告诉我,他觉察到赵绪谋反前,与秦国有频繁的联系。”
“他当时是有意来找我,要秦国出兵帮助他谋反,可我一想,这一来是你们晋国的内政,我不便插手,二来秦国掺和进去也捞不到什么好处。他与晋悠是纯粹的权力之争,其治国之本其实并没有什么差别,新朝没有新政,对于秦国这种身处其外的公国来说,铜牢关外,谁当君上都一样。”
他说得无情却有道理,晋光敛下眼睫,幽幽地问道:“既然谁当君上都一样,你为什么现在开始不遗余力地帮我了呢?”
嬴渡一愣,瞬间回过神来正待说什么,只觉马车突然一滞,忙抱紧了晋光不使人往前倒去,刚想问出了什么事,停下的厢车已被人从外面掀开车帘,本应在公城的嬴安闯了进来。
“君上,出大事了。”嬴安一边掀着帘子一边说着,神情严肃地一眼扫过晋光,而后看定了面有不满的嬴渡,声音凝重,“王城传报,天子驾崩了。”





第39章 添新仇无辜终作恨,动旧怨不度竟迷狂
乍一听见天子驾崩的消息,嬴渡还来不及想如何应对,扭头便看向晋光。
秦国一向不奉天子,天子是好是歹,秦国也不过在面上做做样子。然而这次毕竟不同,天子是晋光的亲哥哥,在经受了两个重要的人相继离去的打击后,唯一至亲的新丧,无疑会立刻将人压垮。况且现在的晋光已不如以往的满怀希望,他已经脆弱得再也经不起打击。
然而晋光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布满血丝的眼睛依然无神,倚在嬴渡怀里的身子依然无力,只是白皙的脖子上青筋隐现,两片泛白的唇控制不住地颤抖,愈加厉害,带动着紧咬牙关擦得“咯咯”作响。
“小光!”听见他的呼吸声越发沉重,嬴渡担忧地出声叫他,原本巧舌如簧,面对这样隐忍的悲痛却什么安慰也再说不出来。
一声呼唤不知道有没有起作用,晋光慢慢地从他怀里坐起来,一手撑着嬴渡的腿,直直地看向嬴安,努力咽下喉头的血腥味,纠结许久的牙关终于打开了,他沉沉的声音似乎更加沙哑:“兄长……是什么时候崩殂的?”
嬴安看向嬴渡,在收到肯定的答复后一五一十地回道:“昨天收到的王城传丧,如果是崩殂后立刻发丧的话,应该在三四天以前。”
晋光喉头一哽,又问:“丧报上说了原因吗?”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嬴安隔着这么远也感到一丝凉意,低下头老实说道:“只说是得了急病突然身亡,别的一概没有提。”
“急病?”晋光忽然冷笑,抬头看向快被这情绪吓坏的嬴渡,“嬴渡,你信吗?”
嬴渡看看嬴安,又看看他,谨慎地回答道:“信不信,不都没有证据证明吗?王城是这么说的,由不得我们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晋光两声低吼就像受伤的小狮子,杂乱的呼吸声中,只听他咬牙切齿地判定,“是赵绪,一定是他干的!”
再度与嬴安面面相觑,嬴渡担忧地望向晋光:“小光,你没事吧……”
“我清醒得很!”晋光打断他的话,放下怀里的荀耀,从嬴渡的怀里挣脱出来与他对坐,巨大的悲痛与仇恨在脸上交织出诡异的神情,“你想,王城里谁的兵最多?赵绪!他早就想挟天子,可兄长不听他的话,他就只能再往王城派兵,王城的兵累积到晋国难以支撑的地步,防的却只是兄长一个人,他必然不会甘心。小满盟会上就足以见得他对兄长的态度,揽了公位的权力不说,连这空壳天子也必欲取而代之!然而敢动天子,天下再是无义也必共讨之,他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楚国内乱风波犹未尽除,齐国担忧着自己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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