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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_植鄰-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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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嘉只将人送到了革山谷口,前夜已故技重施向嬴礼送去信件,嬴礼亲自领着大队人马到谷口来接。嬴礼一马当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了铜牢关。
甫一回关楼,嬴渡就强行把晋光放到榻上命令他休息,自己却召集了诸将开会。进军的路线是与晋光在路上商定好的,嬴安已经提前收到嬴礼的通信,从公城赶到,诸将聚齐,唯有徐飞没到。
大家虽然疑惑却没有问,嬴渡回来一口茶也没喝就让开会,这让秣马厉兵已久的铜牢关诸将也是措手不及。把画在羊皮上的地图往墙上一展,面色阴沉的嬴渡缓缓起身。
一手拿着马鞭,嬴渡站到了地图前,一扫阶下诸将,满眼尽是帝王气:“大业将成,计在今夜。寡人知道诸卿对这次看似突然的会议多怀揣测,寡人想,诸卿尚以为仓促,对面晋人就更会觉得仓促。所谓兵贵神速,我们就速战速决,争取以最小的代价结束这次战役!”
“唯君上马首是瞻!”
一屋子沉闷的声音响起,嬴渡抬手示意安静,没有对这表忠心的山呼表示得意,而是冷漠地扬起马鞭,指向地图一点,开始部署:“明日寅正,本关所有人带队于关内演武场集合,不必设仪祭旗,寅时五刻动兵,认中军大将军旗与衣带诏,迅速袭击冰凌关。拿下关楼后由嬴安相国镇守,拨一万精兵进驻,有一点需要特别注意,冰凌关守将是聂夏,他是公子光极欲策反的对象,寡人会尽力把他支开,若事不成,守关的士兵可要竭力看住他。待大部队一走,守关军士当立刻清洗关内,不问降者,凡晋军尽杀!”
他在人前提“公子光”而不提“小光”了,一身英明君主的霸气展露无遗,看来他并未沉溺于荒唐的感情中,嬴安赏识地点了点头,郑重道了一声:“臣领命!”
神情严肃地朝他点点头,嬴渡看向了嬴礼:“拿下冰凌关,我们立刻东进,孟福的先锋部队两昼夜之内必须赶到新京,公子光与寡人商量,称可以写信策反城内魏帆,如果事成,西门将不攻自破,若事情败露也没关系,先头可猛攻西门,至少对赵绪造成震慑,坚持五个时辰,后续部队一定赶到。”
嬴礼也低头道了一声:“臣领命。”
“拿下西门后,新京就交由孟福你镇守,不要养俘虏,城上晋国军可尽数屠戮,门关以杀为主,城池以抚为主,一切均以稳控为上。”嬴渡加了一句,冷冽的目光再度扫向嬴安,“新京城破后,寡人会派人第一时间通知嬴安相国,请相国在接到消息后立刻分三千人借道王城奔往晋国东边的青木关,一面对晋国形成东西夹击之势,一面也防备着齐国人有变。”
“臣领命。不过……”他一道道命令都是杀戮,嬴安也没想到这计划竟这样狠,不由得问了一句,“不过,公子光怎么办?”
嬴渡像在强忍着什么情绪,一手紧拽着马鞭,沉声道:“凭公子光的声望,有助于我们尽快拿下晋国,他现在还有用处,至于攻陷新京后要如何,就再看寡人安排吧。”
他的态度又是不明不白,知道问不出个名堂,恐怕这对于精明的君上本人来说也是个难以思考的谜题,嬴安也便噤声不再问。
“众将听命!”嬴渡一声喊,大家全都站了起来,看看乌压压的一地,嬴渡抬高了声音道,“今夜让士兵各自屯够五天的口粮,奔袭务以轻便为上,这次没有辎重部队,五天后到新京,寡人有重赏!”
风吹得香雾晃了又晃,这个冬天越来越冷了,北风也渐有呼啸之势,晋光忙伸手将刚点燃的细细的香护住,直看得香炷一亮,才缓缓放开。
站起身,面对花园里凋敝许久的枝头,晋光紧抿上唇。
嬴渡心疼他赶路风尘仆仆,其实对于终于要打这场决战的晋光来说,激动远远大于赶路的疲累。在路上全神贯注地与嬴渡商量进军路线,最终定下来秦军出力,晋光攻心的计策。倾巢而出五天打到新京绝对令赵绪意想不到,这个计划十分冒险,但晋光有信心。这场仗蓄谋已久了,战火一旦点燃就会如燎原一般一发不可收拾,毕竟是两国之间的决战,若不速战速决,一定横生不少枝节。
嬴渡的安排,他没心思去探听了,只要是他的事,嬴渡就都会尽心尽力地去做,这一点在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中已经不容怀疑。
低头看看摆在花台上断了弦的琴和一字排开的四支香,琴上还覆着晋悠咬破手指写下的衣带诏,晋光的神情越发凝重。
“芈风,兄长,子仁,韩璐……”一个一个呼唤亡者,晋光把手覆在断了的琴弦上,“这是出征前的祭奠,明天我就将随军出征,这是复国,也是复仇,所有的恩怨都将断清,无论胜败,我都即将踏上与你们团圆的路。”
断弦发出沉闷的沙沙声,晋光神情阴鹜地抬头,望着没有星子的天空,铜牢关何曾如今夜这般黑暗过?
没来由地,晋光一声嗤笑,像是在笑不忍窥探世间杀伐的星星,也像是在笑终于要得偿所愿的自己。
——天一黑,灵魂就会归来。我就背负着这些灵魂,站在黑暗里窥探这个世界,而我的名字,叫光。
第47章 疾东征声移冰川邑,惧北纵惊破大洋干
晋光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穿上全套的盔甲。
盔甲是对兵事的慎重,白色是对亡者的纪念。
过去的晋光从对面这冰凌关中狼狈地逃出来,今天的晋光就要带着骁勇义师打回去。
郑重地给他戴上头盔,嬴渡微微皱着眉,盔甲就像是隔阂,他的小光应该是被捧在掌心里疼的人,不该穿上沉重的盔甲去拼杀。
“怎么了?”他犹豫的目光让晋光感到疑惑,自己穿甲的样子,有这么让人难以接受吗?
“没……没什么……”嬴渡却是一笑掩饰过去,讨逆大将军旗与绑在旗杆上的衣带诏恣意飘扬在还没亮的苍穹之下,嬴渡回头扫向演武场的三万雄师,一声吼出王者的霸气,“出征!”
寅时末正是巡防换班的时候,冰凌关的晋军果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有相国的一马当先,君上的大将军旗镇在前面,在铜牢关练成精锐的秦军没命地往前冲,一片白甲如雪一般地从天而降。关楼上的□□手还没来得及搭箭就被石炮砸中,踩着云梯攻上来的敢死队跃入关墙,戍守一夜的守军反应过来要反扑,却已被冲散。
关墙如沟渠,人血如流水,踏着满地的血,嬴安拖着剑就往主将公署去,聂夏刚刚从榻上起来,握住剑还没抽出,就已经被嬴安一剑比上了咽喉。想挣脱出来的聂夏还在犹豫着,只听外面已经大声喊了起来:
“关上守军听着!赵绪篡位弑君,其行当诛!今有先公独子公子阳在此,公子光率军平叛,义师乃天命所归!尔等切勿死助叛贼,当速速归顺义师为是!”
听见是公子光带着公子阳来了,守军霎时没有了斗志。若是秦军入侵,当效死力以卫疆土;若是先公遗脉复国,似乎理所当然。况且大家是第一次听说替为卖命的君上做出了弑君的事,公子光和公子阳同时出现,又带着先公手书的衣带诏,那么这扑朔迷离,似乎可以板上钉钉。
眼见大势已去,聂夏也不愿再多理论,冷眼看向执剑的嬴安,平静地道:“聂夏已是败军之将,请将军动手吧。”
“聂将军不可!”嬴安尚没有说话,晋光已经闯了进来,一手按住嬴安的剑身,眼睛已定定地盯住一脸茫然的聂夏,“义师入关是大势所趋,聂将军何必归咎于自己?”
“我是冰凌关主将。”聂夏冷着脸再强调了一遍,“君上授意守好关隘,我没有守住,是不忠;帐下将士因我大意而死,是不仁。为将者不忠不仁,公子说我该不该自裁谢罪?”
“不忠不仁的是赵绪,将军何罪之有?”晋光反驳道,“从我见到将军的第一眼起就知道将军是个心怀大志的人,此番入舆陵面见过卢先生,更相信从舆陵出来的人一定不寻常。可是跟着赵绪,将军的大志有丝毫兑现吗?他不过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又不相信你,你想要做司寇给举国上下正风,他却让你新官上任就先去灭相国一族,就此自裁,将军难道甘心?”
他真能抓住别人的弱点,晋光尽管因为身体原因很少会这样出来直面谁,但他的才能聂夏一点也不怀疑。他说得一点也没错,聂夏是为施展抱负才出舆陵的,而今却是于心有大憾。
敏锐地捕捉到聂夏的脸色似乎有些动容,晋光极有把握地笑了笑,接着道:“公子阳正位是要推翻叛臣,彻底改变这个污浊的社会,眼看着就将熬到头,将军难道愿意弃明主而去?”
他当然明白自己身处的现状与这些道理,只不过隐士的气节不是那样容易动摇的,聂夏咬了咬牙,抬头想要再说什么,只见晋光已经拿起了他放在榻边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里面已经凉透的一杯酒。
“军中不能饮酒,将军冒着风险置酒在这里,是想要销怎样的浓愁?”晋光嘴角微扬,仔细端详着酒杯,“我于将军,幸蒙当年有一饭之恩,我知将军是个大才,却是因为将军替我倒的一杯酒。想必将军给不少人倒过酒以试其胸襟,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我以为值得,就喝了下去。今日正巧,一杯冷酒释千愁,晋国若是平定下来,必定离不开将军,当年我没有分毫的权力不能许诺,今日我便许下承诺,为了留下将军这个大才,这杯酒,我喝了。”
只是一愣神,晋光想也不想地便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小光!”嬴渡大惊失色,忙冲上来扶住他,嬴渡想不到,他这酒喝得仓促,几乎是拼了命在招降聂夏。
聂夏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晋光像是立刻就承受不住冷酒的刺激,捂着肚子微微弯着腰,脸色越发难看,却推拒着嬴渡的扶持,一双眼只是定定地盯着他,颤抖的声音连聂夏都能听出剧痛:“聂夏……”
“聂夏愿为公子效命!”聂夏在极大的震撼中立刻跪了下去。
齐国,公都。
收到探子传来的线报,姜纯不安地在殿上踱来踱去,声音难得带上慌张:“嬴渡这是要搞什么鬼?不打秦公的大旗,打讨逆大将军旗,闪电一样地拿下了冰凌关,这是准备五天之内就破开新京城吗?做什么春秋大梦!赵绪会一点防备都没有?这就让子明兄白白陪着他去送死?”
“可是……从线报上来看,似乎进展得十分顺利,靠着公子光的名号,打着先帝的衣带诏,义师可是所向披靡啊……”田蒙弱弱地出声道,“冰凌关守将聂夏可是赵绪重用的新人,连他都……”
“君上——”外面有直到殿门的驿马,姜纯一扭头看向门外,驿差已经跑了进来,呈上一封新的线报。
接过线报,挥退驿差,姜纯忙打开来瞥了一眼。眼看着他的神情越来越震惊,田蒙忍不住小声问:“君上,怎么了?”
“聂夏投降了,还派上了大用场。”姜纯捏着线报,一面思忖一面说着,“新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破城?就算是长途奔袭也不能有这样的奇迹吧?一定是新京城里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一定是魏帆!”
“魏帆?他不是刚被赵绪升为相国吗?”田蒙也是一阵惊讶,接过姜纯递过来的线报,看了又看,“这事又跟聂夏有什么关系?”
“魏帆早就有复国之心,只不过隐忍求全,赵绪已经在怀疑他了,他一心要护着的公子光已经兵临城下,此时不倒戈,还在等什么呢?魏帆在军中有威望,赵绪犯了妄动的低级错误,是他多疑的性子让他太着急对魏帆动手了。”这么一想就全明白了,姜纯接着道,“至于是谁去给魏帆传信的,我可是听说聂夏的身手极好,冰凌关一破,新京自然是如临大敌,能在这种情况下潜入城里的,除了聂夏,还有谁呢?”
田蒙已经听懵了,不知所措地问道:“我们的驿马再快,面对这样迅捷的作战形式,收到消息总是迟了。虽然是晋国的事,但毕竟邻近,君上看,要不要做一些安排?”
姜纯停下来想了又想,忽然问道:“楚公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不知道他又在想什么,田蒙老老实实地回答:“楚国风平浪静,就像还不知道秦晋两国已经打起来了似的。”
“风平浪静?”姜纯皱了皱眉,又像是真的想起了什么忽然紧张起来,迫切地再问道,“徐飞的军队还在金仪关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紧张,田蒙也只好一五一十地回答:“徐将军的部队从协助楚国平叛后就没有调动过,秦国军此次东征,也只是用了铜牢关的三万人啊。”
“不好!”姜纯惊呼,回身去架上取下剑就要往外走,“我得去一趟青木关!”
秦国军的战法有如狂风骤雨,等姜纯带着几个随从纵马到青木关时,嬴安已经与田佑对峙半晌了。
少不得打马上去打口水仗,姜纯扬鞭道:“寡人受过先帝衣带诏,也与你们秦国通过信约共讨逆贼,今日蒙公子光打起义师大旗,嬴相国为何在此阻拦?”
“京华学宫一别,齐公真是越发风光了啊!”嬴安在马上从容施礼,不仅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还开口就套上了京华学宫的近乎,“公子光起义师是没错,不过叛军闻风而靡,君上助公子光起兵,当为其谋,考虑到军队过处难以秋毫无犯,既已破开新京城门,便不用劳烦齐公的义军了。”
姜纯被堵得无话可说,往后一望嬴安带来的军队,他在楚国的时候也与秦军的小股部队交过锋,却从没哪次见过这样整齐划一完完整整的队伍。直到这时才深刻地体会到秦国深藏不露的实力,姜纯本能地确定在这实力背后还有更大的深藏不露的阴谋,此刻正有如即将拍岸的浪潮,正按着天衣无缝的计划,蓄着力慢慢向平静的海岸袭来。
第48章 望白甲掷剑凭大势,渐碧血临阵识小人
新京今年的初雪来得急,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血色的衣带诏十分扎眼。城门洞开,跟随着大将军旗的士兵们浩浩荡荡地涌入城池,逆着风雪奔入宫廷。
“走!你们都走!”撤去了戍卫又赶走侍臣,赵绪站在朝堂上,挥舞着代表公位的剑发了疯似的撵着一殿的人,披着上朝穿的公袍散着一头长发,猛回身把剑指向站在阶陛下冷着脸的知绀,“知绀,你也走!”
比起四散逃走的宫人,知绀并不惧怕他的剑锋,冷冷地盯着他的一身狼狈道:“君上终归是君上,兵临城下固然不可改变,即便是面对身败名裂,君上也该有个君上的样子!”
“这不是身败名裂,这是灭国!”赵绪大声吼着,“这个公位本就不是我的,我也早该放弃了!是我自己有执念,一定要跟命运死磕,最后还是没能做好这中流砥柱……我已是愧对晋国,但你有什么错?你走吧,不要跟着我给晋国殉葬,是晋国对不起你,你救过荀耀,如果是晋光先进来,他会放你走的……”
他的声音越发凄凉了,知绀定定地听着,往前上了一步台阶。几寸的接近却激起了赵绪的抗拒情绪,他定了定举剑的手,再次强调:“你快走!”
“我不会走的。”知绀昂起头迎接他的剑,“我是晋公的夫人,是你的妻子!我不会离开这里,也绝不会离开你!”
“你心里一直都有晋光,还有脸说你是我的妻子?”赵绪低低地笑了起来,像是沉入疯魔的表情让人看不懂他到底还是不是清醒,知绀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这么说,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只见他瞪大了眼,脸上写满了仇恨,“难道是因为晋光回来了,你想要再重燃旧情去邀功?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给我滚!”
知绀彻底震惊了,他们虽然立场不同,赵绪却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她,知绀急步上前,一声“你……”卡在喉头,赵绪的剑已经无情地劈了过来,准确地裁断半截发丝,轻柔的几根头发就这么飘扬到地上——那是对结发的背叛。
“滚!”赵绪一把将发怔的知绀推到屏风后面去,一声怒吼回荡在大殿中犹未散去,沉重的殿门已经被人破开。
风雪从开着的殿门中席卷进来,赵绪本能地伸手去挡,却瞥见从门里慢慢走进来一脸阴沉的男人,他穿着一身神气的盔甲,手里擎着系有“讨逆大将军”与衣带诏的大旗,白底血色迎风招展,旗上矛头寒光摄骨。
赵绪扯起唇轻蔑一笑:“晋光……”
晋光不答言,一手拿着旗一步一步地逼近过来,风雪跟随着他将这被赵绪逼空的大殿冻得一片冰凉。赵绪不慌不忙地往他身后望了望,冷笑更甚了,阴阳怪气地说:“嬴渡,他果然没有跟着你进来啊?”
晋光的脚步一顿,停在阶陛下,仰头看俯视着自己竟是一脸怜悯的赵绪,微微一惊之后,冷冽的目光又是不带一丝情绪。
“嬴渡……”赵绪又带着回味似的说这个名字,盯着正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的晋光,慨叹道,“他过河拆桥的本性真是一点也没变。喂,我说,同样是卸了磨就被杀的驴,你想不想要听一些将死之人的善言?”
“人之将死,其言可不一定善,若有可以为保命而狡辩的机会,谁会轻易放过去?”晋光已经站到了阶陛上,隔着赵绪不过两步的距离,把手中大旗往地上一杵,“你的话,以为我还会信吗?”
“我知道你想杀我报仇,有的罪过是我的我不得不认,可有的罪过不是我的,你就这么认了死理,难道会大快人心?”赵绪直面晋光冷冽的眼神,这么说着将剑掷下。
余光瞥见他掷下的剑,忍了这一路,冷冽的表象也即将掩不住就要冲出的愤怒,苦苦撑了这许多年,仇人终于在眼前,晋光只觉得一颗心重得难以承受,手中的旗矛也如有千钧重一般,难以完成这最后一击。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离得近,赵绪也就能看见他脸上隐忍的颤抖,“我能变成这样全拜你所赐,灭了子仁满门的是你,杀了兄长的是你,世道昏乱,你就是始作俑者!”
“世道本就昏乱,我不过是力挽狂澜的失败者!”赵绪竟有勇气反驳,在晋光快要燃起火的眸子下,一字一句地坦白,“别的我都认了,但晋悠,不是我杀的。”
“不是你杀的?”晋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蔑然道,“你是不是还要跟我说,你不是叛贼而是忠臣,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晋国?”
“你说的没错,灭了荀惠满门的是我,就算我想这么说,我也过不去我的良心!”赵绪急切地吼着,“可是晋悠,我要是想杀他,早在造反时就杀他了,哪会留着他做天子,给你发下衣带诏,这时候又多此一举地把把柄塞给你?”
“你还知道你的良心不安!兄长一向是怎么待你的,你怎么忍心对他下手!”晋光再也控制不住地吼了出来,矛头指向赵绪,蓄满恨意的眼眶泛红,“兄长死了,子仁死了,韩璐死了,你还要让耀儿……”
“先公待我亲如兄弟,我不过是不忍对他下手,才会扯出不得不下手的这一大帮子人来!”赵绪居然打断晋光的话,毫不畏惧那闪着死亡之光的矛头,盯着被吼得发懵的他笑得苦涩,“我知道你不信,也只好在这时解释。我无意要请求你的原谅,只恨你现在还蒙在鼓里,我还想这样没有尊严地活下来再见你一面,是因为小光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晋光直听得发怔,端着旗竟对他这诡异的神情不知所措。
赵绪颔首瞑目,嘴边扬起释然的笑,沉沉地说:“事已至此,我只希望你不要因为恨我而迁怒于知绀。她喜欢过你,跟着我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一心要尽妻子的责任替我赎罪,可我的罪孽,哪里是能赎的?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等你走出这个殿门就会明白,如果那时你还有哪怕一点点说话的权力,我都请你尽力保护好她。”
他的话说得不明不白,晋光犹在愣神中,赵绪已经带着那样释然的笑猛地前冲了过来,晋光只觉得手里的旗一沉,握在矛头下的手已经触到了温柔黏稠的东西。
赵绪的脑袋软软地垂在他的肩头,晋光瞪着眼,眸子里一片空虚。
成功了吗?
哥哥的仇,子仁的仇,韩璐的仇,就这么报了?
赵绪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面对死亡他竟然一点也不怕,还有最后扑上矛锋时那抹诡异的笑。
晋光只觉得心里全都空了,一向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目标忽然就这么完成了,是他手刃了仇人啊,那些倒在这条路上的冤魂,也许该收到安慰?
可随着赵绪失去的体温而渐渐袭来的寒意为何会将他包围?没有成就感,怀疑与悲哀笼罩着整座大殿,那让晋光久久回不过神来。
出现在屏风旁的女人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冲上来时已经脸色煞白。
“赵绪!”
一声大喊把晋光的心神拉了回来,僵握着旗的手似乎又有了力气,他用了力从赵绪的身体里拔出矛头,尚未凝固的血溅了出来,染红了华贵的地毯。
晋光擎着滴着血的旗,看那可怜的女人疯了似的抱住赵绪的尸体,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
“知绀……”被鲜血浇灭了仇恨,晋光的声音在急剧地发抖。
知绀抱着赵绪抬起头来,眼泪胡乱地铺了满脸,她就这样蓬头垢面地凝望着晋光,眼神是与赵绪一样的怜悯。
晋光呆呆地站着,还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无法直面这个女人。
“晋悠不是他杀的。”知绀盯着晋光,用泛白的嘴唇确定了两遍,“别的我不知道,但晋悠,不是他杀的!”
“我不相信!”晋光低声吼着,眼看着知绀听见他这么说时已是轻蔑一笑,转而慢慢伸手去拿起被赵绪扔掉的晋公的剑,又绝望地发问,“兄长是怎么死的?究竟是你们被骗了还是我被骗了!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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