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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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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世碂冷冷一笑,马夫心中又是一沉。他身上已起了汗,越发觉着吃力。
  赵世碂从腰间拔出长剑,朝盾牌上方劈去,刀尖直指他们俩。马夫被动地缩回脑袋,再往后退。他想着还是躲到混战里头比较安全,趁乱再找时机。
  赵世碂似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又从腰间抽出一段绳索,眯眼瞄准他们后退的方向,立刻将绳索甩了出去。绳索的另一头打了个结,是个圈儿,直接圈住了马夫躲在盾牌后的脑袋。他抬手就要砍断绳索,赵世碂却已拉紧绳子,一把将他拖拽到跟前,赵世碂一手紧拽绳索,抬脚就踢翻盾牌。
  马夫咬牙,即便被赵世碂制住,也用了最大的力气将赵从德甩出去,大声道:“世子!快跑!”
  他真不想喊这一嗓子,只怪赵从德已经吓得没了知觉,他再不喊,真怕赵从德不知道跑。
  可赵从德显然还是知道要命的,他爬起来就跑。赵世碂朝马夫颈间就是一踹,马夫跌倒在地,赵世碂抬腿就将马夫踩在脚下。赵世碂不慌不忙,收了剑,侧身再度拉开弓,脑袋微歪,将羽箭射出去,直中赵从德的右腿。
  赵从德“啊”了一声,兴许是真到了生死关头。他竟然又站了起来,跌跌撞撞还要往前跑。
  赵世碂再度射出一箭,这次射中的是赵从德的左腿。
  赵从德趴在地上,挣扎着还要往前爬,却再也爬不动。
  赵世碂这才低头看马夫,马夫挣扎着,与他说:“只要不杀我,我就供出背后主使。”
  “是谁?”
  赵世碂声音沉沉,面色在夜间看不清,但马夫终于察觉到一丝恐惧。
  他忽然意识到,他们都将此人看低了。
  即便如此,他依然道:“姜未!是姜未!”
  赵世碂笑。
  笑声似能凉到骨头里,比山间的夜风还凉。马夫还从未怕过谁,更不怕死,听到他的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他还要再说话,赵世碂却不耐烦地手起,剑落,长剑直接戳进他的左背,同时刺进了他的心脏。
  赵世碂这才低头,望着依然保持脑袋朝上姿势的马夫,轻声问道:“在洛阳时,孙永这般刺我,你可痛快?”
  马夫眼露不可置信。
  “李凉承靠谁盗我大宋机密,你可知道?”
  马夫开口要说话,赵世碂却拔出剑,再度往下用力刺去。
  “呃——”他痛苦出声,却已无法再说话,眼中光也渐渐灰败起来。
  马夫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赵世碂轻声笑道:“我都知道的。”
  随后他便什么也听不到,眼前漆黑,脑中空白,甚至来不及替他们三皇子担忧一番。
  赵世碂没再管他身上的剑,回身看前方两方厮杀得厉害,但显然是他的人更胜一筹。
  他闲适往赵从德走去。
  赵从德双腿流出的血在地上留下痕迹,他却依然尽力往前爬去,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晕乎乎地还记得那是谁。赵世碂走到他前方,转身,挡在他面前。
  赵从德勉力抬头,他自小到大从未受过苦,这样的腿伤足够他万分痛苦。
  他问:“你怎么没死?”
  “因为我不蠢。”
  赵从德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不知赵世碂笑他蠢,他握紧拳头,说道:“我是你的父亲!”
  赵世碂不言不语,弯腰要提他起来,赵从德避开头,喘着气说:“只要你帮我,我们杀回东京城,皇位就是你的!”
  赵世碂冷漠道:“我无心于皇位,再者,我本就是陛下的继承人。”
  “陛下陛下陛下,到底谁才是你的父亲?!”赵从德捶地。
  赵世碂微笑:“反正,不是你。”
  赵从德依然没听明白,他脑中只有他不明白的那些事:“赵琮能当皇帝,我为何不能?!我都已拿下宜州城,为何又落到这般境地?是你!”他再捶地,“你诈死,我早该想到的!十郎是被你陷害的!你小小年纪就能混进宫,父亲说你不容小觑,我没听父亲的话,到底小觑了你!”
  赵世碂伸手去抓他的脖子,赵从德慌忙躲着,大声道:“我是你的父亲!我是魏郡王世子!谁也不能杀我!我们家是太祖亲封!”
  “你已经拖累了你的一家人,魏郡王,赵世元,等等,全部会因你而死。”
  “我父亲于赵琮有功,他敢!”
  赵世碂将他拽起来,往前走。赵从德双腿拖在地上,赵世碂往前走,他一路都在骂,骂了又哭道“不想死”,哭完再骂,骂赵世碂,骂魏郡王,甚至骂姜未与姜四娘,最后又骂赵琮。
  赵世碂忍不住,朝他脸上就是一拳,冷冷道:“不许对陛下不敬。”
  “你到底是谁的儿子?!你要杀你的亲生父亲!”
  赵世碂深吸一口气,低头与他对望,一言一语道:“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儿子。”
  “什,什么意思?”赵从德一怔,怔了许久,他不可思议地说,“宸娘背叛我?!她敢——”
  赵世碂再朝他挥了一拳,头更低,冷声道:“如你不配做我的父亲一般,你更不配叫我娘的名字。”
  “她个淫——”
  赵世碂掐住他的下巴,有易渔的前车之鉴,赵世碂控制住了力道,警告道:“不许说我娘。”
  “野种!”赵从德咬牙骂他。
  赵世碂笑,并轻声道:“我的亲生父亲,我也的确瞧不上他。他同你一样,不配拥有我的母亲,也不配做我的父亲。但他最起码给了我这条命。我,不是野种!”
  赵世碂上辈子的时候,在郡王府,常被人欺负,也常被人这般骂。
  尽管他已强大,这道阴影却挥之不去,他恨别人这么说他。
  但他知道,赵从德不能杀,他索性又朝赵从德的脑袋揍了一拳,赵从德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赵世碂拽着他走回原地,黄疏刚好带人赶上,瞧见前方的混战也是一愣,仔细一瞧,都是五姓蕃的人啊!怎么也打了起来?!
  黄疏大声道:“交出赵从德!”
  龙光澈身上已中两刀,也是杀红了眼,高声道:“宋兵都来了,你们还要与我龙蕃作对?!”他还当那些人是方蕃与张蕃的人。
  那位之前骑在马上被称作“小十一”的男子却忽然笑了起来。
  龙光澈朝他看去,他道:“你真当这些是方知恒与张廷初的人?”
  龙光澈一想,彻底明白了,方知恒与张廷初坑了他们,借予宋兵衣物与藏身的地方,不废人与物,就将他们送给了宋兵,还讨好了宋兵!
  “卑鄙!!”龙光澈大怒,吼道,“宁可战死,也绝不背叛龙蕃!”
  他余下还未死的手下们跟着喊:“宁可战死,也绝不背叛龙蕃!杀!”再度迎上前,与赵世碂的人厮杀。赵世碂笑了几声,翻身上马,朝刚来的黄疏而去。
  黄疏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那是,赵世碂?!
  他甚至揉了揉眼睛,赵世碂已经将赵从德朝他抛来,并大声道:“护好赵从德!”
  果然是十一郎君!
  黄疏又惊又喜,赶紧命人接住赵从德,并看牢了。
  而赵世碂骑在马上,转身就从马下兵士的手中接过盾与刀,冲入厮杀当中,首先就杀了两个。
  黄疏回过神,大声吩咐:“全力配合十一郎君!全部上!”
  战鼓再度敲响,黄疏身后的人也冲了进去。
  黄疏被剩下几人护住,带着赵从德稍稍往后退了几步。黄疏看向不远处的战况,明知赵世碂还有危机,却还是松了口气。
  这位十一郎君到底是真的不能小觑的。


第217章 
  龙光澈到底不敌对方人多; 更不敌对方士气足; 他与他所带的一万多人几乎都死在了山道里。
  山道中血腥味弥漫,赵世碂与黄疏处都有伤亡; 但到底是结束了这一战。
  赵世碂扔了手中盾牌; 反手将刀插进龙光澈身子中; 转身上马,低头朝紧随着他的人轻声道:“我这便要回京; 你们依然撤回张蕃; 待这几日风头过去,再换回原本样子回杭州。赵廷; 待我到京中后; 你们再送到京中予我。”
  “是。”
  赵世碂踢了踢马肚子; 往黄疏走去,黄疏已急急朝他走来,说道:“老夫当十一郎君已——”
  “事出无奈,这个法子最好。”
  “张廷初?”
  “是我说动的他; 方知恒也是; 借用他们的人。黄大人; 我现下没有空闲与你说这些,你护好赵从德,这儿的尾你来收。”赵世碂说完,就要往山下去。
  “你去何处?!”黄疏叫他。
  赵世碂回头:“回京。”
  黄疏想到自己做的事儿,顿时也有些语塞。
  赵世碂拉了缰绳,马停下; 他对黄疏道:“我没料到陛下派你过来,不怪你。”
  “是老夫太过仓促,没有仔细想明白。”黄疏扼腕,赵世碂肯定是有后招的,若没有他把消息传回去,陛下也不至于就知道这些。他想到陛下可能有的反应,顿时心中满是悔意。
  “陛下不定就能收到这消息。是以我才要快些赶回去。”赵世碂骑在马车上,朝黄疏一拱手,转身就走。
  黄疏跪下来,真心实意道:“恭送十一郎君。”
  其余人一同跪下,一同道:“恭送十一郎君!”
  声音久久回荡在山中,赵世碂心中也忽然变得轻快起来。
  他终于能回去了,也终于能见到陛下。
  他摘了帽子,碎发飞扬。他笑着回身看了众人一眼,即便是深夜,即便身边仅有火把与血腥味,身上的喜悦与嚣张交缠,迎面而来,比山风还要霸道。
  他甩了一下马鞭:“驾!”
  马蹄声与“恭送十一郎君”的声音中,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在夜中山路间。
  赵世碂出了宜州城,也立刻换船,到底是行水路最快。几天后,他们便进了荆湖南路的地界,一路行得十分顺畅,风更是顺。只是快到京西南路时,突然遇着大风大雨天气,不得已,他们的船停了两日。
  赵世碂等不得,又带人骑马走陆路。
  直到风雨天气过了,他们再继续行水路,这时他们已进京西南路,并见到了穆扶。
  穆扶从开封抢回“赵世碂”后,就急急带人回头,好在路上接应他。
  原本的打算,赵世碂捉得赵从德便立即回京,也行水路,总归是能赶上的。哪里料到,不仅没赶上,还晚了好几日。
  赵世碂的急躁,已被这两日的雨给浇没了。
  就没有一件事儿是顺的。
  现下见到穆扶,瞧他一脸激动与自责,赵世碂不禁头疼,估计又出了事儿。
  “说罢。”他索性道。
  穆扶将他们是如何与禁兵争夺“他的尸身”的事儿详细说来,赵世碂望向船外水面波光粼粼,只想仰天长叹。说来说去,谁都有错,可是谁也没错。
  黄疏是来得突然,也是因赵琮太过担忧他。
  明明因宜州大乱,传往京城的信件都慢了许多,偏偏他“失踪”与“过世”的消息就传得这样快。赵世碂只能总结为:他近来运道的确不好。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捉了赵从德,终于为赵琮解决一桩大事儿,能够回京的喜意全没了。他低声道:“再快些,争取三天后到开封。”
  “是。”
  随后几日,水静风不算很平,好在风是往京城吹的,这一行,终于顺利了些。
  赵世碂迅速往京中赶的时候,赵宗宁正为她的哥哥担忧。
  那天得知小十一的死讯,赵琮栽在地上晕过去,就再也没醒过。
  白大夫带了所有御医查看,摸了脉,身子同以往一样虚,脉搏甚至都是一样的。脚踝上的伤虽未完全好,但也没有恶化。按理来说,陛下不该不醒,可是陛下的确一直未醒。
  最后是众人一同翻医书,根据前人的病例得到一个猜测:陛下可能是伤到了脑袋。
  可此时又不如后世医疗发达,脑袋伤到了,他们也不会开颅。只能按照医书上所说,拟最适宜的方子,用最好的药,每日给陛下灌药。
  赵宗宁守在宫中好几天,急得她的嘴上都长了泡。
  钱月默两边都担忧,见赵宗宁这样,还特地用秋梨炖冰糖水给她吃。戚娘子也是真担忧,只是她素来没脑子,拿上帕子就哭。赵宗宁被她哭得心烦,一拍桌子就叫她滚。
  戚娘子怕赵宗宁,又做了亏心事,抽抽噎噎地被她新选来的宫女给拖走了。
  就这般,赵宗宁还不忘交代:“田娘子那处,你好生照顾着。”
  钱月默欲言,可是看赵宗宁脸色这般好,心知正是多事之秋,到底还是止了。心道,还是等陛下醒来再说吧。
  赵宗宁喝尽一盏秋梨冰糖水,澈夏进来,显然就是有事。
  钱月默立刻带人走,赵宗宁不耐烦道:“什么事儿?”
  “公主,有位小娘子要见您。”
  “谁?这都什么时候了,见见见!有何好见?我没空!”赵宗宁性子不好,对上熟悉的澈夏,尽数放了出来。
  澈夏知道她心中难过,心疼,但话还是得说:“易渔的那个妹子。”
  “怎又是她!”赵宗宁从洛阳回来后,已知这位小娘子敲鼓的事,“她还想如何?不是已打发易渔的家人回扬州老家,她怎的还在,难不成她还想敲一回登闻鼓?”
  “公主,您说中了……她说,您若是不见她,她就去敲。”
  “胡闹!”赵宗宁气急,立刻起身,气得直绕圈,“将她打走!”
  “她跪在咱们公主府前面……”
  “她怎的这样难缠!!”赵宗宁气得不由去摸自己嘴边的泡,方才钱月默给他的秋梨水甜津津,喝过后似乎心间的火消了不少。那个妹子这样一闹,她觉着嘴边的泡又更大了。
  赵宗宁只好出宫去见那位实在难缠的易渝。
  易渔虽犯了事儿,他家到底只是平民。赵世碂去广南去得急,未来得及处置,赵宗宁回来后,也未真的处置他的家人,放他们回老家。他家的生意虽也受影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倒还是个富商人家。
  只是不知为何,这个妹子,竟然穿得一身白。
  小十一身亡,哥哥昏迷不醒。赵宗宁到家一看,外头跪着个一身白的。她觉得晦气极了,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也只能将人叫进去问话。
  她喝了两盏凉茶,才勉强静下来,沉声道:“说罢,什么事儿。”
  易渝倒很平静,跪下来先是磕了三个头,随后便道:“公主殿下,小女子倾慕十一郎君已久,小女子愿意嫁给十一郎君。”
  “……”赵宗宁看向她,她到底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小女子自知身份卑微,哪怕是个妾侍也愿,只愿陪伴十一郎君。往后数年,小女子为十一郎君供奉、上香,擦拭牌位……”
  赵宗宁打断她的话:“你等等。”
  易渝闭嘴。
  “你抬头。”
  易渝抬头,看她。赵宗宁一看就知道,这个姑娘怕已是傻了,眼中无神。她这也才明白,这位姑娘一身白衣是为谁穿。赵宗宁头疼,坦白说,她厌恶易渔与他的家人,就是易渝这股纠缠的劲儿,也叫她不耐。
  但是易渝这样不管不顾只为一人的心意,同样身为女子,她没法不动容。
  但再动容,小十一也不是她该碰的人,哪怕是小十一已经死了。
  赵宗宁一口回绝:“十一郎君是我赵氏后人,一切事宜皆由陛下做主。”
  “小女子知道,恳请公主向陛下传达小女子的心意。即便妾侍做不成,做个女使,小女子也愿意,只求能陪在十一郎君身边。”
  “他奉命处死了你的哥哥。”
  易渝木然道:“哥哥犯了死罪,该死。”
  赵宗宁实在是说不通,易渝的事儿,她已全知道。原来,小十一从前穿的,她都夸过好的衣裳,都是出自此人之手。到真是一片痴心,痴得甚至过了头。
  痴得叫赵宗宁不由生了些许感触。
  小十一这么一走倒是痛快。
  有个女娘为他痴傻也就罢了,她的哥哥,为了他连醒都不醒了。
  赵宗宁叹气,起身道:“这事儿,我不会答应。你回吧。”
  “是。”易渝也不纠缠,再磕了三个头,起来回身就走。
  赵宗宁正纳闷,跟着她的人急急跑回来:“公主,那位小娘子又往登闻鼓院去了。”
  “她!是谁给了她冤屈?!怎会有如此顽固之人!”赵宗宁手中软鞭都抽了出来,抬脚就想往外走。
  “公主!”澈夏拖住她,“派人去就成了,您别去了。”
  孙竹蕴闻讯而来,听了个大概,温声道:“我去吧,派人将她带回来,我来劝。”
  赵宗宁头疼,澈夏给她揉着额头,她无奈点头:“成。”
  大约是孙竹蕴亲和,易渝终究被劝了回去。
  赵宗宁歇了片刻,便再度进宫守着。钱商有政事要报,也是她去处理。她从前敬重他是钱月默的父亲,对他态度还算尚可。
  可他私自上报不该报的事儿,她如今见到钱商就恨得很。若没有他去那么一说,哥哥还被瞒得好好的呢!她自会告知哥哥,只是会用温和些的法子。
  她对钱商的态度颇有些不耐,钱商倒也不在意,议完该议的事儿便老实离去。
  赵宗宁暗“哼”,带着澈夏往福宁殿走。
  赵琮依然没醒,赵宗宁的心情已由前几日的急躁转为如今的平静。
  她抬头看了眼,自打入秋,几乎每日都是好天气,万里无云,阳光照得这座宫殿似乎都喜庆了许多。偏偏宫殿的主人一直未醒。
  只今天,天忽然就阴了。
  头顶再不是水蓝色,也没有暖洋洋的日光洒下,甚至还起了风,不时卷起宫道旁还未来得及扫尽的枯黄落叶。
  澈夏轻声道:“公主,怕是要转凉了,今年的冬日怕也要来得早,明日再出门,您得披上披风。”
  赵宗宁点点头,忽然叹道:“澈夏,你说,小十一是真的死了?”
  “既然黄相公说是,那便——黄相公最为妥帖。”
  “我怎觉得这般不真实,小十一不该这样傻才是。中秋夜你也见着的,我也不瞒你。他与哥哥之间的情意这般深厚,他怎会不爱惜自己?澈夏,我还是不信,不亲眼见到小十一的尸身,同哥哥一样,我不信。”
  “婢子其实也是不信,十一郎君那样的人儿,怎会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你的话虽直接,却的确是这个理儿,我不信小十一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主仆两人一路说话,没到福宁殿跟前,身后先走来几人。她回身一看,竟然是孙竹蕴。孙竹蕴已定给她做驸马,原本也就这个月要赐婚的,不防事儿多,拖着没办。但宫中人已是都知道,他自有进宫的权利。
  只是孙竹蕴轻易并不进来,显然又是有事。
  赵宗宁头疼:“你怎么来了?可是易渝又出了事儿?”
  “她这几日还算安生,是有人到府上求见您。”
  “又是谁啊。”赵宗宁真是怕了。
  “邵宜。”
  赵宗宁眼睛一亮,是之前在太原就此失踪了的邵宜?


第218章 他笑:“是我。我回来了。”
  公主府内; 赵宗宁与邵宜吵了一架。
  她是公主; 邵宜是臣子,本不该争吵才是。
  但他们的确吵了一架; 邵宜不顾尊卑; 坚决不认错; 并认为自己说得一点没错。
  赵宗宁将茶盏砸到地上:“小十一人都没了,你还要这样说?谁好端端的日子不过; 要去装死?”
  “公主!”邵宜跪在地上; 恳切道,“十一郎君绝非你与陛下所想那般清明透彻。”
  “我知道; 他若是傻子; 哥哥也不会将皇位传与他。”
  “公主; 说到此事,在洛阳时,陛下为何要遭到刺杀?为何偏偏又是十一郎君替陛下挡下这一刀?当时公主在,臣也在!公主离得远; 怕是不知道; 臣离陛下有一张桌子的距离; 也没能及时赶上。十一郎君离得那样远,如何能精准地扑过来替陛下挡刀?臣是自小就练功夫的啊!”
  “你质疑小十一使苦肉计?那刀子偏哪怕一下,他人就没了!谁会拿自己的命来使计?小十一自小便在宫中,他怎会怀有别样心思?”
  “公主!臣也是思量许久,至今才能确认,您听臣细细说来。”邵宜跪在地上; 苦苦哀求。
  赵宗宁绷着脸,良久之后点头:“你说。”
  赵世碂的船拐到汴河上时,他便已坐不住,他站在船外,望着北方。
  夜间行船危险过多,哪怕是平静的汴河上,也就他们这两艘船还在往前行。经过码头时,才能瞧见其余的船只,一字儿地排开,歇在码头边。夜已深,大多数船里都是漆黑一片,偶尔才有一两艘亮着灯。
  穆扶从另一艘船上过来,小声问道:“三郎,咱们可要暂歇片刻?”
  赵世碂背手,摇头:“再快些。”
  “是。过了前头的码头,便要进城,小的不能跟您进城,便停在那处了。”
  “嗯。”
  “您要带多少人?”
  赵世碂往宜州赶去时,带去的禁兵都留在了宜州。是穆扶从杭州带人去投奔他,他将那些人充作方蕃与张蕃的人用。为了不引人注目,大多数依然留在西南。他与穆扶仅带了一些人回来,这些人还不到一百。
  但这一百无疑都是精兵,从前赵世碂在杭州时,他们也都是他的亲信。
  “十人足够,你再去查看一遍,别把衣饰弄出了差错。”
  穆扶点头,回身就去查看。
  眼看到了穆扶所说的那个码头,他们两艘船就此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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