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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债还钱_寻香踪-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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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还在冒着烟的木柴,迎身往刚出来的头狼冲过去。
    一群狼之所以会这么有条理地作战,绝对是因为有一头机智狡猾的头狼在指挥。擒贼先擒王,要想这群狼溃退,只能先灭了这条头狼。符鸣的身手很好,他曾经跟着一个方士学过两年的功夫,后来一直都没有荒废,对付几个人完全不在话下。
    他将木柴换到右手上,一边冲,一边照准中间那头狼用力一甩,木柴如离弦之箭般直照头狼身上射去。头狼也好生了得,看见有物朝自己飞来,纵身一跳,离地足有四五尺高,木柴堪堪从它腿下飞过,不过正好打在它身后的另一条老灰身上,那条老灰被木柴打得往后翻了几滚,尖叫几声,便不动了。
    符鸣没有停顿,他飞身朝头狼身上踢去。那头狼一躲,被符鸣踢中了后腿,转身又朝符鸣咬来,符鸣赶紧挥刀去砍,一人一狼斗作一团。
    白膺一行人此时已经弃了枯树迅速奔跑回来,也参与到与狼群的斗争中来。石归庭此时已经汗流浃背,头上的雪全都化了,袅袅冒着白气,他一边追打着老灰,又一边顾及着骡马,生怕它们趁乱跑散了。他的左臂才好不久,一直都避免着重力和重物,这个时候也完全顾不上了,奋力抓住受惊的骡马缰绳,让它们不要跑开了,手臂被拽得生痛也不敢放手。
    混乱之中,他已经顾不上春生去了哪里。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样忙乱,许多骡马在老灰的袭击中受了伤。突然,他们听见一声长啸,所有的老灰仿佛被点了穴一样,全都停下了动作,下一刻,它们弃下骡马和人群,迅速回到了森林当中。
    他们看向声音的来源处,符鸣喘着粗气,他的脚边躺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老灰,它的獠牙上还滴着血,背上深深地卡着一把长刀。那是符鸣的刀,他的右腿肚被血浸透了,可以想见里面血肉模糊的样子。那条头狼咬伤了符鸣的小腿,但是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它临死前发出的长啸,是在警告它的族群撤退。
    树林里响起一阵悲怆的狼嚎,那是许多头老灰同时仰天长啸的声音,它们也许本来只是为了一顿食物,结果却连头狼的性命都搭上了。
    所有的人和骡马都惊魂不定,场面狼藉不堪。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去得太快,若不是骡马和人都还在不同程度地淌血,地面上残留着老灰的尸体和大滩的血污,他们会以为刚刚发生的只是一场梦。是的,这是一场梦,完全真实的噩梦,永远也不想再面对的噩梦。
    石归庭听见有人在轻轻地啜泣,接着又有人发出呜呜的哭声。他看向哭声的源头,那里躺着一头骡子,一动不动,它的主人姜叔趴在骡子身上伤心地哭泣,叫着骡子的名字。石归庭快步走过去,探了一下骡子的脉搏,已经没有了,它的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淌了一地,看得出来,不止是一头老灰的杰作。石归庭站起身,去查看别的骡子的伤情。
    符鸣面无表情地清点着人数和骡马,一头骡子死了,四头骡马失踪,受伤的有十几头之多,人也有几个受伤的。“春生呢?”符鸣问。符家茂看向石归庭,石归庭这才想起来,他在慌乱中去拉骡马,松开了牵着春生的手,等他想起来的时候,春生已经不见了。
    他难过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没有照看好春生。”
    符家茂红了眼圈,焦急地抓住石归庭问:“石大夫,春生呢?”
    石归庭眼圈也红了:“我不知道,我看见有匹马要跑,一着急,松了他的手去抓缰绳。后来他就不见了。”
    符家茂无力地垂下手,他没有立场去责怪石归庭,因为刚才一片混乱,石归庭在竭力做自己该做的事,照顾春生的应该是他自己,而不是石归庭。
    符鸣浑然不觉自己腿上的伤,他喘着粗气:“被老灰咬了的人站出来。”
    一个,两个……连符鸣一起共有六个人被老灰咬了,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是潜伏的危害确实极其巨大的。
    符鸣接着说:“老灰们散了,暂时不会回来了。阿成,你带四个没受伤的人,去附近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春生和那三头骡子。但是还是需要小心,别走得太远了。打上火把,家伙也带上,将铓锣也带一个,找到人或者骡马便敲铓锣。我们这边有了情况也敲铓锣,听见了便回来。”

    第38章 善后
    
    “大夫,你和阿膺赶紧去给骡马包扎伤口。受了伤不太严重的人先自己包扎一下止血,等一会儿再让大夫给你们看。来几个没受伤的,和我一起去将枯树拖回来,火堆依然要点着。老灰虽然走了,留下这么多尸体,血腥味太重,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财神出现。”符鸣说着,便往东边的林子里走去。
    石归庭迟疑一下,还是开口说:“大伙儿等一下,受伤的人先别走,我帮你们处理一下再去忙。大家先用水将咬伤的地方清洗一下,我马上来给你们上药。阿鸣你也别走,先上了药再走。”他一边说一边往帐房跑,去取他的药箱。
    符鸣没有回话,步伐并没有停留,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前走。
    石归庭迅速取出药箱,背在背上,出来一看,符鸣已经到了林子边上。他心里一急,大声吼道:“符鸣!你不能上了药再去?”
    符鸣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说:“我晚点再处理是一样的。”
    “那怎么一样?你不要命了?”石归庭是大夫,自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他心里急得要命,一边吼一边跑上去拉符鸣。
    符鸣拨开他的手:“大夫,真的没关系的,你先去帮大家处理。”
    石归庭闷哼一声,他的左手臂有些错位,因为是旧伤,痛得他脸色都变了。
    符鸣吓了一跳:“大夫,你也受伤了?”
    “没事,旧伤。乌莫大哥,你们先去搬柴,我先帮阿鸣处理一下,恐水症真的很严重的,不能不小心。”话是这么说,但石归庭的嘴唇都有些发白了。
    乌莫也对符鸣说:“阿鸣,先去处理一下,我们能搬回来的。”
    符鸣只好跟着石归庭回到火堆边,其他几个人已经洗好伤口了,石归庭命令符鸣:“你先去打水来清洗你的伤口,我给兄弟们上药。”
    说着放下药箱,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紫檀色的木盒子,打开来,里面是一种颜色乌黑的膏药。
    “这是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专门治疗被疯狗咬伤的药。在被咬伤后一个时辰之内涂上,基本上就不会患恐水症了。”这也是他为什么急着将符鸣拉回来的原因,伤口越早处理越好。这药是他结合了家传古方,加上自己的研制,特意调配的。他出门在外,穿村过镇,总难免碰上恶狗,所以调配了一盒备用的,没想到今天居然真用上了。
    他逐个给几个人上好药。然后蹲到符鸣面前:“我看看,洗好了没有。”符鸣的小腿肚上血肉模糊,被老灰咬过的地方血肉翻转,是头狼獠牙留下的杰作。石归庭放下药箱,又去端了点水过来。
    符鸣说:“我已经洗好了,不用再洗了。”
    石归庭不理他:“腿放直了。”用手撩着水浇上去,用帕子轻轻擦洗。
    符鸣被水激得直抽凉气:“大夫,我来端水,你的手臂受伤了。”说着从石归庭怀里将水盆接过来。
    石归庭低头认真地给他拭洗伤口,抿着嘴不说话。
    “大夫,你生气了?”符鸣小声地问。周围没有别人,大家都去照看骡马去了。
    石归庭冷冷地说:“我怎么敢生气,符锅头多么英明神武,岂会忌惮小小的恐水症。”说着拧干帕子,重重地在符鸣的伤口上印了两下。
    符鸣痛得呲牙咧嘴:“对不起,大夫,我错了。我以后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石归庭垂着眼,不看他,他的眼圈已经红了,这人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要处处作表率。他丢下帕子,将药膏轻轻地抹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谢谢你,大夫。我自己来吧。”符鸣知道石归庭在责怪自己不爱惜身体,连忙放低了姿态,温言讨好他,“你的左臂又受伤了,让阿膺帮忙看一下。谢谢你,大夫,我去忙了。辛苦你了。”说罢抓住石归庭的双手握了一下。
    石归庭用右手包着左手,上面还残留着符鸣的温度。他目送符鸣离开,然后迅速背起药箱往骡马那儿跑。人们已经将骡马都拴了起来,一匹一匹检查它们的伤口,伤得轻的,自己先清洗伤口,并替骡马止血,严重的便交给石归庭和白膺处理。
    石归庭一生中从来没有碰到如此混乱惊恐的夜,又恐惧又忙乱。他忍住左臂的疼痛,手脚麻利地给骡马上药、止血、包扎伤口。那些伤口大多在肚子上和四肢上,因为老灰们体型小,够不到更高的部位,只有两头骡子的伤口在脖子上,其中一头便是姜叔家的骡子,已经没救了,另一头公骡子被咬中了喉咙,血流如注,眼看着就站不起来了。骡子的主人幺叔一直抱着它的脖子,止不住地呜呜哭。
    石归庭将手伸进骡子的伤口,伸手压住出血口,一边猛倒金疮药,一边对骡子主人说:“幺叔,别哭了,替我拿针线来,我将伤口缝起来。”
    幺叔听闻连忙擦干眼泪,去找针线:“石大夫,我家阿蛮还有救吗?”马帮里每头骡马就跟主人自家的孩子一样,都是有名字的。
    “暂时还不知道,先止住血再说。替它盖上毡毯,去准备点热水给它喝,晚一点我再给它煎药。”石归庭利落地拿起针线给叫阿蛮的骡子缝伤口,这些日子他在外漂泊,缝补技术倒是游刃有余了。
    缝好阿蛮,石归庭又去帮白膺处理另一头受伤的母骡子,这头骡子在躲避老灰撕咬的时候摔了一跤,左后腿骨折了。石归庭和白膺一起,将这头可怜的骡子正好骨头,敷药,用木片夹紧,然后缠上布条。
    用力的时候,石归庭闷哼了一声,大冷的天,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淌下来。白膺看见了:“石大夫,你受伤了?”
    石归庭摇摇头:“没有,旧伤。”
    白膺抓住他的左臂,掀开袖子一看,骨头又有些错位了:“怎么又错位了,我帮你正一下,你这是旧伤,再受伤的话以后就难得好了,所以要特别注意啊。”说罢直接用力一拉,石归庭“啊”地痛出声来。白膺已经在帮他包扎了。
    “下面要出力的事我来,我做不来的你教我。”白膺关照地说。这一次意外事故,让他背负了深深的负罪感,若不是他积极主动建议走这一趟,那么大家就都不会遭受如此惨重的损失。
    “春生!春生!春生在这里!春生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醒醒,说话啊?石大夫,石大夫,你快来啊!”大家突然听见符家茂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循声一看,他从最东边的帐房边上半抱着一个人出来。
    石归庭连忙跑过去,发现春生已经昏过去了,就着昏暗的火光和雪光可以看出他发青的脸色。石归庭迅速检查了一遍春生,他的右胳膊被老灰咬伤了,后脑勺还有一个血窟窿,已经不流血了,但是血肉模糊。大概是老灰追赶他的时候他到处跑,不留神又摔了一跤,脑袋正好磕在石头上,他又不会喊叫,所以竟没有人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石归庭红着眼,手脚麻利地给他撒金疮药,然后迅速用布条包扎起来。又给他的右臂处理一下,涂上药膏:“家茂,带春生去帐房,用热水给他搓揉身体,让他先暖和起来。”
    符鸣已经抬着那棵枯树过来了,几个人马不停蹄地挥着斧子和柴刀肢解枯树,尽快给火堆加上柴。得知春生已经找到,符鸣跑过去看了一下他的情况。然后拿起铓锣,狠敲了三下。很快,林子里也响起了铓锣声。不多久,那几个去找骡马的人回来了,劳成手里牵着一头母骡子,他说:“只找到一头骡子,没有看到春生和另外三头骡子。”
    “春生已经找到了,我同你们一起去找骡子。趁着雪已经停了,骡子的足迹应该还在,我们得赶紧找到那三头骡子。”符鸣说着便走。
    石归庭拣了一根大小适中的木棍跑上来,递到符鸣手里:“拿着这个,路上小心点。”
    符鸣不接木棍,而是捧着他的左手打量一下:“痛不痛?都包扎好了?”
    石归庭的左手原本是冰凉的,被符鸣温暖的手一握,马上觉得有股暖意从他的手心里传过来,仿佛连疼痛感都轻了许多:“嗯,没事,不是很痛,阿膺已经帮我包扎过了。”
    符鸣脸上有些疼惜:“以后千万别再大意了,这可是旧伤,才刚刚好一点,又伤着了,以后只怕会留下后遗症。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注意你的胳膊,千万别再有任何闪失了。”
    石归庭多想符鸣一直这么握着他的手,但是他还是将手抽了回来,周围好多人都看着呢:“没事,我会注意的。”
    符鸣看了一下还在骡马中间忙碌的众人:“情况怎么样?伤口都处理好了吗?”
    石归庭站起身来:“差不多都好了,有十五头骡马受了伤,一头母骡子摔断了腿,幺叔家的骡子被咬破了喉咙,不过都已经处理过了。姜叔家的一头公骡子死了,黑子被咬断了脖子,也死了。”说到后来,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了。
    符鸣看向守着骡子尸体的姜叔,他还在那里揪着自己的头发呜呜地哭,一个劲地自我责备:“大栗,我对不起你。我当初就不该鬼迷了心窍,同意来阿墩子,不然的话你也就不会死了。”大栗是他家骡子的名字。
    符鸣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这趟马赶得……”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石归庭却听出了无比的怆然,是啊,本为了求财,结果呢,几乎连命都搭上了。
    符鸣大声对劳成几个人说:“走,随我去找骡子去。”那几个人跑过来,同符鸣一起循着骡子的蹄印又开始了寻找。石归庭看着符鸣一瘸一拐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黑魆魆的林子里。
  
    第39章 依偎取暖
    
    石归庭等完全看不见符鸣的身影之后,才转身去帐房看春生的情况。春生被符家茂脱光了,塞在厚厚的毡毯里,他依然昏迷着。石归庭走进去,给春生把脉,脉象虚弱,但是已经比刚才好很多了。“家茂,别着急,春生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他只是暂时昏睡不醒,很快就会好起来的。我去给他煎药去。”
    “谢谢石大夫。”家茂点点头,紧紧将春生的手握在手里。
    出了帐房,大伙儿都在清理场地,有几个人拖着老灰的尸体,将它们堆在一起。那些受了伤的骡马,都被包扎止血了,只有幺叔的骡子还躺在地上起不来。幺叔带着恳求的目光望向石归庭:“石大夫,你救救我家阿蛮,它这半天都没有动静啊,它是不是要死了?”
    石归庭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幺叔,我会尽力救它的。”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药箱,配了两味药,又打开药箱的最下面一层,拿出那两棵岩珊瑚,迟疑了一些,还是将它们分别放进两堆药里。岩珊瑚虽然珍贵,但是人命更珍贵,而骡马也是赶马人最贵重的财富。
    石归庭将药分别放入瓦罐中,加了水慢慢在火上烧,闹腾了一夜,大家谁都没有休息,人人都了无睡意。石归庭坐在灶边,盯着火出神,回想这一晚上发生的一切,觉得像是在做梦,直到现在他都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白膺走过来,揭开瓦罐都看了一下:“咦,石大夫,这不是岩珊瑚?这是给谁煎的?”
    石归庭有些茫然转了下眼珠,看向白膺,老半天才找回焦点:“哦,给春生和幺叔家阿蛮的。”
    白膺脸色变了变,也没说什么,他自己是赶马人,当要救骡马的性命时,再珍贵的药材也愿意拿出来。但石大夫与骡马却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个临时聘请的岐头,跟着他们赶马,吃一样的苦,受一样的累,却只能分得极少的一份脚钱,现在却豪不吝惜自己得来不易的珍稀药材,只为了救治一头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骡子,换做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
    石归庭煎好药,先将阿蛮的药倒出来,端给幺叔:“幺叔,这个先给阿蛮喝了,千万别撒了,不然药效会不够。”
    幺叔红着眼,千恩万谢地将药接过来,用竹筒小心地将药灌下去。石归庭又说:“幺叔,你去煮点粥给阿蛮吃,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好一些了。”
    幺叔抹了把脸:“好的,我知道了,谢谢石大夫。”
    石归庭又将春生的汤药端到帐房去,让家茂伺候春生喝下。回去又找了两味补血益气的药材,连同生姜一起煮了一大锅汤药。
    他一边烧火,一边不时往树林子里看,符鸣他们去的时间不算短了,但是一直没有听见铓锣响起来。林子里黑洞洞的,这时大概已到寅时,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候,那些积雪泛出的暗淡光线此刻被浓重的黑夜压下去了,不知道符鸣他们现在安全不。他又安慰自己,没有响锣,应该就是安全的吧。
    人们将火堆又重新烧旺了起来,那棵枯树点起了大家所有的希望,骡马又重新被聚集到火堆中央。此刻人马俱疲,没有人能够经受得起第二次野兽的冲击,也无法承受更多的损失了。
    白膺看人马的伤口都处理妥当了,发话说:“留下几个没受伤的人守夜,其余的人去休息吧,天亮了还要赶路呢,这里是留不得的。”
    石归庭站起来:“我煎了点药,大伙儿都喝一点吧,有病治病,无病防病。给骡马也都喂一点,喝了药再去睡。”
    很快,营地上恢复了安静,守夜的人比原来多了两个,主要任务是给火堆加柴。
    “石大夫,你的胳膊受伤了,你也去休息吧。”白膺走到石归庭身边,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倦意。
    石归庭的眼睛已经有些凹陷下去了,这一晚上,他是最忙的人之一,累得已经无力说话了。他缓缓地摇了下头:“没事,我就在这里呆着吧,实在撑不住了,我会打个盹。”符鸣没回来,他怎么睡得着。
    “可是外面风大,太冷了。”白膺说。
    “没事,我烤着火呢。”
    白膺不再说话,在火边坐下来,蜷曲着身体,将头枕在膝盖上,一动不动,仿佛成了一尊石像。石归庭知道白膺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这次买卖是他促成的,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娄子,虽然这种未知的危险不是他能够预料的,但是出了问题,他不可能不承担责任。就算是大家不追究他的责任,他自己也过不了良心谴责的一关。
    石归庭不知道说什么好,如果安慰能让他的心里好受一点,他愿意说上一箩加一斗,但是目前,他无力去说,白膺恐怕也无心去听。他一眨不眨地望着火堆,适时地添上一根木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听见铓锣的声音,一、二、三,没错,是不多不少的三下,石归庭一喜,知道他们找到一头骡子了。紧接着又响了三下,两次敲锣的间隔太短,石归庭的心又高高地悬起来:是又找到了一头骡子,还是遇到了危险?
    石归庭推了一把入定状态的白膺:“阿膺,怎么回事?阿鸣他们是不是遇到危险了?”
    白膺仿佛从梦中被惊醒过来:“啊!刚才铓锣响了吗?”
    “是啊,先敲了三声,接着又敲了三声。但我听着又觉得像是连着敲了六声。”
    白膺皱起眉头想了想:“应该没事,大概是找到两头骡子了,咱们先等会儿。”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石归庭再次听见了铓锣的声音,这次声音传来的地方已经很近了,就在南面的树林里。石归庭站起来,想要走过去迎接他们。白膺坐着不动:“他们回来了。”
    很快,林子里出现了几个亮点,那是符鸣他们的火把。石归庭穿过骡马和火堆,走上前去,在林子边沿迎上了符鸣:“你们回来啦!”声音中带着惊喜。
    符鸣的心原本是冷硬疲惫的,他们几个人在林子里循着足迹找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两只受了惊吓的骡马。在一棵大树下找到了自家一头公骡子的尸体,看样子是被财神咬死的,已经被啃得血肉模糊了。
    他的腿有伤,一路上滑到了好几次,尽管有薄薄的雪,但身上也沾满了泥,心情沮丧到了极点。然而他回来的时候,听见有人带着惊喜的语气对他说“你回来啦”,顿时,那份焦躁突然全都消散了,心也变得热乎起来,原来还有人在惦记牵挂着他的。
    符鸣拄着石归庭给他的那根棍子,停下来喘气:“是的,找回了两头骡子,还有一头死了,是我家的。”
    石归庭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默默地搀扶着符鸣走到火堆边坐下。劳成几个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满身倦怠,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来,两头骡子交给守夜的人安置好,便坐在火堆旁再也不想动弹了。
    石归庭给他们每人端来一碗汤药。符鸣放下拐棍,双手捧着热腾腾的药碗,大口大口地喝着,仿佛喝的不是汤药,而是蜜汁。喝完药,将碗放在脚边地上,伸手搓揉了一把脸,有些苦涩地说:“我长这么大,还没遇到过这么难熬的夜。”
    石归庭在他身边坐着:“今晚的事太出人意料了,不过它总会过去的。阿鸣,你去账房休息一下吧,天快亮了,但还可以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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