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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有所不知-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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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死了……他再也不会醒来了,以后,永远都不会有这个爷爷了……”永生已经不再哭泣,昏黄的灯火映得他面目沧桑。
他冷静地诉说着,记忆中的朝生暮死族有多庞大,又是怎样渐渐衰败;那些人是怎样一个个消失,使生命的涓滴淌到他的每一寸血肉里;几千年来他看到了多少熟悉又陌生的脸孔消失,却明知对方是为了自己而死。
朝生暮死族的人除了他都没有名字,永生早上叫他们弟弟,傍晚叫他们爷爷,在外面的世界听起来这一定很可笑。永生曾试图给他们每一个人取名字,却发现那些名字对于他们来说与“弟弟”和“爷爷”没什么差别。
他也曾痛哭,也曾拒绝,可是没有人理会。
他们只是需要有一个真正永生的人来守护全族,甚至愿意为此倾覆全族。
开始永生以为那是不计后果的牺牲,为此痛苦并且负疚,看了上千年的云彩后,他突然就明白了,那其实是冠冕堂皇的解脱。
其实大家……都活够了啊。
可是他也觉得够了呢。
他永远不死,永远年轻,全族人都本能地愿意以全部生命来保护他,他早已经成了越来越麻木的族人一种玄妙的信仰。
于是他便只能以孩童的躯体和老人的心一直活下去,漫无目的地活下去。承载着全族的希望和牺牲,别无选择地活下去。
许许多多短暂却活到无知无觉的生命汇聚成一个永恒的生命,却不知这个永恒的生命却也继承了他们的无知无觉。
永生想,这个一直是个孩子的他,大概永远都会为某一个族人的永远离去而痛哭,可连他自己都分不清,这些眼泪里到底有多少是悲伤,又有多少是麻木的习惯。
“我觉得,我该死……可我又不该死,我知道我要一直活下去,可又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直活下去。我觉得我们——我和他们,也许是活得太长……或者太短,很多事情我们都想不清楚。”
“我现在很……我不知道那个词叫什么,就是像被困在一团雾里……”永生这样道。
赫子辰接道:“迷茫?”
“那可能就是……就是这个意思。”永生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圣凌一直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他抬眼看永生,极其认真地问道:“永生,你愿意跟我们走么?离开这里,到别的地方去?”
第43章 永别
成长不是日复一日岁月的累积,而是被各种情感和经历滋养磨砺后的拔节。永生活了几千年,一颗心或许已在岁月的漫漫长河中沧桑,却从来不曾真正长大成熟,他只是个稚嫩的老人,或是苍老的孩童。
对于圣凌的提议,永生感到难以抑制的兴奋,同时又莫名的恐慌。
就像一只生在樊笼的云雀,对碧空的渴望与畏惧。
不过最终,他被圣凌说服了。
那点渴望就像落入荒草的火星,被风一吹,便可燎原。
圣凌很少为别人费这么多口舌,这次难得说了很多,将朝生暮死族和永生自己的的现状与未来一一分析,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他们只会迎来一个结局——全族覆灭,只余永生一人永恒孤独地活下去。
那样无论对谁都是悲剧。
于是圣凌想说服永生离开,不再接受族人的牺牲,到更广阔的天地做更多的事。
永生很心动,却又十分犹豫。
“可是,如果永生走了,那朝生暮死族的其他人呢?他们倾尽全力才造出了永生这个‘例外’,他要是离开了,他们所有的希望又该怎么寄托呢?”赫子辰代替他问出了心中的忧虑。
对此,圣凌心中早有结论。
圣凌道:“子辰,你说朝生暮死族拼命制造的永生这个‘例外’是为了什么?”
赫子辰答道:“这不很显然么,永生是全族唯一的例外,也是一个未知的变数,他们希望这个例外能为他们全族带来改变——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是否会有改变,有什么样的改变。”
“对,所以他们需要的是‘改变’,而不是永生一定要留下来。”圣凌一针见血道,“而真正能给他们带来改变的,不是永生,而是这个世界。”
“虽然没怎么听懂,但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赫子辰挑眉道,“说下去。”
“永生只是一个人,而且是在一个一直这种环境中生存的人,一成不变会叫人厌倦,却永远不能叫人成长,所以即使再过几千年,永生也未必能如他们所愿的能带领全族创造新的生活。”
“一个人不可以,但是,一群人可以。朝生暮死族的一成不变不止由于日复一日的无限循环,还与他们与外接完全的隔绝有关。”圣凌道。
赫子辰一点就透,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道:“你的意思是……让朝生暮死族和外面的普通人相互交流,促进全族的发展与变化?倒也是个办法,可是你可想过,让这些朝生暮死的人和外面有着数十年寿命的人接触,会有多大的困难,甚至有可能是灾难?”
“我想过。可是,我相信他们宁可面对困难与灾难,也不想这样一成不变,否则又何必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创造出一个永生呢?任何族群的发展与壮大都不可能一帆风顺。况且,灾难并非无法避免,困难不是不能减少……”
“朝生暮死族对其他族人并没有本质上的威胁,完全可以和谐相处,只是需要一些适当的约束……”说到这里,圣凌顿了下,朝赫子辰露出个鼓励的微笑,“这就要靠你了,我们的陛下。”
赫子辰想了想,点头道:“那就交给我吧。对了,你是想把永生带回摘星楼?”
圣凌没有否认。
比起朝生暮死族,摘星楼的确更需要永生,它更需要有一个能长久见证和守护的人,而永生在摘星楼也更适合成长以及发出自己的光亮。
说服了永生之后,圣凌便传音给了阿舍,让他带人来接永生回摘星楼。这在阿舍赶来的这两天里,他们两人也没有离开,留在老人村里做了一些安排,更重要的是——保证永生的安全。
之前智魔来抢夺永生的事情他们没有忘记,赫子辰还记得,有个智魔提到永生用的词是“躯壳”,也就是说,在他们眼里,永生不过是一具躯壳——一具永生的躯壳。
这让两人都有些迷惑。
永生固然是致命的诱惑,或许值得任何人不择手段夺取,但这样的躯体对魔这种本身就没有生命的物种完全没用,即使他们想要附身其中,再是完美的躯体也会被他们的魔气腐蚀,那他们千方百计想要抢夺永生的躯体又有什么用呢?
虽然想不通其中缘由,但魔物的目的却是明了,他们两人自然不能放心离开,一直在此地住了几天,等到阿舍他们前来。
等永生被接走,又到了一天的傍晚,赫子辰却犹犹豫豫,以天色太暗为由,在阒寂的老人村又逗留了一宿。
圣凌什么也没说,心里猜到了些什么。
他是怕了。
老人村已经接近有生国西部边陲,再往西不用多久,就是失落河了。而失落河的彼岸,便是那些非生之物的聚集的城池,大约也是那个暗中捣鬼,无数次针对他们的那个东西的老巢。
他们正无限地接近真相,却在真相面前产生了恐慌。
那河很宽,像是永远也上不了岸;那水很凉,浸透灵魂的温度。
有时河面风平浪静,有时又波澜汹涌。
不知何处而起的风掀起浪头,赫子辰安静地旺仔床上,可以清晰地听见潮水的声音,哗——
哗——哗——
赫子辰仿佛躺在河面上,随着潮水一起晃荡,他并不害怕,他隐约知道,这里对于自己是友善的、安心的。
潮水十分阴冷,却又尤其洁净,所有的污秽在这里都将被洗涤,所有的怨憎在这里都将被净化,亡魂在这里洗却尘埃,变得新鲜洁净,走向下一个全新的轮回。
赫子辰没来由一阵恐慌,他不是害怕,就是心里慌得很,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是河水潮声的暗示?还是与生俱来的直觉?
赫子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目失了神地瞪大,仿佛一条搁浅的鱼。
圣凌察觉了他的异样,正担忧地望着他,“这么早就醒了,做噩梦了?”
赫子辰怔怔地摇了摇头,又抬手抚上胸膛,心跳得还是很快……到底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劲?赫子辰抬眼望向圣凌,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转向窗外。
此时还是凌晨,天边出现了一线鱼肚白,几颗星子寥落。
那缕淡弱的光线触到眼瞳,赫子辰眼角倏然滑下一滴泪水,无声无息地沾湿了衣襟,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他飞速地下了床,穿上鞋,拔腿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子阳!子阳!”
圣凌也赶快追了上去,拉住他,赫子辰转身紧紧地抓着圣凌的袖子,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认真又急切道:“子阳……子阳不见了,他又不见了!”
圣凌闻言脸色微变,也没有问他如何能肯定,只是反握住他的手,一挥手祭出飞剑,“走!我们去追上他!”
赫子辰的心一直跳得很快很快,心慌得他有些浑身发软,半靠在圣凌身后,任凭风吹起凌乱的发,脑子里一团乱,某个念头却愈发清晰。
他们都知道赫子阳要做什么。
不用赫子辰说多数什么,圣凌便御剑径直朝西飞去,破晓的微光从他们身后斜照过来,前方还是一片轻薄的黑暗。
到了失落河畔时,天边已经漫起了霞色,一轮火红的太阳从地面升起。
赫子辰望着眼前不见边际的大河,以及大河中央那尊巨大的失河女神石像,突然想起了一些事。
失河女神化为巨大的石像伫立在失落河中央,镇压着充满了阴气、红尘和爱恨情仇的河水,她一手执剑,一手高抬,手里拎着一盏灯,所以失河女神也叫掌灯女。
掌灯女手里的灯寂静地照耀着整个河面,纯净又神秘的灯光是河水得以自身净化的源泉,而赫子辰离魂这三年,便寄居在那盏灯里。
——他做了三年的灯芯。
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魂魄似乎有能使灯光更纯净的力量,所以魂魄一离体,便被掌灯女招来做了灯芯,而在那三年长明灯火的灼烧下,他的灵魂也得到了淬炼,变得更加精纯强韧。
严格来说,是掌灯女救了他,若不是来自失河的招引,他早被魔物带走。
那盏灯是他的保护伞,同时也是他的囚笼。
它可以保护他不让任何邪祟接近,却也将他束缚在内,永世不可能出去,只能永远作为一根灯芯,遗忘一切,寂寞地听着失河的潮声。
是圣凌四处搜寻他,终于在三年后找到他,于是设下招魂阵,甚至不惜动用月心石的力量,把他从掌灯女的控制之下抢了回来。
他想起来,分神的圣凌唱着引魂曲,双足踏波涉河而来,一身白衣,襟袖临风,一柄权杖掀起失河的滔天巨浪,与掌灯女之间进行了激烈的较量,终于把在潮水中飘荡许久的他的魂魄带回去。
而那一头,招魂阵里的圣凌却因过度消耗灵力,又不恰当使用了月心石的力量,顿时衰老下去,面上爬满了皱纹,飘扬的墨发一寸寸染了霜华,最终脱离晕厥在泛着银光的招魂阵上。
脑海里突然涌入这么多画面,记忆如潮水拍打下来,本来就发慌的赫子辰没来由心揪了一下。
他转头去看圣凌,想要说点什么,还没来得及张口,便见圣凌正盯着某个方向 ,声音有些沉,有些哑,“子阳……”
赫子辰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呆在原地,他脑子里一时空白,仿佛魂魄都已出窍。
赫子阳从河水中冒出头来,一步一步朝岸上走,他身上的魔气已经荡然无存,浑身洁净得不染尘埃。他走上河边的缓坡,朝阳绯红的光晕在他身侧,映出清晰的剪影。
他身上泛着点点光屑,薄得几乎透明,虚得像是影子,他是露珠,是泡沫,是失落河水洗涤过的魔。
赫子辰僵立在原地,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心底却有个声音在大笑,在一遍遍诉说,哈哈,他早该知道,早该知道!
重逢是为了告别。
他早该知道。
赫子阳走到略高处停下,将头顶的小黄花捧下,蹲下身,在地面刨了个浅坑,把小黄花带土的根须仔细地埋好,让它在此处落地生根。
把花种好后,赫子阳从容地站起身来,转头看了眼东边的火红的日出,最后转过身来,望着不知何时一脸泪的赫子辰,他笑了一下,笑容比他身后的朝阳还要温暖。
赫子阳展开双臂,声音一如回忆里一般澄净温软,他唤道:“辰辰,过来。”
赫子辰立在原处没有动,直到圣凌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他抬起袖子抹了把泪,终于抬腿朝赫子阳跑去。
阳光和风都在身畔呼呼地飞逝,周围的一切都已模糊,时光转动成漩涡,不肯前行也不能后退。失落河畔,一株黄色小花的旁边,兄弟俩终于完成了这个迟来的拥抱。
赫子阳嘴角含着幸福的笑意,越过赫子辰的肩头,望向那边伫立着的圣凌,笑容更明亮了几分,微微弯了双眼。
“辰辰,一相逢又要永别了,让我们……笑着说再见吧。”
赫子辰拼命收紧了双臂,嘴角勾起,用力地笑着,眼泪却成串地淌下。
“哥,我爱你。”
赫子阳在阳光里消失,除了几点飘落的光屑以外,看不出半点存在过的痕迹。
赫子辰怀抱一再收紧,却只抱得一个空空,终于蹲下身来抱住自己,眼泪一滴一滴打落在黄色小花的花瓣上。
微笑,哽咽。
“……再见。”
第44章 尾声(1)
圣凌走到赫子辰身边蹲下,伸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陪在他身边。
对于赫子阳的选择圣凌是不意外的,当初他就若有所感,却未试图阻止过,不同于当初,这次是子阳自己的选择。还好,赫子辰比上次坚强了许多,虽然眼泪啪嗒地掉,却是不舍多于悲痛。
子阳消失前种的小黄花有了泪水的灌溉,竟迎风见长,高了寸许,花朵也变得大了好多。赫子辰透过朦朦的泪眼见到这一幕,竟弯起嘴角,破泣为笑。
子阳,你的花开得真好。
赫子辰拭了拭眼泪,站起身来远望,清风吹拂,阳光正好。
赫子辰朝宽广无际的失落河望去,清了清嗓子,道:“我们过河吧。”
圣凌拉住他的手,迟疑道:“子辰,你……”
“我没事,正事要紧,赶紧地到对岸去看看那位暗地里捣鬼的‘老朋友’,等它咽气了,我还想回家好好睡一觉呢。”赫子辰伸了个懒腰,泪痕还没干透,脸上却已挂起明朗的笑容,“我有些想念母后做的鱼汤了。”
听他这样说,圣凌眼神显得更加担忧了,却也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拥抱了他一下,又很快分开,抬手召出飞剑。
有些事,谁也不能逃避。他能坦然去面对,再好不过了。
失落河会将一切河上的灵魂吸入河水中,只能高空御剑才能避免其吸引。而御剑飞行的高度越高,耗费的灵力便越多,河面很宽,若非有极其强盛的灵力是无法支撑到对岸的,一旦中途灵力殆尽,那就只有堕入失落河水一个下场。
赫子辰站在圣凌身后,伸出双手箍住圣凌的腰身,云气从他们身上掠过,留下一层浅浅的凉意。赫子辰将头靠在圣凌肩膀上,突然觉得有些困倦,便静静地闭上了眼。
“赫子辰,赫子辰,你不要死……”
“你要是死了,我、我会恨死我自己!求求你……不要死,赫子辰……”
恍惚间,赫子辰突然想起几年前的情景,那是圣凌第一次背他,也是他第一次听到圣凌开口说话。
那回赫子辰把绝音的琴弦斩断了,圣凌非常愤怒,就连一向对他宽容的赫子阳也生了气,因为,绝音是赫子阳送给圣凌的生辰礼物,两人都十分珍视。
赫子辰觉得那自己干的最没风度的一件事,连他自己也不能理解当初是中了什么邪才那么暴戾。总之,由于他一时莫名其妙的不爽快,他把绝音斩断了弦,让两个伙伴都生了气,弄得大家都不爽快了。事后他也非常懊悔,觉得自己的行为颇有些讨嫌,秉着知错就改的原则,赫子辰想尽方法向圣凌赔不是,但这回圣凌的态度异常坚决,始终不肯原谅他。
赫子辰仔细想了一下,绝音之于圣凌,大约就如惊虹之于自己,设身处地一想,要是谁将他的惊虹断了弦变成一张废弓的话……那他不砍死对方大约就是真爱了吧。
这么一想,赫子辰非常理解圣凌,心中悔得直想抽自己嘴巴,以他的性子,做错了事能弥补则弥补,弥补不了的就让对方以牙还牙起码能出口恶气,按他的想法,把惊虹丢给圣凌出气是最公平也最合适的方法了,但是——
他舍不得惊虹。
这让赫子辰十分纠结,应该说这是他有生以来最纠结的一件事了,一边是他个人的原则道义,一边又是视若性命的宝贝,他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取舍,整个人为此焦躁了好几天。
他只顾着独自纠结,却从来没想过,或许圣凌并不需要以毁了他的惊虹的方式的出气——当然,他也并不在意圣凌怎么想,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处事之道来思考,凡事要求无愧于心。
我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连男子汉的一点担当也没有了?
——焦躁中的赫子辰如是想。
可惊虹是白凤叔叔送我的,当时我保证过弓在人在,又怎能不信守诺言呢?况且,比起毁了惊虹,还不如直接刺我一剑呢……
等等,刺我一剑?
接下来的事即使过去了好几年,赫子辰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即使他的心思向来与常人有异,他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想法能那么不可思议。
为了让圣凌消气,同时又保全惊虹,赫子辰将手中剑强硬地塞到圣凌手里,认真道:“圣凌,我做错了事,坏了你的东西,你刺我一剑让你出出气,你不要生我的气了。”
圣凌目不斜视,扔下手中的剑就走了。同样的事在半个月里上演了无数次,圣凌理都不理他。
债主不肯配合怎么办?
赫子辰积极地动起了脑筋,他的倔劲儿一犯便不计任何后果,也不曾想到自己会如何受罪,打定主意要叫圣凌亲手报了这一剑之仇。终于在一次狩猎中,赫子辰用了障眼法把自己伪装成一只妖兽,完满地中了圣凌射出的一箭。
与计划中有点差异的是,由于是对妖兽下手,距离又不远不近,这一箭的力道大了点,箭枝几乎穿过他整个胸膛。
障眼法失效,赫子辰捂住伤口,朝着圣凌得意地笑:“圣凌,这下子……你必须得消气了。”他站得不太稳,笑着笑着就倒了下去,眼皮落下之前只见一道白影朝他飞掠而来。
“赫子辰!!”
那是赫子辰第一次听见圣凌开口,声音嘶哑,一点也不好听。当时赫子辰还没彻底晕过去,只是脑子有些不清楚,感觉像要睡着了。听着圣凌的呼唤,他拼命地睁开眼睛,想要看看圣凌是什么表情——他实在太好奇了,如果他假装要死的话,圣凌会不会有些伤心呢?
他视野有些模糊,没能看清圣凌的表情,却看到了圣凌嘴角的血迹,那是强行破禁而受的伤。
“赫子辰,你不要死,求你……不要死!”
迷迷糊糊中听见圣凌这样说,赫子辰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莫名的难过,圣凌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比哭还难听呢?
好吧,既然圣凌都说不要他死了,那他就不死了吧……
赫子辰迷迷糊糊地这样想着,心里有种隐秘的欢喜,原来圣凌这么怕他死啊,那他就不吓他了。当时他脑子已经糊涂了,认为自己是在“假装要死”,却没有想到,若不是白凤察觉到圣凌破了禁赶了来,他恐怕真就英年早逝了。
这件事办得实在有些蠢,蠢得赫子辰自己都下意识遗忘了它,这突然想起来,赫子辰才觉得,莫非早在那个时候他对圣凌就已经有了别的心思只是自己没发现?
啧,傻小子哟。
飞剑突然颠簸了一下,把赫子辰那点朦胧的睡意颠掉了。
“怎么了?”赫子辰问,见圣凌似乎有些灵力不支,他道,“你歇会儿,我来吧。”
圣凌也没逞强,点了点头,等赫子辰接手后便自行调息。
两人就这样交替着越过了失落河上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到达失落河彼岸。
比起有生国还算辽阔的领土,失落河彼岸则显得小得可怜,远望只是黑压压的一道长条,像是一座伶仃的孤岛,及至近处,赫子辰才发现他以为的寒酸之地看起来竟颇为巍峨。
那是一座城池,一座容纳了所有非生之物的黑色城池。
它被称作那落迦城。
两人收起飞剑,落入城内。直到置身其中,才发现这座城池实在庞大,城中颇为空旷,宫殿、高塔等建筑四处零散着毫无规律地分布,使得那落迦城看起来像座有些敷衍的迷宫。
空气中能察觉到一缕又一缕的魔气,但像是知道他们要来,所有的魔都躲了起来,并没有出现。于是,偌大的城中只余他们两人的身影,跫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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