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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角_旦旦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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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师兄说:“弹。”
  我拨动琴弦。
  我练了十五年琴,后来我才知道,我练的琴术,与世间寻常道是不同的。常人修的是音律,我修的却是字句。每一段旋律代表一个字或是一个词,连贯着弹起来,我以前只在师父面前弹过,尚不知它有什么效用。
  今天我知道了。
  泠泠琴音自我指尖倾泻,我用琴音一字一句地讲给战萧听。
  “此后,唯央马首是瞻。以骨,以血,效死,尽忠。”
  战萧的眼神变了,所有的神采全部隐去,只剩下幽深的空洞。他躺在地下,一遍一遍地重复:“以骨,以血,效死,尽忠。”
  当晚,我脑壳痛,躺在床上痛得睡不着,没话找话:“师兄,他为什么要叫我小皇帝?”
  我师兄在擦他的剑,背对着我,也没回头,只静静道:“因为你总有一天是要做皇帝的,小戮儿。”
  我权当他是在逗我,看着他的背影,闻着他发间的味道,痛着痛着也就睡着了。
  翌日,我师兄把我带到统领们开会现场,又放了个隔音咒,然后让我重弹了一遍那句话。
  最后,八十多个统领齐刷刷地跪在我们面前,声浪如潮:“唯央马首是瞻。以骨,以血,效死,尽忠。”
  至此,我师兄彻底统御无垠全军,效率疯提,战力暴涨,摧枯拉朽打败敌人,直推到皇城脚下。
  如果不是推到了皇城脚下,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在造反。
  攻入皇宫的时候,我只有一个想法:哦,原来师兄真的是在造反。
  造反就造反吧,我跟着师兄就好了。
  皇城里满目惨白,素缟飞扬,听说是在为皇后守丧。我师兄就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坦然地走过皇城最大的街道,身后战旗烈烈,在“无垠”二字中夹杂着“清君侧”一类的标语。
  不知为何,皇城内的抵御力量十分薄弱,犹若宫门大开。
  宫门被破后,皇宫里更是安静寥落,几乎没有人声。我师兄揽着我在皇宫中一骑绝尘,竟然无人来拦。
  大军在宫内探索了一番,确认没有陷阱,还留下的都是些贞烈的宫妃或者忠心的老奴,有幕僚猜测皇帝是出逃了,我觉得不像。那些留下来的人都面色平静,视死如归,该是对帝王有情义,若皇帝出逃,没理由不跟去。
  我师兄拎着我走进宏峦殿,我隐约晓得这是当今皇帝的寝宫。
  殿内有不少太监丫鬟,战战兢兢趴了一片。我师兄目不斜视,昂首阔步穿过重重帘幕,直接走到高高在上的龙床前。
  自不必说,我一直亦步亦趋跟他身后。
  最后一层金帘被撩起后,我看到了龙床上的皇帝。
  那是一个苍白消瘦的男人,满面青白,眼窝深黑,已是药石无医之态。可他却有一□□扬入鬓的剑眉,落在那张刀斧深刻般英挺的脸上,生生凝住了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原本的威仪。那凌厉的眉下是一双幽深的眼,看人的时候悠远沉凝,仿佛含着万水千山。
  现在那双眼睛看着我,让我无端惊慌起来。
  我师兄对皇帝说:“李无渊,我给我师父带个话。他说你要的他都给,可你必须死在央的剑下。你别怪他,要怪就怪腊月十三未央湖灯火节上的你自己。”
  我师兄说话的时候李无渊一直看着他,听完了,便又转过来看着我。他的眼睛太深湛了,像是要把我的灵魂都洞穿。
  然后帝王笑起来,低低的,喉咙深处似乎积着血,他笑得很低沉很撕裂,整个胸腔仿佛都在阵阵回响。那笑声我听得很难受。他笑着笑着就咳出一口浓血来,喘了一会儿,通畅了似的,笑得更为肆意高亢。
  他边笑边说:“哈哈哈……他果然不会算错。过了这么多年,报应还是来了啊……哈哈……”
  他斜斜地靠在迎风枕上,头是歪的,所以一滴眼泪就从他的左眼流到了右边的鬓角,攀过高挺的鼻梁,横亘过整张面部。好像攀越了帝王一整个艰难而荒唐的人生。
  我师兄面无表情,眼睛简直要喷冰渣了:“本就是你业障难偿。”
  电光火石,洞若没入帝王的胸口。
  李无渊死的时候都是笑着的,眼睛还看着我,深得没有底。
  我看到他被贯穿的胸膛,苍白而干瘪,几乎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胸腔。但是他的骨架非常伟岸,在支棱的肋骨间,隐隐还能瞅见宽厚坚实的曾经。
  =================。
  李无渊死了以后,我师兄很快就接管了皇宫的一切,也很快接管了这个王朝的一切。死寂的皇宫很快又忙碌喧闹了起来,下葬发丧,新皇登基,各种事情一股脑都压在了我师兄肩上。
  我什么也不会,就是想帮他,也不知道做什么,况且我还没有帮他的心思。我就整天没心没肺地呆在宫殿里,看十二个小美女围成一圈儿浇糖人。
  我师兄连轴转了一个多月。
  我这些天听过的最多的一句话,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然后我就登基了。
  试龙袍的时候我问我师兄:“怎么会是我呢?要当也是你当皇帝的呀。”
  我师兄正半跪在我面前给我系腰上的流苏带子,闻言他抬起头来看我:“不,你才是。你的身体里流着世间最尊贵的血。我说过的,你是要做皇帝的。”他站起来摸了摸我的头,“六部首脑俱在,钦天监盖的戳,天认了,神也认了,谁也不能说你的不是。”
  “啥?”
  他摇了摇头,无奈:“你这个小孩儿,被取血了也不知道,睡觉也睡得忒沉。”
  我说怪不得有天早晨起来指头痛。
  我想了想,又道:“可是我什么也不会呀。”
  师兄对我笑了笑,众所周知,他是个棺材脸,是以这十分不容易的笑容就像是冬末天地间绽放的第一朵春花一样,惊艳的芳华。他说:“没关系,我会啊。小戮儿,你想做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帮你做。你不喜欢什么人,你也告诉我,我帮你杀了。”
  于是我放心了:“好的呀。”
  三日后,我穿着新做好的龙袍,登基为皇。
  金龙大殿上,我隔着金玉冠旒看着脚下群臣伏首。我师兄跪在最前端,与所有人一起念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微微抬眸,看到远方天际乌云盖顶,风雨欲来。
  

  ☆、旦

  
  四、
  本来钦天监预测我登基那日该是晴空万里,龙气罩顶的,哪想是天意,绕不开。民间议论纷纷,谈这不吉之兆。可我的血统又是钦天监盖了戳的,聊也聊不动。但话头祸根还是埋下了,我师兄为此还宰了钦天监气象司一票人。
  不久后,我作为新帝,主持了李无渊的葬礼。帝后合葬,是李无渊唯一的遗愿。
  薄薄一页黄纸,不提江山去向,只要尸骨合留。
  我有时候会想,李无渊这个皇帝也做得忒没劲,死了也没有惊起什么水的。又过了一些时日,跟着几个老头子学了些人文历史,我才知道,李无渊也并不是我所见的没劲。他做皇帝做得不是很风光——弑父杀兄篡了位,但后来却也称得上是个好皇帝。他一生征战四方,宛若战星在世,为大衍王朝封疆万里。征战在外难免忽略内政,李无渊在政治上算是无功无过——没有什么龙行虎变,信过几个奸邪,杀过几个贤良……但也无伤大雅。
  他这赫赫战功,要是做个大将军那定是要名垂千古的,可他偏偏是个皇帝。这功绩放到一个帝王身上无出意外,是没办法震古烁今了。功功过过掺杂着他不堪的出身与篡权夺位,也就在史书上留个可圈可点。
  明君与否留待后人评说,但独夫二字李无渊是担得起的。老头子说到此处唏嘘不已,说先帝遇人不淑,立了那个中宫娘娘……话到此好像忽然碰了个壁,老头子四下顾盼了一番,讳莫如深地擦了擦额角,才继续道:这偌大皇宫竟然没能留个一子半女。幸而还有陛下您流落在外,延下了李家的江山啊。
  我表示听不懂。
  对的,老头说,李无渊是皇上您的亲爹,那是在神鬼面前滴了血、认了亲的。
  我云里雾里地听了十来天我亲爹的丰功伟绩,最后得出结论——我亲爹就是李无渊,我是他亲儿子。然后我跟着我师兄造了反,杀了我的亲爹,做了皇帝……大家都觉得我做得不错。我亲爹约莫是个人物,但早已病入膏肓,大家都清楚他是要死的,所以这会儿他真死了,大家也不惊慌。
  臣子们都在等下一个天。
  我从老头们的话里揣测,我这个天还不错。
  我师兄领导的这百万人的军队摧枯拉朽,从西打到东,血流千里……表现在朝堂上,几乎不像是一场造反,反而像是最普通的改朝换代。
  朝臣如旧。
  给我主讲的老头是前朝大学士,我师兄带了一十六个人亲自登门去把他请回来的。
  当真是个奇观。
  在一系列的仪式啊、会议啊、典礼啊都过去以后,我终于要开始上朝了。这件事让我非常的痛苦,毕竟以前从没有人要我早起过。再者说,我又什么也不会,坐在龙椅上干什么?当花瓶摆着吗?
  我师兄惜字如金:对。
  我还能说什么呢?
  第一天上朝,我起了个大早,让小宫女们把我的仪容收拾妥帖,我去了。这一天是很重要的,是的。
  再怎么说,这也是一代新朝。有抱负的士子们都有着自己的政治理想,也算是遇上了好时候,朝堂上生气勃勃,有几个年轻点的臣子说到激动处,还把袖子都撩上去三寸。虽然我是屁也听不懂,可也没人在乎这一点,所有人都巴巴地看着我师兄。
  我师兄照例立在群臣首位,着一身白衣,还是平民之身。他一直安静地听着所有人的意见,不表态,也不打断。
  我强撑着睡意听他们胡天海地地扯,虽然也没什么人管我睡不睡,但至少今天我不能。他们从天蒙蒙亮扯到正午,终于暂告一段落。大家安静下来,恭顺地看着我,等我说退朝。
  我看这个状况,终于有人肯听我说话了,笑道:“退朝之前,朕有一事要讲。”然后我示意我的大太监宝卿宣,宣我明孝皇帝李麓第一道圣旨。
  我看着脚下群臣渐渐从错愣变得惊愕再变得哗然,扬起下颚。
  我知道这道圣旨的内容也许算是惊世骇俗,但也不是古往今来最惊世骇俗的。然而遣词造句却肯定是不堪入目,因为那是我自己写的。我就跟着大学士学了这么几个月,能写成这样实属不易了,毕竟意思表达到位了嘛。
  圣旨大意就是说:我,大衍明孝皇帝李麓,封我师兄为永宁王,赐国姓。从今以后他就是李央。无垠军全军归他接管,四方兵符要他首肯才能调动。他的一切权利,与我持平。四海之内,莫非王土,他是王,那土也是他的。
  我的大学士老师扑倒在地,面红耳赤:“皇上三思啊!您这是……”他看了一眼我师兄,还是梗着脖子吼了出来,“您这是把李家的江山……拱手让人啊!”
  我说:“老师,您这话说得不对。我姓李,他也姓李,这江山,怎么就不姓李了呢?”
  我觉得我老师就要被自己憋死了。
  我把目光转向我师兄:“李央,你听明白了吗?”
  其实如果他愿意,这个皇位我也是不想要的。我什么也不会,我就会弹琴,和喂猪。可他想让我当皇帝,他说这是神鬼认了的。他把我送上皇座的第一天,我透过鎏金玉冠旒看到他跪在群臣首位,仰起脸来看我,眼神是那么的炽热和虔信。
  管他的,我没见过什么神鬼,我只知道,他想让我当,我就当,就这样。
  但我就是要他名正言顺,号令四海。毕竟他是我师兄,我都是皇帝了,我师兄当然应该比我厉害。是不是这个理?
  我师兄跪地俯首:“谢主隆恩。”
  之后我就不甚愉快地当起了一个花瓶。
  可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没有我的干预,他们天天跟那儿聊得挺开心的,怎么还有空来管我身边有没有一个母花瓶。
  我的大学士老师在朝堂上提议要给我找个母花瓶……不,皇后的时候,我正梦见自己被一串巨型糖葫芦压死,糖渣裹了一身。我被宝卿摇醒,老头儿正说到最后。
  他大约是这么说的:“……殿下,您要是还有点良心,这皇后,是一定要给皇上立的。其余美人,可以容后再说。”
  我心说这老头儿真特事儿。
  其实老头儿看得真清楚,明明是要给我娶老婆,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也不看我一眼的,只横着脖子看我师兄。
  我也下意识地看着我师兄。
  下方群臣都看着我师兄。
  金龙大殿里一时间落针可闻。
  我师兄在千千万万双眼里默了片刻,抬头来看我。他似乎微微叹了口气,眼睛的颜色比平日里深暗:“大学士说得是……皇上早已到年纪了。”
  他最后说:“那就娶吧。”
  就这样,在我一字未发的情况下,他们决定了要给我配个母花瓶。
  配母花瓶的流程是不需要我操心的,听说这次我师兄和我的大学士老师是十分的默契,大张旗鼓地从三千人里面给我选了个顶好的。我稀里糊涂地盖了不知多少个章,然后就穿着喜袍要结婚了。
  这天据说是个黄道吉日,我在千万双眼睛面前牵住向我迎面走来的皇后,女子的手柔若无骨,这感觉很新奇,我禁不住捏了捏,又捏了捏。浓郁的脂粉味传入我的鼻腔,我打了个喷嚏。
  我擦鼻涕的时候恰巧扫到了我师兄。他站在送亲的人群后看着我,面无表情。我早知道,他是个棺材脸,可在这个大家都喜笑颜开的时候,他还尽职尽责地棺材着,我很佩服他。
  我不通人情世故,可我对情绪的感觉十分敏锐,但是这个时候的我还不懂。
  在许久之后回头想来,这个时候,我确实是隔着喜庆的人群,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悲伤。
  洞房、花烛。
  我撩开皇后的喜帕,对她脑袋上那一坨黄金叹为观止,惊诧道:“你都不嫌重的吗?”
  她似乎也被我吓住了,愣了一会儿才低头娇羞道:“有一点。”
  我说:“那快去取下来吧,怪可怜的,脖子这么细一根,啧啧。”说罢我跳上床,掀开被子,躺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吩咐她:“快洗洗睡了,今天站了那么久,好累。”
  皇后一脸懵逼:“皇……皇上……那……那个……女、女御都没有告、告诉您……要做什么吗?”
  感觉来了,我已经昏昏欲睡:“啊?什么?告诉什么?”
  然后我就不大能听得清什么了,多半是进入了半睡眠。我隐隐约约知道皇后又说了些什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继而窸窸窣窣地走到一边去,大约是去取那一头金子了。过了很久,灯熄,一个身体战战兢兢躺到我身边。我闻到一股胭脂的浓郁香味,翻了个身。
  

  ☆、巫

  五、
  距我第一次上朝,已经过去了三月。
  关于行何种国政,在众臣们唇枪舌战地争了这么久以后,我师兄终于表态。
  在众臣们众志成城,都想好好富国强兵大展拳脚,而平白发挥出十二分的功力提出了一系列关乎减税、富民、裁军、资本流通、官制改革、民族政策改革、兴建土木等等等等提案后,我师兄力排众议,一槌定音。
  他的决定是,北征匈夷。
  朝堂直接就炸了。这一回,连我也开了金口:“师兄,你当真要走?”
  我看到我师兄微微皱了眉头,不开心地抬头来看我。我知道是为什么——他不允许我在外叫他师兄的。可我哪里还管这些?他竟然要走?我不知自己哪里来的明断,知晓他不会带我,他要把我留在这里——偌大金宫,孤身一人。
  也许是我眼中的凄惶感染了他,他冷冰冰地抬头,触到我的目光后愣了一下,然后眉头舒展开,竟然温和了下来。他微微张开了口,像要回我,却被打断。
  有老臣死谏:“不可啊!殿下!先帝天生将才,已为大衍封疆一千七百六十万里!这皇土幅员辽阔……却落得匆忙。内纲不稳、治理政策还未落成,实在不宜再拓疆土了啊!”
  跟着李无渊打了半辈子仗的龙虎将军道:“殿下!如今南苗饥荒未除,东海洪涝未平……先帝征战多年,大衍虽风光无匹,国库业已被掏空了,民间负税繁重,怨声载道……此番光景,实在是,打不得了啊!'”
  山羊胡子的谏官别的本事没有,就会吊着一嗓哭丧样的腔调以死相逼:“殿下!去不得啊!您若执意要去,老臣也只好效死于前了啊!”
  群臣跟着趴了一大片,鬼哭狼嚎,凄凄惨惨:“殿下三思啊!”
  我在这阵阵哭天抢地里,却似乎听不见别的,也看不见别的,只死死盯着我师兄。我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又问了一遍,那声音虚软得像一只小猫崽:“师兄……你,当真要走?”
  可是他没有听见。
  他背过身,正对群臣,面若寒冰,声如沉水:“我意已决。”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与整齐的金铁摩擦声砸在了一起。
  那山羊胡子的谏官是个耿直人,说死那是当真要死的,当机立断的,就朝离他最近的盘龙柱撞了过去……不是冲过去的,而是直接飞扑过去……撞得异常扎实,头骨粉碎,血花四溅。
  本来是异常惨烈悲壮的一幕,好死不死,在他撞上去的同时,右半边以战萧为首的武将们正齐整跪下,一身铁甲片撞出了整齐划一的一声金戈铁马,生生把老谏官以死作结的赤胆忠心给淹没了。从我这个高高在上的角度看下去,当真是,瞧来讽刺。
  群臣都还懵着搞不清状况,战萧他们那一群没了魂儿的倒是若无其事长拜下去,声音铿锵有力:“唯殿下命马首是瞻!”
  在大衍朝堂上,左边立文臣,右边站武将。新朝以来,文臣未动,武将却换了一大批,这是必然的。而换上来的这一拨,可想而知,便是原无垠军的各位统领——皆是受过观火琴摄魂、对我师兄绝无二心的傀儡。
  其他人当然不知道这些人是傀儡,可傻子也知道那是我师兄的人。我师兄前几个月的平和似乎给了他们很好说话的错觉,现在战萧他们这气势雄浑地一跪,所有人才如梦初醒。
  不说皇帝给永宁王的权势,这大衍王朝实打实的兵权,都有至少三分之二被这个男人牢牢握在手中。
  什么官制改革,什么资本流通,什么开展国贸……
  这个男人想要打仗,就得打。
  我师兄第一次用纯粹的暴力和权势碾压了这些士人们的骄傲。左边的文臣跪了一片,右边的武将也跪了一片,只有我师兄他一个独立在这一群臣服的人前,背对着我,脊背笔直。
  我看着他冷硬的背影,很想哭,也这么做了。
  他的这个背影很像我师父,俊俏,疏离,直挺,冷漠,甚至连那黑发垂落的长度都如出一辙。我师父收拾我很有一套,他不打我,不骂我,也不罚我……他就只是让我感到恐惧。我师父护着我十五年,朝朝暮暮……可在这十五年里,我经常会感觉到他的杀意。他经常把背影留给我,让我觉得他下一秒转身回来就是要动手了。他护着我……也许是因为他还不想杀我。
  然后在那个下雨的夜晚,在昏暗的灯火下我看到我师兄剑光如雪。他杀人如杀鸡,在那一屋子血泊里,唯独不杀我。那时候我就有种十五年来分外熟悉的感觉——他随时都能够杀了我,可他说要护着我。
  所以我就跟他走了。
  我有时候觉得我是很恨我师父的,可是看到这个背影,我忽然发觉我其实有点想他。
  我哭着站起来想去拉他,一个不小心就直接从金阶上跌了下去,直接滚到我师兄脚边。他回身来看我,我一把扯住他的裤脚,大哭:“师兄!你别走!我不准你走!”
  他立马跪下来抱我,看我摔下来的伤。我的额角刚刚磕破了,左半边脸都是热的。他略显慌乱地捂住我的伤口,问道:“疼不疼?”
  我依旧哭:“你是不是不会带我去?”
  他无奈,只能答:“皇上自当留守京中,稳定军心。”
  我立马开始扯自己的皇冠,哭得更加卖力,死命撒泼:“那这个皇帝我不要做了!我不要你走!要不你就带我去!这个皇帝我不要做了!”
  我师兄紧紧抱着我,用宽大的袖子掩着我,厉声吼了一句:“退朝!”
  惊愣的官员们逃命似的往外退,不知谁摔了一跤,跟着倒了一群,一时间人仰马翻。待他们慌慌张张退完以后,我都快要哭晕过去了,只能停下来喘气。
  我的皇冠已经被我扯掉了,我师兄就把下巴搁在我头顶,叹息一般道:“别说那样的话,皇上。”
  我冷静了几分下来,开始同他打商量:“你实在要走也是可以,那你至少把师父叫回来。你们一个不在,我会死的。”我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山羊胡子新鲜的尸体,和那盘龙金柱上的血痕,眼泪又开始哗哗往下掉:“我一定会死的。”
  我师兄问:“为什么呢?”
  我也愣住了,为什么呢?难不成没有了他们,我便活不成了吗?
  我突然发觉,人不仅会因为“某某在”而害怕,也会因为“某某不在”而害怕。
  “怕什么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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