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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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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人红光满面,酒兴正浓。

    “刘总,经过这一场一场的宣传,你们公司的业务比往年翻了几翻了吧?”为了表示祝贺,那人向刘总举起了酒杯。

    “是啊,是啊,刘总最近飞黄腾达,连交好运,又得佳人,得好好请请我们了!”

    好多酒杯碰撞在一起。

    刘总站起来,连连点头,因为得意所以极尽谦虚的模样:“该请,该请——,能有今天,实在是靠兄弟们照顾。”他又侧身看雨荷,“还有雨荷她们的辛苦——”

    “雨荷小姐,你都给刘总带来那么多好处,还不趁机打抽丰?”

    “是啊,刘老板一定送过你厚礼吧?能否亮亮相,让大家开开眼界?”

    又有人推波助澜:“刘总得当着我们的面,对雨荷小姐意思意思,否则,我们今天不放他回去,大家说,好不好?”

    “好!好!”众人纷纷响应。

    刘总忽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将一粒钻戒,往雨荷手上套。许是酒醉眼花太激动,他拉过她的中指,怎么也套不进去。这突如其来的举止,让雨荷窘红了脸。

    众人哄笑。在座的女士们睁大了眼睛:“哇——那么大颗钻石,几克拉的?”——这是女人们最关心的。

    “两克拉的吧?”有人在猜。

    “不,至少三克拉以上!”有人肯定地否定着。

    惶乱中,雨荷捏住戒指,说:“好了,回去再戴吧?”她原本可以戴进无名指的,但她没有。她觉得很索然。这是何必?

    “对不起,下次买一个大点的。”刘总讨好地对雨荷说。  “刘总,你要买——多大?”

    “你们知道,以前人家是怎么称呼刘总的么?”

    “说来听听!”

    “铁——柱——!”

    “啊——”一片惊呼声。

    刘总哭笑不得,有些无奈地:“那是我的小名!”

    “小时候就这么厉害?现在还得了?!”依然不肯放过。

    “雨荷小姐,受得了吗——?”

    哄然大笑,一阵猛过一阵,停不下来。不依不饶的,不肯停。都喝多了。说来说去,绕来绕去,无非一些男女之欢,调侃揶揄,暗藏春色,人人内心的寂寞排遣了出去。

    那暖昧而又强横的笑,笑得雨荷如坐针毡,浑身不安定。

    但跟着刘总这么久,类似这样的场面,她也见惯不怪了。人在红尘中混久了,也便学得精乖了。

    是的,她变得精乖了。虽然内心仍是不适,但能应付得过去。她只不亢不卑地坐着,不发一句话。她知道,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从她嘴里吐出来的话,都将被剥开,曲解,套用。

    在烟笼酒熏之下,人的荒唐,总是不便于去计较的。

    惟有走在天桥上,*表演状态,她才有无穷无尽的*,才能弥补她精神上的空虚。

    虽然没有大明星的大红大紫,但至少在一群人当中,她已红得发了紫。但是,她却总是感到隐隐的危险。

    她很清楚,模特这一行业,一不小心,就过气了。她不知道,在哪一天会走向下坡路。下坡路是必然要走的。到了那一天,她会怎样呢?

    上海一家模特公司,看中她,想将她挖过去,派了人来请了好几次,只要她点头,立即可以过去签约。可她犹豫着。要想发展,这是迟早的事,她总不能老呆在这个企业性质的模特队里。

    她总有一天要跳出去,跳得更高,更远。但这样一来,她就得负了刘总。

    刘总将什么都看在心里。

    他们在上海街头散步。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后来,刘总先开了口,他忽然说:“雨荷,那边来要人的事,我已知道了,我看你还是去吧,人总得为前途着想——”

    她惊愕地望向他,心像展开的翅膀向前狂飞,虽然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但,一切都如箭在弦,不得不发。她早在候着这一天。

    路边的法国梧桐,无风自落叶,像人的心情,心魂飘忽,只觉前路茫茫。

    梧桐的前生,来 自'霸*气*书*库'遥远的法国?唉,这世间,树也不得安稳。时间过得真快,飘来飘去的,冬季又到了。

    刘总很奇 怪;书;网},雨荷实际上并未真正成为他的情人。如果一定要耸他俩的关系安置一个名头,或许应该叫“恋人”才适合。他一直恋着她。但他却始终没有彻底征服过她。她心里有一大片自由的空间,永远留着。他知道,那是为爱情留着的。那个空间,他无法涉足。但一年多来,他是她惟一的男人。这多少已让他满足了。他十分诧异地看着她渐渐精练成长,成了一个更诱人的熟透了的女人。他甚至从来不敢怠慢她,他一直尊重她,这里头,也许一定有些神秘的因素,但他说不清楚。

    他不知道,他极力捧红她,难道只为这一天?他早知道有这一天。早知道的。现在,当她真的要走时,他竟是满怀的惆怅和不舍。他该得到的,都得到了,甚至加倍得到了。

    “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会留下来。”她说。但谁都听出言不由衷。

    “傻丫头,你成功了,你好了,我就开心了。你说,还有什么事能比这更令我开心的呢?怎好为我一个老头子,停下来?嗯?”

    他摇身一变,又成了一个贴心贴肺的长者。

    心里一酸,她扑进他怀里,哭出了声。也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绪,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他拍拍她的背,哄着她:“好了,好了,傻丫头,你看人家都在看着我们呢!明日,你就给他们打电话,啊?签约时,可得多长个心眼,不能让人家占了便宜……干脆,我陪你一块去吧,啊?”

    回到宾馆,促膝长谈了一夜。仿佛,太多太多的话,只积蓄到这一夜来说尽。

    他说:“我真舍不得啊——,真怕你从此再也不要我了!”

    “怎会呢。”她嗔道。

    “知道你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

    “唉,不说了,不说了。飘来飘去那么久,我也该回公司了。”

    “不是薇薇和泽聪在管么?”

    “但多一个人,总多一份力量吧。最近公司业务越来越多,我想回去和泽聪商量一下,索性再扩展,开几家子公司。现在,也实在是忙不过来。”

    他又说:“对了,你去那边,记着千万不可受一丁点儿的委屈,如果做得不顺心,就回来,我企业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啊?”

    她突然有些伤感:“如果有一天,我老了,他们赶我回来了,你还会要我么?”

    “当然!你老了,不做模特了,就回来我身边!我们又不缺钱花。对了,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个子公司,到时,我们一起合作,怎样?”他竟然在打算他们的明天了。好像他自己永远不老似的。

    突然,他黯然了。她也没再作声。

    他的白发从黑头发里钻出来,在灯光下分外夺目。

    他去小吧台上取来红酒,说:“来,为你更上一层楼,庆祝一下!”

    殷红的酒液,晃动着。

    “叮叮”一片庆祝声。他们也在庆祝。在宜城,江南制衣公司的所有管理人员相聚一堂,在庆祝他们的胜利和成功。

    卞泽聪当场宣布:“在座的每一位,都辛苦了,我做主每个人的奖金都比去年翻一倍。”

    三大桌人,一片踊跃,掌声久久不息。

    卞泽聪又转向薇薇:“你不会有意见吧?刘总那里,我去请示,还是你去?”

    薇薇双手捶一下他,嗔道:“话都说出去了,照做就是,还请示什么?爸爸那里,我自会去说。”

    “那——我替大家先谢谢财务经理!”卞泽聪夸张地说。

    众人都兴高采烈地笑着,跟着说:“谢谢财务经理!”

    薇薇从未像现在这样趾高气扬过。以前,她在人家眼里只不过是个不务正业的小太妹,但如今,她却摇身一变成了公司主管,而且,是财务主管。公司每一笔账目都经过她的手,每一笔交易都是她签的字。这是一种真正掌控于自己手心里的权力。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和一份踏踏实实的幸福。

    更让她快乐的是,卞泽聪一点也没有让她父亲失望,自从他进公司那天起,仿佛就带了好运来,公司里的业务量惊人地翻倍递增。再多的业务,卞泽聪总有本事将它运转过来。

    公司里所有的人都脸带光彩,做事比以前更有劲头了。卞泽聪提出为他们加工资,但她父亲在电话里说,等他回来再议。于是,卞泽聪干脆自己出钱垫上。薇薇觉得他这一切都在为公司利益出发,意在提高人们的积极性。于是,她自作主张,从中调出一笔钱来。可卞泽聪却极力阻止,他说,在刘总回来之前,他们不能随便挪用公款。还是先由他垫出,回来再商议,如果刘总不同意加,他也无所谓。他说,大家在一起工作,无非图个开心。

    单纯的薇薇又怎知道,卞泽聪这份忠心,只不过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

    那晚的聚餐,紫玉没有去。她坐在梅园拼命地织毛衣。冬天到了,绒线更温暖,钢针却更凉了。

    安琴不忍心看她一天天憔悴下去,劝她:“还是出来吧,随便换个公司,哪儿工作不是一样,非得守在那儿?”

    她是守着这份工作么?她是在守着一个人啊——终于,她哭了……安琴知道,她是劝不了她了。她的心里依然留有“爱情”。

    是啊,“爱情”——也只有爱情,才能置女人于半死不活之地,却不晓得回头。

    嫣然和雨荷走了,梅园只留下她们俩,陡然问更惜惜相怜似的。很多时候,她们自己在厨房里烧菜煮饭,极力让日子过得充实一些。

    那段时间,紫玉一下班便钻进厨房,竟然到了迷恋的程度。她突然觉得,一个女人进了厨房,自有一份过日子的快乐。那是一份饱满的快乐。她不知道,她其实时时在渴望着一份“家”的温情和快乐。

    那天,是星期天,她去菜场。在菜场入口处,有两摊卖螃蟹的,两个男人,喉咙一个比一个胖,喊得人无法不停下来朝他们看一下。他们大声喊着:

    “刚到的阳澄湖大闸蟹——快来买哕!这可是独家正宗的阳澄湖大闸蟹——别家都是假冒的,大家可别上当了!瞧仔细了啊——”

    到底哪一个才是正宗,哪一个才是假冒,谁知道呢!

    忽地——两个人影飘进来,真是冤家路窄!她在公司强装笑颜,当作没事人一样,可却在这里,陡地撞见他们!

    薇薇拽过卞泽聪,说:“我们买几个阳澄湖大闸蟹去吧!”蓦地,她瞥见紫玉,卞泽聪已向她点头打招呼,平静坦然,只不过是碰到了一个下属——的确,她现在是他的下属。

    他怎可以这样的平静和坦然?——她在心里愤愤想道。他真的绝情如此?连对她一丝丝愧意都没有?抑或,是隐藏得好?

    “到底哪个是正宗的呀?”薇薇借机拽着他,走向另一摊。

    紫玉蹲下来,随便挑了两只,管它正宗还是假冒!

    她没有继续走进菜场,匆匆地先回去了,像一个被人无缘无故揭穿了的“冒牌”的人,急着退场,以掩人耳目。

    冬日的夕阳迷惑而温暖,她像迷失了。朔风在发间回旋,她不知道,自己还在等待什么?一切都已明摆着了。他们在买菜,他们一起在过日子,每一餐每一顿,他们都相守在一起。她还等什么?!

    阳澄湖大闸蟹,被绳子紧紧绑着,明明还活着,但却一动不动。

    她听说,阳澄湖大闸蟹要隔水蒸,而且要翻身,最好抹上一层食用油,那样蒸熟了光泽会更亮更红更诱人。螃蟹她从小吃到大,为什么家乡的螃蟹张牙舞爪,往水里一扔,猛火一烧便可吃,而阳澄湖大闸蟹却被五花大绑,还一个个地贴上了标签。是因为它已是名牌之身?就连蒸煮的程序也得繁复一些?慢慢的守候,慢慢地煎熬,还没有死,早已烦死了。

    厨房里蒸气腾腾,透过玻璃锅盖,能看到两只螃蟹慢慢地由青变黄,再由黄变红。她的心扑扑在跳,面颊微微地痉挛着,仿佛正被煎蒸着的,是她自己。

    她和安琴的晚餐,就是那两只阳澄湖大闸蟹。安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陪她慢慢吃完。

    之后,紫玉坐于沙发上,习惯性地拿起快织完的毛衣。毛衣的形状已完成,是一件宽松的咖啡色立领毛衣,一眼就能看出是件男式毛衣。只剩半个袖子了,拎直看,像个断臂的残缺的身体。

    忽然间,一阵疲乏。她将毛衣团起,低着头,泪水挂下来。一滴,又一滴,滴上去,又渗进去,成为一个个深刻的渍子。比咖啡色更深了一重,像还未磨好的苦咖啡,渗进她肺腑五脏,无尽的苦,不着边际……

    一首老歌,传进来,充斥她整个心房——

    是谁……在敲打我窗?

    是谁……在掠动琴弦?

    那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渐渐地……返回我的心坎。

    又听到它了,这是电风琴的悠扬乐韵,十分的渺茫,也不知是什么年代的老歌了。她低着头,就连她的魂魄也低头了。

    突然,她重重地压倒在那团毛衣上,抽噎出声……好像经过一场马拉松长跑,终于支撑不下去了。她苦苦的苦苦的支撑着,等待着——只不过是一场自欺的过程。

    她一直相信他有苦衷,他不是这样轻薄的人,她最了解他!

    如果不是当初她竭力向刘总推荐他——也许,就不会——

    “他不是这样的人——”有一个声音又在重复,无数次的重复,像一个沉冤的魂,飘渺地回到她手上。她手上的他!

    蓦地,她跳起来,将毛衣摔于地上。摔死它!摔死他——!

    安琴跑过来,抢救起毛衣,将它摞平:“你看,都快完成了,就这样放弃多可惜!一年多都过来了,拆拆织织的,好不容易眼看就织好了,怎么可以放弃?!”

    那只不过是一句安慰的话吧,但她却陡地一震。是啊,她怎么可以放弃?不!她还要继续等。她真的不死心。

    她不肯死心。

    毛衣就快织完了。也许……织完毛衣的那天,说不定——

    她勉强地嘲笑一下,将毛衣收好,姑且留着吧!

    可是,越到快要织完的那一天,她却越是恐惧。

    如果,毛衣织完了,人还没回来——她该怎么办?到那一天再彻底死心么?

    她将编织的速度放慢了,缓慢得几乎丝毫没有进展。有时候,她发觉花纹织的不均匀,便又拆了几行。

    ——她故意地,将时间又延长了!

    薇薇一头撞进卞泽聪的办公室,她走路总用小跑,这习惯一直都没变。她兴冲冲地跑进来,喘着气。手里拿着一张化验单,那发亮的俏脸,如一朵怒放的花。但卞泽聪看来,她的脸却带着邪气。他不动声色地看住她:

    “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猜!”她呶起嘴,动用所有的色相。

    一双手,在他眼前招摇着,那化验单晃来晃去,她实在是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他。终于,等不及他猜,她便先说了:

    “我有了——!”

    她的眼睛更亮,皮肤更光洁,像等待着他的惊喜,或大叫。

    “什么有了?”他忽地将头抬高一点——他已然明白了!

    章节38

    38。 被“养”的人

    薇薇将化验单慎重地呈上来,毕恭毕敬地放于他眼前。那晶亮的指甲,尖头细爪的,涂了紫红的寇丹,是一种中毒的颜色。

    那双手,在他眼下一闪就不见了!他一阵厌恶。这样的一双手,他被它“掌控”了一年!

    “我要立即打电话,告诉爸爸,我怀孕了,我们应该马上结婚。还有,我们得开始准备给宝宝买些什么呢?”一个“改邪归正”的女孩,突然走上一条充满光彩夺目的“正道”,竟如此的勇往直前,兴奋莫名!

    “不!”他沉稳而有力地打断她,“先别急着告诉你爸爸,让我想想——”

    虽然肚里的孩子是他的,但他又怎么能够为了一个虚假的小生命来委屈自己,成为她柴米油盐的丈夫?不不不!该收场了。

    是时候了。

    薇薇迷惑地,继而大声怒问:“什么意思?!让你想想?想什么?难道你不想要这孩子?你不想结婚?”

    他坚定地看住她,尔后,用一种绝对的态度回答:“是的!”

    她愣在那儿,血液陡地凝固,全身僵住。而他,却洒脱地,无比轻松地,大步跨出办公室——他要继续他的第二步计划。

    刘总在电话里听完薇薇哭哭啼啼的诉说,大声一吼:

    “他敢?!”

    怎么不敢?!

    有些人,只要摔一跤就会致命;而有些人,带着一身伤痕,却顽强活着。不屈不挠!

    卞泽聪在他的坎坷人生中,连摔了几次。这一次,摔得最重!于是,捂着伤痕的力气也最狠。他,顽强地挺过来了!

    他原来的公司并未倒闭,只是聘请手下的一个人在接管。他知道,只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跤之恨。

    自他*江南制衣公司以后,凭他的不断努力,终于赢得刘总的信任。后来,为使刘总更放心,他说服薇薇也进了公司。名义上是要她来掌管财务,实际上,她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是他利用的工具,下的一着棋。

    这一年里,他不惜重金买通了公司上下所有管理人员,当然包括财务副经理。反正签字的人是薇薇,很多账目真真假假,也便放胆去做了。

    还有,与他接洽的一些国内外客商,他都主动给他们让出几个点,算是给接洽人的回扣。他以“江南制衣公司”的名义承接各方业务,但所签的合同却是以“江南紫玉制衣公司”的名称,所有的客商都认可了这个公司。反正这也是个正规的注册公司,价格便宜,又保质保量,何乐而不为呢?

    一切都在悄然进行之中。做得密不透风,瞒过了薇薇,瞒过了紫玉,也瞒过了刘总。

    是啊,刘总又怎会想到这些呢?他一世威名,竟也会有一天,悄无声息地,被一把扫了地。

    纵然是虎,也有打盹的时刻。他根本没有心理准备。

    原来,人人都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往往在事情发生后,方才大吃一惊。

    他正准备赶回宜城那天,薇薇又来电话,说卞泽聪原来的公司现在改名为“江南紫玉制衣公司”公然开张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凭什么如此嚣张?刘总只觉得怒火中烧。好个卞泽聪!他得回去重新收拾他!置他于死地。

    他怎料到,卞泽聪正是那种被“置于死地而后生”的男人。

    在事业上,他已死过一次。不,已不止一次了。他死不了。

    “江南紫玉制衣公司”的匾牌,赫然立于厂门口。爆竹声声,欢声雷动。宜城各界人士都到了,一片祝贺声。

    卞泽聪隐于欢呼的人群中,悄然试去一滴泪,是烟灰飞进了眼。一年多了,他没掉过一滴泪。这一刻,他真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他没有时间,他被人簇拥着,奉承着,称颂着……对于这些,他没有激动。他的细胞仿佛都已作了冷处理,再不会沸腾了。

    生活中原没有奇迹,今天的成功,是他掏出全身的精力和卑鄙去换来的。爬上树枝欢鸣几天的蝉,人们只听见它“知了知了知了——”不停地叫,似一种急切地渴望被人知的叫声。但,谁又会懂得,为了那几天的振翅鸣叫,蝉却在泥地下寂寞了十几年,那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寂寞!

    宜城里,不管喜事丧事,都习惯放鞭炮,放烟火。那一朵朵升上空的礼花,飘忽着,瞬息万变。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明明是大好晴天,阳光灿烂,烟花灿烂,而刘总却只觉得天空中有朵朵乌云朝他压下来,雷电不响,却在他心中闷哼。

    虽然,他还是那么沉着,不动声色,但,那气势已然让他感到,那小子真的“造反”了。枉他栽培信任了他!而他却竟然倒戈了,倒戈相向,和自己公然作对!

    人多势众,他没过去凑这份热闹。他还得留着点颜面。他叫的士司机开车,直奔公司。那儿原是他一手创下的王宫。

    他有点紧张,像牌局中,看到对方已是“铁定”的气势,虽不知对方手里捏了什么牌,先自紧张了。

    他走进他的王宫。楼上楼下空无一人,人呢?人都去哪儿了?他重重地咳一声,第一次,他听见自己咳声在空中回荡,那寂寞的,单调的声音。以前,怎从未听到过?

    那时候,他又怎么听得到呢?只要他一进门,就那么轻轻咳一下,便有多少人簇拥着他,满心满肺尽是声音。

    他沉重的步伐踏进去,像一步步踏碎了无数的希望。冬天了,怎地,室内也是满目的苍凉?

    他一个一个地打电话,可不是关机,便是回说,正在外面有事。

    真是岂有此理?那么多年,他就算养的是狗是猫,也总会对他摇一摇尾巴。而这帮人,个个有情有义,贴心贴肺的人,却如此的不讲信用!

    他错了,人与人之间,是用来交的,用心用情相交的人,或许会对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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