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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狼,放肆-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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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你说的。”罗泽的父亲马上在一边说了。
病房里这时候又进来了人,是罗泽父亲请来的工人,他要那两个工人给罗泽做一个可以推动的四四方方的类似于凳子的东西,可以让罗泽坐在上边去卫生间,当然现在他还不能够,但他马上就要自己料理自己了。
那两个工人把卫生间的门量了一下,又到罗泽的床这边把床的高度量了一下。他们比划着,说着他们的想法,罗泽的父亲坐在窗户那边的椅子上忧郁地听着这两个工人说话。那两个工人说要把凳子做得比床低一些,这样一来病人就可以从床上直接挪到可以推动的凳子上来,而这个凳子的宽度既要能够穿过卫生间的门,还要能够保证稳稳地架在卫生间的便池上。那两个工人已经把尺寸量好了。
那两个工人从病房里走出去的时候,罗泽忽然看到了朱小旗,不会吧?朱小旗怎么会在这里,他刚才站在什么地方?朱小旗怎么也来了?现在他过来了,把身子朝罗泽俯了下来,用一只手抓住了罗泽的手,朱小旗凑近了罗泽的耳朵。
“泽泽,这下好了。”朱小旗小声小声地说,声音居然有些颤。
“傻事?”罗泽的声音很微弱。
“没大事,放心,你上边没事,只是腿有一点点麻烦。”朱小旗说。
“傻事?”罗泽说。
“你知道你整整躺了几天?”朱小旗没有说罗泽昏迷了几天,而是说他躺了几天。
罗泽没说话,看着朱小旗。
“你整整躺了五天。”朱小旗伸出一只手,张着:“五天。”
“你想吃点什么?”朱小旗靠近了罗泽,问。
“薯片儿。”罗泽突然说。
“薯片儿?你说薯片儿。”朱小旗笑了,他笑罗泽昏迷了五天之后想到了薯片儿,这是怎么回事?罗泽的母亲也听到了,说什么薯片儿,薯片儿?什么薯片儿?
“泽泽你说什么?”罗泽的母亲靠近了罗泽。
“炸薯片儿。”罗泽说。
“你说炸薯片儿?”罗泽的母亲说。
罗泽并不是想吃炸薯片儿,他忽然想到了黄小石,黄小石总在那里吃薯片儿的样子。
“炸薯片儿。”罗泽又说。
“他想吃炸薯片儿?”朱小旗说。
这时罗泽的父亲也过来了,看看罗泽,皱着眉头,说:“怎么想吃炸薯片儿?”
“是不是想吃肯德基的炸薯片儿。”罗泽的母亲说。
“他怎么想吃薯片儿?”罗泽的父亲说这很难让人理解。
朱小旗把脸靠近罗泽,告诉他黄小石也来了,来了两天了,赶到扬州来了。
“我让他来吧?”朱小旗说。
罗泽点点头,问朱小旗:“黄小石是怎么知道的?”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朱小旗说。
这时候,罗泽的母亲和父亲又在罗泽的病床边坐下来了,这样一来,朱小旗就站到了一旁。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商量了好多次了,可以说是一直在商量。
罗泽是他们的儿子,他们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罗泽,这种事只能由他们进行,由他们来把罗泽两只脚已经被截掉的事告诉罗泽。罗泽的父亲已经问过大夫,他问的问题是罗泽的血压和心脏情况,会不会出事?会不会承受不住?比如说把两只脚的真实情况告诉病人病人会不会出意外。
大夫说:“不会,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有的病人可以迟一天告诉他,有的病人简直就不用别人告诉他,病人能够凭感觉,凭什么感觉连神经科大夫也说不清。有些病人你看他一直昏迷着,人事不省,但一醒来就会问我的腿呢?我的胳膊呢?我的手呢?一般这种病人都会在梦里明白自己的事,人体真是太奇妙了,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罗泽的父亲想听听医生的意见。
“你迟早都要告诉他。”大夫说。
“现在就告诉他?”罗泽的父亲看着大夫。
“我看他能受得了。”大夫说。
“告诉他吧?”罗泽的父亲又问罗泽的母亲。
“这是迟早的事。”罗泽的母亲就又哭了起来,点点头。
这时候,黄小石也从外边进来了,他和朱小旗一并站在进门那地方。
罗泽的父亲,把罗泽的一只手抓紧了,他还没说话,眼睛里就又有了泪水。坐在另一边的罗泽的母亲,也用一只手抓紧了罗泽的另一只手。奇 怪;书;网}的是她这时倒没了眼泪,她与罗泽父亲不一样的地方是,她把另一只手按住了罗泽的身子。
罗泽父亲的声音很低,语调很缓慢。他对儿子罗泽从来都没这样说过话,他对罗泽说:“儿子你要坚强些,你是个男人你知道不知道?”罗泽的父亲这么说的时候罗泽就紧张开了,脑子一下子变得十分清楚了。他想坐起来。
“你是男人你知道不知道?”罗泽的父亲说。
“知道。”罗泽说。
“你坚强不坚强?”罗泽的父亲说。
“坚强。”罗泽这么说的时候有些滑稽,罗泽从小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你能挺住?”罗泽的父亲说。
“能。”罗泽说。
接下来,还没等罗泽的父亲再次开口,倒是罗泽开了口。
他想起出事那一瞬间的事了,那只脚就悬在自己的头上,这几天,他虽然昏迷着,但他总觉着自己在浮起来,浮起来,他做了一个梦,自己在那里玩儿滑板,从学生那里抢了一个滑板就玩儿了起来,他总是看到自己的那两只脚,是那么灵活,在滑板上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双跳一下,单跳一下,滑得是那么好,这真是一个奇 怪;书;网}的梦,罗泽从来都没有碰过滑板。
“我的脚是不是出事了?”罗泽看着父亲,他要自己别看母亲。
“是。”罗泽的父亲点点头。
“哪只脚?”罗泽说。
罗泽的父亲突然觉得难以回答了,但他还是说了,其实他不说,罗泽已经感觉到了,罗泽从父亲和母亲紧紧攥着他的手感到了,母亲的手在抖,简直是“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地抖,父亲的手却像是一把钳子,一把拧螺丝的钳子,把自己的手紧紧紧紧拧住了。
“两只脚都没了。”罗泽的父亲看着罗泽。
罗泽没反应,不动,也不叫喊,很平静,像是没听懂。
“两只脚都没了。”罗泽的父亲又说了一句,既然已经说了,他就要把话清清楚楚告诉给罗泽。
罗泽还是没说话,也没动,很平静,他突然惊叫起来是过了好一会儿后的事。朱小旗和黄小石让罗泽的父母出去,到外边坐一坐,他俩一左一右接替了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坐在了罗泽的旁边,罗泽就是这时候尖叫了起来。
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坐在外边,猛地,听到了儿子罗泽的尖叫,罗泽长这么大,从来都没这样尖叫过。罗泽尖叫的时候,并没有像人们想象的那样非要看看自己的下边,这倒让黄小石和朱小旗觉得有些意外。
他俩一直担心罗泽非要看一下自己被截过肢的腿,他俩在电视里看过太多这样的情节。罗泽只是叫,叫出了一头的汗。
正文 第七十二章
72。
在罗泽喊叫的时候,他想到了安琴,想到了安琴的脸和手,还有就是自己放在安琴腿上的两只脚,那天他和她刚刚在浴缸里做过爱,安琴说要给他剪剪指甲了,安琴先给他剪了手指甲,剪得很仔细,一点一点地剪,然后又开始给他剪脚指甲,他的两只大脚就放在安琴并起来的腿上,罗泽的脚很好看,脚的第二个指头要比第一个指头长一些。
罗泽的脚在安琴的手里,安琴的手是那么温暖,安琴给他慢慢地剪着,剪完还要给他的脚指甲上涂一点透明的指甲油,因为罗泽右脚的大拇指指甲总是在干裂,裂那么一点点。
安琴给罗泽涂指甲油的时候,罗泽叫了起来,罗泽说他要穿沙滩鞋,十个脚指头都要露在外边,罗泽对安琴叫了起来: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罗泽尖叫着,叫得满脸是汗,黄小石和朱小旗一左一右紧紧地抓着他的手,后来罗泽不再叫,满脸的汗变成了眼泪。罗泽要坐起来,黄小石和朱小旗扶他坐起来,罗泽坐起来后,用胳膊一左一右紧紧地搂住了他的好朋友,把黄小石和朱小旗紧紧搂着,三个人的头紧紧挨着,三个人都泣不成声,满脸是泪。
“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罗泽忽然不哭了,侧过脸问黄小石,问是不是自己正在做梦?
罗泽从扬州回来的时候已经下过了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罗泽坐着轮椅回到自己家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屋子被重新收拾了,堆在那里的大画儿都被收拾了起来,都被放在画室的画案上,厅里的玻璃茶几上的花瓶里插着白色的百合,卧室也重新收拾过了,床上的床单已经换了,这一切都是季老师帮助收拾的。
罗泽推着轮椅在自己的屋子里转来转去,他去了自己的小画室,画室里的一切也都没有变化,只是那盆天竹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实。果实是橙红色的,还没有变成大红。画室里还放着一盆菊花,是邻居送过来的,那个老女人每年都要种许多菊花。
罗泽也只能在他的家里稍待几天,然后就住到他的母亲那里去,在这边,没有人能够照顾他。罗泽的父亲要去台湾了,罗泽的父亲准备给罗泽雇一个年轻的男保姆。罗泽的父亲现在总是按时按点让饭店那边把饭送来,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像个父亲,后来罗泽的父亲不用再敲门,也不用罗泽再过去开门,罗泽让父亲拿着自己的钥匙去配了一把钥匙。从罗泽长这么大,罗泽从来都没有像现在和父亲的关系这样好,这样融洽。
“咱们是不是更像弟兄。”罗泽的父亲对罗泽说。
“当然是更像弟兄好。”罗泽说,虽然这么说的时候心里有些别扭。罗泽在心里说:父亲和儿子怎么能是兄弟?父亲就是父亲!儿子就是儿子!
父亲这天开了口,说他的主意已经变了,过几天,要给罗泽雇一个男保姆来照看他。
“不用,过几天我去我妈那边。”罗泽说自己已经能推着轮椅走了。
“你妈要随我一起去台湾。”罗泽的父亲很平静地说。
“我妈随你去?”罗泽几乎是吃了一惊。
“你妈随我去,行吧?”罗泽父亲看着自己的手,他已经把手抬了起来,他要扶一下罗泽,让他能够稳稳地把身子,不,把轮椅转一个弯,转过来。
罗泽的父亲很平静地说:“你妈随我去,行不行?她出去的机会不太多。”
“真是我妈随你去?”罗泽又问了一句。
“对,你妈随我一起去。”罗泽的父亲说。
罗泽很想问一句姜小兰呢?那个姜小兰呢?
那个姜小兰呢?罗泽心里想,怎么结束的?说结束就结束了?
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饭店那边订的饭已经送了过来,都已经在餐厅里摆好了。
罗泽刚刚洗过一个澡,罗泽的父亲配合着他洗澡,帮他慢慢慢慢进到浴缸里,再帮他慢慢慢慢从浴缸里出来,再帮他慢慢慢慢坐在轮椅上,罗泽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不习惯让父亲看到自己的裸体,不习惯让父亲抱着他,现在他已经习惯了。
罗泽开始坐在轮椅上穿衣服,天气已经很冷了,罗泽先把内裤先穿上,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对自己被截掉的那两条残腿。他坐在椅子上,抬起一条腿,他永远也不会再看到自己的脚,他把这条腿从SK内裤的一侧穿进去,又抬起另一条腿,又把另一条腿从内裤的另一侧穿进去,然后是穿保暖内衣,是纯白色的。
穿完内衣,罗泽又穿了一条纯白色的薄毛裤,上边是浅黄色的毛衣,毛衣的领子是个小开口,拉起来便是立领,拉开便是个小开领。然后罗泽开始穿袜子,白色的厚线袜,他穿了一只,把它套在残腿上,再穿一只,再把它套在另一条残腿上。然后再穿外边的裤子。
罗泽的父亲一直坐在那里看儿子穿衣服,这让他觉得很陌生又很熟悉。他好长时间没有看着罗泽穿衣服了,这让他想起儿子的小时候,他带他去公园,他总是要打滑梯,打了一次又打一次,打了一次又打一次,总是打个没够,这让他很烦。想不到儿子已经三十了。
罗泽已经穿好了衣服,在轮椅上坐正了。
罗泽的父亲还坐在那里,看着罗泽,却突然说起安琴的事,罗泽的父亲告诉罗泽,说安琴早上来过了:“她想见你,又不敢见你,你睡觉的时候。”
罗泽的父亲拍拍浴缸,站了起来,从卫生间出去,去了阳台,他去阳台把一个很大的榴莲拿了过来,这个很大的榴莲已经裂开了,散发出让一般人很难接受的气味。罗泽的父亲看看罗泽,又看看左右,还是这只大榴莲放在了自己刚才坐过的椅子上,这样一来,他只好就站在了那里,他对儿子罗泽说:
“这是安琴给你拿过来的榴莲。”
罗泽没动,看着那个榴莲,因为这时候外边有了动静,听开门的声音就知道是罗泽的母亲。现在罗泽的家一共有三套钥匙,罗泽一套,罗泽的母亲和父亲各一套,他们都可以自己开门进来。罗泽的母亲一从外边进来,罗泽就听到了厨房里盘盘碟碟磕碰的声音,罗泽知道母亲是在把扣着菜肴的盘子一个一个打开。然后,父亲就把罗泽推到了餐厅里。
饭店送来的饭菜有些凉了,但正好吃。罗泽这是第一次和父母在自己家里的餐桌上吃饭。这让罗泽觉得有些陌生,但这只是一刹那间的事,这种感觉马上就消失了。饭店里一共送来三道主菜,罗泽不知道父亲是怎么知道自己喜 欢'炫。书。网'这三道菜的,肯定是母亲对父亲说过。
罗泽不止一次开车带母亲去饭店吃这三道菜,一道是香煎银雪鱼,这道菜总是做得那么诱人食欲,红红的一块,上边配着洋芹的叶子。一道是狮子头,用那种小小的带盖白瓷盅盛着,还有一道是法式煽蜗牛,是用金属扣盘扣着。这三道菜之外,还有两道蔬菜,一道是清炒芦笋,一道是清炒菜心。这顿饭吃得很正式。
真正的一家人说什么都不需要铺垫。
“妈。你准备给我爸去当一次翻译?”罗泽说。
“我的专业是英语,那边是台湾,还用什么翻泽?”罗泽的母亲笑了起来。
“我的脑子里想到法国了。”罗泽也笑了起来。
“法国我也要去一趟。”罗泽的父亲说。
罗泽的父亲吃饭更讲究,每用一次筷子都要用餐巾纸擦擦,他的筷子上不能有一点点残留物,他还要把吃剩的东西或残屑都放在一个盘子里,桌上一点点残渣都不能有。
“你最好去英国。”罗泽的母亲对罗泽的父亲说,说到时候她就能派上用场了。
“师院那边的家里怎么办?”罗泽侧过脸,问母亲。
“我去扬州之前就已经弄好了,那些东西都放在银行了。”罗泽的母亲说。
“后边呢?”罗泽又问父亲。
“都收拾好了,有学生给看着。”罗泽的父亲在低头喝汤,喝调羹里的汤。
吃完饭,罗泽的父亲和母亲又到后边去了,母亲已经把餐厅收拾得干干净净。
屋子里,只剩下罗泽一个人的时候,他去了卫生间,他慢慢慢慢把轮椅转进卫生间的门,又慢慢慢慢把轮椅转到浴缸旁,他把身子朝前倾,朝前倾,终于够到了,终于够到了,把那个大榴莲够到了手上。
罗泽把那个大榴莲放在腿上,又把轮椅转了一个九十度的弯,又一转一转把轮椅转出了卫生间,罗泽坐着轮椅到了厅里,转动轮椅的时候罗泽很怕榴莲从自己的腿上掉下去,所以他用腿把榴莲夹着。厅里的灯虽然开着,光线很好,但罗泽还是又去了阳台,他想在阳台上坐坐,好好儿看看这只安琴送来的大榴莲。从扬州来,罗泽一直都想给安琴发个短信,罗泽早已经在手机里把那条短信写好了,一直在手机里存着没有发出去。
“我向往的生活,是一个人无牵无挂的生活,我不想负任何责任,也不要任何人为我负责任,我爱你,可以把性的欢泽给你,但我没有勇气把爱情给你,爱情太累人,我们已经太累了,我们应该选择轻松的生活,那就让我们只对我们自己负责吧,请原谅我。我会给你画最大幅的荷,红色的荷。”
罗泽转动着轮椅夹着那个大榴莲去了阳台,榴莲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这是那种让一般人很难接受的味道,但一部分人又十分喜 欢'炫。书。网'的味道。问题是你永远不能强求某些人去喜 欢'炫。书。网'它,你也永远不能强求某些人不去喜 欢'炫。书。网'它。
罗泽转过身,把榴莲托起来,再把身子探过去,把它放在了阳台上的大理石台子上,他把身子再探过去,把榴莲慢慢慢慢掰了一下,又掰了一下,终于掰开了,罗泽把乳黄色大橘子瓣儿一样的榴莲瓣儿用两个手指轻轻地取了出来,他把脸微微仰了一下,把软软的榴莲放在嘴里,这时候有眼泪滴在了罗泽的手上。
“你实际上并不伤感,不,并不伤感!你应该快乐!”罗泽对自己说。
罗泽的手机也就是这时候响了起来,罗泽看了看手机来电显示。他弄不清这会是谁的电话,罗泽把手机的绿键按下去,里边却没有声音,但那让他十分熟悉的声音马上在手机里响了起来。是安琴的声音。
安琴在电话里说:
“泽泽,我可不可以过去和你一起吃榴莲?”
罗泽觉得自己的身体一下子像中了电,颤抖了起来,从下到上,再从上到下。
“不行,你别过来。”罗泽说。
“你不请我吃榴莲?不请我?”安琴说。
“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了。”罗泽说。
“我要你请我吃榴莲,请我。”安琴又在电话里说。
“不。”罗泽说,觉得自己的手在发抖,他是太理解安琴了。
“你怎么能不请我吃榴莲呢?”安琴又在电话里说。
“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了。”罗泽说,他让自己马上把手机关上,把手机关上,但他没这个勇气。
“我可以过来和你一起吃榴莲吗?现在?”安琴又在手机里说。
“我们已经结束了。”罗泽又说,竟然有点儿喘,罗泽总是在激动的时候有点儿喘。
罗泽把手机关上了,在关手机那一瞬间,罗泽觉得自己的眼里有泪,而且这泪已经又落了下来,掉在他的手背上,罗泽朝着阳台外边把身子侧过去,用手把玻璃上的霜擦了擦。外边已经是冬天了,落光了叶子的白杨在冬天的阳光里静静地立着,一动不动。明年,那些碧绿的叶子又会长起来,再次开始大自然又一轮美好的重复,大自然总是用它美好的不可思议的重复显示出它的魅力。
安琴落寞的放下电话。或许正如罗泽说的一样,她们真的结束了。
这一次,罗泽的断然决然,使安琴终于从沉浸的幻想爱情中被惊醒过来……
安琴找到“卡而耐吉”的时候,已经超过约定时间半小时,走进大厅,她就看到司马南和一个女人坐在角落的一株棕榈树后面。那女的烫着时新的凌乱式发型,侧面看很是神采飞扬。她正犹豫是否上前,司马南倒是一眼认出她来,站起来很友好地向她招手。女人侧眼看她,从头到脚地审视。安琴马上意识到这是他老婆。
这样的咖啡厅她还是第一次来。音乐分贝很低,若隐若现,制造了一种恬淡的意境,绝不会影响顾客谈话的内容。邻坐的几个中年男子腆着肚子,优雅地举着酒杯,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不是装得满满的,只浅浅地淹没了杯底。
整个厅里就只有她和司马南的老婆叶乔两个女性,而只有叶乔一眼就看得出来原本是属于这里的。安琴还穿着上班的工作鞋,一双白色的合成革坡跟皮鞋。安琴现在上班的医院一直不景气,过护士节发的皮鞋也只能是这个样子。
她看到叶乔脚上的鞋子,是黑色小牛皮的,幽幽地泛着亮光,上面有金属条状装饰扣,很美,估计这双鞋子是自己护士鞋的五倍甚至十倍的价格。司马南坐在她们两人中间,叫小姐上了饮料后,他很客气地对安琴欠欠身子,做了个优雅的请的手势。
安琴的电话打给司马南,着实让他吃了惊。他心里把和自己一直有联系的同学理了一遍,暗暗骂道:“×*,那个杂种又出卖老子了。”
他从没想过见这个女人——这个过去让他丢尽了脸、差一点失去了情感勇气的女人。
安琴是他高中时代追求过的女生。当时安琴是高一的学生,而司马南已经是高三的大哥了。在学校组织的“芳草文学社”里,司马南是一名不起眼的人物,每次开会都躲在人堆后面咬自己的指甲,唯一上心的就是把几个文学社的女生在心里排过去排过来,按身材站一行,按脸蛋站一行。
当然那个时候他不知道什么叫气质之类的东西,那些丫头片子身上也不存在这些东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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