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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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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传志听到了这声音,他茫然回头,遥遥看着他,无助道:“阿笙。”
阿笙道:“过来。”
传志脑中一阵恍惚,他想要阿笙过来,又想到他不能走,只能他过去。他眨眨眼睛,越过横七竖八的尸体,朝阿笙走去。
清宁与清欢都没有动,静静看着他们。
传志停在阿笙面前,喃喃道:“阿笙,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觉得很难过,胸口很疼。我好像受伤了,有谁的刀砍在我身上了。我很疼。”
阿笙忽将他按进怀里,说:“我知道。”
传志眼睛一眨,眼泪落了下来。他也抬起手抱紧阿笙,眼泪滑进他的衣领,闷声道:“我很疼。”
阿笙应声,右手成掌在他颈后一砍,传志便颓然倒地,带着他也跪坐下来。阿笙将他靠在墙上,向院中两人道:“事已至此还愣什么,此时不走,还等着官府来拿人?”
他打昏传志,又用这般命令口吻说话,清欢自不肯听命,挑眉道:“呦,你算什么人,敢这样同我说话?我还偏不走了,官府能奈我何?他青虎门欺男霸女、为非作歹,没一个好东西,官府凭什么拿我们?”阿笙淡淡瞥他一眼,不再多说,清欢当他无话反驳,面露得意。清宁拉他衣袖:“哥,这位公子说的是,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走吧。”
清欢甩开她手怒道:“你怎么净帮着外人!要不是因为你担心那小子,我岂会——”他一回头,看妹妹垂首不言,心头一软,柔声道:“好吧,我们这就走。我答应过娘,你想去哪里,咱们便去哪里。”
清宁浅浅一笑,拾起长刀合入鞘中,走上堂前交给阿笙,低声道:“前夜他突然离开,彻夜未归。我听人说青虎门厉害得很,只怕他吃亏,哥哥才说带我来看看的。”兄妹两人准备一番,这日傍晚潜入青虎门,魏二虎正大摆宴席。清欢在他房中找到传志的刀、阿笙的竹杖,及两人行李,知传志确实身陷此地,便找他要人。两人不知何处露了行踪,引得门中人四处搜寻,清欢乐得热闹,才有了后来这一出。她将事情略略讲过,望一眼传志,又道:“我只将他的刀带在身上,其它物事都藏在马厩中,他那匹马也在的。”
阿笙道声多谢,清宁垂眼,深深地望一眼传志,转过身走开几步,回头问道:“他昏倒了,公子腿脚不便,要怎样走?”不等他回答,又喃喃自语:“公子一定自有办法,哪里轮得着我担心,是我唐突了。”这才挺直脊背,向哥哥走去。
清欢看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扫一眼阿笙两人,问:“就这么走吗?”
清宁双目哀愁,盈盈看他一眼,缓慢而笃定地点了点头。清欢不再多说,拉上妹妹朝大门走去,忽听身后那人道:“他姓方,名传志。八月十五苏州英雄盟会,你兴许能见着他。”
兄妹两人皆是一顿,清欢回头道:“英雄盟会这种腌臜事情,我们哪里稀罕!”清宁拉过他手,两人就此快步去了。
传志给阿笙击昏,直睡了四五个时辰。恍惚中昨夜景象如在眼前,吓得他满头大汗,惊叫而起。待睁开眼来,面前林木葱葱,但听流水潺潺,不知身处何地,正待起身,听身后人道:“这位小哥,恁可算醒啦!”那人捧一碗温水给他,笑道:“秦相公也真敢下手嘞,我看恁脖子都青了,可还好?”
传志看他陌生,接过水喝上两口方问:“你是谁?”
那人这才想到不曾报上姓名,忙道:“小的叫张一刀,在青虎门手下——哎呀小哥别怕,要不是秦相公好心,我跟夫人都要没命嘞。昨儿个出事,是咱给恁俩准备的马车,着急忙慌连夜跑出来的。”昨夜他在偏房给南宫晚樱包扎伤口,手足无措之际,阿笙忽进来赠了他几粒丹药,要他备车出城。青虎门非久留之地,张一刀正想带夫人逃走,他晓得阿笙两人功夫高强,便央他同行。本以为要好说歹说一番,哪想阿笙并未拒绝。思及阿笙,张一刀又道:“秦相公在车上给夫人换药嘞,恁要去看看不?”
传志头脑昏沉,顺着他话点点头,站起身来。他适才躺在地上,身下是一条绒毯,身上盖了件素色外袍,想是阿笙的,便拾起挂在手上。此时再打量四周,触目皆青山绿水,荒无人迹。马车停在林中,三匹马都解了缰绳,在附近悠闲踱步。两人上前,传志掀开车帘,见阿笙背对自己,南宫晚樱睡在他身侧,尚未清醒。阿笙将她臂上纱布解开,用温水洗去药汁,再抹上新的药草,动作似轻车熟路。末了,手指在她腕上一探,回身对张一刀道:“她会冷,你要小心守着。今夜在此留宿,明日赶路,天黑前可抵商丘,你再找大夫诊治,便无大碍。”
张一刀连声道谢,上前照顾夫人。阿笙这才下来,传志立在车旁,始终未发一言。阿笙看他一眼,撑着竹杖缓缓向水边走去。传志亦步亦趋,看他坐下来将手上血污细细洗去,给他披上外衫,也并肩坐下,半晌方道:“阿笙,我,我昨夜……”水上凉风习习,令人清醒些许,阿笙也不催促,他踌躇半晌才继续说下去,“我很害怕。”
阿笙点头。
传志低下头,望着自己双手,颤声道:“我,我杀了好多人。阿笙,我从未想过杀人。只是……等回过神来,地上都,都是……”话到途中,又觉回到了前夜,他好像看到了地上每一具尸身扭曲痛苦的神情,至死都未曾合上的眼睛阴惨惨盯着他。他从未杀过人,从不知杀人的滋味如此可怕,他怕自己余生都不能从这个血腥的夜晚中走出来,拼命想要忘记,却又惧怕忘记。“我小时候,有,有一只很喜欢的松鼠,它待我很好,总是,总是陪着我……后来,阿笙,后来……”
阿笙低叹一声道:“我不能次次都打晕你。”
传志双手抱头,将自己缩成一团,通身颤抖,讷讷道:“怎么办阿笙,我好疼。”
沉默片刻,阿笙问:“你下山来,是要报仇吧?”传志身体绷紧,陡然噤声。“你以后还要杀更多人。”
传志半晌方才抬起脸来,神态凄然:“阿笙,那怎么办?”
阿笙垂下眼睛,淡淡道:“我不知道。”
传志喃喃道:“竟连你也不知道。”
阿笙瞥他一眼,拉过他受伤那只手,解开帕子,见伤口溃烂,皮肉绽开,从怀中取出瓷瓶,细细地撒上一层药粉,道:“车上还有纱布,你自己换上。不要碰水。这手帕我洗过再给你。”传志怔怔望着手心,信口应了一声,阿笙轻笑:“人家姑娘一片痴心,竟给你这样糟蹋了。”传志无心答话,他也不再多言,俯身将手帕洗净。
这一日,传志始终郁郁寡欢,呆坐在地。三人吃过饭坐在火边,张一刀看他精神萎顿,有意讲些奇闻异事,他武功低微,对江湖掌故倒如数家珍,信手拈来,阿笙面上冷淡,却不打断,静静听着。他讲得生动,到头来传志也不由认真起来,问他后来怎样。张一刀不免得意,愈发口若悬河,末了神秘道:“这些事其实都不是大事嘞,不过是死上一两个人,手段厉害些,恁不知道,早些年里,小的亲眼看见一桩大事!”
传志面色一白:“死上一两个人,岂是小事。”
张一刀哪知他心结,摆手笑道:“小哥恁们昨儿夜里办的,才是大事嘞!不过敞开天窗说亮话,我知道恁们都瞧不上青虎门,搁恁这儿,这算啥事?我见那件,才是大嘞!那是十八年前,小哥恁估摸着还没出生。那时候江湖上有个忒厉害的人物,仁义无双方携泰,有多厉害,恁猜?”
传志一愣,正待开口,阿笙按住他手,道:“我听师叔说起过,方老前辈是江南一带豪侠,当仁不让的武林泰斗。”
张一刀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那秦相公,恁肯定知道落梅庄的事情咯?”
阿笙冷道:“知道的恐怕不比你少。”
张一刀舔舔嘴唇,火光下露出阴惨惨笑容,幽幽道:“秦相公是少年英豪,老是瞧不起人,小的服气。不过这件事,除了当时那几个人,天下间就我张一刀知道,一会儿说出来,恁要是不知道,可别说我骗人。”
阿笙下巴微抬,淡淡笑道:“那要看你说什么了。”
☆、说与痴翁总不知
十八年前,青虎门在京城已小有根基,门主姚一正倒是厉害,但手下喽啰多是地痞流氓,不足挂齿,是以被江湖中人视作末流。落梅庄方携泰孙儿出生,邀请天下豪杰,请柬上只有姚一正,连“青虎门”三字都见不到影儿,何况他“张一刀”?他能前往苏州,只因加入门中有些年份,蒙门主信赖,得以随行驾车备马。
二月初九夜,两人抵至苏州城落脚。张一刀兴奋异常,翻来覆去难以安睡,不到天亮便收拾妥当,吩咐客栈小二备好清早饭,便去敲门主房门,哪想竟无人应声。张一刀大惊,当门主身逢不测,顾不上失礼,使蛮力撞开房门,一个踉跄跌进屋里。床上被褥整齐,房中空无一人。正自惊讶,又见桌上一张信纸。他不识字,赶忙揣上信到城中抓了师爷询问,方知门主要他带上贺礼,自行前往落梅庄。
“我那时候就是个没啥本事的小喽啰,这种大事,门主交给我干,恁知道我多激动不?”回想当日情景,张一刀仍觉得意,看阿笙两人无动于衷,又道,“两位小哥都是好手,哪知道咱们底下人的辛苦?这差事可美嘞很,落梅庄是啥?天下第一大庄呀!方老爷子跺跺脚,江湖就得抖三抖!我张一刀,要替青虎门给方老爷子上礼,那个滋味儿呀……哎,我这辈子都没这种机会咯!”
知道门主平安,他当即换了身体面衣裳前往落梅庄,路上遇到三两豪杰一同前行,相互吹捧夸耀,很是愉快,直到南华剑众弟子迎面而来,他给带头的青年拂袖甩出,胸口大震,足足过了一刻钟方缓过劲来。这件事太过丢人,他本想含糊带过,忽听阿笙道:“此人想是南华剑大弟子郑竟成,那尸体是掌门人徐九霄了。徐九霄在落梅庄身故,郑竟成继任掌门,行事偏激,宣告除非寻得真凶,替徐九霄雪恨,否则便与南武林势不两立。”
张一刀讪讪一笑:“秦相公,我那时候见识短浅,咋知道这人是谁?”
传志忙问:“他可有找到真凶?”
阿笙摇头,张一刀笑道:“小哥,那要是找到了,现如今南北武林还吵个球?不过周英雄担任南方盟盟主以后,就一直想跟北武林和好,他南华剑是北武林头头,这次英雄盟会,南华剑也去嘞!听人家说,郑竟成打算把闺女嫁给周英雄的娃娃,这跟当年落梅庄南华剑联姻不是一模一样嘛!我看以后,他俩肯定要争个武林盟主,统一武林嘞。”
他提及落梅庄联姻,传志便想到生母,思及她死前惨状,昨日景象又再度浮现,不禁大骇,面色苍白,怔怔地想:我娘死得那样惨,青虎门那些人又何尝不是?我娘不该死,他们便应该吗?我要给娘报仇,他们也会有人报仇吧?
阿笙见状,淡淡道:“那是之后的事了,现在想又有何用?”
传志一愣,看向他。张一刀道:“秦相公说的是,又扯远了,再说我给那郑竟成打伤,疼得起不来身,便让其他人先去,我且就地歇一会儿。”传志一心望着阿笙,并未听他说话,暗想: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才说这话吗?嗯,他一定知道的,连我自己都说不清的事,他都知道。想到此处,又见阿笙垂眼望着溪水,睫毛又黑又长,煞是好看,不禁有些发痴。
张一刀又道,他在林中休息时,见两三拨人马原途返回,皆带惊恐之色,暗自诧异,知落梅庄有变。他平生头一次到苏州,能替青虎门门主给落梅庄献上一份贺礼,只怕此后再难有这等际遇,眼看到了门口,难道就此打道回府?赖好摸摸天下第一庄的门槛,回去也好给兄弟们吹嘘。心意一定,他便不多犹豫,走得几步,又想:人家都从大路回来,我要迎上去,岂不是太显眼?不如找条小路偷偷溜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回去怎样添油加醋夸耀,也不怕有人拆穿。他绕进林中,不知七拐八转走了多久,竟当真歪打正着,寻见落梅庄院墙上,有一处狗洞,虽然不大,使把劲儿定能钻进去,所谓天赐良机,也不过如此。
周遭杳无人迹,他也不怕丢脸,脱掉外衫趴在地上,脑袋先探进去,只见院中断壁残垣,荒草丛生,想是方家后院。方家人丁不旺,却占了这么大的宅子,也难怪如此,他对此景稍作品评,便撅起屁股,身体前杵,向里头钻。可惜人到底比狗笨拙些,辛苦半晌,人只进了半截,此时进退维艰,只能继续努力。正忙得大汗淋漓,忽听稀疏人声响起,虽听不清楚,却渐渐靠近。
这番情景若给人瞧见,哪里还有牛可吹?他赶忙捂上口鼻,尽力趴低身子,隐进草丛,又忍不住支起耳朵,想听听究竟是何人,来这破败院子中又有何事。
人声渐响,约有三两人在讲话,听脚步声,怕要更多。他只听清楚零星几个词,什么“张三不”、“藏宝图”,在江湖中早有流言。然而,在意识到一件事情之后,他忽然通身大震,冷汗直冒,不得不紧紧捂上嘴,才能遮住牙齿打颤的声响——这人声,竟是从地下传出的!
对方声音不大,只因他贴着地面,才将这对话听了下来。
“一会儿将出口封死,绝不能露出痕迹。”
“是。”
“这件事不可跟任何人透露,那位说要让他彻底消失,而不是死,你们可明白?”
“是。”
“此事事关重大,若有半点风声走漏,这里的人都要丧命。那位不杀我们,其他人也要杀。”
“是。”
阴森冰冷的声音清晰可闻,飘进张一刀耳中。
他特意换的新衣裳已给冷汗浸透。他不敢挪动一毫一厘,因为真正的高手,轻而易举便能知道他在偷听。
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已经靠近地面了。
“今后都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诸位好自为之。”那人浅笑一声,再开口竟是颤抖不已,喉中嘶嘶作响,显是极为兴奋,“今后,天下人都将知道我落梅庄新主的名字!再没有什么狗屁的仁义无双、什么方剑阁,落梅庄主人,将是我!”
他笑声怪异,似悲嚎哀鸣,凄厉阴冷,扭曲而不像人声。
张一刀感到耳畔阴风阵阵,荒草沙沙作响。他趴在地上,像一个死人。他已经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嗒,嗒,嗒。
他们从地底走出来了。
张一刀觉得时间变慢了,他从未经历过如此漫长的时间。他听到有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听到他们搬动石块,投落在什么地方,不断地发出闷响,咚——咚——咚!还有武器掘地的声响,灰土高高扬起,顺着风飘到他脸上。
他几乎要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终于又安静下来,一丝声音也没有。这座院子像是死了一样。
他始终趴着,直到夜幕降临,才咽口唾沫,缓缓抬起头来。
院子里还是白天的模样,一切好像只是他的幻梦。
讲到此处,张一刀不由打了个哆嗦,压低嗓音:“这件事,我可从没说过。秦相公,恁别不信,小的半生夸口不少,独这一件,那可是千真万确,没有半点是假的嘞!”
阿笙垂眸沉思,并不应声。传志见火光在张一刀那张沟壑纵横的脸上摇曳不定,脊背一阵发凉,向阿笙靠近一些,问道:“你是说,十八年前落梅庄的事情,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
张一刀笃定道:“正是。”
传志蹙眉,想了想又说:“落梅庄遭难,定是背后有人捣鬼,这件事谁会想不到呢?但想找出这人,却难得很了。当年身在庄中的英雄们都死了,逃出去的也不知身在何处,该怎么找他。”
张一刀恼道:“小哥,我又没说我知道那人是谁!这不过是个故事罢了,都过去十八年了,谁还想找这人嘞?就是找到了,死无对证,又能咋弄?”
这话戳到传志痛处,惹得他当即反驳:“你岂知没人要找?杀人偿命,欠下这等血债,哪里是说忘便忘的!若,若是无意也就罢了——”他双拳紧握,目中充血,死死瞪着面前火光,颤抖不已:“要你这么说,那人定是有心谋害,害死那样多的人,只为了、为了做落梅庄的主人……不可原谅,岂能就此罢休!”
张一刀嘿嘿一笑,反问道:“小哥,恁几个在我青虎门干嘞事,跟这有啥区别?落梅庄死的是人,青虎门死的就不是了?还是说恁没心谋害,杀了人就能不算了?”
如当头一棒,传志登时噤声,脸色苍白,牙齿将双唇咬得血迹斑斑。
阿笙低叹一声,抓过他右手,见掌心纱布上已渗出血水,冷冷道:“你想要废一只手便早些说,我的药粉有限得很。”传志一愣,又是两滴眼泪滚落下来。阿笙将纱布扯开,见他疼得胳膊一抽,怒道:“忍着!现在怕疼,早先干嘛去了?”传志哪见过他发火,再不敢乱动,乖乖伸手让他查看伤势。阿笙低着头,他瞧不见表情,却能察觉他暗藏怒气,恍惚中想:他过去说不曾生气,竟是真的不曾。
张一刀双眼眯起,舔舔嘴唇道:“小哥,秦相公待恁可真不差嘞!”昨夜阿笙要他将传志抱上马车,那句“别给弄醒了,哭哭啼啼太麻烦”不带感情,此时再想,竟能品出些许旖旎暧昧的味道来。又想到车中昏睡的夫人,不免丧气,低声道:“恁俩一条心,双宿双飞嘞。我张一刀过了大半辈子,夫人连正眼都没看过我。”
阿笙本已取出药瓶,正待打开,听他如此说话,信手将瓶子扔给传志,转过脸道:“你自己洒。”传志不明就里,探头看他神色,忙道:“我知道你真的生气了,是我不好,一心只想着自己的事,我……”在青虎门中,他忘了阿笙腿脚不便,头脑一热便跳出去救人,将阿笙一人抛在暗处,是那时候便惹他生气了?还是因为他不听劝阻贸然出手,才惹他不快?三枚暗器里,玉佩是清宁掷的,铜钱定是阿笙的,阿笙那样聪明,肯定早就准备出手,他却跳出去乱了计划,所以阿笙恼他?传志更加迷惑,只觉得自己哪里都做得不对,也不知该为何事道歉。
他苦恼不已,都露在面上,惹得张一刀捧腹大笑:“哎呀我就说,小哥好福气嘛!秦相公这般才貌,肯跟恁好,那可是捡着宝贝了!恁还傻——”他说到一半,忽给阿笙冷冷一瞥,不禁打个哆嗦,立刻闭嘴。
传志丧气道:“什么叫我跟他好?我俩确实很好的,不,是阿笙很好,我想跟着他才是。阿笙想不想跟着我,我却不知道。两人关系要好,总要彼此都喜欢待在一起才算。”传志对人间男女□□尚且所知寥寥,遑论张一刀话中所指。张一刀见他讲话驴唇不对马嘴,心想这还是个不解风情的雏儿,暗自偷笑,又忌讳阿笙,不敢表露在面上,憋得双脸通红。
阿笙看看他两人,起身道:“我去看她伤势。”说罢便走,走得几步,张一刀便哈哈大笑,几要滚倒在地。他低头,静静望着自己双手,指尖沾了传志掌心的血,想来是刚从他手上流出来,竟有些热。
南宫晚樱仍是面无血色,好在脉息平和,不必担忧,他对医术只是稍有涉猎,仅能暂保性命而已,做不了别的。既然如此,他年纪虽幼,再与妇人同处一室也不免失礼,便坐在帘外,偎着车轼闭目休憩。自给李小娃暗害起,他便不曾合眼,此刻心神放松,渐渐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听有人靠近,当即横杖在胸,脊背一挺坐直身体,抬眼看去,却是传志,这才松懈下来,面露倦色,轻声道:“你来做什么。”他重新蜷回去,半合着眼睛,声音懒洋洋的,语调温软,传志心头一暖,跳上车在他身旁坐下,给他裹上一条毯子,答道:“张大哥睡觉太吵,我又想来看看你。”
一路上精神紧绷,此刻委实倦怠,他只喉间模糊应了一声,垂下头去。传志揽过他肩膀,要他躺在自己腿上,他也并不客气,寻了个舒服姿势睡去,临了又喃喃道:“你困了便叫我起来守夜。”
传志说是,一双晶亮眼睛细细端详着他睡颜,又想到张一刀的话。
“小哥恁连这都不知道?嘿嘿也是,好这一口的人不多。魏二门主就是,他从前跟夫人交好,后来也不知咋地从象姑馆的小相公那里得了趣,此后就专好男风,只喜欢十五六的漂亮娃娃,夫人这才恼他。”
阿笙睡着的时候也很好看,传志心想,那日在樊楼打起来,就是因为魏二虎看上他相貌吧。此后又把两人抓入门中,也是为了这个。
“小的说话不过脑袋,小哥恁别生气。我可不是把恁俩跟那卖身的少爷比,就是看恁俩都生得标致,又形影不离嘞,才想岔了嘛。不过要我说,这也没啥。二门主还得给夫人叫声干娘嘞,不还是照样提枪就上?俩小娃娃交好,再不合礼,能有这过分?”
他后来再说的话,传志却大半听不懂了。眼下静静瞧着阿笙,看他睡得舒服,只觉得胸中很暖:阿笙像只猫儿一样,就在我膝上睡着呢。想到这里,又面上发烫,觉得不该这样比。他又想到初次见到阿笙的模样,他站在桃花树下,仰着脖子,冷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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