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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书人[下]-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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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魄逮住一浑身酒气的醉汉,问了那孔雀滨的位置,便与邱灵赋一同过去。
  孔雀滨如衔璧说的那般,四周丛林环绕,虫蛇密布,只有一条严守的直道通往大门。像是一个拒人千里的刺茸草,仅用最危险的爪牙警示来人。
  两人从那阴森的虫蛇暗道小心穿梭,阿魄眼尖手疾,一路劈斩了许多条暗窜的毒蛇。
  邱灵赋跟着阿魄的脚步,喘气道:“有这般不友好布防的,一般是黑道。”
  阿魄回头看一眼,只见邱灵赋满头汗水,吃力得紧,便时不时拉一把他。
  直到阿魄跃上高墙,邱灵赋脚下一滑,阿魄将他拉扯进来,这才注意到邱灵赋的手正发着抖,他心中一寒,又看邱灵赋嘴唇苍白,头发已经浸湿了一半。
  阿魄将他扶在角落里坐下:“毒发作了?”
  邱灵赋本想着咬牙隐瞒过去,可阿魄一问,他却觉得胸口更疼,忍不住点了点头。


第94章 毒与药(九)
  连绵的湖泊与水道铺在这土地上,土是湿润不堪的泥沼,地是黑色碎裂的天。
  早从树里听闻孔雀滨地处湿润肥沃之地,水泽环绕,可邱灵赋从未想过会在如此漆黑的夜里见到它。如墨的黑水从一旁林中流出,映得人脸苍白。
  邱灵赋小心躲在暗处,他根据那明处弟子往来的方向与数目,便能轻易找到自己要去的地方。
  奇怪的是,孔雀滨的防守不似衔璧说的那般处处森严。这个门派像是在短暂的时间里便耗尽了所有元气,如今像是一个衣不蔽体的人。
  邱灵赋的脚步就往那遮蔽得最严实的地方而去——平澜院。
  据衔璧所说,那“段惊澜”就在此处,无论他是人还是鬼。
  邱灵赋忍着疼痛,远远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平澜院。
  他愿意等,因为他清楚——今夜是不同的。
  这个已经被段惊蛰掏空主干的门派,无法应付来自两处的重创。
  邱灵赋闭眼冥思,耳听八方,心里却不敢想任何事。可这样无声又漫长的等待,给他空出了脑子,他想到娘和阿魄。可但凡想到两人,他的心便刀割一般的生疼。
  他的心从未如此诚实,这疼痛不断告诉邱灵赋,那两人对他何其重要,几乎是如今的他所有快乐源泉。
  邱灵赋紧紧按住胸口的位置,仿佛这样能够让他好受些。
  他对自己生气,恶狠狠低声道:“别再痛了,我知道了!我知道!”
  可邱灵赋越说,胸口便越像是被刀子反复割绞。他坐在阴影处,浑身虚汗,他听着近在耳边的巡逻脚步声,心想自己是不是又冒险做了一个冲动的打算。
  但不久,远处一阵模糊不强的的吆喝逼近,那平澜院立刻大乱,不少孔雀滨弟子从中跑出。
  等那纷杂的吵闹声远去,邱灵赋从腰上抽出软剑,小心避开剩余人手的耳目。他像是一只行姿诡异的金华猫,轻巧地凌空轻跃,很快便找到机会,潜入平澜院主楼三层的纸窗之中。
  他的轻功一向不错,他曾借此寻过多少偷鸡摸狗的乐子,此时要做的事也与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无异。
  那被他推开的纸窗就像是被风推了一把,不过一刹那,那窗前便站着一个人。他落地也如狡猾小猫那般轻盈无声,他料定无人可听见自己。
  可邱灵赋才轻悄悄将窗户关上,却听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你来了?”
  邱灵赋脸一白,警觉回头一看,这屋内除了书架,便只有两张桌,一张空着,而另一张桌上,堆叠的书册之后,一长眉老人正伏案桌前。
  那位老者不仅长眉,还长须长发。书册把人遮得隐秘,那长眉长须也又把露出来的脑袋遮得隐秘,整个人像是只露着一只干瘪的鼻子。
  此人许久不梳理自己,老得像是古榕树,伸长的胡须扎往了脚下的土地。
  屋外有人听到屋中那老者的说话,这才飘进一个声音:“长老?”
  那老者慢条条道:“不许进来,掌门他和个小老鼠玩呢,去远一点,我要说教说教这当掌门的。”
  门外一阵迟疑的稀拉声,那些弟子却真走远了。
  邱灵赋看这老人的年龄不轻,又看他安然坐在这被严加把守的地方,被唤做长老。
  他便猜道:“你是张椿长老?”
  张椿是孔雀滨的长老,衔璧来探查孔雀滨,曾拿到张椿长老的一首奇诗。
  张椿年事已高,他从桌上拿起一个信封,都像是拿着千斤坠那般吃力,动作缓慢得像是即将僵死一般。
  “你不是习武之人?”邱灵赋看出了端倪。习武之人,就算年老时,大都也气息沉稳,不似平常百姓那般气息短促。
  “朝廷分文官武官,孔雀滨分孔部雀部,可不是人人都得习武。”张椿的确很老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坏裂的笛子里吹出来的,四处破风。
  邱灵赋觉得这句话奇怪,可他暂且说不出个所以然。
  可对方放出这不清不楚的话来,邱灵赋心里便暗暗不快。他希望与此人说话能处在上风。
  他又尽量做出胸有成竹的模样,语调轻快地问:“你知道我会来?”
  “是惊蛰知道你会来。”这老头说着“惊蛰”二字,像是念着自己孙儿那般自豪,接着他又呵呵笑道,“他还知道,孔雀滨今日要遭殃了。”
  他不等邱灵赋反应,又像是对孩子那般招手:“他还有东西要给你。”
  邱灵赋等他颤抖着手递过来一个信封,他第一次如此有耐心地等而不用手屈抢,因为他对此人无半点信任。
  可当他眼睛落在那张纸上时又心痒难耐,自己铤而走险,不就是因为对段惊蛰此人的好奇么?
  他取了块手绢,盯着那老头的脸,隔着手绢将那封无落款的信信封取来,又后退几步,才小心打开了。
  眼睛只敢往下扫一眼,但这一眼便已经能将这封信看全。
  纸上只写了六个字:紫湘楼紫衣客。
  张椿那被白眉遮住一半的眼睛,似乎能看得清邱灵赋的神情,他颤巍巍道:“他说这只有你懂,你若现在不懂,今后会懂。”
  邱灵赋忽然上前来,将随身的软剑架在这老头的脖子上。
  他冷笑道:“我现在想要懂的,你能告诉我吗?”
  张椿不慌不忙:“你要知道什么?”
  邱灵赋挑高了语气,说得轻蔑:“孔雀滨一直以来探求着一个秘密,这事被当年太平镇县官许大人察觉,一壶茶便离间了孔雀滨。而后孔部离去,孔雀滨每况日下。段仲思因察觉孔雀滨无力支撑下去,沉不住气,两年后设计陷害了白家,可依然一无所获。而此时,段仲思身体也和这孔雀滨一样迅速衰弱,两个孩子却无心继承遗志。所以段仲思便逼迫两兄弟残杀,以栽培其尖锐好胜的性子,继续接替自己。我所说的有何不对?”
  那张椿听了这番话,不仅不怒,反而当真高兴道:“你与惊蛰一般聪明,果然是惊蛰看重的人。”
  说着又可惜道:“要是他好好爱惜孔雀滨,没准我会希望邀请你来孔雀滨······可惜,孔雀滨怕是撑不过今夜。”
  张椿长老叹气,也像是从那肺腑中叹出来,人老了,凡有一点动情,五脏六腑都得跟着受折磨。邱灵赋看得出他的确是惜才之人,可他天生不会对此有任何感激。
  邱灵赋一心只想问自己要知道的事情:“他将孔雀滨破罐子破摔,便是报复他爹么?”
  张椿颇摇头,满头白须跟着晃。但他又颇有兴致地神秘道:“我说一个秘密,看你能不能猜出。”
  这老头像是全然不知自己身份,只顾着自己开心,大刺刺道:“我是朝廷人。”
  朝廷人?
  邱灵赋突然一抽痛,他的心在为接近真相而喜悦。
  许渝留下的帕子上,绣着清风雨露中的兰······
  那块徐老伯藏匿的玉佩上,赫然刻着皇族姓氏沈字······
  衔璧潜入孔雀滨,偷得张椿一首描绘棠棣的诗,却名为《品兰》······
  还有阿魄!
  阿魄说的话,他记得更深。阿魄说过,崇云城官府曾清除了全城无名无份的乞儿,起因是接到一块神秘的兰花令······
  持有兰花令者,可向官府下达任何密令!
  这意料之外的线索,不是邱灵赋想要知道的事。可他头上的汗水依旧顺着脸颊流到下巴,这是与听说书一般满足好奇的兴奋,但他更介意的却在别处。
  邱灵赋后退几步,靠着墙缓缓坐下:“为何朝廷会任凭孔雀滨衰落?”
  他害怕这衰落是假,这个出奇的想法让他不安。他如今更相信让他不安的可能。
  老头子哼哧哼哧地笑了:“小友可不知,朝廷也是江湖。”
  大臣老了,与江湖人老了一样,所感所叹的都是厌世。邱灵赋不爱听。
  他又问:“你们想让江湖人自相残杀?”
  江湖在朝廷之外为非作歹,虽正邪力量平衡,却依旧不是皇权能够操控的势力。
  没有哪个皇权不忌惮江湖,却没有哪个皇权敢明面与之抗衡。
  可张椿却可惜道:“小友太年轻,道行还是浅了一些。”
  邱灵赋自然也知自己说了一句蠢话,可他却对此并不在意:“其实我不是真的在乎朝廷和江湖的恩怨,也不是真的想听你说教江湖之外还有江湖。我来这是想知道,段惊澜在哪?”
  张椿听了,沉默了半晌,整个人一动不动,邱灵赋等了许久,甚至不知他是死是活。
  他缓缓道:“你觉得这里有惊澜?惊澜那孩子,早就不在了啊······”
  这是事实,是段惊蛰亲口承认的,可邱灵赋却半信半疑:“他不在,为何他还当着孔雀滨的掌门?”
  “因为惊蛰不想让他死。”老人眼里有些神伤,“他有时会来这里扮作惊澜,可他每来这里,就要病一回。每此出了这道门,就又要去杀一些人。”
  邱灵赋想象着那人做着这些事,铁石做的心肠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他对段惊蛰绝无半点同情,只是他想起了阿魄,还想起邱心素。
  他敛了敛神色,又向张椿核实一个自己的猜测:“他是饿死的吗?”
  张椿点头。
  邱灵赋又问:“他的尸骨呢?”
  张椿长须颤动:“被他爹扔进林中,被蛇吃了。”
  经年往事,张椿已经一把年纪,为何还要再次回想起来。
  邱灵赋看他满头长须煽动几下,只听抽泣之声。
  这个简单的问题,竟然逼得一个老头老泪纵横:“没什么良心!在江湖的人,都没什么良心!”
  待那老头擦了眼泪,又颤巍巍摆摆手,喘着气说道:“我的血还没凉,可坐在这里动不得走不得,别让我再想那些事······”
  他说着,又伸手往旁边的桌上拿了本书,胡乱翻着:“我死前该多读几本书,清醒清醒脑子······”
  邱灵赋看他哭着到头来,神志不清,又试着一问:“你知道孔汀这个人么?”
  “孔汀,孔汀?”张椿想了许久,“听起来是个孔部的孩子······可孔部早就不在了,没有孔汀,没有!”
  老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刺痛心神,又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哗啦啦滴到书里,老手一摸,全是墨水,“字糊了,眼看不清了······臣要告老还乡,告老还乡去!”
  这张椿不知是装疯还是真的老疯了,这一出忽然大闹,门外脚步声便又凌乱逼近。
  邱灵赋赶紧站起身子,他看了一眼那老头,见他浑浑噩噩再也无法问出话来,便只得忍着疼痛,在破门声响起前跃出窗外去。


第95章 毒与药(十)
  要是无人巡逻,这孔雀滨便是死地。
  就是巡逻的人也似游魂一般麻木,在寂静的石路上无声行走。
  阿魄不知这里与白雪岭埋人的厚土,哪里更死气沉沉。
  今夜无论发生何事,也势必会引起外人的揣测。因为段惊蛰必死无疑。
  这个消息最先知道的人便是段惊蛰,从他决定对邱灵赋下毒开始,他便一定会死在邱心素的剑下。
  若邱心素不要解药,他早就已经死了,就算他真的能借此要挟邱心素,等他再无威胁的把柄,他很快就会被邱心素所杀。这一点,段惊蛰不可能想不到。
  阿魄无声行走在屋檐上,眼看着一个落单弟子正解手回来,等那人走到暗处,他便鬼魅一般逼近那人,将小刀抵在他脖子下。
  “段惊蛰在哪?”
  那弟子吓得不轻,很快便交代了:“在······在林边那座竹屋中!”
  “竹屋?”阿魄怕其中有诈。
  那人感到那刀刃冰凉,害怕道:“段二掌门一直睡在那处,这个时辰,怕是已经睡下了!”
  阿魄将他放开,又点了穴让他躺在暗处,才往那处飞奔而去。
  等他近了林边,才发现那处真有一座竹屋。那竹屋孤零零在林边架起,黑漆漆地可怖,四周无人看守,无人伺候,也无人来往。
  段惊蛰此人,平时扮得华贵端正,总让人揣测他是个与邱灵赋一般喜欢享受的人,可他竟然会睡在此处。
  此时山林巨大的黑影罩在那竹屋上,阿魄忽然想起那厚土上弥散不去的冤魂。他下意识往那屋子一侧的林子望去。
  这一望,真有所发现。
  他看到一个苍白的人,身着灵幡般单薄的白衣,从林里游来。
  那来者不是魂魄,却是失魂落魄的人。
  段惊蛰看见阿魄,又望了望他身边,便道:“你先来了。”
  阿魄一动不动等着他到跟前,只开口道:“你想如何死?”
  段惊蛰盯着他,只轻飘飘说出一句话来:“你知道邱灵赋那毒并无解药?”
  段惊蛰一开口便局势分明,立马知谁才是站在上风的。
  他看着阿魄那如遭雷击的神色,又轻松一笑:“哦,你不知道。”
  但他很快便不笑了,他似乎忽然对那小小的胜利快感感到厌倦。
  段惊蛰盯着阿魄:“我每一夜都要去林中走走,想去找一个人,他不见尸骨不见活人,所以到现在还不肯死心······邱灵赋若没有你,也会同我一样。”
  阿魄懂得他说的“同我一样”指的是什么。
  “他不会同你一样滥杀无辜。”
  段惊蛰听了忽地大笑,他猛地盯着阿魄眼睛,幽幽道:“他会。”
  阿魄按捺住手中的匕首,他心里还有话要问段惊蛰,可自己也不知是什么。
  这个人之于他们所有人都是个谜,一个谜不解开就要死去,这个谜便会像是鞋里的沙子,让人无法安心。
  可他又不认为自己能对这般狡猾的人问出真相。
  段惊蛰也看清了他的心思:“我死前不会说任何你想知道的事,劝你省省心。”
  阿魄盯着他的眼睛:“你死前不想见一面孔汀?”
  段惊蛰颜色未改,却停顿了一瞬才笑道:“我见他作何?你们似乎认为,那人之于我是个把柄。”
  阿魄把他一瞬的沉默看在眼里,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
  阿魄也只是试探道:“我不知他之于你是不是个把柄,但你死前只要做一件事,我便保证他不会受到邱心素的报复,你做不做?”
  段惊蛰却淡然笑道:“不做,死之前就该安详躺着。”
  阿魄又道:“邱心素一定会杀了他。可能比饿死更惨。”
  段惊蛰却只是用一双黑色的眼盯着他,脸上只有僵硬的怪笑。
  阿魄盯着他的眼睛:“你说的决定,我绝不会告诉邱心素。”
  阿魄说要杀人,未必真要杀人,但他说不杀,定不会杀。
  段惊蛰当然清楚,这少年其实是个遵循所谓剑胆琴心而甘愿吃苦的傻子。
  段惊蛰一动不动,像是风化的石头,许久,他讥诮的眼睫一垂,整个面容便死去那般安静祥和起来。
  他开口道:“你要问的是哪个秘密?”
  他第一次用这样轻稳的语气说话,像是风沙停后天地的寂静,没有高挑的自信,也没有冲动的暴戾,只是平平常常说出了一句话。
  阿魄看向他的目光有些复杂:“要保护一个秘密,便是不知道为好,我不问。我想问这毒是从何而来?”
  这世界上没有凭空而生的奇毒,也没有凭空而来的解药。他所关心的不过是这毒罢了。
  段惊蛰沉声道:“是段仲思留下的。”
  那是他亲生父亲,他直呼其名。
  阿魄没有多纠结其中,只道:“谁给他的?”
  段惊蛰又道:“前一个调查此事的人,已经死了,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有一个人知道。”
  阿魄问他:“邱心素?”
  段惊蛰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她确实知道,但她不会去取的。因为万千种奇毒奇药中,她也不知道哪一株能够救邱灵赋。”
  他的笑容很短暂,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神秘的面孔:“但要是你确定来杀我,一定是因为找到了叶徽和。只要邱心素愿意向叶徽和敞开那秘密,就能救他。”
  阿魄明白了,他淡淡道:“你对那秘密根本不放在心上,你只想要将其泄露出去。”
  段惊蛰也承认:“邱心素也对那秘密不放在心上,她只想守住它。我们一泄一守,你觉得她是守不守得住?”
  “孔汀是段惊澜吗?”阿魄忽然问他。
  段惊蛰想了很久。
  风吹木林,鸟的呢喃在夜里琐碎而遥远。他死气沉沉地挣扎了一下,又茫然:“我不知道。”
  阿魄道:“他开了那道锁。”
  段惊蛰回忆着,又惨笑道:“他可能一直就是我的绊脚石。”
  阿魄懂了:“你已经不想知道了。”
  段惊蛰眼神微动。阿魄是在试探他,让他临死前对那人更上一份心,以此便可套出更多的消息来。
  可他看阿魄的眼睛里,又似乎有些同情自己。
  同情?他需要什么同情?人怕的不是死时的疼痛,而是怕与自己所拥有的永远别离。
  他本身无一物,无须顾忌于此。
  远方传来人咄咄逼近的脚步声。
  阿魄不必抬眼,便道:“邱心素来了。”
  阿魄与他都感觉得到,与邱心素一同来的,还有另外两人。
  段惊蛰侧身看去,像只是逆风遥望。
  阿魄道:“如果你早知道在意此人,你会选择给邱灵赋一份有解药的毒。”
  他下了一份死毒,便奔着要死的心去的。现在邱心素不会让他活命,阿魄不会让他活命,他跑也无用,便在林子旁等着。
  此时段惊蛰只是看着那个方向,今夜无月色,段惊蛰看不远,就只能停止腰背,用最冷漠的神色,看着面前那团触不到摸不着的黑。
  那肃杀的黑暗里传来一线冰凉的声音:“最后问你一次——解药在哪?”
  段惊蛰朝着那个方向,嘴角嘲讽地勾起,像是妙手勾画了最后一个冰冷面具。
  以这番高傲得激怒人心的姿态,去迎接黑暗中锋芒毕露的危险,这便是段仲思当年在他身上所寄托的希望。
  一把凛凛长剑从黑暗中破出,与此同时还有另一人也从黑暗中舍命而来。
  可孔汀如何能快得过邱心素的剑?
  段惊蛰嘴边的笑有了点温度,但他双眼依旧只看着邱心素。
  冰冷的长剑插进他终于猛烈跳动的胸膛!
  痛觉像是破裂的冰面,脉络清晰地从胸口蔓延至本已麻木的脑子,段惊蛰倒在冰凉的土地上,眼前是无尽黑暗的天。
  他看到一个脸,惊慌失措地出现,对他喊道:“惊蛰!”
  他正感受着最极端的痛楚,像是这些年自己麻木过的伤痛,全在胸口一瞬间爆发,他已经控制不住呼吸。
  人的灵魂要离开人世,恐怕本就是一个痛苦非常的过程,就和来到人世时一样。
  邱心素要杀人,绝不会留一点生机。他的心脏每跳一下,就有浓血从胸口涌出。
  孔汀捂住他的胸口,可灼人的热血却从指间流出。他感觉得到,一只手在黑暗中拽紧了他的衣裳。
  他要死了,眼睛里也不敢露出一丝深情,但手指却拽得紧,仿佛能抓住和世间最后的一点羁绊。
  滞涩的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就如老旧的马车轮:“晚······晚了······”
  晚了,什么晚了?是不是邱灵赋的毒晚了?
  呼吸在喉咙里颤动:“来晚了······”
  谁来晚了?是邱心素,还是另有其人?
  无人听得懂他说的话,就像无人看得懂他这些年所做。
  他看着孔汀痛苦的眼睛,想起当年激发相残的困境,变成了兄弟相存的温情。
  那本该是让人歌颂和赞美的奇迹,却让父亲更怒,愈加严惩。
  最后那一次他晕过去,醒来时全门上下便已经对哥哥的名字闭口不提。他连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机会都没有。
  无数个夜晚,他从这林中寻觅归来都会想,如果他还在,对自己一生所做一定无法谅解。一个人的愤懑与许多人的命来比较,如此微不足道。而哥哥永远是那个心中只有他人的人。
  他曾梦过无数次,那人从这林中回来,斥责自己的无耻和自私。这样的梦想却让他设计杀人时更愉快,更像活着。
  他回来了吗?
  他看到孔汀无声地看着他,眼里发红。
  可如果他回来了,看到这一幕应该开心才是。因为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人终于死在了最无情的剑下,这是最干脆果断的复仇,没有给他过多的痛苦。
  没有给恶人许多的弥留,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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