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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春意录-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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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言与沈琼华合力将那雪虎拖了出来,许是沈琼华情急之下揪痛了那虎,它回身之时,面目狰狞,獠牙森然,直把沈琼华吓得险些惊呼出来。
    雪虎却是见着沈琼华立时便收了凶狠,嘴边的白白胡须抖了抖,歪头定定盯着沈琼华瞧,一副十足的委屈模样。
    一眼入心。沈琼华被它瞧得直要生出万丈的温柔来。
    “误会了,”沈琼华柔声哄着它,手上却是不敢松下力道,“我们是一起的,早在山外你便瞧着了的,是不是?”
    见它仍是拿一双湿漉漉的眼瞧他,沈琼华心下软作一汪水,温声又哄了它两句,“真的,那两个不是什么坏人,此前我们一路行来,他们为人如何,你眼心英明,肯定是瞧得到的。”
    祝归时在一片鹰爪之中听着沈琼华柔着嗓音讨好一只虎,好气又好笑,扬声道,“沈琼华,你做什么呢!”顿了顿又喊道,“你可摸准了它听得懂你说的字字句句啊!我要被抓死在这里了!”
    温言手上轻着力度揉了两把雪虎的后颈,口中冷音却是向着祝归时,“闭上嘴,先保着你自己的命吧。”
    祝归时险些呕出一口血,至于这般护着宠着?
    鹰爪极致锋利,慕歌青在挣战之中肩伤崩裂,他又一心护着祝归时,身上早不知多了多少抓痕,浓浓嫣色红了脚下一片雪白,正是气力难济时,耳中听得一声虎啸,周身头顶的强压利爪尽数退去,两人瞬时便觉着轻松了几分。
    “祝归时……”
    祝归时利落收剑,撕了衣摆去裹慕歌青的伤处,裹了几下复又拆下来,问道,“你那些个伤药呢?”似是不曾听得慕歌青的一声唤。见他只盯着自己瞧,干脆亲自上手摸出了慕歌青怀里的几个瓶瓶罐罐。
    “哪个是?”
    慕歌青瞧了一眼,指尖点了一支青色瓷瓶。
    就着药粉裹了两人的伤处,祝归时见他仍是盯住自己,淡淡道,“我不愿承你那般大的人情,你保得了性命,算我一份微薄之力,你这份人情,便算是我还了。”
    “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此后不再见我?”
    祝归时伸指用力戳着他的额角,“生死之前,你念些别的!快起来,去谢谢沈琼华!”言罢起身,向沈琼华笑道,“你真是厉害。”
    沈琼华摇摇头,指了指温言,“阿言出力多些。”
    言罢偷偷借着身形掩映,对祝归时比了个方向。
    慕歌青只见祝归时顺着沈琼华的手指望去一点便僵直了身体,跟着看了过去,便也是惊骇在当场。
    “那人不知在那里多久了,如今战歇,他竟还是不言不动的。”沈琼华小声道。
    慕歌青盯住那人,冷声道,“人神鬼魔,总也是要会一会。”
    “没错,”祝归时很是赞同道,“纵是沈琼华弱些,我们也是有四人之力的。”
    温言却轻道,“那人稳稳待在此处,定是钟景云认可之人。我们许是不会落到什么险境中去。”
    沈琼华只盯着祝归时与慕歌青瞧个不停,祝归时浑身不自在,直想着伸指去戳他的额头,眼角瞥到一旁的温言,终是硬生生地忍住了。
    “沈琼华,你瞧我做什么?”
    沈琼华摇摇头,“我是在瞧你们两个。”
    “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看别的想别的?”
    沈琼华忍不住地笑,“那人可在钟景云心血之地驻足,那他定是得了此间主人的许可,我们四人,与钟氏、与钟氏至爱都沾不上关系,本就是叨扰了的,过去还要向那人道一声歉意,何来敌方一说?”
    祝归时一怔,他倒是疏忽了。
    “我是瞧你们两个,口径一致,心思一致,倒是挺有趣的。”
    祝归时怔愣一瞬,半晌反应过来沈琼华所言为何,狠狠瞪着温言道了一句,“你管管你的人!”
    温言清淡瞥他一眼,稳声道,“他一字一言皆无错处,我管他什么?”
    祝归时默然半晌,重重哼了一声,“一个两个的惯会这般气人!”言罢甩了袖子,直向华宫处去了。
    慕歌青唇角隐蕴了浅淡笑意,瞧了沈琼华一眼,便也跟着祝归时去了。沈琼华立在当场,满面不解,隐隐听得祝归时念叨着些什么“你少跟着我”“我正门大家所出,竟被你教坏了”之类的话。
    沈琼华瞧着温言,叹道,“看来祝公子是不觉得有趣。”
    温言难得笑出了声,捏着沈琼华的脸颊轻轻晃了晃,“我觉着挺有趣的。”转而握了他的手,轻道,“走了。”
    四人两两作对,一前一后,直向那隐士高人行去。
    沈琼华正要催着温言走快些,却见祝归时与慕歌青离得那人尚不算近便停了步子,倒像是僵在当场了。沈琼华与温言对望一眼,疾行过去,瞧见了那人真容便也是怔愣住了。
    终年覆雪的坤山上,这人只着了一袭三绿春衫,眼上覆着竹月色的缎带,瞧不得一双眸眼是生作了哪般模样,霜色颜容,青白唇色,半点气息也无,竟是个离世之人。
    霜天冷寒,尸身不腐。
    沈琼华惊得退了一步,却又忍不住细瞧了两眼,纵是只得半面容颜,沈琼华仍是认出了他。
    “钟景云……”
    “什么!”祝归时与慕歌青俱是一惊。
    祝归时更是直问道,“这、这是神鬼之才钟景云?”
    忆及一路行来万般种种,沈琼华不知怎的,深心处蓦地翻涌出了酸涩难辨的思绪,听着祝归时一问,竟连一个“是”字也说不出口,只点了点头。
    温言攥紧了沈琼华的手,淡声回着祝归时,“秋梧一夜,我与沈琼华遍看钟景云书阁画作,他确是不曾认错。”
    沈琼华定定盯着钟景云,嘴里喃喃问道,“他身后华宫便是陵寝,怎么墓主人却这样曝露在风雪中?”
    慕歌青瞧了片刻,忽道,“秋梧家册说他自南海归便殒了命,去时着了榴花红锦衣,怎么如今看来却是三绿缎衫?”
    “秋梧家册教绣莹肆意改了个遍,已是信不得了,”沈琼华接道,“只是梅雪言说老管家亲掌钟景云的身后事,扶棺出庄,怎么到这山上却教他这样露于雪野?”
    温言瞧着眼前的百年人,清道,“若非老管家扯了谎话,便是钟景云做了别的安排。”
    南海之后,祝归时未曾随行,此时便只得满心惑然地瞧着另外三人猜来猜去,只字半言也讲不出。
    “人身去后,面色多是灰败,”温言与慕歌青道,“可他面容青白,倒像只是在雪地中待得久了。你医毒贯通,可有什么见地?”
    慕歌青回道,“不只如此。钟景云立在此处百年,尸身这般完好,仍见英气,鼠虫不侵,若不是有高人加以处理,便是他身上带了什么剧毒之物。”
    探讨猜测一番仍是无头无绪,这人身负盛名,几近鬼神,纵是已经离世,可思及先前一路领教过的厉害,他单单以殒命之身站在此处,四人便不敢妄动。
    一片静默中,沈琼华浅浅叹了一声,“也不知他等到那人没有。”言罢抬眼又瞧了瞧钟景云,却不自主地踏前一步。
    温言疾疾扣住他的腕子将人定在原处,“你做什么?”
    沈琼华指了指钟景云的衣襟处,“我们先前太过震惊,瞧过了他的脸便猜来想去的,竟没有人注意到他怀中露了一角信纸出来。”
    祝归时皱了眉,劝道,“此地多变,处处玄机。钟景云甚至可驱使百兽,你别想着去拿了,万一有变,我们大抵是要留在此处陪着他老人家了。”
    沈琼华攥了攥手指,却是一副十分想要上前掏得那纸信笺在手的模样。温言扣着他的腕子,拉他回撤了一步,自己却是上前去,不理三人的惊诧,恭恭敬敬行全了晚辈礼——
    “前辈,人命事急,温言无礼了。”
    言罢,探手过去将那纸薄信抽了出来捏在掌心,下一瞬便掠退至沈琼华身边,将人护进怀中。一旁的慕歌青真气瞬提,挡在了祝归时身前。
    半刻已过,景仍是好景,雪仍是冷雪,周遭先前是何种模样,现今便还是那模样,那只雪虎也仍是在不远处的雪地中滚得欢快——半点异动也无。
    四人并不觉得羞惭尴尬,只觉少历了一道劫数,俱皆松了口气。信纸经由慕歌青仔细瞧了,无毒无蛊,便又递回到温言手中,温言轻轻捻着薄纸一角,缓缓展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了~~
    
    第53章 第 53 章
    
    “竟然是季将军。”
    祝归时喃喃低语一声,再瞧着眼前的钟景云,忆及他信中所说乌门一役,心下慨然,恭恭敬敬地执手行了大礼。
    其余三人随着拱手执礼,心绪翻涌,久久难以平复。
    “难怪。”
    沈琼华听得温言低声喃喃,立即凑到他身前,“怎么了?”
    “我从前通读江湖志时便觉奇怪,”温言定定瞧着眼前英气挺拔之气不减的钟景云,眸色深深,“谢承言是文言妙手,经他手的江湖志记得是漫漫江湖,可其中却是被特意留了很大的篇幅,细细描讲了季家一门。”
    祝归时应着是接道,“满篇的溢美之词,我前后看了又看,总觉实在不符谢承言先前的风格。我以为他是敬佩季家满门骁勇心忠,如今看来,却是谢承言替自己的至交炫耀了一把。”
    慕歌青听罢,忆及朱门前的那一道身影,意味深深地道了一句,“许是钟前辈授意他这般做的也未可知。”
    此言一出,几人俱皆默然,深心处觉着慕歌青所做猜测应是离得当年真相最为接近。
    沈琼华想像着这人候在谢承言的书案前,无论如何也要他夸一夸自己的心上人,不觉便笑了笑,笑过之后却是怔怔盯着温言手里的一纸信言,心中涩然。
    百载流年过,钟景云终是没能等来他的心上人——
    百年前乌门一役,季为安一人之力,挡敌军三百精骑,最终力竭而死,尸身遭毁,碎入沙场血土之中。
    “辽辽江湖都以为钟景云自南海归后便去了,”温言依着信纸的褶皱缓缓折了回去,淡声道,“谢承言与他相交甚笃,他也是瞒了完全。”
    慕歌青微微垂了眸子,轻叹一声,“人心痴情,未有极处。”
    季家一门,出了四个将军。一心忠烈却是抵不过为帝者的猜忌多疑,功高震主四字压下,许多事难免变作了莫须有。钟景云名动天下,光明正大地相助季为安,不知处在庙堂之远的皇帝又要如何猜忌,索性便佯死出江湖,素衣素面候在那人身侧,看着他护着他。
    沈琼华轻点了头,循了华墙高处的绯绯桃色望着那些细细雕琢的精致檐角,“这哪里是什么陵寝,分明是钟景云予那人的桃花源。”
    四人念绪杂杂,一时甚觉憾然,一时又觉敬仰。待得平了心绪,彼此相望片刻,眼见各人眸中俱是坚定之意,回身再向钟景云执了礼,“前辈,叨扰了。”
    慕歌青与温言当先一步开了沉寂闭合百年的朱红华门。窈窕春景挟了桃花香气扑眼而来,映着漫漫白雪,愈加显得此处堪比仙境,妙不可言。
    沈琼华随着温言走了几步,忽地回身望住钟景云挺拔背影,心间无端起了悸然。温言轻轻摩挲着他的腕侧,缓声问道,“想着什么了?”
    沈琼华仍是望着钟景云,半晌喃喃道,“生死大事,天命有归,强求不得。”
    祝归时猛地回身瞪住他,“你说什么!”
    “这十二个字,明明白白写在信里,你分明是瞧见了的,”与祝归时言罢,沈琼华眼色凄凄不甘地望住温言,“阿言,他何至这样书写?还魂珠呢?”
    活死人肉白骨的还魂珠,钟景云半字未提,却说天命难违,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红门前。若真有那颗珠子,钟景云何至与季为安远隔千山,连那人完身也不及护得。
    温言闭了闭眼,心下无力——他瞧见钟景云身死时便觉心悸,待入眼那十二字,心头更是惊跳不停。告知自己莫要乱思乱想,到得此时,却是有些撑不住了。
    若还魂珠并未存世,一切不过是世人杜撰,温家与火云便只能眼睁睁瞧着温九公子内腑衰竭而亡,十年寻觅与众人一心希冀祈盼便俱皆成了笑话。
    祝归时几步赶到沈琼华面前,眼尾覆着几分红,容色厉厉,“不许你胡说!”
    沈琼华怔怔瞧着他,不及温言反应,忽地点头道,“恩,我胡说的,”手上攥紧了衣角,定定道,“许是还魂珠只解不得钟前辈所中巫毒,亦许是、亦许是……”
    他言道此处便再说不下去,眸眼深处极力抑住的谎意难安好似要溢出来。温言瞧得心间作疼,温声接道,“亦许是他早知季将军身殒,红尘无恋,随着那人去了。”
    慕歌青上前几步,轻轻捏住了祝归时的肩,“或许是他将那珠子留予了季将军。若此处寻不得,我们便往乌门处去觅就是了。”
    祝归时重重呼了口气,又瞧了瞧钟景云的背影,低叹一声,“抱歉,沈琼华。”
    沈琼华摇摇头,轻声回他道,“本就是我胡言乱语了。”
    “姑苏相见,我还道怎么温言瞧上了那么蠢的一个人,”祝归时回转目光看着沈琼华,“后来相处日久,才知你聪明内蕴。然而此时此地,我却想着,你若是真如我先前认为的那般蠢便好了。”
    沈琼华张了张口,却是只言未说。他知得几分祝归时的惶然不安——他自己受得温澈恩惠,寻了那人十年,得知他伤重,纵是人微力薄也想着去寻那颗百年不曾现世的还魂珠。温澈是祝归时的师叔,他幼时得他赠名教养,情谊便更是深厚,此时知得还魂珠或是不曾存世,心中难过定是比他更甚。
    静寂半晌,祝归时有些无措地问沈琼华道,“你怎么不说话?是生我的气了么?”
    温言神色淡漠,探手与沈琼华十指相扣,拉着张口欲言的人向前走了,边行边道,“夸人不像夸人,损人不似损人,你要他接什么话?”
    祝归时提步追上去,“自然是在夸他啊。”
    慕歌青笑了笑,行了几步,回身看了钟景云一眼。死生天命,果然是逆改不得。
    纵是四人此刻面上一如从前,每人心中却是压了巨石一般抑抑——还魂珠多半是不得指望了。
    此间宫阁楼台精致明丽,未有秋梧山庄过半之大,却是瞧得出处处巧思,明眼即见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几人毫无头绪,加之被钟景云信中“天命有归”搅得心绪难安,只无头无脑地一间一间开了门去翻寻。
    天色昏昏隐见墨色,四人穿廊过桥,茫茫行在静静庄中。
    “若是雅阁暖间之中设了精巧机关,我们如何知得,纵是寻得了,又要如何解得?”祝归时停了步子,问着其余三人。
    静然片刻,三人同声道,“书阁。”
    “啊?”
    沈琼华伸手去拉他,“我们去找钟景云的书阁。他舍不得季将军劳心费神,机关破解之法俱皆细细记在书册上了。纸笔众多,钟前辈许还会记些还魂珠的事情。”
    沈琼华长指犹在半空便触到了一道温热。定眼一看,却是温言伸了手与他指节相缠。
    祝归时怔了一瞬,抬眼瞧着了温言淡冷眸光,一刹了悟——甩了甩袖子,将双手往袖口中藏了藏。随后暗暗低声道,“姓温的可真小气,沈琼华要碰碰我都不准,这般霸道无理,大抵只有沈琼华看他像个宝贝似的。”
    祝归时侧眼瞧去,正见沈琼华笑得欢欢欣欣,反手握住了温言的手,当下更加郁郁,闷声道,“快走快走,早寻着便早些各行其道各回归处,我一刻也不要与你们两个待在一处。”
    言罢即走,慕歌青随着他去,言语之中难掩笑意,“你便这般胡乱走了?你识得路?”
    “不识得,”祝归时停了停,再迈起步子来便又快了两分,“不识得也要快些走,离他们两个远些。”
    慕歌青回首望了伫立原地的温沈二人一眼,与祝归时笑道,“有道理。”
    沈琼华满面无奈,与温言随在那两人身后走着,“怎么祝公子还在生气?”
    温言顺着他所想回道,“他气量小。”
    夜上新月凉。
    四人终是寻着了钟景云的书阁,手上光亮微微的火折子耀亮了其上书着的“寻墨阁”三字。依着那潇洒恣意的笔法看,当是钟景云的亲笔题字。
    尘封百年的雕花红木门“吱呀”一声,随着慕歌青轻推的力度缓慢开启,几人立在门前,只觉百年前钟景云的快意平生情深痴痴裹着墨香尘气扑面而来。
    沈琼华小心地笼着火光,燃亮了阁中的灯盏。
    书籍众多,甚至有为数不少的竹简。沈琼华随意翻捡一册看了看,轻声道,“是兵书。”之后翻看了几本书,记的却是烹食之法与心得。
    满间墨字涉猎甚广,摆放的位置也很是随心,着实无法简单归类排除哪些是不需要翻看的。
    想不出省力省心的好法子,几个人只得席地坐了,对着满间的书籍简册一本本一册册翻看。
    纵使满庄开遍桃花,可这庄子终究是建在雪山之上,未曾燃炭的屋子实在冷寒,四人却似是约定好了一般,除这满屋子的书,一物一事皆不去动。沈琼华功力弱,温言忧心他内力真气不及护体,将人半揽在怀中,暖热相贴。
    一时之间,书阁中只听得见书册竹简被翻动的声响。沈琼华翻得专心,正因着只言片字也未曾寻得而起了丝缕燥燥,耳边忽地听得了一道笑声。
    
    第54章 第 54 章
    
    “鬼!”
    温言只觉耳边炸了个含糊不清的字音,怀中便完全地揽得了沈琼华的温热。
    祝归时被沈琼华那一声吓得不轻,向后倒了一下,险些栽到慕歌青的怀中去。呆了片刻才反应到他是说了什么,心中急急默念了“阿弥陀佛”,佯装镇定道,“哪里有鬼?”
    沈琼华一头扎在温言怀中,心头颤颤,闻得祝归时所言便更是心慌,祝公子为何这样问,这屋子里只有他自己听得了那鬼声吗……
    “方才有人在笑,你们不曾听得么……”
    最先笑出声的是慕歌青,其声愈见响亮,手上也是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本“粟米食法”。沈琼华犹自怔怔,耳边便听得了温言低低的笑声。
    祝归时黑着面色瞪他,“刚刚是我在笑。”
    “啊。”沈琼华面色染上几分尴尬,只觉得“胡言乱语”一事还未过去,怎么又惹着了祝公子,“你为什么笑?”
    祝归时仍是瞪着他,举着手中的书,“因为它。”
    “啊。”沈琼华呆呆地应了一声。
    温言唇角泛着犹未消退的笑意,伸手在沈琼华心口处抚了抚,“好了,没事。”
    祝归时忆及先前在庄门前吼了沈琼华,此时便再生不起气来,缓了声色道,“这书里记的是些趣事,很有意思,我一时控不住便笑出了声。”
    想着沈琼华那嘶哑的一声“鬼”,祝归时又愤愤接上一句,“不是鬼!”缓了缓心头气,问他道,“你瞧得什么书?”
    沈琼华自温言怀中坐正了身体,乖巧答道,“冷剑匕首的渊源、用法、缺陷。”
    “给,”祝归时递来手中书册,“我和你换。”
    “好啊。”沈琼华欣欣笑着接了,又将自己手中的递了过去。
    慕歌青在一旁瞧着,笑道,“果然还是你们两个好运气。瞧瞧我方才翻完的这本,”说着,小心地托了厚厚一本书册递了过去,口中嘱咐道,“可小心着些。”
    沈琼华好奇着喃喃,“记的什么,这般贵重?”
    祝归时阻了沈琼华伸手取书的动作,瞧了慕歌青一眼,笑道,“这么贵重,那便还是你托着吧,我们翻上几页便罢。”
    慕歌青愣了一愣,又见祝归时笑得清清朗朗的样子,便也笑了,低低回了他一声“好”。
    沈琼华听了祝归时所说,伸到半处的手便缩了回去,转眼殷殷瞧着温言。温言见他眸眼晶亮的模样,心中霎时软软化成了一潭春水,探手理了理沈琼华鬓边青丝,继而伸了伸,翻开了慕歌青掌心的那册书。
    未翻上两页,祝归时便目瞪口呆,“钟前辈真是绝了。”
    沈琼华凑在书前,轻声道,“先前我们在秋梧山庄时,梅雪言说书阁机关的破解之法记在了钟前辈写予其心上人的情诗旁,我后来还奇怪,怎么他写给心上人的诗留在了庄中未被带走,却原来,这里有这样一册情诗集。”
    “留了那诗许是因了其上未有季将军的回应吧。”温言一指点在一首七律旁侧的墨字上。
    钟景云的笔意他们先前瞧得多了,极易认得出。这诗集里却是出现了两种笔法,不同钟景云的潇洒恣意,另一笔触却是肃肃端稳,含蕴将气,写着些诸如“诗言妙情,刻铭入心”“与君同念”“思你念你,相思重重”“今日你不讲理,来诗不观不看不赏”之类的回言。
    这般亲昵言辞,想来只能是季为安亲人亲笔所书。
    慕歌青轻轻掂了下手中的书册,叹息般轻声道,“满书皆是情,焉能不贵重?”
    沈琼华嗯了一声,“这两人说起情话来可真是动听。”
    “我从前读史,每每看到季将军的夫人因了难产而早逝便觉遗憾,”祝归时瞧着眼前的情诗满书道,“想他经年辗转战场厮杀,看遍腥红,心里定是不轻松,若是身边有个有情人陪着总会好些。如今知得确是有这样一位事事放他在心上的人,心中不知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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