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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耽]小江湖-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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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人们才倏地回过神来,爆发出骇然的惊呼。
“苍气门弟子出言无状,诬蔑忠良,我替贵门派清理门户,无需道谢。”常风俊冷漠地说着,手持长剑微微一震,震落剑身沾染的血珠,将长剑缓缓收入鞘中。
第七九章
苍气门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上下三代统共不过几十口人,那个少年还是门主的得意门生,年不过十五,第一次跟随师父出来见世面,却没想到一言不合竟被常风俊当场斩杀。
“阿郎……”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惨烈的痛呼。
人们不由自主地让开一片空地,露出雪地里的尸首,一个中年男子踉跄两步,扑倒在尸首上,双手颤抖,拼命想把劈成两半的尸首合二为一,然而却也无济于事。
——少年已经死透了气,大罗金仙都救不回来。
“常风俊!你欺人太甚!”苍气门主痛彻心扉地爆吼一声,猛地站起来,黑衣身影化作一阵黑色旋风,双掌齐出,雄浑的掌风击向常风俊面门。
他自知小门小派,祖师爷没留下什么经天纬地的武功秘籍,只一门苍气掌,集全身内力于双掌之上,可摧石裂山,开天辟地。
故而多年来专心修炼,如今一双肉掌宛如精钢打造,威力无穷。
常风俊只冷漠地哼了一声,右手噌地拔出长剑,剑身光华万千,挽了个剑花,刺向他的胸口。
然而那苍气门主却不躲不避,掌风犹如狂风呼啸,迎着剑锋挺身上前。
并非慷慨赴死,而是同归于尽!
常风俊眉头一皱,剑光更见张扬,人们只觉眼前仿若一道闪电劈空而过,温热的鲜血喷了出来。
苍气门主拼着一剑刺中胸口,身体不退反进,决然往前一冲,双掌狠狠击在常风俊的身上,登时教他一声闷哼,浓血从唇角溢了出来。
常子煊惊叫:“父亲!”
常风俊剑身没入苍气门主体内,手腕猛地用力,只听一阵骨骼斩裂的声音,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苍气门主胸口的衣服。
然而那人却仿佛没有痛觉,眼眶崩裂,双目猩红,在风雪之中须发乱舞,犹如爬出地狱的邪魔一般不管不顾,双掌接二连三击在常风俊上身数处大穴。
他三十年功夫凝聚于双掌,一掌狠似一掌,挟彻骨之仇,既快又恨,每一掌击下都让常风俊唇角的鲜血更浓一分。
“不过是花拳绣腿而已!”常风俊冷喝一声,真气灌注,长剑卷起血肉,狠戾地一剑劈出。
一声闷响,苍气门主被击飞,重重摔在了地上,激起满地雪沫纷飞,他挣扎着撑起上身,一口浓血喷在了雪中,忽觉上方杀气凛冽,拼死抬头望去。
只见一双华贵的皮靴踢开积雪紧追上来。
森寒的剑尖挑起下巴,苍气门主被逼抬头,看到常风俊倨傲的脸。
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教不严师之惰,令徒口出狂言,焉知不是你教导无方?”
“荒唐!”苍气门主吐出一口血,破口大骂,“你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此等恣意妄为与魔头有何区别?我看苏余恨不是魔头,你常风俊才是!”
他猛地仰起头,猩红的双眸望向人群,厉声道:“诸位大侠,盟主仁厚,被奸人蒙蔽,做下冤案,如今真相大白,当杀奸佞,清君侧!”
“什么?”常子煊神情一凛,不敢相信地看向他。
然而常风俊却从容不乱,只淡淡地冷哼一声,目光孤傲地扫过人们,在钟意和乐无忧脸上停留片刻,冷冷道:“想杀我?可真难为你们罗织此般罪名……”
安广厦面色冷静,沉声道:“诸公还请三思,常阁主怎会是奸佞?多年来他为盟总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此间之贡献,有目共睹,天地可鉴!”
“大哥何须与他们争辩,”常风俊低头看着自己的长剑,倨傲道,“想杀我,先问过我掌中这柄华铤飞景!”说着低头看向苍气门主,脸上冷若寒铁,漠然地轻语,“受死吧。”
“剑下留人!”常子煊突然叫了一声,疾奔到常风俊面前,急道,“父亲,苍气门主痛于爱徒早殇,一时糊涂,罪不至死!”
常风俊勃然大怒:“畜生!你竟与外人沆瀣一气?”
“父亲!”常子煊压低声音,以仅有二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方才你已斩了那少年,如今再杀其师尊,这滥杀无辜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常风俊一掌挥开他,手腕猛地一转,一道血瀑喷了出来,苍气门主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一剑洞穿头颅,登时死了过去。
“父亲?”常子煊惊叫。
常风俊看都没看地上的尸首,仿佛那与一只蝼蚁并无区别,一挥衣袖拔出长剑,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是坐实了又能怎样?以明日阁如今的威势,我有何畏惧?”
人们被他果决的杀伐震慑,嘈杂的人群骤然冷寂下来,方才几个附和过“奸人说”的人不由得噤若寒蝉,唯恐受了苍气门的牵连惨遭屠戮。
常风俊倨傲地昂起脖子,冷声:“若还有谁怀疑我蒙蔽盟主,不妨站出来,我给你机会说个痛快。”
他阴冷的声音仿佛比纷飞的乱雪还要寒冷,掌中长剑华丽夺目,残血在剑身上缓缓滑落,流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触目惊心。
有人还想辩驳,刚要抬头,忽然旁边人压住他,低声道:“别惹事!”
“难道就这样屈服不成?他常风俊纵然武功高强,可在场有这么多英雄好汉,一拥而上,难道还制服不了他?”
“单一个常风俊当然不足为惧,可你别忘了,此处是长安,是明日阁的地盘!”
那人顺着旁边人的目光望去,只见周围有上百名持剑青年虎视眈眈,俱穿统一制式的墨蓝色弟子服,一看便知是明日阁的精英。
恨声:“可恶!习武之人当惩恶扬善,怎能欺软怕硬,当一个缩头乌龟!”
常风俊冷硬的唇角露出一抹阴寒笑容,刚要说话。
啪啪啪……耳边响起一阵不紧不慢的击掌声,一个温和的声音含笑道:“常阁主霸气,在下佩服,要知道,在下这么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说个痛快,可却总是有人不让我说个痛快,给我憋的呀……哎,难得常阁主体恤,给了一个说话的机会,在下岂有不珍惜的道理?”
常风俊心头一堵,他不需转头,便能想象出此时钟意那讨人厌的嘴脸,冷冷道:“你早已叛出天下盟,有何资格管我盟中事务?”
“纵然他叛出天下盟,然而四海之内皆是江湖,他管的不是你盟中的腌臜事,而是这浩然江湖中与诸位习武之人休戚相关的清白公道。”乐无忧抢白。
钟意感激地看他一眼,激动道:“不错,还是阿忧懂我!”
乐无忧横了他一眼,看向常风俊,嘲道:“小小一个明日阁,竟强横成这个德行,我看贵盟庙不大,妖风倒还不小,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敢威胁众武林好汉,真是可笑,”他提起稚凰剑,挑衅地指向常风俊鼻尖,“来来,华铤飞景挺厉害是吧,敢来会一会爷爷的稚凰吗?”
常风俊脸色一阵青白,他方才就已和乐无忧对战过,虽然明面上未分胜负,然而武功精深之人一眼便可看出,眼前这个青年如今武功已臻化境,不是他所能轻易战胜的了。
众目睽睽,常风俊面无表情,手掌微微用力,掌心渗出汗珠。
龙夫人突然出声:“废物!”
常风俊一怔,刚要反驳,忽见一道敏捷的黑影飞身上前,耳边传来龙夫人的冷喝:“这姓常的废物上不得台面,我来迎战!”
她抬手一扬,两柄薄刃刀急射出去,双刀薄如蝉翼,快似闪电,一刀射向乐无忧的腰腹,一刀直取其咽喉,刀势如电,快不可挡,令人胆寒。
乐无忧身形一闪,猛地仗剑格挡,只听叮地一声脆响,两柄薄刃刀狠狠撞在了剑身,反弹出去。
龙夫人飞掠上前,接住双刀,凌空一个翻腾,消去刀上反弹之力,黑衣身影化作一道劲风,刀光森然,仿佛流星赶月,再次袭来。
她这一手刀法极为漂亮,乐无忧忍不住喝了一声彩,挺剑慨然迎击。
两人对战十余招,竟一时难分胜负,乐无忧仗着内功深厚,略占上风,然而常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龙夫人这一手快刀宛如骤风急雨,屡屡抢攻,纵然内力略逊,却竟是二人中带动节奏的那一个。
眼见迎面刺来的刀刃一刀快似一刀,乐无忧迅捷躲闪,伺机反击,忽而背后一丝杀气袭来,他猛地提气,腰身极软地一个后仰,暗红色身影翩若游龙,擦着偷袭而来的剑锋飞掠过去。
华铤飞景擦过鬓角,斩落一缕碎发。
“卑鄙!”钟意登时暴怒,三尺水铮然出鞘,一声蛟龙出渊般的剑鸣,挟冲天怒火疾刺向常风俊。
乐无忧纵身躲过薄刃刀,回头,以手为梳,慢慢往上拢了一下碎发,笑骂:“常阁主趁早把剑折了吧,背后偷袭,以多欺少,华铤飞景的剑灵当惭愧而死!”
常风俊的偷袭被戳破,却毫无愧意,冷声道:“那就以你的鲜血来祭我的剑灵。”
四人一片混战,然而终究是钟意与乐无忧略高一筹,两人双剑一长一短,彼此呼应,双剑合璧,打得龙夫人与常风俊节节败退。
钟意记恨常风俊斩断乐无忧一缕发丝,剑法更加凌厉,丝毫不留情面,招招取其性命。
常风俊狼狈地一闪身,堪堪避过要害,却教三尺水削下箭头一片血肉,痛彻骨髓,沉声道:“子煊,拦住他!”
“是。”常子煊拔出流光星彩,仗剑上前,脚步却忽地一顿,以多欺少,终究不是侠客所为,然而落於下风的是自己亲生父母,生为人子,怎能忤逆?
他虽然武功平平,又身上带伤,然而为父母掠阵却已足够,长剑左突右冲,将钟意凌厉的攻击全然打乱。
钟意气急败坏道:“阿忧,快教你这总角之交滚开,否则我可不会再剑下留情了。”
“谁教你留情了?”乐无忧没好气道,“他爹娘一起打你,你还要留情?姓钟的你脑子有毛病吗?”
“啧……”钟意被骂得灰头土脸,却眼神骤然亮起,三尺水荡开华铤飞景,剑招一变,直指常子煊而去,大笑道:“我终于等到能教训你的这一天了!”
突然一个石子疾驰而来,重重击在三尺水上,剑势骤然一顿。
常子煊抓紧时机,纵身飞掠而走,避开他满含杀机的剑锋。
乐无忧低声问:“怎么回事?”
“有人在暗中保护他。”钟意简短地说了一声,余光撇到薄刃刀破空而来,袭向乐无忧的后心,登时大怒,身形骤然一动,折扇脱手而出,凌空撞击薄刃刀,与此同时,三尺水卷起漫天风雪,迅疾刺向龙夫人。
他剑势如潮,势不可挡。
龙夫人眼看即被一剑穿心,忽然伸出手去,一把抓过常子煊,挡在了自己身前。
只听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冲天的血瀑破胸而出。
第八十章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永远地凝固下来,所有人都没料到竟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喧嚣的人群骤然寂静下来,天地间一片死寂,只有漫天飞雪徐徐坠落。
常风俊仗剑回身,正看见一截剑锋从儿子胸口破出,浓郁的鲜血从剑尖滚落,如同断了线的珊瑚珠子一般落进绵白的积雪中。
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了热血沃化积雪的声音。
刹那间,几乎眼眶崩裂,泼天的狂怒喷涌而出,一声嘶吼爆发出来:“妖妇!你知道你干了什么!”
“我知道。”龙夫人冷漠地说。
常子煊阴郁俊美的脸上有了一瞬空白,他低头看了看胸口的剑尖,慢慢抬头,木然直视前方,双眸空洞,仿佛在看龙夫人,又仿佛只是在看眼前的虚空。
一剑穿胸的伤口,竟好像是没有疼痛的。
他张了张嘴,话音未出,先有大口甜腥涌了出来,猩红的鲜血从颤抖着的苍白唇角涌出,源源不断,仿佛无穷无尽。
龙夫人漠然越过他,双臂一震,薄如蝉翼的蝴蝶双刀连环飞出,乘隙斩向钟意。
钟意长剑尚插在常子煊的胸口,见状果决弃剑,腰身一个后仰,从她身侧疾滑而过,白衣翻飞,顷刻间已出现在她身后,左手持扇,狠绝击向她的后心。
龙夫人伸手接住双刀,骤然转身,交叉挡住他的折扇,却忽见眼前一道白光炸开,刹那间仿若雪盲,稚凰剑挟磅礴剑气犹如雷霆震怒,袭面而来。
乐无忧与钟意联手,天衣无缝。
龙夫人无力抵挡,腰身一拧,纵身就想闪避,却听一声高亢的剑鸣,犹如雏凤清音,稚凰剑上惊雷缠动,剑光夺目,她避无可避,只得迎难强上,挺起双刀,真气灌注,竭力迎上乐无忧的雪照云光诀。
只听一声裂响炸开,薄刃刀双双折断,稚凰剑气强侵而来,仿若万千利刃,龙夫人一声痛极惨呼,只见双手在剑气强压之下,仿佛枯枝一般,寸寸断裂。
乐无忧一剑废了她的双手。
天色灰暗,萧瑟的漱石庄内起了北风,刮得满地百草倾折,人们的裘衣被风吹起,发丝纷乱,雪虐风饕之间,龙夫人一身黑裘,貂绒阔袖中飞溅出触目惊心的血花。
然而她却不肯服输,刚要跃起,忽觉一阵杀气从背后袭来,骤然回身,看到光华璀璨的华铤飞景穿破风雪,顷刻间已侵至眼前。
卫先生惊叫:“主上,大小姐她……”
话音未落,已见身侧一道黑影拔地而起,龙云腾仿佛一阵狂风,纵身飞腾而去,手持一柄长刀,荡开华铤飞景。
常风俊避其锋芒,收了剑招,却突然左手一扬,一阵毒辣的掌风击在龙夫人的胸口。
龙夫人顿时浑身一颤,一口浓血喷了出来,摇晃两下,却硬撑着不肯倒下,抬眼,面无表情地看向常风俊,哑声:“你敢杀我?”
“你这妖妇,我欲杀之而后快!”常风俊咬牙切齿,“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以子为盾,此等阴狠毒辣,闻所未闻!”
“哈哈……”龙夫人笑出一口血,“我早就想杀了那个孽种!”
“你疯了?”常风俊道,“他可是你的亲生孩儿!”
龙夫人骤然提高声音:“他不是!”
众人倏地将目光全都盯在了她的脸上,只见她乌发散乱,厚重貂裘在风雪中飞舞,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痕,看一眼盯着地上的常子煊,眼神冷硬,仿佛看着什么肮脏的垃圾一般,一字一句地恨声道:“他不是。”
常风俊如受重创:“什么?”
龙夫人却不屑解释,转过头,冷冷地看着他的眼睛,讥讽:“此事难道不是你一手谋划?可笑我竟被你蒙蔽多年,若不是那孽种与你如此相像,我竟不知你胆敢做出此等猪狗不如的事情!”
常风俊拧起眉头:“你在胡说什么?龙凌,你莫不是疯了?子煊是我的孩儿,与我相像有何不妥?”
“他是你的孩儿,却不是我的孩儿!”龙夫人厉声,“常风俊,你把我的孩儿换去了哪里?”
她声音尖锐强势,犹如一个凌厉的耳光般狠狠抽在常风俊的脸上,将常风俊打得头昏脑涨:“换?”
“可笑我竟不知你何时做的手脚……”龙夫人苍怆地苦笑一声,“我竟养大了你与其他女人所生的孩儿……我龙凌竟然……竟然被你欺侮至此……可笑我……”
常风俊满脸震惊,倏地转头看向常子煊,盯了半晌,目光恍惚地移向龙夫人,喃喃道:“这不可能,自阿婉死后我再未与任何女子有牵连,除了几个舞姬……但她们绝不可能有孩子!”
“那这个孽种是谁?”龙夫人厉喝一声,手指猛地指向常子煊,神情七分讥诮三分悲怆地逼问常风俊,“此子与我孩儿年龄相仿,与你又相貌如此相似,常风俊,你是他亲生父亲,你竟不知他究竟是哪个贱货生出的孽种?”
常风俊不知想起什么,脸色霎时苍白,冷硬的唇角无法控制地哆嗦起来,哑声:“只有阿婉……”
龙夫人如遭雷击:“什么?”
“二十六年前,只有阿婉……”常风俊喃喃地说,“可是她已经被你截杀,一尸两命……”
“没有。”龙夫人忽然说。
常风俊猛地盯住她,只见她神情恍惚,仿佛记起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轻声道:“那一夜风雨滂沱,杀手暗杀被燕婉察觉,柴惊宸驾车带其漏夜奔逃,我派出龙王八骏,在花神庙截杀,乐其姝半路杀出,燕婉庙中临盆,剖腹产子,八骏事后回报,燕婉已死,而孩子……”
“孩子呢?”常风俊急问。
“孩子被乐其姝抱走,”龙夫人道,“可那孩子破庙中出生,落地即丧母,怎么可能活下来?”
常风俊顿时满面惊骇:“乐其姝?”
众人忽地反应过来,乐其姝与常风俊素有嫌隙,若她抱走那个孩子,定是养在了风满楼,那么十年前那一夜,风满楼流血漂橹,那孩子恐怕早已死了,又怎会是常子煊?
人群中私语声大了起来,众所周知,十年前奇袭天阙山时,明日阁是当之无愧的主力,若那孩子当真在风满楼,岂不是说明,常风俊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常风俊和龙夫人的脸上,无人在意被一剑穿胸的常子煊,他就这样狼狈地倒在雪地中,身下汩汩流出的鲜血将整片积雪都染成了红色。
乐无忧俯身,扶起常子煊的头颅,二指搭在鼻下,低声道:“阿诀,还有一息残存。”
钟意对常子煊向来没有好心眼儿,心想真不如死了呢,然而阿忧还惦记着与他的一点兄弟情分,自己便不能表现得太过恶毒,捏着鼻子蹲下来,拿过他的手腕,二指搭脉,凝息片刻,轻描淡写道:“嗯,暂时还没死。”
乐无忧看了他一眼。
钟意立即改口:“我那一剑堪堪避过要害,若能有高手为其疗伤,再配以灵丹妙药,或许能有一线生机,可是,哀莫大于心死,阿忧,你须做好准备。”
乐无忧点了点头:“嗯。”
龙云腾看了看垂死的常子煊,转头看向龙夫人,沉声道:“你为何说子煊并非是你亲子?何时发现?为何隐瞒至今?为何怀疑是常风俊一手操作?”
“我的亲生孩儿,怎会与我无半分相似?”龙夫人冷冷道,“那日我与乳母闲聊,说起子煊年幼之事,见她神情可疑,稍加拷打,便全盘托出,原来早在子煊尚未满月之时,乳母只片刻没有注意,婴儿便已掉包,试问除了常风俊,有谁能做到?”
“不是我……”常风俊木然摇了摇头。
龙夫人讥诮:“你不承认也没用,世间恐怕还没有人能在守备森严的明日阁内院出入如无人之境!”
常风俊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猛地睁大,身形一动,飞掠到常子煊身边,伸手捏住下巴,强迫他扬起脸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手底苍白俊美的容颜,半晌,两行热泪忽然沿着冷硬的脸颊流淌下来。
乐无忧冷声道:“你流什么马尿?”
“是她!”常风俊声音嘶哑地叫了起来,“是她!”
龙夫人疾步上前:“是谁?”
“是阿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众人倏地回头,看到一个衣着艳丽的老妇,手持一柄镶金缀玉紫檀龙头拐,慢慢走到众人面前,笑盈盈道:“常子煊的生母是阿婉,你看他的眼睛,长得和阿婉一模一样。”
乐无忧惊讶叫道:“簪花婆婆?”
众人顿时一阵喧哗,没有人想到竟然在此处见到位列方外三仙的簪花婆婆,据传此人许久不在江湖中露面,是死是活早已无人知晓。
钟意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老妇,啧了一声:“方才我与常子煊对阵时,有一枚石子击在了我的剑上,婆婆您看……”
簪花婆婆矢口否认:“你武功不济,与我何干?”
“……”钟意瞬间被噎住了。
簪花婆婆走到常子煊身边,一把挥开常风俊,抬手握住三尺水的剑柄。
乐无忧惊叫:“婆婆慎行!这剑一旦拔出来,必将造成重伤……”
“那叫他下半辈子胸口都插着一把剑生活?”簪花婆婆不客气地堵了一句。
乐无忧也被噎住了。
“都让开。”簪花婆婆一挥衣袖,强大内力拂开身边之人,握住剑柄,手法极快,众人只见眼前水光一闪,半滴鲜血迸出,接着艳丽衣袖一甩,指法如电,瞬间封住常子煊胸口大穴,手掌抵在他的心窝,一股强大而平缓的内力输入他的体内。
片刻之后,常子煊软软地倒在了她的怀中。
常风俊急问:“我儿如何?”
“死了。”簪花婆婆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常风俊勃然大怒,骤然拔出剑来。
簪花婆婆掌中龙头拐一挥,虎虎生风,重重击在他的剑上,常风俊被震得浑身一颤,猛地将长剑插进地中,堪堪稳住身形,抬眼,狠辣地盯着这个陌生的老妇:“你当真是簪花婆婆?”
“我是你奶奶!”簪花婆婆呛了一声。
钟意靠在乐无忧耳边小声道:“瞧她这年纪,是没希望学会说话了吧。”
话音未落,龙头拐破空而来,迅疾在他脑门上敲了一击,给钟意敲得眼冒金星,瞬间整个人都懵了。
乐无忧道:“她听见了。”
钟意捂着脑门哭丧起脸:“这么大年纪,她居然不耳背……”
龙夫人没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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