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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杂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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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你喝酒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
“你可以把家主之印和大宅的房地契给我吗?”傅清寒打断他。
沈晏周轻笑,“清寒,你真贪婪啊。你已经手握沈家十家丝绸铺、八家钱庄、六条货船,七处良田,你还想要得更多?”
“呵,你不给就算了,别来烦我了。”
“从小到大,你想要的,我有什么不给过,”沈晏周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怕你……罢了,我有个生意,能让你赚一笔,如何?”
“什么生意?”傅清寒终于来了精神。
沈晏周却不说,只抿了口酒,一把捏住傅清寒的下巴,哺了过去。他伸出舌头轻轻舔着傅清寒的嘴唇,微笑道:“梅花酒好不好喝?”
傅清寒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了,他一把抓起酒坛狠狠摔在地上,一地碎片,酒香四溢。
“酒不坏,但你很恶心。”他拂袖而去。
“十年前,你明明不是这么说的呀。”沈晏周恍恍惚惚地笑着。
沈晏周这个人很少食言。他有消息金匮城开通运河,船运两边的地皮必将飞涨。半月来他往来于许多酒席,往往数日不入家门,再回来时,就交给了傅清寒一叠地契。
外人果然瞧不出他的疯癫,只以为这是个儒商。傅清寒瞥着这些低价拿来的地契想。
数日不见,他觉得沈晏周瘦了些。
其实沈晏周已经瘦得病骨支离,摇摇欲坠。
“喜欢吗?”他微笑着问。
傅清寒沉默不语。
“我不死,你大概永远不会欢喜的吧。”沈晏周翘起嘴角,“想要博三弟一笑,真难。”
“先别说这些,我给你看样东西。”傅清寒把桌上的盒子丢给他。
沈晏周打开一看,笑了,“这薛小公子找了他师父来与我决斗?真是个小孩子啊,一受委屈就要哭喊着把家长找来了?”
“他师父是姑苏七贤,七个人各怀绝技。”傅清寒淡淡道。
“便是七个人一起上又能奈我如何?”沈晏周将战书随手放在桌上,忽而想起什么,勾起傅清寒的下巴,“我若杀了这七个人,你能跟我一夜七次吗?”
“疯子。”傅清寒皱眉,冷冷打开他的手。
沈晏周抱着膝盖坐在太师椅上,掏出一只酒囊灌了口酒。傅清寒觉得他的坐姿仿佛十分畏寒,说不清哪里不好,但就是觉得他身体状态很不好。
“你吃点东西。”傅清寒说,他虽然没有特别注意,但也隐约察觉沈晏周有很长一段时间几乎不怎么吃东西了。
沈晏周含笑看着他,摇了摇头。
傅清寒这次却有些不依不饶,“想吃点什么?”
沈晏周又喝了口酒。
“我喂你,你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做?”傅清寒问。
沈晏周愣了下,盯着他看,“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吃什么?”傅清寒有点不耐烦了。
“粥。”
“粥就行了?”
“嗯。”
傅清寒捧着温热的粥,用勺子盛了一勺递过去,“张嘴啊,看什么?”
“我还以为你要怎么喂我。”沈晏周失望地说。
这人简直得寸进尺,傅清寒气得手抖。沈晏周笑眯眯凑过来,像条小狗似的把勺子里的粥舔了。
“好吃。”他说。
“白粥也好吃?沈大少说笑呢。”傅清寒终于得到机会挤兑他一句。
“嗯,很好吃。”沈晏周却没有反唇相讥,抓着傅清寒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轻轻抿住唇垂下了眼睫,“清寒,我不想死了。”
傅清寒手心被滚烫的液体打湿了,他手骤然一抖。
沈晏周说他不想死?哭着说不想死?
“我会活得长长久久,一直看着你哦。”许久沈晏周抬起头,支着下巴,悠悠笑道。
傅清寒顿时觉得方才自己的粥都喂了狗。
三日之内,金匮城的气氛忽然有些剑拔弩张,客栈和大街上出现了不少江湖中人。沈靖川风风火火跑进了沈晏周的房间,不可思议地看着躺在竹席上昏睡的男人。
“你要和姑苏七贤决斗?”沈靖川一脸绝望。
“这事不了,薛家便会一直找麻烦。”沈晏周撑身坐起,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所以一开始就不要砍人家胳膊啊……”沈靖川无奈。
“那你要我怎么做,认输乖乖滚出金匮城?”沈晏周挑眉反问。
“现在怎么办,就你这副样子,怎么决斗?”沈靖川一脸菜色。
“说起来,城里的赌注,你押了谁赢?”沈晏周问。
“废话,当然是……姑苏七贤,”沈靖川扶额,“咳,这样输赢都不亏嘛!”
“现在城里九成的人都押姑苏七贤,作为自家人,我劝你改押我赢,免得血本无归。”
“……等下,这赌局……庄家不会是你吧?”沈靖川一惊。
“你说呢?”沈晏周笑着反问。
“商人啊商人啊……”沈靖川感慨了两句突然觉得跑题了,“不对,我来是劝你赶紧回乡下避难!你拖着这副身体打不过他们七个!”
“我不会死,能杀我的只有傅清寒。”沈晏周又躺了下来,枕着手肘沉沉睡去。
第四章
决斗的地点定在城外旷野。观战要收门票。
娃娃脸少年有点无奈地看着箱子里的门票钱,“沈晏周,真是天生的商人。”
“我们不会一起上,让江湖人笑话,”姑苏七贤老大说道。
“他们看出大哥身体虚弱,所以故意要车轮战了。”沈靖川对身边的严问山说。
“你大哥怎么还没来?”严问山问。
正说着,沈晏周飘然而至。他今日用玉簪束发,比平日精神了许多。人群中他一眼看到了傅清寒,便微微笑道:“我不会死哦。”
傅清寒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说。无论沈晏周怎么说,这场决斗都不可能善了的。
“沈晏周,只要你能把我们七人一一击败,薛小公子的事就再不提了。但你若输了,傅清寒就砍下一条胳膊来赔罪!”姑苏七贤说道。
沈晏周忽然脸色一沉,“这与傅清寒何干?”
姑苏七贤相互对望一眼,嗤嗤笑起来,轻蔑道:“你心里清楚啊。”
沈晏周二话不说飞身而去,七人没料到他突然发难,慌忙接招,其中一个便大喊道:“还未说决斗开始,你如何就打?”
沈晏周大笑,“你们是三岁小儿嘛?”
姑苏七贤的老七吼道:“兄长们退后,愚弟先来试试他的倦雪刀!”
老七用一双宝剑,身子如燕,确是好身手。沈晏周的倦雪刀精髓在于狠、准、快,他只几个回合便用了杀招,只见那衣袖轻轻拂过老七的喉咙,他便丢了双剑,捂住喉咙血流不止。
倦雪刀藏在袖中,只那一拂,看似轻巧,却是必用上十分的精神。
“沈晏周,你好狠毒!”老大骂道。
“倦雪刀素来是杀人之刀,只攻要害。他只是被割了喉咙,却没取下头颅,不至于要命,倦雪刀主已经手下留情了。”忽有一人淡淡说道。
沈晏周回头,望见傅清寒身边站着个儒雅贵气的男子,方才便是他开口说话。
见了此人,他莫名心神一摇,竟有些惊慌。
这个男人,是谁?他心烦意乱地想。
老六的武器是一口大刀,他已挥舞着红眼砍来。沈晏周心不在焉,在刀影间穿梭,比上一场多花了不少功夫。
“你兄长不专心,你猜他在想什么?”男子笑问傅清寒。
“不知道。”傅清寒用脚趾头都能猜到沈晏周在想什么,但他总不好当着男子的面说出来。
杀招砍下,姑苏老六招已用老,沈晏周便跳上刀背,竟沿刀背溜上,伸手便在老六喉咙上一拂,顿时鲜血飞溅。
他落在地面,微微有些喘息。
“倦雪刀果然名不虚传。”儒雅贵气的男子点评道。
老五用棍,章法不乱。沈晏周眼梢瞥着傅清寒身边的男人,只觉胸口有些闷痛。好想……好想杀了他。他突然笑了,身法竟骤然快了数倍,一刀划开老五的肚皮。
“啊!我的肠子!肠子!”老五吓得面色如土。
“肠子流出来你也死不了!快滚!下一个!”沈晏周暴躁起来。
“你兄长他突然卖力了,不知他着急什么?”男子悠然道。
他着急来杀你……傅清寒心里叹了口气。
老四用鞭子,挥舞起来猎猎作响。如果说倦雪刀有什么克星,那大概就是以柔克刚的长鞭了。长鞭善于纠缠,恰恰能阻止需要近身的倦雪刀的狠和快。沈晏周却根本不管什么鞭子,在光影之间靠近。
耳边忽然传来那男子的笑声,沈晏周回头一看,忽然手腕一紧,竟被鞭子缠住。倦雪刀并未脱手,手腕却着实伤了筋。沈晏周将倦雪刀往空中一抛,被鞭子甩起来之时竟用嘴叼住,飞身凑前,一把抓住老四的喉咙,用口中的刀刺穿他。
他飞身落下,接住刀,按着右腕,仍是回头看向傅清寒。
傅清寒简直受不了这赤裸裸的目光。
老三出手时沈晏周明显动作缓慢了许多,他那药的作用也到了时辰,浑身伤痛一并袭来,简直让他头晕目眩。用长枪的老三看出了他的疲态,倒刻意放缓了节奏。
“他在拖,想耗尽你兄长的体力。”严问山说,须臾又道,“你三弟身边那个,就是福禄王。”
“他倒来了。”沈靖川眉宇一沉。
场外的人忽然一声尖叫,沈靖川忙回头,只道不好,沈晏周被那长枪钉在了树上。连打了五局,他终于见了血。
沈晏周几乎在众人尖叫的同时就一把握住长枪,猛然顺着刺入体内的枪杆滑了过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抹上了老三的脖子。这一刀他因为受伤控制不住力道,划破了血管,鲜血猛然飞溅了老高。老三呜咽一声,轰然倒下。
沈晏周身子摇晃,缓缓往前走,那枪杆便从他腹部的血洞一点点脱出,直到整根都生生穿透他的身体。他捂着上腹,微微蹙眉,思索着:这个男人的确是傅清寒喜欢的类型,如果是这个男人,傅清寒真的会动心。他已经动心了?
“老三!你死的好惨!沈晏周,你纳命来!”老二挥舞双锤狠砸过来。
沈晏周捂着伤口跃起,一时间鲜血四散。
“你兄长这时候居然还不专心?”那福禄王惊讶地说。
“让王爷您担忧了。”傅清寒低声道。
沈晏周失血太多,视线模糊,忽然见眼前巨物,他下意识地避开要害,只觉侧腹剧痛,原来是被那铁锤狠狠砸中。他就地一滚,堪堪躲开了另一只夺命的锤子。
他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血,心慌意乱地想:如何杀掉那个男人,傅清寒又不会生气?
铁锤已从头顶砸了下来,他听到傅清寒的声音:“够了!我们认输!我这条右臂你们拿走!”
他悚然一惊,飞身跃起,躲开了铁锤。倦雪刀在那双锤的间隙出手,拂开了老二的喉咙。他这次集中了精神,没有失手取了对方性命。
他恍惚抬头,也看不清前方,只朝着傅清寒的方向说:“我还没有死,你胡说什么?”
福禄王讶然看着傅清寒,“清寒,你当真肯为他砍下手臂?”
“我……”傅清寒怔愣了下,他方才情急,只是脱口而出。此刻细思,才觉失语。
姑苏老大一双铁掌虎虎生风,沈晏周身负重伤,虚弱至极,眼前又看不真切,胡乱躲闪。他躲得烦了,忽然便不再躲了,竟迎着掌风,挥出一掌。
“你哥疯了,他要正面接姑苏老大的铁砂掌呢,”严问山说,“姑苏老大的内力了得,硬拼他会受重伤。”
“这混账玩意!”沈靖川已经飞身过去像把他拉回来。
但是沈晏周根本没犹豫,已经硬接了这一掌。他内力向来不弱,此时使出十成功力,两人都被震开。那姑苏老大竟也呕出一口血来。
沈晏周伤势只会比他更重,却竟又轻功如梭,眨眼间就贴上姑苏老大眼前,倦雪刀阴冷冷地拂上喉咙。
倦雪刀割喉什么感觉,那是种说不上来的细细密密的恐怖。姑苏老大狠狠挥出一掌,将眼前的沈晏周打飞出去。
沈晏周也没料到他竟然还能挥出这一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他一刹那觉得胸前的肋骨像全折了一样。姑苏老大紧紧按住喉咙,一步一步踉跄着朝他走来。沈晏周知道他已经来了,却无法动弹。
姑苏老大捡起老二的铁锤高高举起,傅清寒忽然丢下福禄王飞身而出。他竟觉得一瞬间沈晏周朝他微笑了一下。只见下一秒,他骤然挺身一跃,双腿夹住了姑苏老大的脖子,倦雪刀插入了他的心口。
沈晏周站在那里,果然子在朝傅清寒微笑,“我说了我不会死,你怎么不信呢?”
“你现在和个死人有什么分别?”傅清寒冷冷道。
“有我在,谁也不能碰你。而除了你,也没人杀得了我。”沈晏周淡淡地说。他不断地呕血,肋骨发出咔嚓咔嚓地声音。
“别废话了,赶紧回家!”傅清寒压着声音怒道。
“你先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沈晏周冷冷地笑起来。
“你这个疯子。”傅清寒恨声道。
“那个男人……很像……他和过去的我那么像……”沈晏周一边呕血一边幽幽笑道,“这么多年,清寒你的口味都没有变化,你喜欢这种样子的,我……也可以做到……”
“沈、晏、周!”傅清寒脸色气得煞白,一字一顿道。
“你喜欢他吗?”沈晏周关切地问。
“对!我喜欢他!你一辈子都比不上他!你满意了没有?满意了你就安心去死好不好!”傅清寒浑身发抖。
沈晏周点了点头,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第五章
沈晏周睁开眼睛,望着不太熟悉的屋顶。
“我果然没死。”他柔声道。
“你已经死了,这里是阴曹地府。”床边沈靖川黑着脸说。
沈晏周眨了眨眼,“好冷。”
“要加一床被吗?”
“我说你的玩笑,好冷。”
“滚。”
“清寒呢?”沈晏周转过头问。
沈靖川叹了口气,“大哥,我也是你弟弟……你一醒来就问他,我很伤心的。”
“为兄病了,病得很重,”沈晏周淡淡笑道,“我已经这副样子,贤弟你就不要再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你这是心病,”沈靖川默默看着他,“这么多年了,你好歹换个人好不好,为什么非得是傅清寒?为了他,你好端端一个大少爷,变得这副鬼样子,又是何苦?”
“而且,喜欢人也不能这么个喜欢法儿,凡事都要有个度,你这样子,会让他很痛苦,”沈靖川用手指轻轻梳理沈晏周的头发,“若真喜欢他,就克制一下自己的感情。”
沈晏周闭上了眼,“好,我可以克制。”
靠运河两岸新开的店铺租赁,傅清寒结结实实赚了一笔。福禄王朝他笑道:“不愧清寒,果然有手段。若不是你提供资金,我那些将士的铠甲都换不上呢。”
“王爷,您打算什么时候……”傅清寒悄声问。
“这个事情还急不得,清寒你放心,一旦我拿回皇位,定要赐你高官厚禄。”福禄王定然道。
“王爷,清寒并不想要高官厚禄,我只是希望您日后能替我爹平反,以正清名。”傅清寒深深一揖到地。
福禄王收起曝露的野心神态,转而温柔一笑,轻轻扶起他,“清寒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令尊继续蒙受不白之冤的。傅将军当年对我的大恩大德,我也绝不会忘记。”
这温柔的笑容,让傅清寒想起了某一年的春日。当时那个少年也是这样笑着,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柔声道,阿还,我是你哥哥。
哥哥……傅清寒心口蓦地难过起来。
傅清寒回到沈府,换了一身常服,走到廊中,便遇见了沈晏周。
沈晏周胸前腹部和手腕都缠着绷带,虚弱地靠在阑干上咳嗽着。这男人就像是住在洞穴中的猛兽,看似无害,却会时不时的从洞穴中出来,大开杀戒。
他过去也会同情他,但后来被他伤害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冷漠下来。
沈晏周的咳嗽不仅止不住,反倒越来越厉害,他用手帕捂住了嘴,咳得无声无息,只能从后面看到他的肩膀簌簌抖动。
傅清寒不愿多招惹他,便沉默着从他身后走过去。沈晏周竟也没主动留住他,他不由感到诧异,于是回头瞧了一眼。
这一眼正看到沈晏周将沾了血的手帕攥起来收进袖中。
还不如不看他……傅清寒迟疑了一下,顿住步子,问:“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沈晏周柔声回答。
似乎已无话可说,傅清寒又走了几步,顿了顿,又问,“伤怎么样了?”
沈晏周这回转过头望了望他,“已经好多了。”
他这苍白如纸的脸色,哪里像是好多了。傅清寒想了想,自己以往从来不问沈晏周的病,这回问起倒显得有些突兀。
以往他和沈晏周的对话,从来都是沈晏周主动,这回不知怎地他忽然寡言少语,谈话竟难以为继。
傅清寒走了,沈晏周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那么想多和他说几句话,可是又想要克制。心念一动,他咳嗽起来,鲜血从指缝流淌不止。
转眼又过了两个月,沈晏周的伤好了许多,可傅清寒总觉得他病得厉害。具体哪里不好他实在说不上来,但他就觉得沈晏周整个人一看就不太好。
“你哪里难受?”傅清寒问。
“我很好。”沈晏周微笑着望他。
“你的伤应该好了,为什么最近还是咳血?”
“我没有咳血哦。”沈晏周仍是笑着。
和这个男人说话好累,傅清寒叹了口气,“随便你吧。”
六月份的时候,福禄王摆宴,请帖也发了沈晏周一份。傅清寒有些踟蹰,他本意不愿沈晏周去,但福禄王似乎有意要见他。傅清寒半晌才嘱咐道:“去了你可别发疯。”
沈晏周笑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去了宴席,沈晏周果然听话。他不吃不喝,不言不语地坐在一边。福禄王举起酒敬他,“倦雪刀主那日一人战七雄,实在是身手不凡,不知可愿到本王府中,也传授些功夫给本王那些侍卫?”
沈晏周笑着看他,却也不举杯。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
傅清寒悄悄踢了踢他,“王爷敬你酒,快喝啊。”
“胃疼,不想喝。”沈晏周瞥向他低声道。
“你这样王爷下不来台。”傅清寒无奈道。
“你要我喝?”沈晏周望着他,“来时我说过了,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如果非让我喝,我就喝哦。”
“你喝杯酒会死吗?”
“不会。”
“那你就喝了!”
沈晏周举起酒杯,恭恭敬敬说了几句谦辞,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在座其他人为了圆场,也纷纷开始敬酒。沈晏周笑着,再没有推辞,都一一接下了。
“别光喝酒,你吃点东西。”傅清寒看他只顾喝酒,又踢了踢他。
“不想吃,胃疼。”沈晏周支颐看着他。
“不吃饭光喝酒才会胃疼,快点吃了。”傅清寒给他加了些肉。
沈晏周似乎一下子很高兴,把盘子里的肉吃了。傅清寒又给他加了些菜,他也没有再推辞。
“如此便说好了,小王恭候沈公子大驾。”宴会散时,福禄王拱手笑道。接了他那杯酒,也就等于接了他的委托。
沈晏周乌黑的眼睛盯着福禄王,幽幽一笑:“在下一定会来。”
傅清寒赔笑,拉着他走了。
坐在马车上,沈晏周头靠在车厢,似睡非睡地合着眼。傅清寒总算松了口气,这一趟没整出什么幺蛾子。
车行了一半,沈晏周睁开了眼,轻声道:“停车。”
“怎么了?”傅清寒叹道,“深更半夜,你要闹也先回家行不行?”
沈晏周没说话,又闭上了眼睛。
车颠簸了一路,总算在四更天到了沈府。傅清寒下了车,喊道:“到家了,快下来。”
“动不了。”沈晏周懒洋洋道。
“还要我抱你下来?”傅清寒说着,当真一把拉住他胳膊,忽然之间手一松。沈晏周浑身都湿漉漉的。
他一言不发,跳上车把他拦腰抱起,随即往屋里走。
沈晏周在屋门前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臂拦在门口,“你不要进去。”
“你脸色很差,你自己走不了,让我把你抱进去叫大夫来。”傅清寒身心俱疲,不愿再陪他胡闹。
“你真的要进去?”沈晏周脸色雪白,却笑起来。
“别说话了。”傅清寒抱着他踢开门,走了进去。此时天色熹微,借着天光,傅清寒看见了满墙满地干涸的血迹,这些血迹都写着同一个名字。
傅清寒。
傅清寒浑身汗出如浆,他的心头猛然袭入一股强烈的震惊、难过和恐惧。一个人到底要怀着怎样的感情,才会用自己的鲜血写另一个人的名字。
沈晏周察觉了他的颤抖,便轻笑道:“我说过了,让你不要进来。”
这些血字逼仄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勉力把沈晏周放在竹席上。沈晏周立刻蜷缩起来,须臾冷汗竟渐渐在地板上晕开。
他翻来覆去,一声不吭。屋子里只听得见急促的屏气忍痛和喘息声。
“你……快走……”沈晏周沙哑道,“有什么可看的……”
“你方才叫我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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