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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紧这只小和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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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无痛恨他明明已经坠在地上爬不起来,却还要端着在天上的清高的架子。在看到他第一眼,他就被他身上环绕不去的自矜气得牙痒痒。

同样的命运,凭什么就他总一副出淤泥而不染的鬼样子。

元无低下头,眼眶中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他低声喃喃,好在声音比蚊子响还细,没有被有心人听了去。

夜色渐凉,好不容易有个月朗星稀的天气,整个大开寺却因为和皇族突然多起来的交流,变得谨小慎微缚手缚脚,那些个四五岁的小沙弥都不敢放肆跑出来玩了。

毕空明了这些变化全因他前几日的失踪,宫里的九五至尊对他还没有放任到自生自灭的地步,大概对他这次的失踪很是不爽快,官差一批一批的来,平白给寺里添了拘谨。

下午被逼着写的平安信终于交到了宫里过来的女侍手中,女侍见了他又是嘘寒问暖地问了一堆,那鸡毛蒜皮小事都要顾及到的态度浑然不似对待一个落魄了的贵族,而是在对待如今风头正盛的某皇子皇孙一般。毕空多年不受这般待遇,倒也宠辱不惊,没有露怯丢了场子。

末了,年近中年的女侍欣慰笑了,温润的模样让毕空一晃神想到了多年未见的娘亲。

“小殿下如此出息,奴婢为陛下开心,”她轻叹一声,目光留恋一会儿,才道,“那奴婢先行告退,小殿下安心照顾好自个儿。”

她语气诚恳,感情真切,以至于一直在无师自通地说官话的毕空微微一愣,片刻后客气道:“好,请慢走。”

会对下人用“请”这个字,让那个女人面色动容,眼里似乎有什么在流转,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缄默着领着一众太监走了。

门口元无跪的昏昏欲睡摇摇欲坠,毕空睨了他们一眼,再看向守着他们的大武僧,武僧个个精神十足地盯着他。毕空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双手放在在木门上,一声不响的关上了。

守一些罚跪的和尚需要三四个武僧?这恐怕是监视他吧。

昔日将他养大的住持,如今也不相信他了。

明白了这茬,他不怒反笑,而那略带戾气的笑意没保持多久,就在转身抬眸之际,骤然僵住。

有一人蹲在他椅子上,噙着笑随意翻看着他桌上的字帖,那随意不羁的样子和毕空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毕空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他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溜进来的,屋内的油灯较之方才又添了一盏,明晃晃得刺人眼,随即那人抬眸望着他,灿烂一笑,好像他突然孤身前来,只是为了帮他隔绝掉屋外的黑暗夜晚。

而这一幕,和十年前道别那日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快到第一个大高潮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梓灵殿内油灯亮了一晚上,鹤发老人拄着拐杖带着仆从,在正殿里看着自己学生整理的一摞画像,脸上表情越发深沉。

伺候他的仆人从没看见过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唯唯诺诺道:“史大人,都这么晚了,您该歇息了。”

史泱摇摇头,眼底满是担忧:“我让你出宫找少爷,他说什么?”

仆从道:“少爷说没在公主府上见到笑轩大人,但是今天长公主府的家兵莫名其妙地集结了三次,好像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那张旭川呢?跟公主有什么勾搭?”

“少爷说,张旭川近些日子同公主党的人走的很近,好像是已经投靠了公主。”

“我就知道,那老狐狸终于沉不住气了,”史泱长叹一声,意难平地用拐杖敲着地面,发出难听的噪音,“你,你现在想办法出宫,和叙儿说‘如果今晚长公主府有什么动静,一定要他前去守着这个人。’”

仆从接过史泱递来的画像,只见画像上的公子眉清目秀,正是他常常见到的笑轩大人,他还没懂笑轩遇到了什么麻烦,就又听见史泱道。

“虽然不知道公主在打什么算盘,但笑轩他……他区区一个宫廷画师,哪里担得起公主三集家兵的重视,”史泱吹了吹胡须,眯着眼,“难道他招惹上了什么不敢招惹的人?你再给少爷传句话‘如果笑轩身边带着什么人,就一起把那人捎带上。’”

仆从见他心急如焚,连忙应了,又道:“那大人您回去吗?我先送您回去吧,来得及的。”

“哎,你走走走。”史泱不耐烦地挥手。

哪里还来得及,这天明显就要变了。必要时候,说不定笑轩辛辛苦苦整理的人像,能在女皇面前救他一命,只盼着届时这冷血的九五至尊能念念旧情了。

史泱烦闷地往后一靠,他算是把于笑轩当亲儿子对待了,但哪有儿子这么闹腾的,他一把老骨头都要废了。

“臭小子,如果还活着,干什么不早早回宫里,现在在外面,你就是被土匪头子抓去当压寨夫人了,老夫也救不了你啊!”史泱恨恨道。

与此同时,压寨夫人于笑轩好以整暇坐在毕空的椅子上,冲着已经僵住一动不动的毕空笑着打招呼:“方才看你屋子正门有点人多,就绕到后面翻窗进来了,不介意吧?”

“你怎么在这?”毕空躲了他的眼神,走过去小声问道。

“下午你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我是来听你说完的。”

毕空忽而笑了,侧脸看着他,眼里一闪一闪的,声音轻轻好似在引诱什么:“我想说什么,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笑轩最受不了他这样子看他,垂下眼眸假意看字帖道:“我可没那么聪明,否则也不会今日才看出来了。”

他本意借着看字帖转移视线,却没想到宣纸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他的名字,那一笔一划浓墨重彩,叫人一眼看去,仿佛看见了书写人每一笔的用心良苦呕心沥血。

这让笑轩更坐立不安,几乎维持不住笑意。

同样坐立不安的还有毕空,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桌上摆放的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直遮遮掩掩的东西,猝然被人揪到了阳光之下,随便换个人,恐怕都不能像他这般镇定,只是脸色白了又白。

“反正他也知道了,我还害怕什么呢。”毕空几乎自暴自弃地想,释然了。

他起身收拾好桌上宣纸,一张一张叠好,挑开油灯的罩子,将纸一张张当着笑轩的面烧毁了。

笑轩一愣,脱口道:“其实你不必……”

“每一张我都会烧掉的,”毕空抿嘴笑着看他,好像真的无所谓道,“不是装模作样烧了给你看,只是堆着多了,我没地方放。”

笑轩:“……”
这话更扎心了。

宣纸蜷缩燃烧,直至最后每张都被熊熊烈火湮灭,小小火光映在笑轩黑色眸子里,他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牵动起了情绪,叫他无法平静下来,连带着灵魂都在颤抖。

“我不是不喜欢你,”笑轩突然敛了笑,“而是我根本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人,那种为某人一举一动而牵动全身情绪的心情,我从来没有过。你不要觉得自己和别人不同就是怪物是洪水猛兽,真正是怪物的人,倒不如说是我。”

毕空很不赞同他这样说自己,眉头都狠狠皱了起来。

他紧紧盯着毕空,认真道:“我不会因为你喜欢……喜欢男人而厌恶你,但如果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不知道你看上我这么个不讲究的人哪点,至少我是觉得,如果有个人和我一模一样,我是不愿意和他过一辈子的。”

毕空静静听着他说完才出声:“为何?”

笑轩舒了一口气,状作随意道:“唉,我有个秘密,今日不妨就告诉你了。其实我吧……夜夜都被一个梦魇困住,那个梦中,我去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和这里不同,那里的人都很豪爽开放,天气热了女人也会直接露出大腿,那里的人也都更加奸诈聪明。可惜的是,那个世界里我一无所有,从小就是个孤儿,磕磕撞撞懵懵懂懂的长大,碰了太多的壁,被太多人恶意揣测过一些我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在那里,我做什么都会失败。这梦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我另一个人生。”

他从没有在别人面前说过这些,这些是他从上辈子就揣在肚子里的秘密,这一刻骤然说了出来,让他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那些当年被人恶意揣测嫉妒丑化的事,都突如身临其境了,他闭上了眼睛,这些事无论多少年过去,他都会深切再体会到分毫不减的绝望。

那是个无底洞,他在洞底,而希望的光只剩下一个小点,他再努力地爬,一辈子也到不了终点,那光点似乎永远那么远,那么遥不可及。

“但那些只是梦。”

忽然,毕空的声音近在耳畔,笑轩睁开眼,看着因为担忧他而默默靠了过来的毕空,憋住了心中的感怀,强笑了笑,道:“是,都是梦,但是太真实了,真实地从我小时候就开始影响我,懂吗?一个为了活下去什么都经历过的孤儿,不会是个好性子的人,首先他对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多少信任。”

毕空望着他,摇了摇头:“不懂。”

笑轩顿觉此人已经无法沟通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倔……我这么和你说,我不是个合适的恋人,要么心大如斗要么疑神疑鬼,迟早能把你折磨死。”

毕空思量片刻,道:“那也挺好。”

笑轩:“……”
你抖M吗?

毕空脸上维持笑意,看他那煞有介事的样子,心里却被他方才说的那些话揪得心疼,他不敢想,如果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实,那哥哥岂不是在梦里又过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悲惨人生,而他却不能进入他的梦里护住他。

毕空:“这种梦是什么奇怪的病吗?能治吗?”

笑轩不想他重点在这儿,生硬道:“不能,不过无所谓,我感觉得出来那个梦里的我快死了,一切或许要结束了。”

这些都是他前世真真实实发生的事情,真要改变,那岂不是要穿越回去了?他现在快二十岁了,他穿越前就是二十岁死的,算算的确是又一个人生过去了。

毕空挑了挑眉,似乎觉得这种事还能靠感觉很不能理解,他差点就要怀疑这些话都是哥哥为了劝他编出来的了。

突然,他低下头认真看着那双躲避他视线的眼睛,似笑非笑道:“那你梦梦我可好?好歹这样,你梦里就不是孑然一身了。”

笑轩扶额语塞:“你再肉麻,我会揍你的。”

毕空失笑,靠着桌子道:“我只是想到以前,好歹在我孑然一身的时候,有个你突然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叫我的日子有个盼头,也好过些。”

“……”笑轩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转了回来,无奈,“我是第一个吗?”

毕空点头,状作轻松道:“嗯。”

“对不起。”

“不能怪你,是我一厢情愿,我也心甘情愿。”毕空觉得他俩大约是疯了,能把这些事情摆到明面来敞开了一丝一毫地捋。沉默片刻,毕空像是想到了什么,面露犹豫,迟疑道:“你可以……”

“嗯?”

“……不,算了。”毕空局部地站好,摇了摇头。

笑轩:“刚刚说那种话也没见你害臊,现在在害臊什么呢?”

“我……”毕空脸连带着耳朵都蒙上一层粉色,他吞吞吐吐半晌也没有憋出一个字。忽然这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传来,毕空脸色一变。

来人对着房门一顿猛拍,两人脸色一变,细细静下心去听,隐约听见了外边有些喧闹的人声脚步声推搡声。毕空顾不上笑轩,前去解了门锁。

来人是常在无朝身旁的大和尚,他额角颗颗豆大的汗,就差没急得跺脚了,毕空把门拉开一点,自己走了出去后又合上门,将笑轩留在了里面。

笑轩脸色一沉,推了窗往外看,只见大开寺外火把聚集一片,绵延不断造出了一条火龙,火龙绕着大开寺,似乎在警告外边的魑魅魍魉,深沉的夜被火把点亮,亮得人心惶惶。他倾心去听,还能听见微弱细小的念佛声和诵经声,不晓得人看来,还以为这是大开寺在大型避邪了。

确实也算是在避邪。

大开寺朱红深墙外,一千多的家兵手持冷铁神情肃杀,庄严伫立着任冷风摇曳也纹丝不动,好像他们生下来就是屠人血肉的杀人机器。罪魁祸首站在大开寺正门外,她靠着身边十五六岁的少年,还不忘抿口胭脂落了红妆,那红在黑夜里,寒透人心了。

如史泱所说,天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用一个秘密换另一个秘密。
毕空的秘密是他的心意,笑轩的秘密则是他的前世。所以对笑轩而言,差不多是一个秘密换另一个秘密了。

————
实时修文,所以好像会显示有更新但是实际没更新的情况_(:з」∠)_更新频率是隔一天一更,大概是在下午八点到十点之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笑轩合上窗,毕空也沉着脸带了那大和尚进来,大和尚脸色只比这俩人更差,他胸口起伏不定,好像随时会胸口。爆炸。

大和尚怒不可遏,火气全撒在了毕空身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带他进来!”

笑轩愣住,难道外边的异状同他有关?

毕空拨开那人不敬的手,道:“他在不在这都无所谓,他们不是冲他来的。”

“那冲你来的吗!”大和尚已经气得失去理智,胡乱咬住人不放,口不择言。

谁料毕空点头应了,他反问道:“能让她用上这么多人,冒着天下之大不讳,不惜被陛下责罚不惜被天下千万百姓骂也要夜袭大开寺的人,除了我,还有谁?又或者说,还剩下谁让她不能高枕无忧地做春秋大梦?”

大和尚哂笑道:“毕空,你扪心自问,你有什么本事能逼她到这个地步?她杀你做什么?你不过是个和尚!”

危急时刻人人都失了理智,他这话无理,毕空也不急不躁,沉默片刻道:“那如果是宫里传出了什么消息,让她按捺不住了呢?”

大和尚被反问得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恨恨地瞪了笑轩一眼:“可无论如何,如果不是他让那毒妇钻到了空子,哪里会让我们陷入这个境地!”

毕空脸色一沉,略带警告意味地打断了他:“师兄。”

“你这眼神是在瞪我?省省吧,你以为大开寺上下有谁真拿你当……”大和尚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还是忍住了伤人的话,转了话锋对准笑轩,“你,臭道士!跟我走,别连累我们!”

那和尚臭着脸,不再和毕空纠缠,三步作两步冲过去要拽笑轩。

笑轩本就听得云里雾里,还没来得及捋清来龙去脉,才不想当冤大头,当即一躲,甚是无语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过去这么多年了,就你臭脾气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你至少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吧?怎么了啊,长公主的狗又被放出来咬人了吗!”

这个和尚笑轩也是旧识了,这么多年过去,急性子还是没变,可见狗真的改不了吃屎。

毕空岂会让人当着他面伤到笑轩,还没等那和尚碰到笑轩一根头发丝,就及时将自己堵在了中间,素日里常温和笑着的他,眉头稍微一皱,就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三人僵持着,沉默的小小禅房里火。药味儿弥漫开来。

笑轩也不逞强,躲在毕空后面问道:“现在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长公主大概是逼死了那两个没守住我们的人,然后把罪名怪在你头上,说你是杀人犯,有人指证你逃进了大开寺,现在她举全府家兵围住了大开寺,”毕空顿了顿,安抚似的道,“这就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戏,他们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不是冲你来的,他们应该只是想趁乱杀了我。你就算跟着师兄出去了,他们也不会认你的,这次是在劫难逃。”

毕空顿了顿,补充道:“这劫难硬要怪谁的话,也只能怪我,当年陛下将我送来大开寺,大约也是想没人敢公然拿大开寺开刀。”

笑轩默然:“她低估了自己女儿的愚蠢。”

刘沂这么一来,天下千千万吃素的人都会恨死她。

毕空:“倒也不能说愚蠢,只是她太过于喜欢兵行险招。她在赌,一定能杀了我。”

“你们现在这么说又有什么用!”那大和尚听他们俩一唱一和,额头爆出青筋了也没能推开毕空的手,他瞠目结舌双眼泛红,怒吼一声,就在要失去理智时,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是让你来打架的吗?”

年迈的声音响起,三人皆是一愣抬眼望去,只见无朝住持披着紫色袈裟,脸上笑容不同于以往的高深莫测,而是明显带了忧愁。

“毕音,”无朝咳嗽两声,语气责怪,“回来。”

那叫毕音的和尚恨恨瞪了笑轩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好似同两人如何深仇大恨。无朝看他不能免俗的模样,失望摇了摇头,附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笑轩虽没听见无朝说了什么,但瞅毕音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悲愤样,就晓得这事他最好别好奇,不然一会儿被牵连上,那毕音指不定还要把他扔出去给长公主。

毕音摔门离去,无朝无奈对两人笑了笑,开门见山道:“大开寺在劫难逃,老衲也无力回天,届时只盼老衲能不幸辱命,将王爷平安送出去。”

说罢,无朝看着毕空,满眼慈爱与不舍,深深鞠了一躬。笑轩被吓得闪到了一边。

毕空手指微不可见的一抖,无朝这话很像永别……他硬生生受了后,跪下叩首:“毕空谢师父多年养育照顾指点。”

无朝眼里有光闪动,他轻叹一声扶起了毕空,拍拍肩膀:“你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该走了。”

毕空毫不意外地听着这些话,只听他继续道。

“今日我送你们出去,就别回来了,避避风头,过段日子再回来,她今日这举动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只要把你送出去,我们就算是赢了,”无朝笑了笑,“阿弥陀佛,这话真不是个出家人该说的。”

毕空垂眸,眼神微动:“弟子明白。”

但凡是个人,不这般精打细算着活下去,还能怎么办呢,佛不会金光一闪出现人间,帮他们度过磨难,他们难道还不能自渡吗?

“别离前,老衲给你最后一句话。”

“您说。”

无朝喃喃自语,声音飘渺着,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刚刚出家的时候,“人要有执念,才有希望,才算活着。你聪慧,会懂这句话的意思的,既然选择了,就走下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毕空整洁简陋的床,艰难地蹲下,伸出手在床底胡乱按了一会儿,突然只见床里边的墙骤然轰轰地响,动静看着大,好像要把整个屋子震塌,但声音却小,隔了屋子恐怕就听不清了。片刻后,那墙露出了个口子,口子慢慢变大,成了一扇矮小的门。无朝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两人进去。

毕空眼神黯淡,不知所思,望了笑轩一眼,只见那人也看着他。

无朝催促道:“走吧,你听外面声音,他们已经闯进来了,还不走就来不及了。”

外面人声沸鼎,将青灯古佛的地方变成了战场,血汗和嘶喊声掺和,刀剑和金光闪闪的各类佛像格格不入。他们避红尘千里,又亡于红尘纷争,且论因果,又是谁能轻易看透的。

之前笑轩开了窗才能听见的细微念佛声全都淹没在刀剑碰撞声下,尖叫声和怒吼声掺杂着,似乎为深夜谱了一首血曲。

沉默是因为灵魂在震颤。

“这是屠杀。”笑轩脑子里闪过这四个字。

毕空拿起自己的剑,拉了笑轩一下,轻声道:“进去吧。”

他的声音轻得难以形容。

笑轩顿觉不好,反握住他的手牵着他走进暗道,毕空这次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了,像是心都已经沉寂了下去。

无朝默默地看着他们进入暗道,老和尚脸上没有丝毫表情,最后像他们展示出了高僧无欲无求的一面。但似乎也并非是真的无欲无求,至少在外边血溅纸窗之际,高僧的眼也一闪而过戾气与不甘。这样虽不像个出家人,但像个人。

石墙轰轰作响,他们俩才走进,门就已经死死合上,甚至看不出一点儿缝隙。暗道看上去漆黑无尽头,只有远远的地方,有隐隐一些昏黄光亮,似乎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笑轩隐约听见石墙外面渐渐清晰的刀剑声,无朝平日里像活了五千岁一般超俗的淡然神情和面孔,也随着冷铁碰撞声越发清清楚地浮现在他眼前,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湿了眼眶。

“我们该走了。”笑轩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毕空却没有回应。他头抵着门,听着墙门外边传来的嘈杂声音。毕空的左手紧攥成拳死死压在墙门上,用力之大以至于墙灰簌簌掉落刻下印记,墙上留下斑驳血迹。唯独那只被笑轩握着的右手没有使出一点儿力气。

“我错了。”他的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

笑轩没什么安慰人的经验,只能拍拍他的背:“是长公主太贪心了,你怪自己干什么,别听了。”

“不怪我吗?”他轻轻笑了,在微弱光亮下看上又温柔得难以形容,又有些诡异的渗人。他偏头看向笑轩,向来清澈的眼都红了,“那倘若我说,我早猜到或许会有这么一刻的到来呢?”

“什么?”笑轩愕然道。

“我……”毕空睫毛微颤,强忍住眼中泪意,深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眼前的人。

笑轩身子僵住,他再没有什么时候能这么真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狂跳的心和几乎平稳不下来的呼吸了,也再没什么时候能这般真切的想起他的年龄,想起他还只是连发冠都不能束的十几岁的少年。

而这个少年,在本该意气风发的年龄,不得不潜心于阴谋里。

沉默片刻后,他伸手揽住了他,抱在了怀里。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只是黑暗里,两颗皆摇摇欲坠的心相依为命。

“毕空,”笑轩试着呼唤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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