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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权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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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莫宁狐疑,重复了一遍,果然看到那白老板脸色好了不少:“你如何会知道……他的消息?还有你说的那七载未见,是何意?”明明四年前他就已经……
  陆莫宁听到黑蛇的话,怔愣了下,到底还是重复道:“白老板且只记得,假以时日,他必再次归来即可。”
  这次不仅白锦荣,连高邑也猛地看过来,眼底攒动着难以置信与惊喜:“他当年……当真是假死?”毕竟他们的确是未曾亲眼见到下葬,皇陵他们也没那个本事踏入。
  陆莫宁低下头,瞧了眼手腕上的木珠,无法解释这种情况,垂下眼,轻嗯了声。
  这几乎像是一个开关,让白锦荣原本只是红着的眼角迅速涌上泪意,白锦荣把头偏到了一旁。高邑却是更加心细如尘,冷静之后,眸色沉定地看向陆莫宁,询问了几个与黑蛇在世的时候有关的问题,陆莫宁按照黑蛇的话一一道来,彻底让白锦荣与高邑相信了。
  陆莫宁就看到那个先前还朝白锦荣道“那人早就死了”的高大男子,也莫名红了眼圈,薄唇紧抿,久久未言。
  陆莫宁这才终于信了黑蛇先前的话,他们怕是……生死之交的兄弟吧。
  两人心情平复之后,白锦荣才哑着嗓子道:“你……他还好吗?”
  陆莫宁嗯了声:“应该还不错,就是贪杯。”
  白锦荣一愣,随即忍不住轻笑了起来:“对,他的确是贪杯得很。他在何处……我可以不以见他一面?”
  陆莫宁低头看了眼黑蛇,心底轻叹:就算是想看,问题是他们也要相信,从他们听不到黑蛇的声音,看来,应该只有自己才能听到。
  “他暂时……无法见人。”
  白锦荣也不强求:“那不知陆公子这次前来……是为了?”
  陆莫宁开门见山直接道:“我来拿四年前他让你查的关于定国公薛世仁的把柄。”
  白锦荣一怔:“你这是……”
  陆莫宁简短解释:“我如今与刑部尚书辛大人在查定国公府的薛世子之死一案,发现了其中隐藏的案中案,定国公当年维护隐瞒薛世子残害薛四公子,我想拿这个把柄,将定国公受到惩罚。”陆莫宁很清楚,除非这个把柄是要命的,否则,怕是一次难以把定国公定罪,可暂时让他受到惩罚,无暇对付辛大人就够了。
  白锦荣坐直了身体:“你当真……敢出手?你是赵云霁任命的朝廷命官,他若是维护定国公呢?你入朝为官,难道忠的不是赵云霁?”
  陆莫宁深深看了白锦荣一眼,道:“我忠的是大义,而非单独一个人。”更何况,他很清楚,二十年后,赵国摇摇欲坠,赵帝……并非一个明君,能力也无法胜任那个位置,可他是皇帝,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辅佐,可在此之前,若是在大义与君王之间,他首先在意的更是大义。
  白锦荣与高邑对视一眼,眼底攒动着光:“如今的朝堂,很少有你看的如此明白的人了。”
  陆莫宁:“那么,你可愿将这把柄交给我?”
  “自然。”白锦荣毫不迟疑,拿脚轻踢了身侧的男子一眼:“去拿。”
  陆莫宁视线落在白锦荣白皙精致的脚踝,把视线转开了。
  高邑大掌捏了捏他玉白的脚背,被白锦荣狠狠一脚踹开,这才无声笑了下,抬步重新走入了暗室,再出来时,把一个锦盒交给了陆莫宁。
  白锦荣道:“这里是关于定国公这些年收受贿赂以及他与几位王爷私下交往的证据,能不能用得上,你可以看看。”
  月白楼虽然收集各处消息有一套,可到底无法碰触到朝廷的权势争斗,这也是他捏着这些证据四年,却无法施展的缘由,否则,他早就把定国公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给弄死了。
  陆莫宁快速翻看了一番,看完之后诧异不已,这里不仅有这几年的,还有定国公四年前与别的王爷或者罪臣有牵扯的书信往来:“定国公竟然是天戟帝的人?可当年……为何还会与享王有接触?”
  四年前天戟帝暴毙,是享王所为,后来如今的圣上即位,将享王凌迟处死,享王府的家眷一个未留,斩草除很,众人只言当今圣上为兄报仇,虽说这种方法太过残忍,毕竟几百口人一个未留,却也情有可原,如今已无人多言。
  若是这定国公是天戟帝的人,为何还会与刺杀了天戟帝的享王有接触?这岂不是矛盾?
  毕竟传言天戟帝与当今圣上是同胞兄弟,关系极好,当年天戟帝突然暴毙,当今圣上差点随了去,后来因国不可一日无主,天戟帝的旧臣请命让当今圣上即位。
  定国公是天戟帝的人,如今也忠心辅佐当今圣上,可为何……定国公会与当年的享王有牵扯?
  白锦荣望着角落一处,怔怔的,嘲讽道:“他是他的人?也只有所有人都信了,连他也信了……可不是,怎么会是呢,否则,薛世仁那老贼,怎么会……怎么会……”
  “阿锦,你累了!”高邑适时阻止了白锦荣继续说下去,看向陆莫宁:“我们拿到的关于定国公的把柄都在这里,时辰不早了,这里不是陆公子该来之处,早日回去吧。”
  陆莫宁虽然心下犹疑,可既然对方不愿讲,他也不是强人所难之人:“告辞。”
  “等等。”白锦荣突然哑着声音开口唤住陆莫宁:“我这里有几坛上好的花雕酒,你可否,带给他?”
  陆莫宁对上白锦荣恳求的目光,轻嗯了声。
  陆莫宁提着几坛花雕酒大摇大摆地从月白楼走了出去,恩客目瞪口呆:这公子什么来头?竟然让白老板舍得把珍藏了这么久的宝贝酒送了出去,一送还是好几坛?
  陆莫宁回了客栈,把几坛酒摆在桌上,木珠取下放在一旁,打开一坛封泥,顿时酒香扑鼻:“喝吧。”
  木珠却是没动,陆莫宁狐疑:“怎么?不喜,可白老板说这是你最爱的。”这可比先前那女儿红好数倍了,绝对是难见的佳酿,这都看不上?
  木珠许久才变回了黑蛇,尖脑袋扬起黑豆眼瞧着陆莫宁:若是有一天,你知道你所忠之君并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般,你会如何?
  陆莫宁疑惑地看他一眼:“这话我刚在白老板那里已经说了,我忠的不是君,是这个天下,是这天下的大义,如果当今圣上不是个明君,那就能者居之,前提是,对天下苍生好。”若是没有经历过上一世,没有看到二十年后赵国动荡不安的局势,他也许还真的像是这个年纪这般单纯的觉得,君是君,臣是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可后来看惯了那些颠沛流离的场景,若是一个国主,却不能让一个国强盛反而日益衰败,那么他忠的又是什么?那百姓期待的又是什么?
  尤其是后来看到宫闱那么多淫乱与黑暗,他殚精竭虑一生,才终究明白一个道理,这赵国,单凭他一人,就是累死,也改变不了什么。
  黑蛇静静看着他许久,才哑声道:记住你今日之言。
  说罢,噗通一声跳进了酒坛里。
  陆莫宁深夜睡得沉沉的,却觉得身上像是被压了一个鬼,挣脱不开,他猛地睁开眼,就看到黑夜里,一个影子正直勾勾盯着他,房间里酒香弥漫,不过他一挥手,眼前不过只是一个虚影。
  陆莫宁皱眉:“你发什么疯?”
  男子醉醺喑哑的嗓音在黑夜里低沉响起:你说你是不是为了省酒钱,才、才搬回来这几坛酒水的?
  陆莫宁:“……毛病,爱喝不喝,不喝我明日就全部倒了。”大晚上的,这醉蛇扰人清梦还质问还觉得自个儿有理了是不是?


第19章 
  陆莫宁上一世殚精竭虑,身子骨并不好,入夜之后就无法安眠,虽然重回少年时期,身体比以前好了很多,可一旦吵醒,却无法再睡着。
  于是后半夜,陆莫宁盯着像是游魂一样在他身上飘来荡去的影子,直到后来对方又重新变回了一串木珠,掉在了他的胸口上,陆莫宁把木珠往地上一扫,咬碎了一口银牙:明个儿就给他倒了!
  翌日天刚亮,陆莫宁就起身了,洗漱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开始卷了衣袖,先是把那几坛酒的封泥都给打开了,顿时满屋酒香像是钩子能勾人一样。
  只是大概是没睡好,他周身气质愈发清冷漠然,眉眼却愈发清丽惑人,抬起一坛酒水,就要往木盆里倒。
  “你在做什么?”肩膀上,突然传来一道慵懒沙哑的男声,大概是刚醒来,化作一条黑蛇,盘在陆莫宁的肩膀上,紧盯着他的动作,蛇眸定定的,周身气势迫人。
  陆莫宁动作行云流水:“倒酒。”
  男子咬牙切齿:这是我的。
  陆莫宁:“可这是我提回来的,白老板只说让我带给你,可没说带给你几坛,昨个儿那一坛,足以。放心好了,等回了京城,我一定、给你、买、那两坛、女儿红!”陆莫宁到最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清冷孤绝的姿容,冰雪初融般冷峻,让黑蛇原本不过是偏头看去,硬是愣了下,蛇眸幽幽一动,满眸都是惊艳。
  只是下一瞬闻到沁人的酒香,咬牙:我要你那两坛子女儿红作甚?这是能比的?
  陆莫宁面不改色,一坛子已经入了木盆,就开始去拿第二坛,结果刚碰到坛子的边缘,就碰到了一抹沁凉,他低眸,就对上了黑蛇吐出的蛇信儿,猩红威慑,带着一股强势:你敢。
  陆莫宁挑眉:“你可以试试?左右这几坛子也不过是省酒钱省下来的,我都愿意给你掏银钱买酒水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黑蛇终于明白过味儿,想到这少年的小心眼,蛇尾挠了挠尖脑袋:我昨夜儿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陆莫宁:他还知道啊。
  黑蛇瞧着少年冷抿的薄唇,以及眼下的乌青,心虚不已:朕……真是的,你这般……罢了,我给你道歉,别闹了。
  他不说最后几个字还行,陆莫宁想到对方昨晚上的可劲儿折腾,嘴角扬了下:“闹?”抬手就要连黑蛇也一并倒下去。
  男子头疼不已:你不想惩治定国公了?
  果然,陆莫宁的手一顿,清冷的凤眸睨过去:“已经拿到了把柄为何依然无法惩治?这些是假的?”
  男子的声音缓缓响起:自然是真的,只是你可曾想过,证据是拿到了,可你要如何交出去?以定国公在朝中的势力,怕是还未递上去,就被人中途拦了下来。
  陆莫宁想到上一世定国公的手伸得有多长,眉峰一拢,修长如玉的指尖点了点酒坛的边缘:“你知如何交出去?”
  男子:自然。
  陆莫宁:“告诉我。”
  黑蛇的尖脑袋朝后睨了眼,意味明显,想要办法,就把这几坛留下来。
  陆莫宁大手一挥,直接抱着酒坛,连同酒坛上的黑蛇回到了桌前,黑蛇松了一口气,回眸瞧着木盆里的那坛酒水,颇为遗憾:败家玩意儿啊,他的酒啊。
  以后看来意识不清时也不能惹了,又小气又睚眦必报,啧。
  陆莫宁在桌前落座,推了推那个装着定国公把柄的锦盒:“这要怎么避开定国公交到圣上的手里?”
  男子:把它交给定国公的对手,那人必定会竭尽全力打压定国公,到时候两相争斗,自然顾不上那辛大人。
  陆莫宁皱眉:“你以为我没想到,可这朝堂之上,你能确定哪个是定国公的人,哪个是定国公的敌手?还要不被圣上怀疑。”如果在此之前,他也许借着上一世还能确定一二,可昨日白老板的话,以及这些罪证上定国公与享王的接触,让陆莫宁却不那么确定了。
  还有白老板那句“他是他的人?连他也信了……”他知道第一个他是定国公,第二个是谁?陆莫宁其实有种大胆的猜测,莫非白老板说的另一个他,是指天戟帝?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定国公不是天戟帝的人,那他是谁的人?当年天戟帝暴毙,他又插手了多少?
  黑蛇蛇尾无意识的轻轻拍打坛缘:我知道。
  谁才是定国公真正的敌手,谁恨不得定国公死,他很清楚。
  陆莫宁瞳仁一亮:“当真?你确信?”
  黑蛇嗯了声:你可还记得两年前那薛家出事之时,之所以辛大人并未在意是因为当时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焦头烂额才无暇顾及,你可还记得那件事?
  陆莫宁道:“自然,当年那段时间正是聂中郎——中郎将聂平出事,朝中六部都在彻查此事,忙的焦头烂额,因着中郎将为人正直根本不像是会做出那般欺上瞒下、贪污受贿、暴戾残害无辜之人,是以等辛大人忙完之时那薛三爷已来撤案,自然未当回事。”陆莫宁说到这,声音却轻了下来,他其实还有事没说,上一世后来他翻看过密案,自然也瞧见了当年这件事,中郎将聂平是被陷害致死的,其中定国公也牵扯在内。
  当年看到时,他觉得很是奇怪,中郎将聂平正是四年前天戟帝的旧部,也是当年感念圣上兄弟情义,跪求让圣上登基的旧臣之一,可两年后,却落得那么一个下场,当年未清楚真相的时候,陆莫宁上一世年幼,还真的以为……
  可后来看到那些鲜血淋漓被隐藏极深的密折,陆莫宁才终于恍然,他所以为的圣上并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仁慈,他所忠心的君主,也许满手鲜血,也会残害忠良,只是他并不知道那暗地里的污秽罢了。
  可那时候他已经为了赵国耗费了所有的心神,加上当年不良于行的郁结,到底没撑过那年冬日。
  黑蛇再次提到聂中郎,陆莫宁回过神:“你说的这个人,与聂中郎有关?”
  黑蛇嗯了声:聂平当年随同天戟帝南征北战时,救过一介书生,那书生后来入朝为官,如今不过三十余岁,因着是先帝的言官,如今历经三朝,在朝中极有威望。
  陆莫宁怔愣之下,诧异不已:“你说的……是裴御史?”朝中唯一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不加入任何党羽,却最年轻的御史大人,为人刚正不阿,严谨肃穆,很得当今圣上信任。
  他一直都以为裴御史当圣上的心腹,一直古板直言。
  可……
  陆莫宁想到两年前的事,却怎么都无法相信裴御史被聂中郎救过。两年前,凉州出现瘟疫,对方不惜临危请命,前往重灾之地,也就在那时,聂中郎出事,不过是月余,就被定了罪,一家老小,全部被发配酷寒之地流放,若非聂中郎当年战功赫赫,怕是那些当年呈上去的罪证凌迟也不为过。
  可当年定罪即将流放之际,裴御史终于从凉州赶了回来,只是第一件事,就是前往御书房,直言死谏,言聂中郎如斯大奸大恶之人,绝对不能放过,当凌迟而死,不可因其过往之功,放过此等恶人。
  裴御史此话一出,满朝哗然,难以置信,因裴御史此言颇有落井下石之嫌,对方跪在金銮殿外三天三夜,圣上竟是同意了,只是因一人做事一人当,直接将聂中郎下旨砍了,不过却也因着杀了聂中郎,就放过了他的家人,由流放改成了贬为庶民,世代不可入京为官。
  黑蛇不知想到了什么,许久,才缓缓轻嗯了声,只是嗓子喑哑,偏过头,竟是背过蛇身去:嗯。
  “可裴御史当年一力主张重判聂中郎,他怎么可能会帮聂中郎报仇?”当年虽然定国公提供的证据确凿,可聂中郎战功赫赫,许多朝臣都不信,为他请命的很多,否则,也不可能一开始只是流放那么简单。
  黑蛇不知何时转过头,扬起尖脑袋,蛇眸深深睨着陆莫宁:你看到的不过是表面,你可知,聂平当年一家一百七十余口人,若是真的随同聂中郎一起前往流放,下场会是什么?
  陆莫宁想到什么,浑身一颤,难以置信:“……”
  黑蛇不等他开口,继续道:裴御史赶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聂平已经救不下来了,可那赵云霁怎么可能让聂平活着?他已经派了五百死士,流放途中,等待他们的,只有全部惨死,一个不剩。聂平在入狱之前,给裴御史流了一封信,信中很简单:以他的命换一家老小周全。
  这才后来有了裴御史死谏一事,聂平心知自己活不成了,又何必连累一家老小无辜陪他去死?
  陆莫宁却是愣了许久都未回神,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亲手把救命恩人推入死地的裴御史当年跪在那里的三天三夜,得有多绝望?


第20章 
  陆莫宁上一世并未见过裴御史几面,加上裴御史当年对聂中郎落井下石之事,虽无人敢言,私下名声却并不好,一直独来独往,为人诟病。陆莫宁上一世惨居后宅三载,后来虽然得以重归朝堂,一开始官职并不高,自然是见不到正三品的言官裴御史,等后来他几年后升上来,也不过在朝堂之上见过裴御史两三面,后来就再未见过了。
  因为几年之后,裴御史在一次下朝回府途中,为了救一个险被疯马践踏的小孩给踩死了。
  后来消息传到朝堂,同僚尽皆不信,觉得这裴御史狠心绝情,怎会这般心善?
  当时他得知时,也颇为疑惑,可如今连同这一起来看,上一世见惯了悲欢离合的冷硬心肠,竟也忍不住眼眶一热,他偏过头,久久未曾一言。
  陆莫宁既已知晓如何把把柄罪证交上去,也不再耽搁,当日午时赶路就回了京城,他并未直接回府,而是修书一封,托了一稚童守在裴府外,等裴御史出来,把信交给对方,陆莫宁则是去了就近的茶楼,寻了一间临窗的二楼包厢,等着裴御史。
  陆莫宁回忆上一世,发现竟是完全记不起来这裴御史的模样,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渐渐靠近,停在包厢前,随着他的应答,包厢的门打开,裴御史走了进来。
  陆莫宁这才看清楚了对方的模样,第一个印象就是瘦,形销骨立的瘦,只剩一把骨头般包裹在空荡荡的青色锦袍里,手腕上缠了一串念珠,眼神死寂,面无表情看过来时,无悲无喜。只是不过是三十余岁,裴御史双鬓竟已染上白霜,瞧着憔悴苍白,只是精气神还算好,陆莫宁想,他大概是存着与定国公等人死磕到底的心思,才坚持到这时的吧。
  “是你。”裴御史淡淡开口,嗓音沙哑,并未抬步踏进来。
  “裴御史认识下官?”陆莫宁站起身,与裴御史隔了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相望。
  “嗯。”裴御史漠然应声,“找本官何事?”
  陆莫宁问道:“不知下官可有幸与裴御史喝上一杯茶水?”
  裴御史显然不愿多待:“茶就不必了,有话就说。”
  陆莫宁紧迫的盯着对方:“裴御史当真要这么说,如果我说……我要讲的事与聂中郎有关呢?”
  裴御史大概早就习惯了,瞳仁几乎未动,只是陆莫宁心细,还是看到他的右手负在了身后,面上波澜不惊:“哦?尔与本官说那大奸大恶之人作甚?”
  陆莫宁轻叹一声,亲自上前,将门扉关上,这才径直走回去,在矮几前跪坐下来,拿出一个锦盒,往前推了推:“裴御史,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寻你来,不过所谓一事,求你帮个忙。”
  裴御史站着未动,只是眸色更加冷淡:“凭什么?凭你是新任的新科状元?你莫不是太看得起自己?”
  陆莫宁也不恼:“因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裴御史皱眉:“……”
  陆莫宁睨着他,静静开口:“将定国公从那个位置拉下来。”
  几乎是他话一落,裴御史猛地抬眼,瞳仁掠过复杂的光,很快熄灭冷寂,薄唇冷抿:“本官不知你在说什么。”
  陆莫宁垂眼,打开锦盒:“两年前,聂中郎出事之际,薛世子在马场打死了薛家三房的薛四公子,定国公薛世仁为了给薛世子脱罪,不惜买通上下,借着聂中郎出事朝中纷乱得以蒙混过关。两年后,薛四公子遗孀为报夫仇,以身犯险设计杀了薛世子,而我的目的很简单,让当年之事大白于天下,定国公欺上瞒下,加上这些他这些年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在各地建设府邸拉拢朝臣的证据,应该能让他焦头烂额了。”
  裴御史死死盯着那锦盒,陆莫宁每说定国公一个罪证,裴御史死寂的眸仁就亮一下,到最后,裴御史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近前,拿起那些罪证,一页页翻看着,翻到最后,原本死寂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纹,咬着牙,双眼猩红,猛地攥紧了,偏过头狠狠抹了一把眼,又怕真的把罪证给褶污了,连忙松开手,下一瞬,把那些罪证一页页铺平在矮几上,用手掌一点点抚平,却是垂着头,久久未言,只是那么一下下动作着。
  陆莫宁跪坐在那里,瞧着裴御史枯瘦的手掌,莫名眼眶一热,喉咙发紧,那些等待时在脑海里侃侃而来的说服之词,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许久,才哑声道:“裴御史,还望保重身体,聂中郎大仇未报,朝堂蠹虫还未清除殆尽,赵国……还需要您。”
  裴御史的动作一僵,把那些罪证一点点收拢回锦盒,妥帖宝贝的放入怀中,还压了压,这才撩起衣袍,跪坐在了陆莫宁对面,垂着眼,却并未看陆莫宁,只是手指指了一下旁边搁着的几坛酒:“可以喝吗?”
  陆莫宁看向木珠,因为矮几挡着,不知何时黑蛇变了回来,蛇眸瞧着他,极快点了下。
  陆莫宁没想到这次他倒是挺大方,直接拿过一坛,敲开封泥,顿时酒香扑鼻,把茶水换成酒水,替裴御史倒了一杯,对方一饮而尽。
  大概是喝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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