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丛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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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寻非……”秋烛一听动静，赶紧转身，却见寻非坐在地上迟迟不起来。
　　“好孩子，快走，快走……”
　　身子被秋烛一把抱住，寻非却记起了另一个人，在血腥弥漫的那晚，爷爷紧紧抱着他来到祠堂，随即立刻要赶他走，漫天血光，连最清幽的祠堂都无法避开。
　　“寻非，你没事吧。”寻非双眼空洞无神，就像是被人抽了魂似的。
　　他双眼呆滞的从地上站起来，站在祠堂中心，耳边尽是那些哀号惨叫声，爷爷不住的喊着“快走……”
　　“小绿……”嘴里不住的念着一个陌生的名字，秋烛走近，寻非却拽着他往祠堂案桌下指着“小绿藏在那里，小绿藏在那里。”
　　他三两下爬进了案桌，里面除了落灰，空无一物，被秋烛一把拉出来，拍了拍脸上的尘土“他真的在这里，他真的躲在这里，他胆子小，外面有人杀人，他躲在这里。”
　　“小绿是谁？”秋烛轻声问道。
　　寻非呆呆的应着“小绿……小绿……”
　　沉默了半晌，他才继续说道“和我换衣服的人……是经常来我们家讨吃的小乞丐，躲在祠堂，把我的衣服换走了，然后……”
　　寻非推开秋烛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掏出祠堂跑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像是发现了什么，走到一处墙角，移开了几盆花，拨开那层薄薄的土，一处小坑展现在眼前。
　　秋烛俯下身一探，却发现是一个很简单的小地道，通道墙的另一边，这个小坑秋烛是无法通过，可是寻非弯腰便可下去，整个人就坐在里面，秋烛要拉他，却见寻非双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大气不敢吭一声。
　　他突然间明白了，这是寻非重演了一次他是如何逃出生天的，有一个小乞丐换了他的衣服，寻非那晚就是躲在这个小地道里，可能一直到凶手离开了，他才敢爬出去。
　　“出来，我们不躲了。”秋烛伸手抓住寻非的双臂，将他用力一提，从地道里带出来，寻非满眼泪水的蹲在地上，眼泪滑落，顺着缝隙渗入，透进了唇里。
　　秋烛心疼的掰开那两只手，拭去他的眼泪，寻非哇的一声扑进他的怀里“我爷爷死了……”
　　寻非过去，总是乐意假哭，以此来应付他，仗着年纪小，无赖打滑。可是不管秋烛被骗多少次，却还是心被扯着疼。
　　“他们都不要我了……”不知寻非记起了多少，可当他知道自己亲人全部已经离去之时，那种难过失落被积攒了数月，最后一次爆发了，眼泪如洪水般溃堤，秋烛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些年来，外人只知乔家有一嫡孙叫做乔煜非，也知他病弱体虚，难以久活，众人难见那位乔家小公子一面，听说是死了又听说是身体不好从不出门。
　　乔大人广结善缘，却时时提防，不得已将孩子送往华清寺交由元明大师妥善照顾，从不对外人道，无论外人如何曲解真相，乔家上上下下均是始终守口如瓶。
　　小孩天性好动，早已无半点虚弱之象，于是乔大人便偶尔接孩子回来小住几日，那几日乔家总是热热闹闹，忙的团团转，就为了那个久未见面的孩子。
　　孩子喜欢在花园里嬉戏，冬天玩雪，夏天抓蛐蛐，为此乔大人特地盖起了一座独特的“绕膝亭”。
　　孩子喜欢喜欢花花草草，乔大人便亲自在花园里种植了各种花草，日日打理，只为等孩子回家之时，博他一笑。
　　如今绕膝亭还在，却已无法为这里的小主人遮荫。花草都已枯萎，早已无法博人一笑。
　　从乔家回来，秋烛便不曾见寻非露过笑容，整日坐在他的身边，不贪吃，不玩耍，不闹人，呆呆傻傻的没有过去的半分灵气。
　　可是秋烛并不着急，那些阴影任谁都难以磨灭，何况他的寻非才十岁。
　　“饿吗？”寺里钟声响起，这孩子这几日也不知饿不知渴，秋烛俯身摸了摸寻非的肚子。
　　小和尚定时送来饭菜，秋烛便端着碗一口口的喂进去，寻非从不说是否吃饱，他喂多少，这小孩便吃多少。
　　“这几日决定好了吗？留在华清寺，或是跟着我回家。”元成大师意愿是希望寻非能够留下，好完成师兄的嘱托，可秋烛却放心不下，但也无法替他做主。
　　换做以往，寻非定会跳起来，缠住他大喊着“不要丢下我。”
　　可是这次，他只是抬了抬眼，又低了下去，透着无尽的落寞。秋烛明了，乔家一门的灵位都在华清寺，寻非理应留下守孝，并且元明大师有遗愿在先，然而他却毫无理由。


第67章　寻非往事（11）
　　走出庭院，却发现那个大汉今日有坐在庭院门口等寻非，手里握着一个小木人，似乎还未雕刻完成。
　　“今日又等寻非呢，那孩子情绪不佳，怕是不想出来玩了。”秋烛不知这位大汉和寻非的关系，但是也猜出□□，想必是关系极好，这样的老实人和寻非那样的调皮鬼一块，定是备受欺负，却又心甘情愿的。
　　他做到大汉身边，拿起他手中的木人“你刻的是什么？”
　　大汉指指屋里，“寻非？为什么要刻他？”可惜他是一个哑巴，几个动作秋烛尚能领悟，可惜话多了，他就是神仙也猜不透其中意思。
　　可惜太过好奇，他拿来纸笔递过去“不妨说来听听。”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那一日寺里老师傅给小和尚们布置功课，让他们每个人雕刻出自己的模样，可是寻非要溜回去给爷爷过寿，就让大汉帮他雕刻，回来之时务必要雕刻好，不然他就不回来了。
　　可惜一语成谶，雕了好多个都雕不出一个小寻非，然后那个臭小子真的没有回来了。
　　“那臭小子吓唬你呢，他就是喜欢欺负那些让着他宠着他的人。”想着秋烛不禁笑出声来，林棋也时常受他欺负，却还是让着他疼着他。这样一个无忧无虑，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怎么就会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简直是一个大玩笑。
　　“你叫什么名字？”
　　“寻人？”秋烛得知之后，简直不敢相信“谁为你取得？”大汉指了指屋里，果然是寻非那不靠谱的小孩取得名字。
　　和他聊过之后，才知道原来眼前这个叫“寻人”的大汉，从小就是哑巴，穷苦出身，身形高大却备受继母和村里人的欺辱，连小孩子都敢用石子砸他。
　　一日寻非溜下山玩，意外撞见寻人被一群小孩砸的额上流了血，他便拿起石子把那群小孩砸跑了，对着寻人做了一个鬼脸“没用，别被人欺负了。”他呆愣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比那一群孩子都要矮一个个头，站在自己面前险些看不见了，但是却硬生生的替他赶跑了那些人。
　　寻人知道那孩子是华清寺的弟子，从那以后便时常送一些新鲜的水果和刚摘的蔬菜给寻非，一来二去两人便熟了。
　　后来元明大师怜悯他的身世，便让他住在华清寺，给了一份差事。因寻非嫌弃他原来的名字“二狗”不好听，便自作主张就为他取名“我叫寻非，你叫寻人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寻人这名字人见人笑，可是他就要这个名字，他心里也知道寻非就是不懂事随意取得，但还是应下了。
　　寻非年幼，个头在他眼里比庭院的那条大狗高不了多少，经常把他举到头顶到处玩，因此害的寻非常常被师父教训，然而寻人全然不觉得那孩子的淘气。
　　“从今以后，寻非留在这里，还要靠你多多照顾，那孩子调皮，三天两头受伤，没人管着还真不放心。”秋烛接过他手中的刻刀和木头“若是有什么需要，去未名山庄找我。”
　　寻人没有反应，大概是有所察觉秋烛心里的不舍，专心致志的盯着他在完成自己未完成的木人。
　　刻刀在秋烛的手里灵活转动，三两下便刻出了寻非的眉眼□□，寻人万分惊喜，便安静的在一旁继续关注着。
　　他刻了十几个都不及秋烛刻得这一个来的栩栩如生，仿佛就是一个小寻非站在他的手心上。
　　秋烛将木人递换给寻人，可是寻人却推了回去，大意便是这是秋烛刻的，他不能收。
　　“好吧，只当给我自己留个纪念。”
　　寻人放下纸笔，指了指那间屋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
　　“你是说寻非不记得以前的事？”只见大汉点点头，耐心的等着秋烛的答案，可是秋烛却无法回答“我并不知道原因，或许日后会慢慢的想起来。”秋烛突然想到，若是就此离开，是否有那么一天，寻非也会忘了他，但是苦笑着消去了心中的无可奈何，都是天注定。
　　寻人拍拍他的手臂，指了指屋子，又拍了拍他，“寻非现在熟悉的人的确只有我，但他年纪尚小，过几年长大了认识的人也就多了。”
　　这次寻人只能叹气着坐在他的旁边，一庭院的落叶随风吹起。
　　与寻非相识是春末夏初，如今快要入秋了，看着一地的落地，心中无限感慨，曾经还期望过待寻非长大成人，好好的帮忙寻摸一个好姑娘，原来两人之间的缘分也只有这么长罢了。
　　离开华清寺那日，秋烛在寺门口站立良久，元成大师特地出来相送，还让人拿了一些这里的特产带上路。
　　“这些有一些碎银子，权当是给寺里添一些香油钱。”秋烛明知华清寺待寻非定不会有差池，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些银子改变不了什么，只当换自己一个安心。
　　元成大师收下了香油钱，却也耐心的再三对秋烛解释道“阿弥陀佛，寻非自小在寺中长大，定会好生照顾，若是林公子挂念，无论何时都可来看望。”
　　寻非躲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手里死死的抱着秋烛的包袱，秋烛强行露出了一抹笑容，俯下身去将寻非拉进怀里“日后我会再来看你的。”
　　小孩不做声，却不肯将包袱还给他，秋烛在他耳边轻语“若是想要什么，只管来信告诉我，我让人给你送来。”
　　见寻非依旧没有把包袱归还的意思，元成大师走来，和蔼的摸着他的脑袋，低声说道“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若是有缘终会相聚。”
　　寻非慢慢的撒了手，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包袱还给了他，看着秋烛骑马离去直至消失不见，突然一头扎进了元成大师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元成大师倍感心疼，拍拍他的脑袋，牵起小孩缓缓的往里面走去。


第68章　寻非往事（12）
　　寻非留在了华清寺，秋烛却在山庄倍感寂寞，不过数月却已经忘记了那些没有寻非的日子是如何渡过的。
　　转眼秋去冬来，天气渐凉，林正清远门归来，父子俩刚一见面，只见秋烛穿着单薄的衣衫，坐在庭院里对着那些花花草草发呆。
　　“林棋，你们家公子穿着如此单薄，怎么也不知道给加件衣服。”明着训斥林棋，暗中确实训斥自己的儿子。
　　秋烛回过神来，这才知自己又走神了。
　　林正清看了看那些花草，天气渐凉早已没有当初那般明艳了，添了几分萧条“冬天了，花园里也没什么好看的花草了。”
　　“是啊。”寻非在的日子，那些花草开的旺盛，天天被那小子照顾的妥妥帖帖。可是，如今这些由他来照顾，反倒看起来有了些萎靡。
　　“你这庭院从前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像是按了几百只麻雀似的，现在冷冷清清还挺让人怀念的。”林正清知道秋烛在想那个孩子，使得他也蛮想念的，多闹腾的一孩子，这一走好像整个山庄都冷清了。
　　“爹，现在是不是要做冬服了？”山庄每年都做冬服，但是这还是秋烛头一次关心“顺道给寻非做几件吧，大一点，他长身体可以穿的久一点。”
　　“寺里的人会置办，你隔得这么远爱操心这事呢。”林正清更是讶异，孩子都走了这么久了，秋烛却还是如此挂念，“实在不行把他接回来，山庄也不差这小孩一口饭吃。”
　　“他家在那儿，还是留着吧，我只是想着华清寺到底是寺庙，和尚们穿衣用布想必粗糙，寻非年幼万一穿不惯该如何是好。”寻非穿的衣服都是娘亲当年为他亲手缝制的，布料柔软细腻，针线细致，哪里是粗衣麻布可以相比的。
　　“他在那儿长大，自然不会不习惯，只怕不习惯的另有人在。”话中有话，让秋烛不禁臊得慌。
　　这几日天气变化无常，秋烛得了伤寒，苏大夫上门应诊，看着这冷清的庭院，不禁笑道“不是去寻求一个答案吗？怎么把人都给留下了？”
　　“这个答案不如不求，既然求了，结果如何都该接受。”他清咳了几声，林棋在一旁为他倒上热茶“公子，不如我去把寻非接回来吧，华清寺这么多人，难免会有所疏漏，照顾不到他。”
　　“行了，一人一遍，平日里嫌他吵闹，这时候怎么都要接他回来。”秋烛不想听见这些话语，寻非身世只有他一人知晓，他并不想违背乔家的意愿，等到那小孩一过十五岁，若是愿意回来，他自当会接回来。
　　“人生变化无常，说的也是，让他落叶归根也不见得是坏事。”苏大夫开了几帖药，又嘱咐着“看着快要下雪了，这几日二少爷好生休养，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不碍事。”
　　过了几日，一天清晨秋烛刚一推开房门，便看见漫天的大雪，这可是今天的初雪，外面的街市一定很是热闹，毕竟瑞雪兆丰年呢。
　　“公子，刚刚下雪，外边冷还是进屋里取暖吧。”林棋为他披上披风，秋烛却摆摆手“出去走走，初雪外面一定热闹。”
　　秋烛今日不知为何，心情甚好，林棋便准备准备撑着油纸伞陪他出去了，外面街道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小孩在玩雪。
　　“这要是寻非在，非得打一场雪仗不可。”话音刚落林棋便后悔了，却听秋烛笑道“你们两个一定要打一场架不可。”
　　“哪能呢，我比他大八岁，总不至于像他这么幼稚。”嫌弃归嫌弃，但是看着这大雪，还真是觉得寻非不在特别遗憾。
　　“我在意的是，他在寺里就吃不到最爱的鸡腿了，这该如何是好。”寻非过去顿顿不离大鸡腿，这一下子割舍旧爱，也不知道那孩子会不会馋的偷偷拿着自己留的钱出去买了。
　　“那可真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定是要被住持罚扫庭院了。”说着说着，两个人便都笑了，那小孩的可爱模样，时间久了却越来越深了。
　　“为什么没有鸡腿了？不能下雪了你们就不做。”突然一个小孩声音飘入他的耳中，林棋笑道“还真是有和寻非一样的小孩。”
　　听着声音，依旧在喋喋不休的和卖烧鸡的老板理论，老板苦口婆心的安抚着“不是不卖，是都卖完了，明儿早起我定给你留着。”
　　“不成，我千里迢迢熬过来，就为了等你这个鸡腿。”秋烛越听这个声音越熟悉，顺着声音寻去。
　　卖烧鸡的店铺台阶上站着一个小孩，背着一个包袱，小脑袋上顶着一顶小帽子。
　　“寻非？”秋烛失声轻唤，林棋笑道“公子，寻非华清寺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是寻非。”他一眼便认得出来，即使那孩子打扮的如此臃肿，但是这声音不会错的。
　　小孩听声回头，只见不远处有两个少爷撑着伞站在大雪中；“秋烛，林棋！”他丢下烧鸡铺的老板就冲过去，一头撞进了秋烛的怀里“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在这里？”秋烛兴奋的一把抱住了他，小孩脸被冻得红扑扑的，但是一双眼睛却清澈明亮，一如当初。
　　寻非在华清寺日日听元成大师教导，可是却因为呆的时间越久越是想念秋烛，华清寺所有人都待他极好，寻非又不敢提出想要回未名山庄的念头。
　　最后，他实在忍耐不住，趁着夜深人静，他偷摸的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给元成大师和寻人分别留下了一封信，说明了自己的去处和缘由，拿着秋烛留给他的银子便上路了。
　　那一晚，寻非留下书信之后，寻人和元成大师便立刻知晓了，可是元成大师却没有让寻人把寻非带回来，寻人焦急万分，深怕一个小孩会有所不测。
　　元成大师无奈叹道“寻非尘根未断，人在心不在，是留不住的，师兄的担忧我终究是守不住，只盼望他能安然无恙，平安就好。”
　　寻非一路寻摸着，怎奈总是迷路，磕磕绊绊才勉强到了这里，本想着好吃好喝一顿在去未名山庄，怎知下了一场大雪，就发现秋烛站在他的身后。


第69章　寻非往事（13）
　　三人坐在酒楼里，桌上摆的都是寻非爱吃的菜品，还有一只肥大的烧鸡，寻非抱着就啃，这几个月想必是馋坏他了。
　　“身上不是有盘缠吗？还不舍得给自己买个鸡腿解解馋。”林棋为他撕开馒头，夹了一些菜放到他的碗里，寻非满嘴油渍，抬起头来“我怕不够用，没敢买，就学着你以前的样子，买了一大包干粮，天天就着水吃，到了这里才敢给自己买个鸡腿，可却没买着。”
　　“你这么一走，华清寺的人不着急吗？”秋烛为他擦着被白雪打湿的脑袋，这一身的狼狈，想必是走了不少冤枉路“怎么也不让我派人去接你。”
　　“我是趁着天黑溜出来的，不过留了信，他们知道我去找你，自然不会担心的。”寻非饿极了，整桌的菜眨眼间全下了肚。
　　“幸亏我给你留了一些银两，不然空手上路恐怕是要饿死在半道上了。”秋烛想起当初临走之前，寻非那无精打采的小模样，如今却已经恢复如初，依旧活泼，心中松了一口气。
　　吃饱喝足了，寻非突然想起当初是他自己要留在寺里不跟秋烛走，冒着阵阵虚汗，秋烛一眼便看穿了，却也不揭他的心事，只是和林棋嘱咐道，回家把那些书都拿出来等天晴后晒晒，让寻非多抄几遍书。
　　走回家的路上，林棋和寻非说了很多最近山庄发生的事情，可是越说越觉得不对劲。寻非那段时间和全山庄的家丁丫鬟都熟，可是刚才说出几个人，却见寻非毫无反应，很是陌生，甚至还听见他问“你说的是谁？”
　　趁着寻非在街上玩雪的功夫，林棋对秋烛道出心中的疑虑，秋烛只是蹙眉看着寻非的背影，心想着不过几个月，寻非对从前的一些事又淡去了记忆。
　　回到山庄之后，寻非立马就患上了风寒，像是把病特地攒着回家慢慢得似的，遭到了林棋好一阵抱怨，公子刚好就又来一个小病人。
　　秋烛在照顾他的时候，时常和寻非聊起从前，“还记得当时，若是我没有及时回来，你还打算给张大娘做童养婿呢。”
　　“张大娘？谁呀。”寻非趴在床上看着林棋给他寻来解闷的书，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记得了，当时你可是非常纠结的。”秋烛暗中观察，可惜寻非对此是真的毫无印象。
　　随口又谈起了师父，好在寻非对于重要的人和事忘得不是这么彻底，但是很多也已经记得不那么清楚了，从前他可是会经常拿出来当故事一般讲给秋烛听，如今这个讲故事的人自己把故事忘得差不多了。
　　被秋烛问烦了，寻非赖在他的身上“我可想你了，虽然你经常罚我抄书又凶我，但是有一阵子不见，我可想你了。”
　　“想我怎么不知道给我写信？”心中突然油然而生一种骄傲，好似寻非淡去了其他的记忆，却唯独牢记他于心中。
　　“我想写，可是提起笔又不知道写些什么，想着万一你们看信时候觉得我矫情，还偷摸笑我怎么办。”
　　秋烛宠溺的刮刮他的鼻子“小心眼还是挺多的，感情我们照顾你这么长时间，就落一下一个爱笑话你是不是？”
　　“你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男人给男人写信说这些，多奇怪呢。”寻非讲的头头是道，但是话锋一转“如果秋烛你是一个姑娘家，我一定在心里可劲说我想你了，想死你了。”
　　“那就不叫家书了，那叫情书。”被寻非这么熟悉的说话方式给逗乐的，这家伙还是这么没头没尾。
　　夜深之后，陪寻非在房间里呆了一天，正欲离开却被寻非拉住了，努着嘴巴“你睡我旁边吧，这床比寺里大多了，睡不踏实。”
　　“我就是用来给你挤被窝的是吧。”嘴上抱怨着，却毫不犹豫的脱下外衣，躺在了床榻的外面那一半，寻非立刻攀上来，本是冰凉的身子顿时觉得暖烘烘的，这小孩就是一个小火炉，身子里烧着三味真火，四季不灭的。
　　“身子倒是暖和，不像从前一到冬天我就嫌弃被窝太冷。”两个人相拥而对，寻非仰着小脑袋笑道“那你倒是赶快找个媳妇给你暖被窝咯。”
　　“姑且先用你来替替，长大了你就给你自己媳妇暖被窝。”手指撩开寻非额上的碎发，几月不见，这小子面相上乍一看难以发现，细看之下，秋烛觉得他倒是长开了几分，眉眼间愈发的俊秀，圆溜溜的眼睛也被拉长了一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我媳妇？你总是帮我寻摸，寻摸到了吗？”提起这个话题，秋烛倒真是好好考虑了一番。
　　元成大师说过，乔家给寻非订了一门娃娃亲，若不是除了那件事，恐怕寻非年满十八便要娶了人家姑娘进门了。
　　“等你满了十八岁，就给你找。”他捏了捏小孩脸上的肉，寻非却有些失望，闷闷不乐的问道“我娶了老婆，以后还可以和你们一起住吗？”
　　“成了家当然不像现在了，你就是一家之主了，哪能还要和林棋斗嘴争食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