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丛笑-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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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了什么事情？”寻非正要打听，却听秋烛话锋一转“我的事情说了，接下来该说你的事情了？”
　　“你！”寻非被秋烛弄的哑口无言，鼓着两腮气呼呼的“大骗子！”
　　“刚才不知是谁向我保证，然而现在又对我藏着掖着。”此话一激，寻非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不是的，是……”
　　“是什么？”
　　“我记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会突然想起，然而你不在家，我更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小孩说话声音越来越弱，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要告诉秋烛真相。
　　“不好的事情？”莫非，寻非记起了乔家那晚所发生的事情。
　　“我想起了爷爷还有爹娘，每晚总能看见那些画面，前一刻大家还在开开心心的过寿，可是突然间所有人都死了。爷爷让娘和我逃走，可是娘去救我爹，却在也没有回来过，爷爷带着我去祠堂，喂我吃了一颗味道有点臭的药丸，然后小绿把我塞到地洞里，换了衣服。地洞里又冷又潮，我呆了很久……”
　　“你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若是寻非记得，日后是否会去找宗政山报仇，这可是一份血海深仇……
　　他认真的想了想“一双很红的眼睛，一道金光，金光闪过我爹就死了。”似乎是被记忆所吓到，寻非一个冷颤，吓得回过神来，被秋烛紧紧的抱在怀里“我每天都能想起那道金光，那双红眼睛，努力忘记，可是总是会突然间冒出来。”
　　“秋烛……那道金光总有一天会杀了我的，他一定知道乔家少了一个人。”寻非浑身被吓得僵硬，秋烛使劲的揉了揉也无法令他放松一些。
　　“最开心的便是每日起床之时，看着所有人都在便安心了，可是一想起爷爷，还有乔家的人，隐约记得每个人，可是却又像是做梦，有些……虚无缥缈。”寻非难得如此说话，带着几分悲凉。
　　过了许久，怀里的人渐渐的不动弹了，秋烛悄悄的放开了他，寻非就缩在身旁，抱着锦被的一角睡过去了。
　　突然，小孩身子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似乎做了噩梦，秋烛一把抱住，又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区区一个寻非，令你如此大怒，还敢说我是诬陷吗？”
　　“二少爷……扪心自问，这些真相比寻非还重要吗？”
　　恍恍惚惚间，想起了一些话，看着寻非睡觉也不得安宁的模样，恍然间明白了什么，这些日子的为难，心中的死结缓缓的解开了。还有什么比寻非睡一个安稳觉更加重要的，他才十三岁，是从小被爷爷和元明大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孩子，乔大人在天之灵，怎么也不会希望这样一个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孩子，背上那沉重的血海深仇。
　　手指轻轻抚上寻非的发丝：寻非，对不起，我只愿你这辈子万事安好。
　　轻轻吻了吻小孩露出来的后颈，才知寻非早已不知不觉占据了他心中绝大多数的位置，这个没心没肺，总令他无故生气的小孩，躺在身边，竟然如此令他心安，好像这一生都陷在了“寻非”这个名字里。
　　“大夫您慢走……”


第104章　心悦君兮（8）
　　“大夫您慢走……”
　　寻非偷偷溜到林秋声的院门口，里面的苏大夫正背着药箱出来，少夫人一路送到了门口，他赶紧躲在柱子下偷看，一直到苏大夫走远了才探头探脑的钻出来。
　　“你出来吧。”少夫人正要回去却突然转过身来，对着柱子喊了一声，寻非这才慢慢吞吞的现身“少夫人好，我……我刚好路过。”
　　“你是来看看大少爷的伤势如何？”
　　少夫人肖莞尔出自书香门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清丽秀美，如同秋烛所说，“美人好求，贤妻难觅，大嫂貌美又贤良，大哥也算是得了宝。”
　　“大少爷还好吧？”寻非真担心万一秋烛下手重了，引得二夫人借题发挥，那可真是不得安宁了。
　　“你不是来看大少爷的，是你担心你们家二少爷会不会受过吧。”莞尔温婉一笑，勾了勾寻非的鼻子“你放心，都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壮，不碍事。”
　　“那就好那就好。”寻非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
　　“不过，倒是你，昨晚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也知道，你这鼻青脸肿的，是秋声所为，秋声真不应该总逗弄你。”莞尔微微俯身，指尖抚了抚寻非脸上的淤痕“可惜秋声总不听我的，不然我一定不让他欺负你了。”
　　“谢谢少夫人关心，不碍事不碍事。”这山庄里，林秋声这儿要说能入他眼的人，只有肖莞尔这位少夫人，善解人意，通情达理，有时候秋烛不在家，她还会来教自己念书下棋。
　　“不碍事会惹得二少爷半夜来这里？”莞尔拉起寻非的手，一翻手心，手心里还有蹭破的皮露出的新肉，“秋声真是的，难怪二少爷会如此生气。”
　　“少夫人，真不疼，林秋声顶多是想借我为难为难秋烛，他们俩以前就这样，你没来的时候，他也经常捉弄我。”寻非急忙解释，肖莞尔哪有好，就是一点不好，总是会因为林秋声的所作所为而尽显自责，这份善解人意，寻非倒是有些难以消受。
　　“我回去会尽量劝劝他，你放心。”肖莞尔转身就回去了。
　　寻非望着肖莞尔离去的背影发起了呆，肖莞尔虽说秀外慧中，温良淑德，可惜到底是入不了林秋声的眼，就连秋烛都看出来这个大嫂经常独守空房，总笑林秋声为了一些人尽可夫的女子，而不见家中的好女人。
　　“真是可惜了这么一个好姐姐。”寻非趴在门边往里探了好一会儿，躲到里面的窗户边上，看着林秋声袒露着胸口，莞尔正在轻柔的为他用药按揉，胸膛上好几处都是秋烛所留下的伤痕，发青发紫，十分狰狞。
　　见到没有动静了，便转身放心离去。想着林秋声胸口上的伤痕，不禁嘴角微微上扬，一看便知，那正是昨晚秋烛对林秋声的那几掌所留下的，山庄里能有几人有那种掌力，看着真令人痛快。
　　可是想着想着，寻非突然想起了什么，秋烛身上也有伤口，小腿上的伤一直未愈，每日寻非都在一旁看着他换药。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从未放在心上，今日看了林秋声的伤痕，才发现相同的手法和武器，所留下的伤口总是会很相似。
　　秋烛小腿上的伤口就让他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哪里见过那样的伤口。
　　待到今日苏大夫前来为秋烛换药之时，换完了寻非才匆忙赶回来，一看见已经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寻非有些着急，想要再看看那个伤口的面目。
　　“你又去哪儿野了？”秋烛不知为何，尽早起床之后，对他的态度比以前更为温柔，看他的眼眸中总是带着似有似无的笑容。
　　“我……我去观察敌情。”寻非眼珠子一转便被猜到了想法，苏大夫打了一下他的屁股“你这孩子，刚才我都看见你了，大少爷伤势经过几日调理便无大碍，只是二少爷下次还望手下留情才是。”虽不知缘由，但是看那掌力便也清楚一二了。
　　“他铁定不敢了，谁让他回回都不是秋烛的对手呢。”寻非冲着苏大夫做了一个鬼脸，秋烛嫌他丢人，拉到了身后“大哥擅长腿上功夫，他那条腿若是踢到你的身上，那可不是几日调理便可回复的。”
　　“我看大少爷的腿还未踢到寻非这儿，就已经被二少爷给挡回去了，这个寻非就是吃准了二少爷护短，才敢如此嚣张。”苏大夫话里话外处处有所暗示，只是觉得自从二少爷回来之后，对寻非的举止与言语间，总是透着一种不可言喻的气息，令他很是疑惑。
　　“那也是大哥不对，和一个小孩过不去，我怎能袖手旁观。”若是从前，听到此番话秋烛必定一笑而过，不放在心上。可是，如今却敏感的立刻收敛了几分，也放下了方才握着寻非手腕的手“今日刚欺负我这边的人，人啊，只会得寸进尺，怎知见好就收的道理。”
　　“二少爷说的是，不过我看你这里也有一个不懂‘见好就收’的捣蛋鬼。”
　　苏大夫几句过后便准备离开了，寻非一时着急，便故作无意的打翻了茶杯，结果打湿了秋烛刚刚包扎好的那条腿。
　　“你这小子，成天咋咋呼呼的。”苏大夫赶紧俯下身去察看伤口“这伤口深，碰了水万一化脓了那你们家二少爷可有罪受了。”
　　“不碍事，只是打湿了一点。”秋烛不以为然，寻非却万分紧张，蹲下身来一脸愧疚的看着苏大夫拆开刚刚包扎好的伤口。
　　寻非聚精会神的盯着秋烛□□出来的伤口，那个伤痕由粗到尖，像是被什么东西掠过，可是造成的伤口却非常深，秋烛的一块肉都被削去了，似曾相识。
　　“别看了，我又不会责怪你。”秋烛以为寻非在自责，将他拉起身来，寻非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迷惘的盯着秋烛好半晌，仿佛看见了那一道金光穿过秋烛的身体。
　　“你这傻小子，还真被我唬住了。”这次谁也没能发现寻非心里的想法，苏大夫无奈的笑了笑“这伤口裂开是因为昨晚二少爷对大少爷时造成的，并非因为你这么一小杯茶水。”
　　寻非如梦初醒，傻乎乎的摸着脑袋笑着，一直到苏大夫离开了，笑声也未停止。
　　“你在笑什么？”寻非这笑的未免有点傻，不过傻的倒是可爱，弹了弹他的额头“苏大夫总是喜欢夸大其词，我的伤口愈合的很好。”


第105章　心悦君兮（9）
　　“我在笑我自己呢。”他故意找了一个借口掩饰了内心的惊慌“总以为我们秋烛武功最厉害，谁知道被人差点削成瘸子了。”
　　“一山更有一山高，何况我还没成瘸子呢。”寻非的故意嘲笑反倒令秋烛心情愉悦，“可是我就这么容易的被你嫌弃了。”
　　“嗯……以后别被人削成瘸子就好了。”他似乎知道了秋烛见到了什么人，“下手这么重的，一定不是好人，以后我替你揍回去。”
　　“既然不是好人，我怎么会让你遇见。”他希望寻非这辈子都不要遇见那个人，就此让乔家血案尘埃落定。
　　“一报还一报，伤了你的人，我一定会狠狠还回去，我身边对我好的人，总是离我而去，我恨透了那些人，伯伯也是被人所害，被我遇上了，一定不放过。”寻非说此话之时，秋烛感觉到刹那间的戾气，寻非往日也曾说过相似的话语，可是感受到这戾气还是头一回。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仇那怨，我师父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我们一生都被报仇所消耗。”秋烛心里笃定，若是宗政山之事被寻非知晓，定不是他一人之力所能平定的。
　　“那些人害人的时候，就注定这辈子不能活到老，他一定会有报应的，如果被我找到之时还活的好好的，那么我就是他们的报应！”寻非转身便跑出去了，心中的怒火无法抑制，不能在秋烛的面前好好掩饰。
　　那伤口和当年那个凶手所留下的是一模一样，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道金光滑过，那些人的身上也有这样的伤痕，连皮带肉的飞溅，只要一想起那一晚的事情，便能想到秋烛是如何受伤的。
　　就是那道金光，害死了他的爷爷和爹娘，如今也伤了秋烛，对他好的人总是不能一直陪着他，如今只剩下秋烛一个，若是那个人再敢伤秋烛，寻非哪怕拼了性命也要将他推下地狱。
　　一把木剑砍的那根柱子遍体麟山，每一下都使劲了浑身的离去，脑里的回忆，挥之不去，乔氏一门的死，秋烛的伤，那一道金光，沉睡了多年的记忆，从那次喝了那奇怪的水之后，便突然开始浪潮般汹涌而来，没日没夜的提醒他那是真相，如同一个做不尽的噩梦。
　　汗水从额上留下，渗进眼睛里，辣的一阵阵的刺疼，手腕被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柱子可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何必把它砍成这样？”
　　林正清的声音从头顶落下，他拿起寻非手中的木剑，已经因为砍柱子而弄的自己是坑坑洼洼，剑身出现了不少裂痕。
　　“我……”寻非快速的调整了自己的状态，眨了眨眼睛“我下次不砍柱子了。”
　　“看起来昨日摔得不轻，瞧你这鼻青脸肿的样子，谁给你委屈受了？”伸手拍了拍寻非的脑袋，“我自己摔得。”寻非抱着木剑坐在台阶上，低着脑袋，难得一副话不多的模样。
　　“也罢，有骨气，难怪秋烛说你长大了。”林正清看着寻非这个模样，心里到底是明白了几分。
　　寻非瞄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秋烛受伤了，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伤了他吗？”
　　“江湖儿女，自有自己的解决之法，难保那个伤的不会更重。”林正清的话令寻非十分不悦“可是，别人伤了你儿子。”
　　“那又能如何，他也不是一个被欺负了就会哭着回家找爹娘的孩子了。”说着手指捏住寻非的下巴打量到“秋声欺负了你，秋烛替你出头，可是寻非你看起来好像并不是这么开心。”
　　“庄……庄主……”寻非明明打听过了，这事没有多少人知道，怎么一下子就传到林正清那里去了。
　　“秋声在自己的家里被打伤成那样，除了秋烛真是别无他人敢如此放肆，可是在山庄里，能让我这个小儿子如此大动肝火的，除了他远在别苑的娘亲，只有一个成日捣蛋的小鬼，而这个小鬼昨日刚刚被人欺负的鼻青脸肿，你说这个欺负你的人又是谁呢？”林正清这个老狐狸，真是心思细腻，一点蛛丝马迹竟然让他看清了整个事情，寻非不禁咽了喉咙。
　　“如果有一天，有人想要秋烛的命，你会坐视不管吗？”寻非仰起头，满是倔强的盯着他，林正清眼眸一愣，转向眺望远方“那就要看他有没有命要了。”
　　头一次，一大一小两个人谈论的气氛如此沉重，寻非低头冥思苦想，脑子里尽是那一道道的金光。
　　“以前好多事情，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了，但是我觉得最开心的日子就是跟着秋烛回家。”寻非低头摸着那把秋烛为他做的木剑，已经被他打的没有当初那般好看模样了“我在伯伯那儿等了很久，每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听听外面是否有马蹄声，因为伯伯说秋烛每次都会骑着马来看他。”
　　寻非突然说起从前，这是林正清极少听到的一些事“有时，半夜会听见，害怕的时候会听见，一个人寂寞久了会听见，我等了马蹄声等了好久，明明是第一次见到秋烛，我却像是见到了亲人，可是又不敢说想要跟着他走，那几日秋烛不提，我便成日提心吊胆的等着。”
　　“秋烛知道吗？”林正清似乎可以想得到，那些日子，这样一个十岁的孩子，是如何承受那份孤独，等待一个不知归期的人。
　　寻非用力的摇摇头“好像等的太久，所以在秋烛身边，总是害怕会重新回到那种日子，知道自己调皮捣蛋，好多时候好心办坏事。秋烛第一日起便常对我说‘规矩’二字，我一直都记着……”
　　“可是……”声音戛然而止，想起秋烛的伤，那一道总是忘不掉的金光……
　　抱着木剑回到了庭院里，秋烛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出来，脸上却显得有些不安，一直到看见寻非的身影，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一步步的走到寻非面前，俯下身来“怎么？欺负我脚上有伤，敢扔下我跑出去这么久。”
　　“我扶你回去……”寻非揽着秋烛的腰，让他搭着自己的肩膀往回走。
　　将秋烛扶至躺椅上，伸手轻轻摸着那还未能愈合的伤口“受伤的时候可疼了吧。”
　　“过去了，早就不记得疼了。”话中之意，不希望寻非带着仇恨继续活下去，他知道寻非肯定有了什么事才会如此失控的跑出去，不管是谁带给他的仇恨，秋烛都不希望寻非为此而如此活着。


第106章　心悦君兮（10）
　　“胡说，怎么会不记得？这么深的伤口，我都能知道有多疼。”轻声呵斥着“那个人是坏人。”
　　“坏人受到惩罚了，我不会变成瘸子，他却废了一只右手。”双手轻轻捧着寻非的脸颊，极尽他的温柔“杀人造了那份本不属于我们自己的杀孽，而这份难以填补的恨意，他未必会有所感知，祸害遗千年，这千年的束缚，也是他难以拜托的枷锁。”
　　“不一样，他要偿命，那个伤了你的人他杀了我爷爷，杀了我爹娘，杀了乔家所有人！”寻非嘶喊着，穿透了整个房间，红着眼睛，浑身紧绷的可怕，秋烛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他就要偿命，下去给我家人赎罪！”
　　“寻非！”面对这样的寻非，秋烛手足无措，将他箍紧在自己的怀里，却无法抑制那份已经觉醒的恨意“你活着仅仅只是他们希望你活着……”
　　“秋烛……”此时，就连声音都带着无助的颤抖“你尝过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还活着的那种滋味吗？”
　　寻非这次的乖巧是绝无仅有的，没有想象中那般失控发疯，只是难过尽了，再也没有力气去回想之后，乖乖跟着秋烛坐下吃饭，谁都明白这份难过依旧存在，只是谁都无可奈何。
　　这一夜，星空明朗，秋烛带着寻非爬上屋顶看着满天繁星，寻非静静的趴在他的腿上，过了许久，声音轻飘飘的传来“秋烛……所有人都离开我了……”
　　“没人会舍得离开你呢？”手抚着冰凉的发丝，却听寻非哽咽着“他们每个人都这样说过。”
　　“可是他们还是离开了，我慢慢的可以记起以前的事情，虽然记起的不多，大多都是坏事。可是那些人是真实存在过的，为什么想起之后，总觉得那些不是真的，好像是一群只有我才见过的人。”那些虚无缥缈的记忆如同梦境，寻非年幼，过去与回忆存在着挡着一道极大的屏障，他在中间，两头都若隐若现，似真似假。
　　“想着想着我就怕，越想那些记忆会变得越假，越假心里便越难过，是不是我想起的不够多，他们在怪我……”
　　秋烛拿起寻非冰凉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用力的摸了摸“瞧瞧，这是热的。”温柔的言语缓缓落下，寻非呆愣着抬起头望着他，秋烛伸手放在寻非的脸颊上“你也是热的，你看看现在陪在你身边的人，是真的假的？”
　　寻非使劲的摸了摸，手心温热，被秋烛的大手包裹着，移至唇边，鼻间吐出的气息喷在寻非的手心“怎么会有假的？林秋烛不就活生生的在你面前吗？”
　　“秋烛……”
　　“寻非，记得这个温度，人总有生老病死，秋烛不一定能够真的陪你一辈子，但是只要你记得这种感觉，就不会觉得我不存在过，包括你的爷爷，你的爹娘，你的师父，你一定记得的。”
　　说着将寻非揽至怀中，紧紧的将他抱住，在耳边轻语“你还记得吗？”
　　寻非愣愣的被秋烛抱在怀中，手轻轻的放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恍然间想起了过去，爷爷抱过他，娘也抱过他，爹也将他放在肩头骑大马，师父握着他的手教他写过字。这个感觉突然间变得有些似曾相识，记忆里模糊了些许的人好像真实了许多。
　　“我……我记得他们……他们以前……还活着……”
　　一直到寻非感觉到秋烛的肩头，衣衫已经被他那些眼泪打湿了，才猛然推开，惊觉自己又毫无知觉的大哭了一场。
　　秋烛毫不嫌弃的用衣袖替他擦拭泪水，寻非红着眼睛倔强的忍着不掉眼泪，奇怪这总是喜欢用苦肉计来耍赖偷懒的小孩，却不喜欢哭泣。他终于有些明白，明白了这三年都没有看透的事情。或许寻非从来不是调皮捣蛋，只是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这是他天性使然。从小活在一个不需要为人守规矩的地方，纵使不复往日风光，他依旧难改，他的脾性才是那些人存在过的最好凭证。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话语中皆是小心翼翼，竖起一根手指来“他……为什么要灭我们乔家？”
　　两人之间沉默了许久，秋烛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绝这个问题，寻非也看出了秋烛无心告诉他。
　　“寻非……”贴近寻非的手突然被他躲开了，“你回答我……”他试着去攥住秋烛的衣襟，努力的瞪大双眼，死死的盯着他，试图让自己强势一点，“就这一个，你告诉我为什么？只要你说，以后我真的会努力听话。”
　　“过段时间，时机成熟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听到这句话，寻非双唇紧抿，蹙紧了眉头“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寻非推开秋烛，纵身一跃飞下了屋顶，转身便跑出了庭院，秋烛跳下屋顶，因腿上的伤而没能追上他。
　　寻非听到了身后秋烛唤他的名字，可是却没有回过身去，几下便跃到了山庄的另一头。夜风阴冷，走在山庄一侧偏僻的小路上，踢着脚下的石子，空旷的小路上响起阵阵回响。
　　穿过小路，来到了一处后院，这里住的家丁较为分散，稀稀疏疏的几个，都是在这里混几顿饭吃的。
　　夜深人静，寻非独自一人坐在一处台阶上，心里生着闷气。
　　秋烛好像什么都清楚，可是却一字不说，寻非越想越气，却愈发觉得委屈，“我再也不回去了，求我我也不回去！”
　　起身正要往前走两步，不远处一间小房子里灯火突然亮了，心想或许是哪个家丁丫鬟起夜，不予理会。
　　刚走出了一小段路，那间亮着灯火小房子突然飘出了一丝丝酥人入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