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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明朝考科举-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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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亲手拿了个用过的水袋,从袖子里抖出一小包事先研好的皂矾悄悄倒进去,打算擦擦墓碑就在碑顶上写。但起身后看见张氏兄弟还在大石旁边磨磨蹭蹭,把纸弄得脏兮兮皱巴巴的,还什么都还没写上,顿时将双眼一眯,想出了个更好的手法。
  近景魔术大师崔燮要上线了!
  他刻意压着嘴角,微皱着眉头走到二张兄弟面前,问了声:“怎么还在磨蹭?这石头上这么脏,你们竟也不擦擦就在上面写?”
  那几个家人过来要擦,他摆了摆手,笑叹一声:“你们哪里管得了他。还是我服侍这两个小祖宗吧。”
  两个小祖宗嚅嗫着不敢说话。崔燮叫家人把旧纸拿开,倒出矾水仔细地擦净了石头,故意浸得石面湿湿的,将那张背后写了字的纸扔在沾水的地方。
  皂矾与五倍子的反应很快,黑色字迹渐渐从石面上透了出来。
  崔燮装作纸张粘在一起,不好捻开,微微错过身子,专心揭着臂间一摞纸。张家兄弟却恨恨盯着那张需要自己往上写字的纸,恨不能将它盯穿,盯着盯着,便由浅至深、由模糊至清晰地看见了纸上那三个字。
  勿成亲。
  张家兄弟惊叫一声,转身就要跑。庄户们在旁死盯着这两位小贵人,连忙架住他们不叫他们跑进山里。
  崔燮这才转过身,也没看石面,伸手先揪住了两兄弟:“你们闹什么!这里是你们先生家族坟茔,也是要敬重的地方,你们虽是国戚,也不可太过份……”
  两个孩子指着石面结结巴巴地喊:“字!字……”
  家人们也看见了纸上的字,惊讶地“咦”了一声。崔燮这才低头看向石面,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将那袋矾水失手落在地上。淡色的皂矾水浸入土地,他低身从石头上揭起了那张纸,慢慢地、仔细地看了几眼,蓦地合起纸,在手心攥成一团。
  张鹤龄颤巍巍地说:“石、石头上……”
  崔衡、崔和也从坟前冲了过来,看着那块青石——石头上还有一点淡黑的影子,影影绰绰也看得出是“勿成亲”三字。
  刚才崔燮才向祖宗发誓要开枝散叶,兴旺崔氏一族,怎么刚刚擦干净的青石上就显出了“勿成亲”三个字?
  张家兄弟又怕又有些期待地换了张纸扔在那块青石上,可惜矾水已干,纸上又没用五倍子水写过字,什么也显示不出来。
  崔燮摆出一副拒绝迷信的冷静神色,拿抹布将那点化合物抹掉了,对张家兄弟说:“不用怕,这应当是青石上脏东西,我擦得不干净,纸扔上去透出来了。看着像字,实则不是真的文字。”
  他看出众人都不信,心下微觉满意,将那团字的纸扔进火里毁尸灭迹,淡淡地说:“纵然那真是字,也是我崔家祖先给我的警兆,不会有害。我是当今状元,哪个妖鬼敢来侵犯?你们两个身份贵重,更不用担心。你们今晚先到庄子里住,我住在山里,若有什么话,崔家列祖列宗自然找我说。”
  他哄罢了孩子,便叫了家人到身边,低声吩咐:“你们替我收拾了旁边那间小屋就先带公子们回去住。明日找几位法师、高功来做道场,看看如何化解这怪事。”


第215章 
  庄上人早几日就知道他衣锦还乡; 已是将坟地这里整理了一遍; 连小屋都修葺得光鲜了好多,里面也能住得人。只是这里毕竟是空山野林; 守着坟场; 又刚闹出纸上现字的怪事; 家人们都不放心他一个人住,苦劝他搬到山下。
  崔燮坚定地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读书多年; 又是朝廷官员; 自有浩然正气护身,什么怪物敢来犯我?若这只是石上污渍沾染的; 我若就忙忙的跑了; 假的也成了真的;若是祖先有警兆给我; 我不听,却不要误了一家?”
  他拖着几个孩子的手吩咐道:“今天叫你们独自在外松泛一夜,切不可见着我不在就胡闹,不然等我回去自有处罚。”
  两位张国舅还不知道他能罚人罚到什么地步; 以为抄十几遍卷子就是极限了; 真正受过罚的崔衡却打了个寒战; 背着崔燮嘱咐两个师侄:“不可惹他。我那大哥狠起来,是能把人关在屋里日夜背书,背不出来不放出房门的!”
  张鹤龄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道:“也不算什么,我爹有时也关我们禁闭。”
  崔衡压低声音,加重语气恐吓道:“他还打人!拿、拿绳子抽人屁股!”
  张两位张公子听得一愣一愣的; 互相对了个眼神,感叹道:“崔先生脾气真好,还拿绳子抽,咱爹都是拿板子……先生那竹板打手心也挺疼的。”
  原来崔先生脾气这么好,打人也不大狠,那他们怎么之前老有觉着他可吓人的错觉呢?
  两个熊孩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感觉不那么怕先生了。
  住到庄子上,因崔燮不在,也没人够身份管束四位少爷公子。崔和自己还能管住自己写作业;崔衡也叫大哥收拾老实了,勉强能敷衍一篇;张家兄弟却放开胆子,想了个白天受惊的借口,决定今天就不写游记了。
  不仅不写作业,他们还在庄上撵鸡打狗、上树下沟地满地乱跑,四五个膀阔身圆的庄户险险都看不住他们。直到晚饭送来,崔家兄弟招呼他们吃饭,两人才感觉到这一天跑饿了,回房胡乱扒了两碗饭。
  庄里人吃饭是不进屋的,就在场院里摆上桌子,借着天光吃些粗米干菜,边吃边高声聊着白天的怪事。
  盯着两位张国舅的庄户先说起此事:“我和三郎看得清清楚楚,那石头上自己显出来了三个字,勿成亲,那不是崔家祖上不许咱们公子成亲么?”
  一个年长的庄户道:“胡说!哪儿有祖宗不要孙子娶妻的!大公子是正根儿正叶儿的嫡长孙,他不成亲咱们崔家嫡宗就绝了!难道有人肯绝了自家香烟的?”
  还有人羡慕又不屑地说:“那肯定不是祖宗显灵,想必是山里的什么妖精看上咱们公子年轻力壮、又没娶妻,弄个魇魔法儿骗他不娶妻子,自己好勾搭他哩!”
  旁边听的人骂道:“好不要脸的妖精!咱们公子是文曲星转世,必要娶个阁老、尚书家的大家闺秀来,凭她个野妖精也敢作状元娘子的美梦!”
  两位国舅年纪虽小,却都天生了一副好事的心肠,听着这带点艳色的妖精鬼话,迷连饭都顾不上吃,扒着窗户看外头庄户说话。崔家兄弟也没多少和封建迷信做斗争的自制力,加之小伙伴都听了,自己不听也怪纳闷的,同端着饭碗凑到窗下。
  那群庄户骂着骂着勾引公子的妖精,又开始担心他大半夜独自住在山里,那妖精会不会跑去勾搭他?
  那些妖狐山鬼长得冶艳,又会勾搭人,崔燮这么个少年郎君万一守不住怎么办?
  “对啊!守不住怎么办!咱们当弟子可不能看着先生叫妖精害了!”
  张大公子扯着刚开始变声的嗓子尖叫了一声,激动得两眼放光,说不好是担心还是盼着崔燮被妖精迷住,拍着窗户说:“山里这么危险,咱们怎么就把先生独自扔下,自个儿回来了!”
  必须得去看看他……那女妖精长什么样儿!万一是个《联芳录》里那样的美貌女神仙妖鬼呢?
  大张国舅虽然看见白纸显字时吓了一跳,但叫那群人口口声声“女妖精”撩的,又不觉着怕了,撺掇着两位小师叔和弟弟上山,要从妖精手中救回先生。
  崔和还待写今天的游记,也不想跟大哥对着干,崔衡心下却有几分活动——自从这位兄长从迁安回来,公然就变成了个名儒高士、道德完人,管他跟管大儿大女似的,他想反击一把都没处下嘴。若这回能抓着兄长跟女妖有染的把柄……
  他嘿嘿地笑了几声,在心里过了过瘾,张家兄弟问他要不要去时却还是不敢,深怕崔燮叫人抓了奸,恼羞成怒,再把他关上三个月半年的。
  张鹤龄撺掇了一圈,崔家两位师叔却都忒没胆子,不敢跟着他上山看。庄户们也不敢大半夜地去山里坟地,推说要等明天法师来了再上山。他们兄弟摆出国舅威风,拿太子和太子妃的名头压人,才逼得那些庄户答应了明天一早就跟他们进山。
  这一宿兄弟二人都辗转反侧,睡不踏实,早上鸡鸣三声,就赶忙爬起来叫人。此时天上连点晨曦微光还没见着,星斗满天,仍和深夜一样,他们两个却比鸡吵得还厉害,把庄上的汉子都叫起来跟他们上山抓妖。
  折腾到天边的深蓝变作淡蓝,张家兄弟终于带着一群庄户,乘着马车到了山下,又叫人牵着马驮着他们往里走。随行的人举着火把照路,手里牵着几只凶悍的猎犬,以防狐狸精变化逃走,走在前头的还要提着钢叉四下乱扫,惊走草窠里的蛇虫野兽。
  马上的两位国舅严肃至极,走到近山间坟圈的地方,便挥手命他们吹熄火把。
  万一惊得那狐狸精跑了,他们不就白来一回了?
  小张国舅还现学现卖,把来迁安前跟崔燮学的兵法军纪拿出来,要庄户们人衔枚,马裹蹄,悄无声息地往上走。两个熊孩子蝎蝎螫螫人,本来没事的都给他们闹得心慌慌,到得那小木屋外,更是人人屏息,十几双眼都盯着屋旁一扇隐隐透出烛光的白纸窗。
  张大国舅摆出锦衣卫镇抚使的架势,右手朝空中一挥,命众人停下,自己一按马鞍利落地在空中打了个滚儿……嗷嗷叫着摔进了一个庄汉怀里。
  他弟弟叫了一声“哥哥”,忽然意识到他们是干什么来的,忙忙又捂住嘴,低头看他哥摔得多惨。
  小屋一扇窗子此时忽地从里面推开,烛光从幽深的屋子里照出来,小屋深处光影晃动,依稀间似有一名肤色极白、结着黑色头巾的老人随着光影晃动。那些庄汉霎时吓得冷汗涔涔,不敢多看,喊着“老祖宗饶恕”,提下叉子撒开狗就往外跑。
  崔燮就隐在窗户后面,因为刚被这群人闹起来,还没穿衣裳,没露出脸来。却不想这些人没看见他,倒先看见了他昨晚熬夜画的祖先遗像,还当成了祖宗显灵……
  这么充满封建迷信气息的误会,不利用一下太浪费了。
  崔燮放弃了拿着画告诉高僧自己见着祖先入梦的方案,蹑手蹑脚回到床边,揭下那幅画塞进了怀里。
  有这么多人作证,他就不需要一张肖像画来证明自己梦见过祖先了。这些人证远比一张画更有力,哪怕是看过《鹅幻汇编》,猜到他纸上有文章的人,也猜不到他家庄户看见的老人是个画像。两次祖先显灵的神迹叠在一起,互相证明,就真真是崔家先祖不愿叫他成亲,不仅在墓前留字,还半夜来拖他入梦了。
  崔燮暗暗一笑,穿起衣裳,装作刚刚叫人吵醒的模样,走出房门问:“怎么这样喧哗,你们已请了法师来了?”
  庄户打了个激灵,慢慢回过头,先仔细看了屋里一眼,才僵硬地回话:“大公子醒来了?法师和高功要待天明才能来,小的们奉着两们小贵人来服侍公子起身……”
  他们嚅嗫半晌,也没敢问崔燮是不是半夜撞鬼了。还是张鹤龄不死心,问了一句:“先生昨晚是一个人睡的?没人陪着?”
  崔燮笑道:“荒山野岭的,我上哪里寻个弟子睡在脚下服侍?你们起得也太早了,莫不是惦记早上山来顽耍?小心睡得少不容易长个子。”
  那就是没有狐狸精了?
  两位张国舅听人叫着屋里有人时,还想过是狐狸精化身老人吓唬他们,此时听崔燮说真没人来过,心下颇有些遗憾。那些庄户们却不似他们脑子里只有妖精鬼怪的,而是担心冲撞了崔家先祖,小心翼翼地问崔燮昨晚梦到什么没有。
  崔燮脸色微沉,皱着眉说:“是梦见了……与你们说了也没用,等法师来了再说罢。”
  果然是崔家老祖翁来看玄孙了!
  众庄汉倒叹了口冷气,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私底下却打着眉眼官司,低声说些自己编的新故事……等庄上人请来附近龙眼寺的高僧大德上山,崔燮得祖先半夜托梦,不许他成亲的故事就像风刮过一样飞快传进了他们的耳朵。
  那些僧人虽都刚上山,却都把昨天和今早的事灌了满耳,待到崔燮托着香火银子来跟他们求教时,为首的高僧便合掌高颂了一声佛号,庄严地说:“施主出身官宦人家,才名冠于当世,又深荷圣恩,可谓事事顺遂。但正因别处过于顺遂,只怕‘婚姻’二字上要有些坎坷。”
  崔燮满面赞同,附掌叹道:“大师说得实在太对了!我从前醉心举业,又以家中二老多疾,父亲在外做官,又没个嫡母主持,一向无意成亲。如今正要求祖先佑我得一能主持蒸尝的贤妇人为妻,却不知为何,我家先祖似有不愿我成亲之意……”
  他犹豫着左右看了一下,那法师便吩咐随行的僧人离开,他才上前问道:“昨天我扫墓时见青时上印出污渍如字,写的似是‘勿成亲’三字。我怕是有什么缘故,半夜就宿在山里,想听听祖先教诲。却不想半夜里渐渐睡实了,梦见个面生的老先生过来与我说,我们崔家祖上虽积有福禄,却只有出两代进士的福气,但因我……”
  他皱着眉想了想,半真半假的说:“那段我听不真切,或是想不起来了。总之他说我仿佛有什么缘故,得了意外的福缘,成了状元。但正如大师所说,因我别处过于顺遂,而人生于世总不能十全,他就要我不可成亲,甚至也不能有纳妾生子之意,不然我一人过于圆满,父祖兄弟的气运就都叫我占了……”
  那位大师微微颔首,叹道:“此是崔家祖上积福不足的缘故,不宜强求。施主既有幸得中状元,在朝为官,日后做个为善一方的清官儿,平日里多施舍庙宇、修桥铺路、舍粥济贫……积今生之福,亦能补先祖之憾。待到福运积满,菩萨自然赐你一个好孩儿。”
  崔燮连声称谢,请他们给崔家先祖做三十六日道场,拔他们出地狱,又许了一注银子重整庙宇。
  到下午又有家人带了栖云宫的道士来,崔燮又是如是一通说。那道士却不像和尚一样只劝他修桥补路,而是先作法沟通阴阳,说他高祖平生在乡间行善,又得了他这个状元的功德福运,已是往善人家投生转世。
  因他善德护身,临转世前才能显出真形来告诫他这些神灵间事。
  崔燮恭恭敬敬地听着,问道:“这么说来我就只能似高祖说的那样不成亲了?道长可知有什么化解之法么?”
  道长悄悄扫过他身后家人捧着的银子,掐指算了算,也长叹一声:“此是命数所定,人力如何能为?罢也,我总不能看着状元爷为前缘所拘不能成婚有后,只得舍了几十年道行为你做法破解一回了!”
  崔燮连忙叫人奉上托盘,也许诺下待回迁安家里就派人送银子到宫观中。
  两边的僧道收了钱就给他破解,都极有职业素养。崔家祖坟前一边吹吹打打念金经,一边披头散发踏星灯,热热闹闹,引得不少乡人特地前来观看,飞快地将崔状元展墓得祖先点化,不得成亲之事传遍了四方。
  崔燮也含泪给父亲写了封信,告诉他自己得祖先指点,不宜成亲,否则将占尽崔家一门气运,有碍父亲兄弟的前程。
  他的信比万阁老的晚一个月发出去,却因为万安的信能走急递铺,崔家的只能叫人坐船从四川送到云南,中间有许多周折,落到崔榷手中时已是六月中下旬了。


第216章 
  崔榷展信看不几行; 先是一惊; 而后一喜,再后来心中忽地涌上一股悲凉之意。
  惊的是崔燮竟得祖先示警不能成亲; 喜的是这消息正好合了座师给他的暗示; 而悲的则是他看到这消息时竟只顾先为自己的前程高兴; 却没有想到嫡子不能婚娶,崔家将如何延续宗祧……
  他不知不觉间竟已被权势逼迫到这地步; 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怜爱了。
  崔榷悲郁地拿起家书接着看。看到儿子为僧道所骗; 舍出成百两的银子改命,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酸疼; 直想回去叫那痴儿别听他们的花言巧语; 胡乱败了家业。
  家里上有夙疾缠身的祖父母; 下有还没成人的弟妹,父亲还在外头等着熬资历回京,他做子女的怎么能为娶妻生子小事就乱花家里的银子!
  崔榷不禁提起笔教训了儿子几句,让他好生报效国家; 不要成日想着女色。
  还有信里提到他私下收了太子妃的弟弟做弟子; 这事也办得不成体统——他们崔家是书香门弟; 清高有风骨的人家,怎么能和外戚的名字联在一起?
  他嫌崔燮择徒不谨,败坏了自家清誉,又在信中逼着他把那两个弟子赶紧送走,与张家彻底断绝关系。
  写罢回信,他定了定被这封信搅得大乱的心绪; 才想起自己这边也有事待做。
  自从万首辅当日送信来叫他在自己和儿子的前程中选一条,他就在痛苦抉择中徘徊了半个多月。直到本月月初,他才终于下定决心按着首辅之意,断了拿这儿子与京里高官显贵结亲的路,要在本地给他找个普通女子成亲。
  为了这事,也愁得他掉了几斤肉。
  他生的可是个状元啊!
  还是个十九岁的状元,国朝立国百余年来这还是唯一一个!登科录发到云南来,布按二司上下、各地知府衙门官员、云南守备沐家与属下武官……都恨不能将女儿嫁给他。他待要拒了这些高门女子娶个平民,一来自己不舍得,二来要拒了高门而娶低户女子,叫那些被拒的人怎么想?
  他费了许多心思,才从布政司衙门挑中了一名官位低、家资丰厚、五服之内还出了一位从三品福建参政的族叔的王经历。
  王经历是杂流出身,职位低,没前程,履历拿出去足以糊弄万阁老。但他家族里有从三品外官,若将来能回朝任职,也足可在部院谋一职位,对他自己也有提携之力。再加上这位经历下得一手好棋,颇得左布政使周正周大人喜爱。
  若是两家结了亲,布政使大人看在王经历份上,也说不定不仅不怪罪他,还会在他的考察单子上添几句好话呢?
  他当时想着这是个两面儿光的婚事,特特和王经历单独出云喝酒,酒后装作担心长子亲事的模样,和他略说了几句。王经历便上了勾,主动趁他醉酒与他互换玉佩,定下了这场婚约。
  原本这也是个好婚事,谁料崔燮又突然来信说不能成亲,他刚刚找着的亲家,这回又不得不推了。
  这儿子简直是生来克他的,事事都不叫他趁心!
  崔参议一股怨气发泄到儿子身上,埋怨了一阵子,蓦地又想起打从他回到京里,自己是步步考到高处,这家里却像叫他占尽了气运似的:先是徐氏出事、次子流放,他自己又被发到云南,三年不得回京。前两年好容易有个娶了左布政之女,跟着岳父一道调回京的机会,却也被他妨得没娶成!
  现在这不孝子尚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把这一家的气运都占尽了,若真叫他娶妻生子,难不成以后他就要终老云南了?
  果然当初就不该给他议亲!
  崔榷越想越心急,再不等待,拿着这信便去找王经历退婚。
  可见了王经历后,他又有些拿不出手那份书信——若为了儿子气运太盛,压制一家,便不许嫡长子成亲继统,他这父亲虽算不上不慈,也要叫人褒贬指摘吧?
  他将书在袖袋里摸了几遍,终于还是只含糊地说:“小儿在得了先祖托梦,说是不宜娶妻,只得辜负王兄了。若王兄不弃,我还有个次子……”
  实在不成他自己娶了王经历的女儿也罢了。反正那天他们交换玉佩时也只说了结两姓之好,并没说是许哪个儿子、哪个女儿。
  王经历见他上门本是极高兴的,当场吩咐厨子预备好酒好菜,但听到“不宜娶妻”,脸顿时就耷拉下来了。再听说他要把二儿子许给自己家,简直要气笑了——
  谁不知道他们家夫人犯下重罪,二儿子刚流放回来,小儿子个庶出,连他自己也是得罪了阁老被发配出来的?
  他要的是十九岁状元女婿,崔家还有别人配得上他?他们家女儿是嫁不出去了,要嫁一个贼配军?
  什么不宜娶妻,是京里有人给这状元订了上好的婚事,这位崔大人要毁婚吧!不只要毁婚,还要不肯背负义毁婚的罪名,世上岂有这样的美事?
  王经历冷哼了两声,眯着眼冷冷地盯着他说:“下官明白了,下官不敢高攀大人,但愿大人的令郎君个个结姻高门,自己也早日回京升任堂官!”
  崔榷心知他误会自己要拿儿子的婚事攀附朝廷,出去必定到处败坏自己的名声,忙拦住他要解释。可又不能说出万、尹等阁老不许他联姻高门之事,只得掏出崔燮那封家书给他看,认命背了这个不慈之名。
  王细历略看了两眼,见崔燮信里写着正做法事破解,脸上的冷笑愈深:“崔家先人今日不许崔状元娶妻,或许来日就许了呢?等几年之后,崔状元在翰林当了学士,自然更有好人家结亲,确实两不耽搁!大人慢走,在下不送了!”
  他把茶碗重重地捧起来,逼得崔参议离开,自己也转身换了衣裳,跑去左布政使周大人院里,说起了今天遇见的奇事。
  拒婚就拒婚,却从没见过弄封信来就说是祖宗从坟里爬出来叫他儿子不许成亲的。崔参议如此欺人,还想得个上等考评,三年任期一满就回京升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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