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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骨成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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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乐端着水盆:“啊?”
  郑骋扬眯着眼睛看着他。
  喜乐立刻回答:“李记糕铺。”
  郑骋扬大步流星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回来了:“李记糕铺在哪儿。”
  喜乐立刻接道:“得胜桥北走第三家。”
  郑骋扬满意的笑笑,大步走了。
  喜乐看着自家主子匆匆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主子,你脸还没洗呢。。。。。。”
  郑骋扬怀揣着千层糕,他去得早,千层糕还热着,贴在胸口,软软的发着烫。
  路过林木子的院子,郑骋扬发现院门外面并没有上锁,想必林木子也未在花街过夜。
  正准备走开,郑骋扬忽然听到什么东西啪的一声摔到地上,声音很大,透过院子都能听的一清二楚,摔的东西定然不轻,郑骋扬留心了下,发现里面隐隐传来争吵声。
  怎么说也是王子清的干姐姐,郑骋扬也不能完全不管。他侧耳去听,那声音隐隐若现,只能隐约听得出是一男一女。
  也许是林木子的哪位恩客过来找麻烦。
  想了想,郑骋扬敲了敲门:“林姑娘可在?”
  争吵声立刻停了,片刻之后,吱呀一声,郑骋扬面前的门开了,林木子走了出来,她还穿着昨晚的衣服,表情并无异样,依旧是温温浅浅的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郑公子。”
  郑骋扬道:“看林姑娘在家,过来问候一声,不知林姑娘可有麻烦?”
  他意有所指的瞄了眼院内。
  林木子笑道:“我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阁里鸡毛蒜皮的小事。”
  既然是人家的私事,郑骋扬自然不好过问,只道:“要是有麻烦,林姑娘可以随时来找在下。”
  林木子做了个万福:“那就多谢郑公子了。”
  从林木子家出来,郑骋扬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不知道怪在哪里。他回头看了看林木子的小院,小院子很安静,刚才的争吵声仿佛没发生过。
  回到家,王子清却已经不在床上,郑骋扬摸了摸还温热的千层糕,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
  喜乐自然不能让自家主子郁闷:“王公子听说你去买千层糕,怕你找不到路,找你去了。”
  郑骋扬沉默不语,但胸中的郁闷一消而散。
  正说着,王子清进了门,郑骋扬发现他的脸色不大好,连忙道:“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王子清摆摆手:“喝酒喝多了,有点反胃。”
  看到桌子上的千层糕,他眼睛一亮:“正需要千层糕暖暖胃。”
  郑骋扬笑了:“怎么不馋死你。”
  

  ☆、第 38 章

  王子清塞了一嘴的千层糕,模模糊糊的说:“刚才碰到个老朋友,说今天晚上有个诗会,你去不去?”
  郑骋扬道:“去它做什么?”
  王子清喝了口茶:“老朋友,想见一见。”
  郑骋扬笑道:“你去我自然是去的,只要不是昨天晚上的架势就好。”
  王子清想到昨晚,只觉得很对不起郑骋扬:“肯定不会。”
  到了诗会,郑骋扬觉得,这还不如昨晚呢。
  王子清的老朋友自然都是一群狐朋狗友,一群人摊在山坡的草地上衣冠不整,酒壶和酒杯东一个西一个,滚到谁手边就就着喝一口,王子清怀里掏出个烧鸡,一群人一阵哄抢,片刻就只剩下个鸡骨架了,简直不能更散漫。
  吃完鸡,一群人起哄:“子清,做令做令,唱一曲!!!”
  王子清一哂,“你们一群粗人,还要个文雅的。”
  说罢,他捏起一根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筷子是新竹制成,酒杯是干干净净的素瓷,就是略带些浑浊的绿酒,都不是什么上乘的东西,却被他几下敲出些水山高远的感觉。
  王子清道:“我就借着这酒吧。”
  说罢站了起来,一身松垮垮的儒衫挂在他身上,邋遢的不成样子。他却也不在意,一手拿了竹筷指指对面的山峰,一手端了酒:
  “山高庙堂远,水长无车马,天地四方圆 ,尽在乾坤中 ”
  随即清清嗓子,就着竹筷敲打酒杯的声音,轻声唱起来:
  “水上客,可知否,一朝饮尽花前酒,今日月下宴,明朝水自流,镜中黄花池中月,不过一场假风流。
  山中僧,可知否,百年红尘无终有,前世浪荡子,今生青灯友,了却前世今生事,暮鼓晨钟长相守。”
  这词做得别有意味,但是王子清歌声苍凉,生生唱出了几分豪迈意味,加上山间竹涛阵阵,山风吹得王子清松松垮垮的青衣和散乱的头发肆意张扬,一种悲凉而洒脱的气质在薄雾间弥散,月光下的王子清仿佛从前人诗文里踏步而来,在座的众人无不被这种苍茫而深远的气氛感染,竟一下子静了下来。
  郑骋扬也端了杯绿酒,眯着眼看着眼前好像要在月光下消失的男人半响,方才一口饮尽。
  安静只持续了一会儿,不到片刻便喧闹起来。
  这时,有人蹭到了王子清身边,用肩膀推了推他:“听闻白家大公子回扬州了。”
  郑骋扬看向王子清,然而王子清只是默默喝酒,仿佛一切与他无关。
  那人也觉得尴尬,耸耸肩膀就走了。
  一旁的人疑惑问道:“你不是跟白家大公子很熟么?”
  王子清微微一笑:“自然是熟的。”多的便也不答了。
  诗会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说是诗会,还不如说是一群酒徒找个借口喝酒吃肉,王子清与郑骋扬也不坐车,只缓步往回走,月色朦朦胧胧,
  此时夜色已深,万籁俱静,除了隔条街上的花街生意正好,整个扬州都已经陷入沉睡,只是隐隐有些小儿夜啼,狗叫鸡啼的声音。
  二人路过林木子的小院,院门外还是没锁,可见林木子又要在这里过夜,天色已晚,但林木子似乎还没睡,院里隐隐有些烛光。
  王子清看着门缝里隐隐绰绰的光影,叹道:“林姐姐是个可怜人。”
  郑骋扬以为他说的是林木子出身青楼这件事,便道:“你若放心不下她,我替她赎身如何。”
  王子清笑看他一眼:“我指的不是这个,你以为以她如今的身家,还不能把自己赎出来?”
  郑骋扬:“哦?既然有能力赎身还在那地方呆着做什么?”
  王子清又叹一声:“她是不愿意罢了。”
  郑骋扬道:“我还第一次听说不愿意赎身的。”
  王子清道:“你可曾记得明月阁?”
  郑骋扬想起花娘们口中风光无限,但却毁于一把大火的扬州第一青楼:“记得。”
  王子清道:“林姐姐的姐姐就是明月阁的人,也是死在那场大火里。”
  郑骋扬摸摸下巴:“这里还有故事?”
  王子清道:“林姐姐本是良家女,上头还有一个姐姐,两个人相依为命,当年林姐姐患了重病,林家大姐为了救她,不得已卖身明月阁。”
  郑骋扬道:“林姑娘倒的确是个苦命人。”
  王子清道:“林姐姐怀疑那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郑骋扬道:“怎么说。”
  月上中天,空气里有民家烧柴的气味,王子清站在林木子家门口,述说当年的事:“当时明月阁足有三百余口人,哪怕是白天大多还在睡觉,但也不至于一个都跑不出来,全都烧死在里面。”
  郑骋扬道:“这的确有疑点。”
  “当初林大姐为了养活妹妹,不惜卖身,却不明不白的这样死了,林姐姐这么多年一直都不甘心,总想要找出当年的真相。”王子清垂着眼睛:“林姐姐就是因为想要查明姐姐的死因,才一直身在青楼。”
  郑骋扬点了点头,看了眼林木子的院子,一点火光在他眼前一闪:“等等,这火光不对。”
  按理说夜深人静,是烛光,不应该变化,可这火光却越来越大,由于天有些阴,夜又深了,如今火光大了,才发现林木子的小院已经浓烟弥漫,
  二人这才醒悟过来,刚才闻到了很浓重的木头燃烧的问道,原来一直以为是哪户民家在烧柴,原来竟是火焰蔓延的味道。
  郑骋扬立刻反应过来:“有人纵火。”
  王子清正要冲进院子,郑骋扬一把拉住他:“你去找人,我来救火。”
  来不及点头,王子清立刻往外冲去,院内并没有起火,火光只在屋子里,郑骋扬看到院里有水井,井边有半桶水,便撕了衣摆用水浸湿捂了口鼻,冲进屋去。
  屋里浓烟漫步,郑骋扬还没找到人,外面已经冲进一群救火的人。
  火很快熄灭了,还好点着的只是屋内一角,扬州潮湿,火并不大,只是烟雾浓重。
  然而火是灭了,但林木子还是死了。
  而且死的极惨。
  

  ☆、第 39 章

  她是被人活活勒死在梁上的;身上的衣服被人用刀划成一条一条,裸、露的皮肤被人用刀划出一道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液顺着身体的轮廓流了下来,在地上形成浓黑的一摊。被人勒在梁上的时候,她显然还没死,挣扎中血迹溅的到处都是,那些喷射状的血痕,像一张临死前痛苦不堪的脸。
  林木子几乎全身都被割遍了,身上找不到一块完好的皮肤,唯有一张脸是完好的,竟然完全没有痛苦的表情,隐隐的,嘴角竟然带着一丝笑容。
  在救火的时候,浓雾中,没人看见被高高吊在梁上的人,当浓烟散去,这诡异而血腥的一幕让所有在场的人肝胆俱裂。
  郑骋扬见惯了沙场残值断臂的残忍情景,然而看到眼前的惨状,他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郑骋扬想到,绝不能让王子清看到这一幕。
  然而已经晚了,他回过头的时候,看到了王子清苍白的相纸一样的脸。
  那一瞬间,王子清的表情是木讷的,似乎还在怀疑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的,当他清楚的认识到事实的时候,一切仿佛一场恐怖却无法挣脱的梦境,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仿佛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林木子苍白绝美的脸上淡淡的笑意。
  眼前的一切仿佛是劫,逃也逃不开。
  王子清几乎连哭都忘了,他似乎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脸上闪过痛苦,悔恨,和浓的化不开的愧疚。
  郑骋扬紧紧地抱住他,他能感觉到王子清的身体在不停的颤抖,仿佛一片在秋风中发抖的枯叶。
  空气中,桂花味道混合着血腥味和大火后的木头烧焦的味道,甜腻的人让人作呕。
  林木子的惨死成了轰动扬州的大案,林木子作为去年的花魁本就是出名的人物,死得惨,死状又诡异。扬州的街头巷尾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冤魂作祟,有人说是恩客报复,有人说是仇杀,甚至还扯上了十年前明月阁的案子,一时间众说纷纭,整个扬州城都笼罩在一种阴暗的气氛之中。
  由于民间的各种传言,官府对这次的案件很重视,扬州知府亲自带着仵作来查案,并发言要对此次事件彻查到底。
  这些,王子清却看不到了,当日他昏倒在郑骋扬的怀里,当夜便高烧不退,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意识不清。
  喜乐留在房间伺候,作为第一时间出现在事发现场的郑骋扬已经被官府请去了。
  郑骋扬觉得自己既然是微服私访,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故而再去官府的路上,反复警告自己要忍住,不要暴漏。
  到了知府大堂,知府高高在上坐着,表情严肃,两排衙役列在两边,一脸威严。见到郑骋扬,知府抬了抬眼皮。
  郑骋扬:要忍耐,要忍耐。
  看到眼前的人静立不动,知府心头无名火起,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见到本官还不跪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郑骋扬冷笑:“让我跪,你还不够资格。”
  知府顿时被他这嚣张的语气惊呆了,他一拍桌子:“衙役何在,对本官不敬,先打他三十大板。”
  郑骋扬厉声道:“你敢!!”
  这知府也不是个愚昧无知的人物,看到郑骋扬这般气势,心里先凉了三分:“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郑骋扬都懒得看他一眼:“姓郑。”
  知府立刻浑身发抖,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扶好官帽,正准备到堂下去迎人,却见郑骋扬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这知府也是知情识趣,立刻坐好,道:“本官要更衣,稍后再审。”
  说是更衣,不过是文雅的说法,意思是本大人要上厕所了。
  知府施施然往堂后走去,郑骋扬旁若无人,跟着知府到了后堂。
  到了后堂,见四下无人,郑骋扬大摇大摆的把太师椅坐着,也不说话,把一块令牌扔给知府,那知府很识趣,立刻接了令牌,细细一看,立刻一身冷汗,跪下道:“在下扬州知府卢祥之,刚才不知王爷身份,望王爷赐罪,只是不知是哪位王爷莅临扬州?”
  郑骋扬一笑,这位卢知府也是个妙人:“我乃武王,刚才你不知道我的身份,赐罪什么的,就算了吧。”
  卢祥之险些抖成糠,武王一向凶名在外,镇守边关十几年,杀人不眨眼的恶名满朝皆知,不知出了什么缘故,让这位爷到了扬州来。
  卢祥之头也不敢抬:“王爷微服扬州,下官未能迎接,实在有失礼节。”
  郑骋扬道:“本就是微服,怎么能让你们知道?刚才在堂上你做的很好,先平身吧。”
  卢祥之磕了个头道:“谢王爷。”这才站起身来。也不敢坐着,只是垂手低头静立在郑骋扬身侧,随时听候吩咐。
  郑骋扬单刀直入:“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卢祥之恭敬答道:“启禀王爷,现场细细查了,有些线索了,但还不确定。不过仵作正在验尸,不出半日,必有答复。”
  郑骋扬瞥了他一眼:“如实?”
  卢祥之立刻道:“如实。”
  郑骋扬冷冷道:“我不要你之前如实,现在如实,以后也要如实。你可听清楚了?”
  卢祥之还没干透的官服又湿了:“听清楚了。”
  郑骋扬又道:“可有顾虑?”
  卢祥之也不回答,只是犹豫了一下,然后用手指了指上头。
  那还不确定的线索,只怕并不简单。
  郑骋扬眯了眯眼睛:“你只需要记住,一切有我。”
  卢祥之还是不答,手指依旧固执地指着上头。
  郑骋扬沉默了一下,将手平放在卢祥之上扬的指头上。
  卢祥之立刻了然,半跪道:“属下谨听王爷调遣,定不会有半分欺瞒。”
  从知府衙门出来,郑骋扬微微一笑。
  这卢祥之,真是个妙人。
  王子清在做梦。
  梦中是他小的时候,空气中是甜蜜的桂花香气,娘亲在对着他温柔的笑,林木子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活泼开朗,明艳的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笑容。
  十岁的自己坐在桂花树下,身边是一丛一丛的小小白花,阳光清澈,微风和谐。
  母亲亲手做了千层糕,上面撒了桂花糖,甜甜的,是熟悉的味道。
  明明是那么幸福的时刻,为什么就不能一直持续下去呢。
  大火熊熊的燃烧起来,一切美好的景象就像火焰里燃烧的画纸,一点点的化为灰烬,大火里,林木子清丽苍白的面孔带着微微的笑,血液顺着她青白的面孔一点点的往下流,流在支离破碎的身体上,一道道深刻的刀口里冲出黑色的梦魇,向还是幼年的王子清冲过来。
  王子清尖叫着醒来,头顶上是熟悉的青帐。
  这是自己家里,王子清想起来,还有,林木子死了。
  全身冰凉,好冷。
  王子清把自己蜷缩起来,明明还活着,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在被褥上,布料沾湿让王子清想起来林木子尸体下的那滩血。
  那么多伤口,那么多血,该有多疼,王子清想。换做自己呢,能不能忍受得了这样的痛苦。
  

  ☆、第 40 章

  郑骋扬就听见王子清在哭。
  哭声被蒙在被子里,只有轻轻啜涕的声音,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兽,声音时断时续,却能让人感觉到浓重的悲伤。
  喜乐站在门口,郑骋扬看向他,他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郑骋扬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青纱帐子里不时耸动的影子,没有出声。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窗棂的影子一点点划过青石地面,划过过窄的书案,划过书架上一本本的书脊。
  郑骋扬猛然晃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站麻了,而床上的王子清,已经不在抽泣。
  郑骋扬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慢慢地撩起帐子,王子清像一个婴儿一样蜷缩在床上,一头乌黑的头发凌乱的散在床铺上。眼睛肿成了桃子,大约烧还没退,脸上红红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已经哭得睡着了。
  郑骋扬用被子将人盖起来,吩咐喜乐:“最近你不用来伺候了。”
  喜乐低目垂首道:“是,主子。”
  鸡鸣声起,郑骋扬习惯性的睁开眼睛,想要去揽住身边温热的身体,却摸了个空。
  郑骋扬一惊,立刻跳了起来,巡视一圈发现屋子里没人后,转身冲进院子。
  他停下脚步,刚才激烈起伏的心平静下来。
  王子清正蹲在院子的桂花树下,手里拿着一个素净的白瓷盆,正一点点给那些小白花浇水。
  本就是生命力顽强的花,被人伺候着,越发茁壮,花开的繁华,几乎看不到叶子,细细碎碎的花瓣以一个肆意张扬的角度向外延伸,明明是白色的花,竟然会有绚丽的感觉。
  大病一场,王子请的脸白的发情,眼睛下面有浓重的黑影。他本就单薄,这几日似乎又瘦了些,衣服穿在身上有些空荡荡的,衣摆长长的拖在地上,他也不去管,任凭灰蓝色的布料沾满灰尘。
  郑骋扬走上前,站在她身后,王子清听到他的脚步声,淡淡地说:“白蓟花是我母亲去世那年林姐姐挖来给我的,她告诉我这花的生命力最顽强,她没有骗我,一年又一年,秋天枯萎春天发芽,死了生,生了死,由一朵长成一片,追其源头,还是那株白蓟。”
  郑骋扬站在他身后,看着他瘦弱的肩膀,却不知道怎么接话。
  王子清把白瓷盆放在地上,站起身来,黑的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水潭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郑骋扬的眼睛:“你会让我参与到这个案子里,对吧。”
  郑骋扬说不出任何拒绝的,静立了半响,点了点头。
  王子清拍拍身上的灰,脸上又戴上了那种漫不经心的懒散笑容,他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着郑骋扬,眼睛里隐隐发着光:“还等什么,走吧。”
  “呃。。。。。” 郑骋扬指了指天色:“天刚刚亮,知府老爷估计还没睡醒呢。”
  “。。。。。。”
  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那位识趣的卢知府已经派马车来接了。
  马车非常低调,是街上那种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租的马车,外面破破烂烂的,里面却很干净,也没有寻常租赁马车的臭味。
  驾车的人也是寻常车夫的打扮,相貌寻常,但是目光有神,极可能是官府的某个衙役假扮的车夫。
  郑骋扬点了点头,这卢祥之做事十分周全,日后必有前途。
  马车直接驶到衙门的后门,后门是一条小巷,哪怕是白天也少有人烟,二人下了车,卢祥之早已经迎在门口:“郑公子、王公子,里面请。”
  在场的人都知道郑骋扬的身份,但没人点破。
  卢祥之先引着二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小屋,道:“验尸已经有了结果,隔壁就是验尸间,二位在这里稍等,我这就去叫仵作。”
  一路上沉默不语的王子清忽然道:“不必,直接带我们去就是。”
  郑骋扬担忧道:“子清。。。。。”
  王子清侧头看着他:“你害怕?”
  郑骋扬被堵了一下:“自然不怕,战场上什么没见过。。。。。。”
  王子清截住他的话:“不拍就好,去验尸间吧。”
  卢祥之闻言口中答应着,偷偷看向郑骋扬,郑骋扬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卢祥之这才动作,引着二人往隔壁走。
  验尸间房间并不窄小,但却透着一股阴森,还没进屋子,三个人就被拦在了外面,一个衣着怪异的毁了半边脸的男人拿着三条布巾道:“系在鼻子上,尸体有尸毒,吸进去就可以跟他们一样躺在那儿了。”
  男人态度冷淡,郑骋扬二人也就罢了,看到卢知府竟然也没个好脸色,卢祥之显然已经习惯了,没事人一样拿起布巾,还开玩笑:“这布巾上的药味可不好闻,二位公子多担待。”
  然而,并没有人鸟他,卢祥之默默地系上布巾,深感自己嘴欠。
  验尸房内很干净,阳光充足,竟然没有外面阴森的感觉,要不是屋子中间石台上蒙着白布的尸体,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库房。
  仵作将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林木子青白发紫的脸和狰狞的身体露了出来。
  一天的时间,林木子的尸体已经青紫,但好在最近天气,腐烂肿胀的情况并不严重,尸体的隐私部位被布遮住了,露出来的皮肤上是一道一道的刀口,狰狞而残忍,然而脸却是好的,美艳的容颜和破破烂烂的身体形成强烈的反差,诡异而血腥。
  卢祥之忍不住侧开了脸。
  王子清脸上蒙着布,郑骋扬看不到他的表情。
  仵作拿着一双筷子一样的东西,一点点的拨弄尸体的伤口:“从伤口看用的是刀,伤口不大但深,用的不是柴刀砍刀一类的,应该是用的匕首,伤口边缘很整齐,匕首材质很好,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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