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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男人-乔1-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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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看着挂在自己项上的紫玉佛珠,神情复杂。很多当时以为是意外的事,现在看来似乎是必然的了。但有些事仍旧是意外,即使那些事后诸葛亮,也无法解释。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偏偏那天就遇到皇上了呢!本来她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她该是个白头宫女,在午夜对宫廷秘事的传说与咀嚼中老去。或者她也会像孙楹一样,不知道哪件事被卷入其中,不明不白的死去?即使只是宫女,也不大可能再被放出宫了吧。反正,如果不是那一天的意外,她的命运也不会是今天这样。那她自己希望是怎样的呢?仿佛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们都说着她的幸运,像是命运对她特殊的眷顾,说着说着变成了传奇。只有她知道,并不是那样。传奇中一切的起源,其实只是个意外。
那天正巧是她当值,傍晚,她在为童贵人煎药。那是初夏时节,还记得庭院的合欢花开得正欢,一线线柔美纤细的花丝,聚合成一朵朵扇形的粉色小花,丝丝绒绒,纷纷柔柔,很好看。名字也很好听的,合欢。合欢。偶尔还听得到几声早夏的蝉鸣。她在炉边用扇子扇着煨火熬药,就听得院中太监的声音喊着“皇上驾到”。待药煎好,华灯初上,杜萱举案端着药给童贵人送至屋内。童贵人形容憔悴地躺在床上,双眼微闭,先皇,也就是当时的皇上杨信正坐在床沿,眼睛看着童贵人。周边站着的几个宫女,见杜萱送药来,便欲取,只听杨信说:“我来。”那宫女们又一个个站住不动了。杜萱只得近前几步,把药送至皇上身边。她静立一边,低头不言。
杨信取药时看了她一眼,觉得这宫女有几分姿色,再看时,就发现她那双眼睛很是少见,细细长长的丹凤眼,在烛光中看不真切神情,倒是飞扬的眼角别有一种媚态。杜萱低头片刻,见皇上已把药端在手中,便抬起头来,不想抬眼却见皇上正看着自己,她眼神中便有几分惊慌,又把头低下去。杨信已不再看她,转身对着童贵人,轻轻地喊了她几声,童贵人睁开眼睛,皇上又一口一口地喂她喝药。童贵人是游云茵湖时不小心掉进湖里的,流产了。谁都知道这不只是个意外。谁都知道与熹妃有关。谁都不敢说。童贵人到底太年轻了,才十六岁。入宫半年开始受宠,不到一年就怀了身孕。皇上恩宠是她的福气,只是,有人不这么想。自正德皇后病逝,后位一直虚悬。先皇立长子杨煜为太子,太子的生母熹妃就一直盯着皇后的凤冠。如今突然来个年轻的贵人怀了孕,弄璋弄瓦尚未可知,熹妃是不安的。所以童贵人流产了。
杜萱一直侍立旁边,待杨信把药喂完,看着童贵人又睡了,空碗仍旧给她,她端了出去。她不知道杨信也跟了她出去。她把碗送去煎药房,一回身,看到门口站着的先皇,身躯凛凛,面容已有些沧桑,然眼神锐利,闪烁着光芒。她吓了一跳。自从发生了赵楹那件事,她就很容易被吓到。“你过来!”杨信说。她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他跟前停住。“你叫什么名字?”她轻轻地抬眼看他,心跳的太快,慌乱之下忘了回答。杨信一笑,也不再说话。
事毕,杨信回修心殿去了,留她一人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了呢,她想。为什么是她。皇上宠幸了她,她以后会不会也被封贵人?心中掠过一丝欢喜。接着又想,她会不会也怀孕,像童贵人那样又很恐慌。如此一喜一悲,一夜也不曾睡,至天蒙蒙亮时,她就决心忘掉这件事,决口不提。
第19章 罪魁祸首
丹玉宫的菊花摆在院内的道路旁,太后似乎偏爱红色,主道两边摆的菊花便是银红色。金黄色还在两边。其实已有枯萎的迹象。杜萱站在门前望着庭院,想到她的牡丹园,每到春天,银红色和白色的牡丹大朵大朵地开着花,富丽繁华。她再回忆起那一夜,已不是当初的疑惑或恐惧,也没有多少欣喜,或者失落多一点吗?她自己也不知道。经过那么多年,那一夜的事已经很模糊了,接下来发生的却依然很清晰。
过一段时间童美人身体渐渐康复,皇上册封她为童妃,合欢宫人人欢喜,除了两个人。童妃自己并不高兴,因为她此生再也不能怀孕了。杜萱也有些郁闷,她下决心要忘掉的那件事,显然皇上比她忘的还彻底。不是就应该如此的吗,本来那件事也只是个意外,是命运给她上演的一出闹剧吧。或者失落了。但也轻松了。
轻松,也只是她一厢情愿。命运安排的这出剧还没结束。两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次恐惧来势更加汹涌,比第一次更胜。她白天更加小心翼翼地掩饰着,不被任何人发现,夜里放松绷紧的神经,又要面对无孔不入的恐惧。多少次泪湿枕巾,那段岁月,每次回首都自觉跳过。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也一天天更加艰难,还好是冬天,裹得厚厚的。其他宫女以为她怕冷,最多嘲笑几句。就这样她竟顺利地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婴。
然后是几年辛苦却还算安稳的日子。为人母的喜悦让她不再计较其他,那些年她一心一意只想把孩子养大,她把孩子严慎地藏在暗室。现在想来,她的孩子,她的小石头,当年该多委屈啊!眼泪忍不住从她眼角滑落。
幸运的是显儿命大。有一天夜里她从梦中惊醒,便听见院中议论纷纷,起身去看,在宫灯的照耀下,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蜷缩着躺在地上,嘴边还有一丝血迹。那不是小石头吗,她一惊之下差点晕过去。站稳之时,再顾不得其他,近前去扑在地抱住他,呼吸微弱,小手冰凉。他是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的。她哭的昏天暗地,不知何时把童妃也吵醒了。看着站在旁边的童妃,杜萱绝望了。现在想想,那个女人的眉目在夜色里其实有种朦胧的美。但当时她留意不到这些,她悲痛欲绝,心里只觉得这次小石头一定没命了。她的孩子要死了,她恨不能代替他去死。她一会紧紧得抱着孩子,一会又匍匐在童妃脚下,哭着哀求她救救他的孩子。显儿命大。童妃帮了他。
童妃不仅命人医好了她的孩子,还悄悄告诉了皇上。当时的杨信正意气风发,他的长子杨煜已长成气度非凡的少年,处事也越发稳重。而端妃又给他添了一个公主一个皇子,公主杨英伶俐可爱,皇子杨赫,很像年幼时的他,尤其讨他欢心。是以当杨信初听自己又多了一个儿子时,还是很开心的,及至在合欢宫召见了他,又颇觉失望:眼前的这个孩子身形消瘦,站着又维维瑟瑟的,没有一点皇子的气度。这个也还可以理解。关键是长得也不像他,眉眼狭长,像他的母亲,除了脸型还能看出一点他的轮廓,但是他静默着,安静的让人不舒服。以上原因,又加上是宫女所生,杨信对这个儿子也便不大在意了。但到底是他的儿子,杨信还是认了,给他赐名杨显,并把他赐给童妃抚养。
杜萱又一次被遗忘了。都说母凭子贵,可她还只是个宫女,而且儿子也变成了别人的儿子。但孩子变成皇子了,不用再过得那么辛苦,她多少是欣慰的。她也已经不再奢求什么。其实,杨显也像他母亲一样被遗忘了。皇上不在意的皇子,别人甚至懒得去关注,连后宫的其他妃嫔都没想到去看他一眼,更别说算计了。但她们也没想到,这个当初他们连看一眼都不愿的孩子,最终竟坐上皇位。她们泉下有知,想必也不甘心的很。就因为不甘心,所以她们才都下了九泉。
不过,当时她们都还健在,而且还过得相当风光。当时熹妃对皇后的凤冠已经绝望了,她开始期盼做太后,有个太子的儿子,这个盼头还更容易些。端妃受宠也不是一日了,且儿子年幼时便被封忠王,也是深得皇上宠爱,侍宠难免会骄,心里总想着撺掇皇上废太子改立自己的儿子。母亲如此,儿子也不落人后。太子杨煜一直处在对早日继位的期待和对皇上会废掉他的担忧中,步步小心谨慎,唯恐出错,压抑日久。而忠王杨赫自觉不比太子差,又承皇上宠爱,私下里便圈养门徒,拉帮结派。□□和忠王党历来不和,一直仰赖杨信左右平衡,才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偏杨信这个皇上当的固执又自负,他决定的事,就不肯改变,又对自己的能力过分自信,觉得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明明看到两党相争也不愿处理。到最后,他也偿到了自负的苦果。
那一年也是巧了。先是围猎的时候杨赫正巧被一枝箭一不小心射入胸中,没过几天就先他父亲一步追赶列位先祖去了。不久杨信赶巧又病了。杨信一病半年,即没有好,也没有恶化的迹象,刚巧秋雨又绵绵地下够半个月的时候,杨煜站在他的病床前,平静地说:“父皇,您一病那么久,政事也被耽搁了,就让儿臣代您处理吧。”他手下的军队已围住皇宫。他不知道,在这前一天,偏巧有个太监把太子的逼宫计划告诉了皇上。所以,杨信一怒之下给杨赫赐了酒。
待杨信病也好了,再想传位之事,不仅头疼,心也隐隐作痛。振奋精神,想着自己来日方长,再生几个。然后他又失料了。病好之后他竟没活过两年,就去和他那两个儿子团聚了。于是,杨显就这样毫无悬念风平浪静地继位当了皇上。
于是,自己也这样毫无征兆又义不容辞地成了太后。杜萱现在想来,尤觉无味。纵然是太后,又怎样?别人看来无限风光,只有她知道,青春不再,又没有未来。天转暗。黑夜吞噬了白天。杜萱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满天星河,又一次感受到人生中那无法填补的空白,和永远没有机会弥补的失落。清疏的枯枝。重影的深墙。肃的秋。寂的夜。冷的霜。默然回首,已无他念,唯有青灯古佛,或可相伴残生。
就是同一天傍晚,杜萱在丹玉宫追忆往事,修心殿的宫女春闱在追逐阳光。春闱不觉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中午时听到几个不懂事的小宫女在墙根议论皇上处斩几位大臣,据说其中有一人死前高呼苍天,声音相当悲壮凄惨。春闱听得直觉心惊肉跳,在那一刻她有种预感,觉得自己也要死了。此后她呆呆地躺在床上,似已无望。一直到傍晚,眼神无意间飘过窗子,突然瞥见落日的余晖,一种很强烈的感觉攫住了她的心,她突然很想出去看看太阳。哪怕是夕阳。春闱支撑着勉强坐起,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起身站立。几乎要放弃。还是很想看看阳光,是仿若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了那种渴望。开始的几步总是分外艰难,慢慢的竟也扶着墙踱到了院内。在宫墙后面的那一片光亮,她知道那里有太阳,可是她看不到。她又不甘心看不到,着急地想要绕过宫墙。没有时间了,太阳就要落下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不。不要。一定要看到。没有时间了。她越走越快,像疯了一样。慌慌张张。跌跌撞撞。
春闱没意识到自己竟有力量走那么远的路登上那么高的城墙,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正站在高墙之上,秋城萧荒,夜风寒凉。太阳早已消失在暮色中,黑暗席卷了一切。宜都的街上有点点灯火,远处灯火消失的地方,是无法撼动的黑夜。南边,家乡的方向。何处是家乡那个抱着她的怀抱早已荒芜,那个曾经教她咿呀学语的人,再也不在了。没有母亲的地方,哪有家乡?那个她的父亲,可还好?这些年她固执的不与他们联系,她固执地怨着,不肯原谅。她固执地不去在意他们也没有联系她,却又固执地悄悄打听他们的消息,然后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纵是那一天听到母亲过世的消息,她都未曾流一滴泪。可是此刻,泪早已爬满了面庞。她一直说她不怨,也是直到这一刻,她心里才真正不怨了吧。她发现自己那么爱他们。可是她没有时间去爱了。没有机会了。天黑了。她要死了。其实,她不想死。多想活着啊!还可以看明天的太阳。泪水濡湿唇角,凉凉的,涩涩的。“不能!”唇缝中挤出一个微弱的声音。“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那声音依旧微弱,却很坚定。已经被牺牲过的人生,不能一直牺牲下去。她想。
所以,第二天,她站在了皇上面前。
这边春闱踏进御书房,那边青萍出修心殿,往丹玉宫走去。一路石径苍白,草木萧瑟。清白的阳光洒在红色的宫墙上,红色便明亮了一重,看上去有种清清淡淡的暖意。丹玉宫很安静,宫女们不知去了哪里。青萍走进院中,眼睛就被那从绿竹吸引了。那些菊花被收去哪里了?他心里寻思着,便走到了竹林前。数竿修竹笔直地立在庭院,向着天空,向着阳光,不屈不傲,不急不躁。它以这样的姿态在这里存活了多少年?一成不变的时间,它会不会厌烦?天冷了,它为什么不害怕不觉得煎熬?人也能活成竹子一样清淡吗?
青萍正自顾自感叹,身后响起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转头一看,杜惊红衣袂翩翩地走了出来,边走边抬起左手,似在掩袖拭泪。然后她抬眼也看到了青萍,但见她神情凄哀,汪着一泉泪在眼眶,映着碧蓝色的眼眸更加深邃而清澈,眼圈微红,浮光流荡。青萍先是吃了一惊,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流泪。平素那么潇洒的一个人,今日何以竟这般悲伤。心里又不忍。想着她应该不愿他看到她这样,一时无措。杜惊红只停顿了一瞬,有话要说的样子,却只字未言,也没留给青萍安慰她的机会,轻步走了过去。青萍目送她远去,直到她的身影转过门消失。他又痴痴地站了片刻,待回身,再没有了面对绿竹的兴趣。
青萍走进室内,一眼看见太后也是泪痕未干的模样。太后并没有注意到他进来,她出神的坐着,想着刚才发生的事:“姑妈真的非如此不可吗?”她问。她知道自己这个侄女冰雪聪明,心有七窍,剔透玲珑。平素人好议论她高傲无礼、目空一切,其实她是极心细的一个人。就像今日,她怕她为昨日的事郁闷,巴巴地跑来安慰她。只是她不知道,她已不再需要安慰。“惊红,你很聪慧,看人眼光极准,看事又透彻。近来皇上处事越发任性,以后你多劝着点,或者他还肯听。”眼前的她沉默不语。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替她惋惜,要不是女儿身,以她的智慧,本可以做很多事情。还是看到了泪珠悄然滑落的影子,从她那张绝美的面容。自己入宫那么多年,算上先帝身边的那些宠妃,后宫佳丽无数,全不及她。她实在生的很美。她又一次为她惋惜。良久,才听她开口。“这样也好。也许离开这里,反而是好的。”那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声音很平静,嘴上还噙着笑,让她心疼。她以为自己做这种决定会不知如何面对他们。现在才发现,从决定的那一刻,她的心已空。她还有牵挂,还会再动容,却不再是为着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她已经超脱了她自己。那孩子后来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她懂,所以竟没有劝她。如此,让她欣慰又心酸。
春闱战战兢兢走出修心殿,在杨显那分外严肃的目光的注视之下。“你下去吧。”他说,声音冷彻。她刚出殿门,又听得皇上喊“王公公!”她停顿一下便快步离开了。
王全应声进去,看一眼坐着的皇上,便知道他很生气。此时一句话都不能多说,他心里想着,便躬身侍立一旁。“把玫霞苑的红殷、绿盈给我叫过来。”王全又小心翼翼地应声出去,心里却在琢磨,瞧这阵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待红殷绿盈两个跪在前面时,杨显把一张折叠的宣纸仍给她们,“这个你们可认识!”声音不高,却威严而冷峻,两人心中先已怯了几分。及至打开纸张看时,更是暗自惊恐。绿盈吓得不敢说话,红殷倒还有些机智。她很快平复了恐惧的情绪用平静的声音回道:“圣上,婢女们出入不过玫霞苑,见识短浅,不认识这个。”
“真的吗?”杨显探身到两人面前,他还没有发火,但是快了。红殷、绿盈两人连头都不敢抬,也一样能感觉到皇上那双狭长的眼睛就在头顶,露出的眼白使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些吓人,目光更像针一样刺在她们身上。两人都被吓出一身冷汗,一动也不敢动。“还敢瞒朕!”声音陡然提高了很多,近乎愤怒的断喝。在两个宫女的颤抖中,他接着说“你们活够了是吧?”他直直的盯着她们,看出来她们的害怕。然后他回到了座椅上。“已经有人告诉我了,你们若从实招来,我不会难为你们。说!”
两人早被吓得伏在地上。昨天处斩四个人的事她们都知道。人命在她们的皇上面前已经越来越轻飘了。只要一句话。但她们承受不起。于是,将媚妃如何交代她们,她们如何出宫寻人写字的经过都一一说了。杨显心里明了,耐心也用完了。“来人,把林媚关入内宫。把这两人带下去!”
第20章 远去的马车
红殷和绿盈还是死了。在这个叫皇宫的地方,有时候死很复杂,需要刀、斧、火等一套完整的工具,走完一个完满又繁复的流程;有时候死很简单,只需要一杯酒,或一根绳。但更多的时候,死,或者生,根本不会被注意,鲜活的生命如同枯木。除了卑微的存在,全无意义。
林媚在内宫牢房里坐着。她眼睛还很妩媚,衣服还很鲜亮,发钗还很璀璨,青丝还很柔顺。她与周边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仿佛一切都是作为她的美的背景,一切都是对她的美的陪衬。还记得第一次来这地方时,穿的是那套红色的衣装,环佩叮咚,花瓣怒放。那时是青萍在里面,现在换成了自己。真的到这一步,她反倒不怨了。没有了争宠的烦恼,没有了是非的计较,没有道德的品评礼仪的束缚。在这里,她仿佛回到了从小生活的那个别院,在囚禁中,她获得了自由。进去没几天,牢房变成了她的闺房,锦被铺地,双脚便摆脱了鞋子,白皙的双脚踏在锦被上,轻盈柔软。她把发钗也取了,长发泼墨般垂下,盖过纤细的腰肢。她把多余的衣饰全都卸下了,一袭孔雀裘衣裹身,盈盈绿色掩映中的是一张粉黛不饰的绝丽面容。现在她不考虑精致的妆容,不考虑美丽的衣衫,她只求舒服。在这样落魄的时候,她反倒把自己安置的那么轻松。
林媚在牢房中,所以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而外面,宫中又一阵慌乱。说来还要归咎于林媚。林媚无中生有散播谣言,惹出了那么多事,结果,太后借机了悟,要皈依佛门。那宜都城西山外有一月水庵,便是太后决定的去处。杨显听闻此事,十分震惊,一时思绪纷乱,急忙跑去丹玉宫,无奈太后心意已决,他只好心情沉重地接受了这件事。
出行的日期已定。这天一早,天空就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飘落而下,落地便消失。陈皇后惊闻太后的事,一定要送太后去,说是代皇上尽孝心,服侍她最后一程。最后因着后宫之事还需她料理,也就由杜贵妃代劳。杜惊红在丹玉宫留住,也是一宿未眠。五更之后,天尚未亮便早早地梳洗了,伺候太后更衣。明心自是陪太后去的,此时正上上下下打点行李。杜惊红便亲自为太后梳妆。梳齿一次一次穿越浓密的发丝,杜萱望着镜中的自己很平静,却是杜惊红心中游荡着一缕一缕的情思:拥有这么乌亮绵密的头发,年幼时一直披散在身后,像一层外衣,当是说不出的得意。过几年及笄,把一半长发挽起,天真的女儿家心里该会有另一种欢喜。陪伴了几十年的,这么好的头发,怎么舍得一把剪刀就剪掉呢?剪得断散落满地的长发,真的也能剪得断尘缘,剪得断牵挂吗?
杜惊红特别细心温柔地为杜萱梳好妆,扶着她一步步走出了丹玉宫。雪下得密了些,一片片落在发间,融化。杜惊红披着蓝色裘衣,冷艳又清丽。杜萱却是白色披风披在身上,素淡庄严。杨显及陈蕙兰送她们出宫门,又送她们坐上马车,不得不住身。太后走到跟前,握着陈蕙兰的手嘱托了几句,然后看了杨显一眼,甚至没跟他告别,就转身上了马车。杜惊红看着杨显说了句:“表哥放心!”也转身进了马车。车轮咕噜咕噜开始转动,碾过地上薄薄的一层雪,留下两道车辙的印记。雪纷纷扬扬的飘过,飘洒在静静站着的人与缓缓离去的马车之间。距离越来越远,雪花越来越密。陈蕙兰侧头去看皇上,见他的头发和眉毛上都挂着雪花。她走近,一把油纸伞撑在了他的头上。杨显看了她一眼,心里有点感动。
杨显身后的青萍还在痴痴站着,看着远去的马车。雪太满,天地苍茫一片,那辆马车很快就会被吞没,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被吞没的还有人,还有韶华光阴。他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雄壮的宫门,和被宫门锁住的皇宫。其实都一样,他突然想。也许皇宫还更可怕,它困住的不止人,还有陪伴着人的孤寂与辜负,还有生命缓慢的枯萎。
宫门前的一切,又被另一个人看在眼底。虞妃。没有人留意到虞婉樱正站在高高的宫墙上。一样的雪。放眼的空旷。虞婉樱看到了太后转身离去的决绝,也看到杜贵妃眉眼间一丝的犹疑。她看着宫门前站着的目送马车离去的人,也看着缓缓离去的马车。长长的官道,纷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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