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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的男人-乔1-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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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过。便是睡着了,仍不肯放过他,依然要入梦。楚兮身子越发娇小柔弱,看上去比她年龄还小,像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她睁开眼,一双眼眸清澈明亮纯洁无暇,她看着他,又转过头去。她不认识他,他瞬间恍惚。她翩翩跹跹依依袅袅地走了,他喊她,她却并不回头,孤单的身影渐行渐远……杨显独自坐在那棵合欢花树上,眺望远处的雾岫山,黑夜包裹着他,一轮秋月孤零零地挂在他身后。再去看他,却发现他越变越小,变成了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仍旧那么安静地坐着,身影单薄的像一张纸,形单影只。一阵风吹过,他在树枝上摇晃了几下,突然一头栽了下去……青萍一声惊呼,惊坐起来,衣衫被汗透了,贴在身上。身旁躺着的季宽被他吵醒,起身为他倒了一杯水“又做噩梦了?”青萍无言地接过水,喝下。犹觉心慌。
“其实你根本放不下他。”季宽看着他说。该不该告诉他呢,季宽心里踌躇片刻,到底还是开口说了“师兄,有件事本来不能告诉你,但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不忍看你这样。皇上病了,听说御医看遍,都诊不出什么病。”
青萍听了,想着往日种种,都是杨显待他的百般好,心里又愧疚,又难受,又为他心疼。再躺下,哪里还睡得着。当时天天在他身边,也不觉得什么,及至现在,想见他一面都难。即使知道他病了,想去看一眼,都不能。如此,反而心心念念越想见。青萍想着,心内百转千回,愁肠百结更难以排遣。
青萍如此,遭殃的却是季宽。自师兄回来,叹息之声便不绝于耳。他顾虑师兄心情苦闷,便带他参加各种名流集会,拜会庄绾绾、会见慕容兄、骑马郊游、南荷池垂钓,刚开始师兄还比较配合,只是人浑浑噩噩的,全无精神,到后来他索性再不出门,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现在他是发现了,慕容兄失意时还能歌酒风流,师兄连他一半的潇洒也没有,他季宽可是能用的办法都用了,结果没能劝好师兄,反被他折腾地分外郁闷。
转眼又是秋天。庭草干枯,黄叶飘零。整个宜都笼罩在一种萧瑟忧愁的氛围中。皇上病情有所好转,但依然不能上朝,媚妃娘娘怀胎已满十月,但尚未临盆。扰地朝中百官个个心事重重,人人优思深重。这样的日子足足拖了一个月,林媚才终于产下一个女婴。百官初闻欣喜,转念忧虑,一时喜忧参半,竟和林媚当初知道自己怀的是位公主时反应出奇的一致。
杨显就不同了。他心情要明显复杂的多。听到媚妃诞下公主的消息时,杨显正由陈蕙兰陪着在修心殿的庭院中散步。他听后驻足片刻,突然脚下生风般的朝玫霞苑而去,陈蕙兰一路跟过去,早已气喘吁吁,杨显反倒没事人一样,站在林媚床前。一切俱已收拾妥当。林媚在床上躺着,脸色苍白,呼吸却很匀和。一时稳婆抱着一个女婴过来,杨显还是第一次见新生的婴儿,他想到这是青萍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他的影子。接过来一看,不禁大失所望。襁褓中的婴儿脸上皱皱的,眼睛睁着,却很小,鼻子嘴巴都很小,几乎分辨不清。怎么那么丑?他想着,皱起了眉头。婴儿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嫌弃,张嘴哭了起来,声音却很响亮。陈蕙兰紧忙接过去抱着,她眉眼柔和地看着怀中的婴儿,嘴角浮现一抹笑,分明是欣喜的神情。杨显又纳闷,同样看着这个丑巴巴的婴儿,她如何能那般欢喜?陈蕙兰抬头看了他一眼,红唇上还噙着笑意“陛下有所不知,新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皱巴巴的,过两个月长开了,不知道怎样粉雕玉琢般的可爱呢!”
杨显看着陈蕙兰微笑着看婴儿的神情,整个面目安详柔和,散发着明月一般纯洁的光辉,他心中一动,开口说道“这孩子交给你抚养,可好?”陈蕙兰听了抬头看着他,目光灼灼闪亮,神采熠熠飞扬。“陛下当真要把孩子给臣妾吗?”她问过,目光却渐渐暗淡下去,神色间颇是犹豫。
“怎么,你不肯?朕看你抱着她那么开心,还当你喜欢。”
陈蕙兰听后凝视着杨显,目光中有一半感激,又有一半忧伤。“臣妾想要个孩子,做梦都想,又怎能不喜欢呢!”她说着低下头去,在婴儿的小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是,林媚也想。我不能夺走她的孩子。”两滴泪从她脸颊滑落,滴在婴儿的脖子里,婴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懵懵懂懂地睁着眼睛。想到当初,陈蕙兰心中仍旧是锥心刺骨的痛,痛的那么鲜明那么深刻,一点也不曾减少。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一会我会写一道圣旨,不由她不听。”婴儿不知道她的命运在言谈间已被决定。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杨显说过,看也未看林媚一眼,转身走了。陈蕙兰又紧忙跟着他,回修心殿。
林媚睁开眼睛,等待她的不是她那嗷嗷待哺的女儿,而是一道冷冰冰的圣旨:自朕登基以来,皇后执掌后宫尽心尽力,侍奉太后恭谨谦敬,朕念皇后慈怀天下、端庄贤惠之德,特将公主交于皇后抚养……杨显那双狭长的眼阴郁威严,陈蕙兰一双眼睛圆圆地睁着,空洞洞的,全无神采,一时那眼睛蒙了一层水,水聚满眼眶,溢了出来。一滴泪滑下,是她的眼泪。林媚的心一阵阵紧缩,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心怎么这般痛?眼泪又扑簌簌的落下来。竟想起了那一天的情形,那天黄莺一大早跑过来,告诉她皇后身中剧毒、失去了腹中胎儿的事情,那时她笑得多开心啊!她心里好欢畅,如风和日丽、花明柳媚。后来陈蕙兰回宫,她去兰香宫看她,见她一双眼睛空荡荡的,大而无神。她厌恶她那个样子。现在才知道,那时的她原来这般痛苦啊。原来,失去孩子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心像是被人拿着剪刀一把一把地绞着,喉咙像是被人拿着绳子嘞着,痛的喘不过气。当她刚出生还是个无辜的婴儿时,那个叫林呈祥的男人要把她扔掉时,心里有没有一丝痛苦?
林媚掀掉身上的锦被,固执地坐起,又让宫女扶着固执地走到院内。玫霞苑一片萧然,玫瑰园的枝茎光秃秃的,露出黄色的土地;宫墙高怂,冷冰冰的,放眼墙外,世界一片空旷,□□裸的冰冷,空荡荡的丑陋,没有一点绿意,没有一点生机。林媚坐在台阶上放声大哭起来。为什么冬天的世界看着让人难受?为什么失去孩子心里会这般痛?这就是爱吗?她从来都随心所欲的活着,她从来没爱过人,也不知道什么是爱。这就是爱吗?爱是想得到,爱是舍不得,爱是看不见会想念,爱是失去会痛苦……可是,爱怎么会让人这么痛苦?
林媚在阶前枯哭得天昏地暗,那哭声传到对面的虞风苑,让楚兮听了也不忍起来。她走到殿前,朝院外望一眼,天地寒凉,万物肃杀,又是冬天。她最怕冷了。她最不喜冬天。一阵风吹来,寒意透过衣袍直达肺腑,娇柔的身体在衣服内瑟瑟发抖,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发丝都浸透了寒冷。她不喜欢玫霞苑的那个女人,尤其是在听闻了孩子是青萍的,更加不喜欢。出于某种恨意,她连去兰香宫看那个孩子也不曾。
修心殿的杨显同样听到了玫霞苑的哭声,那声音凄惨绝厉,让他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从冷宫传来的哭声。不知道是哪个被废的妃子,天天夜里吊着嗓子,哭得人神不宁,害的那几天他都不敢爬树了。过几天,那声音突然没有了,夜又十分安静。他悄悄爬到合欢树上,望着冷宫的方向。那寂静太不正常了,让他害怕。树下响起了人的脚步声,两个起夜的公主牵牵扯扯。“终于哭不出来了,前几天吵得人睡不着!”“舌头都没有了,还怎么哭!听说皇上下午下令宫人把她的舌头连根拔起,那个凄惨啊!”他觉得一阵眩晕,抱着树枝的手脚一时发软,只一瞬间,他便掉了下去,心里装满恐惧,掉了下去。杨显烦恼地挥挥手,让所有宫女褪下,从他眼前消失。哭声还在继续,哭得他心烦意乱。如果把林媚的舌头割掉,她那双眼还妩媚得起来吗,杨显阴郁地想。
突然,哭声消失了。并且以后也再没有人听到她哭。林媚踉跄的站起身,固执地说着要去看孩子,才走两步,就昏了过去。她再醒来时,变得十分安静。她很认真地吃饭,很认真地睡觉,很认真地发呆。在玫霞苑的一派寂静中,兰香宫风风火火地喧闹起来。
皇上昭告天下,羲和九年十一月十一日,得一公主,赐名杨思,号长宁。此后普天同庆,日月共欢。众人都忘了长宁公主因林媚而引起的身份尴尬,仿佛她本就是皇后和皇上的女儿,仿佛一切跟林媚全无关系。而后他们想起当年皇后怀孕的景象,那种举国同欢、天下太平的盛事,仿佛在此时延续,仿佛没有那件意外的下毒事件,仿佛中间几年的光阴没有出现没有过去。兰香宫内一时贵族夫人云集,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长宁公主满月时,杨显又大摆流水宴。十天十夜,酒宴不散,歌舞不息。酒宴才要结束,没几天又连着过年,一直闹到元宵。喧闹的宫殿中,甜美的歌声,欢畅的笑声,洪亮的祝贺声不绝于耳;晶莹的美酒,璀璨的灯火,美妙的音乐,衣着华丽的歌姬,迎眼丰盈。在这盛世繁华中,陈蕙兰春风得意,风华容璨。她笑得像十五的圆月,像三月的花。杨显却觉得尤为孤寂。
这天,蓝铃又拉着杜惊红去兰香宫看小公主。进得殿内,见皇上也在。蓝铃凑过去看。杨显也顺着目光往向陈蕙兰怀中的女婴。她如今已经两个多月了,越长越漂亮,全身白白嫩嫩的,小脸粉嘟嘟的,一双眼睛水灵灵地望着来人,很像林媚的眼睛。一想到这是青萍的孩子,杨显的心情就相当复杂。有时他在想,宫外的那个人会不会也想见见这个孩子,那么他会不会也想见他呢。有时他又会赌气地想,若他果然想见,一定有办法入得宫来,可他没有。自他出宫,就杳无音信。他甚至偶尔想到可以微服出行,想当年一样,到檀倾园看他一眼。思来想去,总是绕不开他。
杜惊红看杨显望着小公主的神情,不知道他作何感想。要不要告诉他呢?她想。心里却在暗暗犹豫。青萍出宫前,只交代了她一件事,就是小公主的身份。她本该说的,可是看着皇后幸福满足的神情,她又开不了口。幸好皇上并未追究,这件事,以后再找机会告诉他吧。杜惊红想着,也过去看那婴儿。蓝铃嘟着嘴逗她,她兀的笑了。
就在这时,院中又响起了脚步声,很轻。“思思,看谁又来了呀!”蓝铃仍在婴儿身边逗趣。待看到林媚走进来时,室内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尤其是陈蕙兰,她抱着婴儿直接僵在了那儿。林媚也不看众人,也不行礼问安,直接走到陈蕙兰跟前,抱起了婴儿,那女婴本来和蓝铃玩得有趣,现在被抱起,又笑了起来。林媚看到女儿在和她笑,心一下就软了,她也对她温柔地笑笑,喃喃着说道“思儿,思儿,若他日两地相隔,当勿思,勿念。”一语未完,心又一阵痛楚。晚了,可惜,一切都晚了。若是女儿自出生就一直在身边,她如何舍得不要她!你看她生的多可爱啊,粉雕玉琢一般的小人儿,水灵灵的可人的眼睛,是真有几分像自己。不,她比自己好运,生来就被人宠爱,她是长宁公主,以后也会一世安宁。自己什么都不能给她,只愿她永远不要像自己。她又看了女儿一眼,仍把她递给了陈蕙兰,转身就走。
杜惊红跟着林媚走了出来。当最初看她进来时,杜惊红还担心她闹出不愉快,后来看她的言行,倒是自己多虑了,如此,她心里不免又存有一丝疑惑。“你明明知道是皇上误会了,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杜惊红追上林媚时问了这么一句。林媚转身看了她一眼,冰蓝色的眼眸,还是丽的惊人。她曾经嫉妒过她,但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对她而言,什么都不重要,也都没有分别了。“都已经不重要了。”她说着,又像平日一样格格笑了起来,媚眼如丝,神情妖艳。
杜惊红看着林媚妖妖娆娆地走远,心里诧异。无论怎么放荡怪诞的言行,放在她那里却无不妥帖,反而显得行云流水般自然。竟有人活的这般肆无忌惮,到底是怎样一个奇怪的女子?
第35章 西宫养身
第二天,林媚去了修心殿。杨显正在御书房,对着一本书发呆。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惊奇地发现这天的她格外美丽:她穿一件纯白色绉纱垂丝裙裳,外披一件纯白色狐裘披风,映衬地容颜更加美艳绝俏。杨显还是第一次见林媚穿白色衣服,不禁又看了她一眼,但见她眉黛青山,目渺秋水,唇红落日,覆在雪原一样皓洁的脸上,说不出的艳丽。
杨显突然想起了她进宫那天时的样子。那天她穿了一件火红色的衣裙,一朵朵艳红的花在衣服上迎风颤抖,如同风中的火焰一般跳跃,珍珠是火心,飘带像被风牵出的火舌;她走起路来垂坠的垂坠,飘逸的飘逸,又有青丝抚颈悉索、环佩迎腰叮咚,整件衣服被她穿活了。而在衣服中驾驭一切的她,含着一抹烟火盛放、灵蛇吐信般狐媚妖艳的笑,行走间妖妖娆娆,美的目空一切!那样艳丽的颜色。那样热烈的性格。那样肆无忌惮的行止。那才是他熟悉的她。
“坐。”杨显指了指案边的椅子。林媚没有动静。“媚儿?”他忍不住开口,喊出她的名子,竟有几分温柔。
林媚淡淡一笑,眉眼浮晨光,红唇漾胭脂。“陛下,臣妾说一句话就走。”
杨显听后,内心越发诧异。她很少这样清淡从容,很少这样一本正经地以“臣妾” 自称。他疑惑地直视着她,目不转睛。林媚也拿眼睛望着他,眼眸深沉如幽谭。“陛下,臣妾想出宫。”她说,声音清丽冷静。
杨显愣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她想出宫。自古以来四方美人无不争着入宫,而进来的佳丽从来没有主动想着再出去。当然,一入皇宫就是皇帝的女人,省亲、出行、生死,全在皇帝的意思。他应该是第一个听到自己后宫的妃嫔说出这句话的皇帝吧。杨显觉得这事太新奇,他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他笑得止不住,像是听到一个绝佳的笑话。
林媚看他笑得前俯后仰,她没动,只静静地看着他。良久,见他笑容渐渐平息,才又开口“陛下,臣妾要出宫。”还是刚才那句话,只是,语气更坚定,仿佛不是在向他请求,而是下旨。杨显笑容瞬间消失。他站起身来,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目光阴郁。杨显突然想起了宫外的青萍。 “不许。”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声音冷的吓人。
林媚并未移开目光,她平静的眼眸中甚至没有一丝慌乱。在这种对峙中,杨显又想到青萍。他拿起案上的茶盏抬手摔到了地上。“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你就仗着朕的心软而如此放肆,朕不许,不许!”
林媚并没有被他的阵势吓到,相反地,她笑了,“陛下说的是青萍吧,何必冤枉臣妾……”说时越发笑得星河璀璨、如花似玉。“陛下需要的是那个戏子,不是皇后,不是贵妃,更不是臣妾”,她说时,翘起兰花指缠绕着一缕发丝,一头柔顺的乌发在身后绸缎般地垂下,依在白色的狐衣上。“虽然青萍,臣妾还从把他放在眼里。但陛下喜欢,陛下喜欢他再把他接进宫便是,对自己何必这般委屈。”
林媚说完,抬头看杨显,见他仍旧气呼呼的,她不禁走上前去,伸出纤纤十指抚摸他的脸庞,“这青萍公子呀,又俊俏又柔媚,一双红唇像花瓣一般”,她拿丹寇覆上他的唇,指甲比红唇更艳。“一双玲珑妙目,眼眸像融冰化雪的春水一般漾着柔情,看一眼就忍不住想沉入其中”食指指腹移至他的眼角,声音酥软。“那一笑就更美了,明媚如日照芙蕖,温暖如春风拂面,真让人陶醉!”她看着他,那神情像极了王孙贵族调戏一个柔弱女子。她拿开了手,抚额一笑,眉眼妖冶,红唇媚惑。“陛下是不肯承认,还是自欺欺人?”
“够了!”杨显断喝一声。神情却仍旧怔怔的。
林媚收起那副媚态,又说了一句,“我要出宫。”
半晌,杨显方抬起头,没再看她。“走吧,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了。”
林媚转身离开,走到门外,午后的太阳照在她白色的衣服上,白的耀眼。“喝了这一杯酒,就当给你送行。”杨显亲自端着一杯酒追了出来。
林媚低头看一眼自己的云履,白色的绣线一针一线的精致。就知道,他不会放过自己。他可以放那个人离去,因为他爱他。他不爱自己,如此,留在这皇宫还有什么意思?自己这一生,真是奇怪啊!才出世,就被断定不详,被囚禁在一个荒僻的院子。长大了,才见得几个外人,又被骂妖女。后来进了宫,生个女儿却成了别人的。或者,我真的是妖女?妖女都是到人间最热闹的去处,又怎会在山洞里呆一辈子?她想着,越发觉得荒诞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杨显最后一次听到她笑。也是她最后一次笑了。他看着她的背影,不无惋惜的想。
林媚转身,端起酒杯,看也不看杨显,又背过身去。杯中酒在阳光下粼粼闪亮。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太阳,阳光温暖明亮。她眼角有些许悲怆。闭上眼,抬起手,杯到唇边,扬起,一饮而尽。林媚睁开眼,又看了一眼太阳。握着酒杯的手指松开,丹寇尖尖,在半空舒展。杯子掉下,啪地一声,碎成一片。
杨显走一步上前,在林媚背后,上身前俯,探到林媚左肩。林媚感觉到杨显的举动,她觉得瞬间天地旋转,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向后倒去。杨显附耳轻轻说了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让你说出去。”然后转身走回殿内。林媚惊愕的转身,看着他的身影从阳光下划过,进入殿内的阴影中。她再也说不出话。酒在腹中翻腾,喉间一阵紧缩的疼痛。
林媚昂起头,最后看一眼太阳,光芒明亮。她唇角扬起,勾勒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媚眼睥睨,流露出无限骄傲的神情。向宫门缓缓走去。风吹着她的发丝起起落落,吹着她狐裘上白色的狐狸毛伏伏顺顺,吹着她白色的衣裙飘飘扬扬。
第二天,杨显一纸诏书下到林呈祥府上:林呈祥带着府中众人跪在地上。细细的汗珠从他额头冒出来,又在二月的寒风中点点冰凉。不知道她又闯了什么祸,终究要被她连累,若不是当时心软,何至今日。他想。他仔细地听着诏书的内容:媚妃美艳,常得朕欢心。自诞下公主,便身体虚弱,御医悉心调理,然终不见好,于二月十二日病故。朕心悲戚,又念林尚书丧女之痛,擢升左都御史一职,以慰忠良。
林呈祥听完,双腿发软,几乎站不起来。管家扶他起来接旨,他拿过圣旨又看了一遍。林媚死了。他升官了。怎么会这样呢,他想。林夫人先已大放悲声。负责传旨的公公以为他悲伤过度,好生安慰他一番,离开了。一直觉得这个女儿是拖累,一直看她不顺眼,一直当她不存在,现在好了,自己也升官了,她再也不会闯祸惹他心烦了,怎么反倒高兴不起来呢?又一阵风吹来,被汗湿的衣袍凉凉的,有点冷。林呈祥捧着圣旨,一步一步走进内厅。
皇上又病倒了。有半年了,皇上一直缠绵病榻。长宁公主的降临让他精神了一段时间,随着媚妃的去世,他又一次病倒再床,上不了朝。陈蕙兰一边照顾小公主,一边还要照看皇上,便有些身心疲惫。欧阳子又来为杨显诊脉。“从脉象看,陛下并无大碍。大概是忧思过度,陛下若放宽心,调理调理便可。”说毕望着杨显,杨显却不看他。倒是陈皇后担忧地望着他,问道:“欧阳先生可有更好的办法?”
欧阳子见问,低头回道 :“会娘娘,臣有一个建议,陛下可以去西宫调养一段时日,一来可以散心,再则温泉亦可强身。”
杨显听了,又想起上次去西宫的情形,当他看到后宫佳人的画像俱在,便一时兴起,把他也画了上去,还戏称‘七美图’,那些卷抽他都带走了吗?画中的他一袭白衣迎风微笑,风俊秀美。温雅飘逸。他仿佛看到他在朝他招手。杨显又心烦意乱地叹了一口气“不去!你们都下去吧。”
欧阳子起身告退。陈蕙兰随他出来。“欧阳先生,皇上情况到底如何?”欧阳子见问,也不答,只叹了一口气,继续走了。陈蕙兰在庭院中怔住。头上梧桐树光秃秃的枝丫横斜着,把太阳切割的支离破碎。她的心也像破碎了一般,一丝一缕的痛。是她太贪心了吗?这半年她很开心,能天天陪在他身边,即使是这样病着的他。她愿意天天照顾他,哪怕照顾他一辈子,她都愿意。她待他最温柔最悉心最体贴。可是,他还是不开心。她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能做的都做了,她倾尽所有,就是讨不了他欢心。他感激她,他把孩子赐给她,他就是不想要她。她知道。他的心,被那个人带走了。她知道。可还是爱他。原来爱是那么无能为力的一件事,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没办法再接受别人。自己如此,他亦是如此吧。放他去吧,她还有孩子。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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