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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剧本要凉[重生]-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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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不着店的旌州给运走,运到安全的大后方,起码药物跟得上。


于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七手八脚地运到了南方,琼安城,我大哥的窝点。大哥把全国上下能抓来的郎中全抓来了,六弟则把祁国的有头有脸的太医全绑了过来。上官夏终于有了能一起商量的同僚帮衬着,齐心协力地把我越治越完蛋。数月过去了,眼看我真要拔凉拔凉地入土为安,钟伯琛趴在我耳朵旁边一直说着:“小五,你别留下我。小五你等等我。。。我陪你,我陪着你。。。” 我听见了,想告诉他我好像还有点救,你千万别抹脖子,可惜我连呼吸都维持不住,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就当我马上要薨了,六弟突然抱着他的儿子跑了进来,把这小家伙往我脑袋旁边一放:“五哥!你侄子!快看看你的小侄子!”


小侄子被我这不成人形的家伙吓了一跳,哇地一嗓子紧贴着我的耳朵哭了起来,哭声洪亮,把我震得垂死病中惊瞪眼:


“卧槽生出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我的侄儿福气大,给他家五叔冲了喜。我居然奇迹般地开始好转,并喝了一碗钟大丞相亲手喂的米粥。我嗓子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顶着,导致我喝一口吐半口,但终归还是强咽下去了一些。纯熙公主抱着奶娃娃给我看,我跟小侄子打了个对眼,他突然一眯眼睛笑了起来,纯熙公主连忙低声道:“殿下,小孩子冲您笑,代表您长寿着呢。”


然而我却在心里打算盘。我这是昏了多久?怎么六弟的娃都生出来了?算来算去后发觉好像在我被俘期间,纯熙公主这十月怀胎就该到头卸货了。我的小侄儿手脚都红彤彤的,一摇一摇地跟我打招呼。我问纯熙公主娃娃叫啥,她回给起了两个名字,在祁国姓祁,在我们这儿姓岑,单名一个昕字。


祁昕,齐心,确实是个好名字。我想摸摸他,手却抬不起来,只得让纯熙公主把他抱着往我脸上贴贴。小侄儿很是可爱地亲了他五叔一口,然后毫不客气地吐了奶。


我被他一口奶喷了半张脸,惊得纯熙公主慌忙把侄儿给抱走了。我的内心很是受伤,难道我现在已经这么丑了吗?钟伯琛忙不迭地给我擦着脸,我哭丧着脸问他:“我是不是又丑了。。。”


钟伯琛对我这冷不丁能说成句的表现大喜过望,连忙亲了亲我的额头:“小五好看着呢。”


我看着钟伯琛这胡子拉碴,鬓角泛白的沧桑样儿,心里特别不满:“去把胡子刮了。。。你看你老的。。。”


长得这么俊,就要对自己这张脸负责。本王好容易活下来了,你也不说拾掇拾掇自己迎接本王。岂有此理。


钟伯琛得令而起,风驰电掣地跑出了屋,没到一刻钟又跟被狗撵了似的冲了回来。在这短暂的时间内,我们钟大丞相洗了脸,刮了胡子,重新梳了头发,甚至换了身干净衣服,整个人变得清爽了许多,扑到我身边眨巴着眼求表扬。然而我觉得他好像还是哪里不太对劲,仔细一看,这老哥脸色灰青灰青的,瘦得腮帮子都塌陷了下去,嘴唇上起了一串燎泡,看得我心惊胆战。他再也没了当年那副出尘脱俗的谪仙模样,反倒像是落魄的穷书生。


我止不住地冷哼,蹬鼻子上脸地训斥道:“整得这么惨兮兮得干什么!本王死不了!去把自己养回当年的模样来。”


钟伯琛怔了半天后傻不愣登地回道:“小五。。。我岁数不小了。。。不比当年了。”


“我知道你老了,问题是你老了也就罢了,还丑了。本王看不见美人浑身不得劲,你去给我养回来。。。”我说了一长串的话,有点上不来气,连忙小口捯饬着。


钟伯琛可能是平生第一次被人骂丑,茫然无措地理了理自己的额发,拿过镜子照了一下,惶恐不安地问我:“怎么办?”


“按时吃饭,睡觉,让上官夏给你整点补品。。。”我佯装不耐烦地回道:“出去,把上官夏叫进来。”


“不走。我要陪着小五。”钟伯琛执拗地抱着我胳膊恳求道:“小五,你别撵我。。。”


“不喜欢看丑八怪,出切。”我皱着眉头表现出极大的反感:“病人要保持好心情。”


钟伯琛登时眼里含着一汪眼泪,嘴里怯生生地念叨着:“小五。。。你别不要我。。。”然后一寸寸放开手指头退了出去。我差点没心疼到二次咽气,赶紧闭着眼睛咬紧牙关没有挽留他。钟伯琛离开后没多久,上官夏便小步轻跑了进来,问我有何吩咐。


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向他:“你跟我说实话,我还能活多久?没关系的,我承受得住。”


上官夏犹豫了一瞬,拱手道:“这个真不好说。您的内脏多处受损,眼下只能慢慢调理着。但微臣能告诉您一个准信儿——若把您给治痊愈了,微臣算是能扬名万世了。。。”


他怎么这么欠揍呢?我叹息,觉得自己还是得留个遗嘱以防万一。我让他去唤吏部尚书来,上官夏沉默了许久后回道:“殿下。。。吏部尚书。。。殉难了。”


我的心脏哆嗦了一下,嗓子眼呼噜了一声后开始咳嗽。上官夏惊慌地跑过来顺我的胸口:“殿下,万不可!万不可。。。”


我长吐一口浊气,慢慢摇了摇头:“我没事了。兵部尚书呢?”


上官夏垂着头不说话,只将我扶起半躺在软枕上。我看着他被咬出白印的嘴唇,忍不住又问道:“也死了?户部呢?总得有一个活着的吧?”


“殿下。。。”上官夏跪在地上叩首道:“请殿下节哀,一切以您的身体为重。。。”


我沉默,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没有多大的悲哀,只觉得深深的无奈。我应当是有一丝预感的,当礼部尚书死在我面前的那一瞬间,我就猜测到朝中应当是出了什么事。再加上钟伯琛曾说过一句“半数重臣殉国”,那时我没有太留心,只想着守城。如今看来,这“半数重臣”的份量确实有点重。


“苏澈还活着吗?把他叫来。”我沉声道。


上官夏微微颔首:“臣这就去唤他。”


苏澈来了,脸上带着伤疤,走路一瘸一拐的进屋向我问安。我让他起来说话,与他相视了一瞬后突然同时落了泪。


“都有谁死了?九皋府都死光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没法抬手抹眼泪,只能任其挂在脸上丢人现眼。


苏澈低头把眼泪落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回禀道:“禀殿下。庆王叛国,挟持朝臣要求崇王退兵。兵部尚书与吏部尚书率三百禁卫军强行突围,保住了九皋府里大部分的人,死在了皇宫门前。户部尚书在护送群臣离开途中中箭身亡。。。还有。。。”


“够了。”我闭上了灼痛不已的眼睛,缓了片刻后说道:“你好生休息吧。。。不要太难过了。。。”


在那份父皇所留下的名单里,所列出的十七位可托付社稷江山的大臣们,仅剩下徐长治与钟伯琛还活着,其余十五人全部殉难。这些个老头儿在最后时刻把生的机会让给了朝中的年轻人,我将他们留在鸿濛城,本意是保住朝廷根基。哪曾想反而害了他们。


我终于拼光了父皇给我留下的全部本钱。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稍稍好转了一些,能挪动手脚了。钟伯琛告诉我,三哥被大哥处死了,还有叛国的培国公等人也被大哥砍了。我没多说什么,只让他把我抱到躺椅上,坐在窗户边看外头光秃秃的大树。


我在琼安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鸿濛城应当是回不去了,因为三哥临完犊子前放了把火,把皇宫给烧了。我想三哥他打一开始就恨毒了我,所以他临死前也不忘把能毁了的全毁了。大哥提议让我干脆把都城迁到琼安来。琼安富庶,皇宫没了可以先住在父皇生前留下的南行宫里。我回一切由他决定。


故国东来渭水流,绕过了我这身在家中却为游子之人,让我独自干涸着。我倚在躺椅上回忆自己这半辈子,满目苍茫,竟平生出“英雄垂暮”的感慨。只是我担不起“英雄”二字,毕竟我仅做好了微不足道的寥寥几桩对事,除此之外皆是瞎忙活。


钟伯琛恢复了些许气色,终于又帅回去了,但比以前更安静了一些。他蹲在地上给我捏腿,问我能不能抬抬腿试试,我微微摇头,伸手顺他的后脑勺:“我好累啊。我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累过。。。”


钟伯琛让我累就好好歇着,只是歇够了必须得醒过来。我点头,慢慢闭上了眼睛。只是我刚睡了没一会儿,房门突然咣当开了,吓得我一窜高睡意全无。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白光射了进来,父皇那低沉的声音猝然响起:“小五,过来。”


“不!我不去!”我大惊失色,缩在椅子上瑟瑟发抖:“不要不要,我好容易活下来的!爹我给您烧纸!给您烧飞机大炮坦克手榴弹,您自己个儿走吧!您去统一全阴间!儿不过去了!”


父皇沉默了,我刚舒了一口气,就见老爹他提着砍马刀阔步走了进来,指着我的鼻子吼道:“赶紧的!老子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废话!”


我哇哇大哭着被拖走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魂儿打肉体里被揪了出来,而钟伯琛还在毫不知情地为只剩下一具躯壳的我捏着腿。


我从降调哭到升调,一路哭出了一曲“水调歌头”,又补了半首“黄土高坡”。最后父皇把我一扔,嘭地一砸桌子:“憋着!”


我吱呀一声停了,哆哆嗦嗦地扶着桌子站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抓到了御书房里。我茫然,皇宫不是被烧了吗?我不是在琼安吗?怎么又回到皇宫了?


再一低头,我发现我面前是一棋桌,上头摆着一局残棋。父皇坐在我对面,率先吧嗒一下落了枚黑色的棋子,然后敲了敲棋盘道:“到你了。”


我看着黑白分明的棋局,心中诧异。白棋已经被黑棋堵得水泄不通,好似成败已定。我不知父皇是何用意,只得略微静下心来研究这个棋局。黑棋势如飞龙,龙头直捣敌人内腹,成绝无回旋余地的孤绝之势。白棋虽看似山穷水尽,却仍可置死地而后生。我心生一计,任黑棋吃掉了我半壁江山,悄悄将棋子从困境中慢慢转移,耐心地一点点把白棋洒若遍地开花,让黑棋再不能围剿我。


只是最后我与父皇也没分出个输赢。我咂着嘴儿兴致勃勃地低头思考着,忽然感觉一只大手轻轻地揉了揉我的脑袋:


“小五,交给你了。”


我愕然抬头,只见父皇缓缓起身,一撩衣袍大步走向房门。房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给推开了,外头影影绰绰地站满了人。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只觉得他们的声音与轮廓皆十分眼熟。一身形高大的影子率先向前踏了半步,朗声道:“恭迎陛下!”


是魏叔的声音。


紧接着,众人皆拱手高呼道:“臣等恭迎陛下!”


父皇站在门口背着手看向他们。我听见有人在说:“陛下!我们惩治了贪官污吏!”;我又看见一人高举着手喊道:“陛下!水患终于治好了!臣等不辱使命!”;我还发觉一个影子岣嵝着腰,缩在人群缝隙里小声嘀咕着:“陛。。。陛下。。。我们跟祁国通商了。。。嗯。。。谈得挺好的。。。”


风起,拂过父皇的龙袍广袖。父皇微微转身向我看来,我在一阵恍惚中赫然发觉他已变成神采英拔的青年模样,嘴角勾着笑向我微微点头,继而走出大门,与等候他的众人们搭着肩膀昂首离去。所有人都没回头,只一齐高喊道:“殿下保重!”


我如梦初醒,慌忙俯身跪在地上,叩首回应道:“恭送父皇,恭送诸位。。。”


光芒消失了,我登时陷入了短暂的眩晕,耳边则是钟伯琛一声比一声高的焦急的呼唤声。待我睁开了眼睛,攸地看见窗外的大树落下了最后一片枯叶。再一仔细辨认,忽然发现了点点嫩芽藏在树枝间。


钟伯琛趴在我胸口上,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我搂住了他的大脑袋,低笑道:“我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最后的完结篇啦!真真感谢大家能一路看到现在!
_(:з」∠)_文笔渣,人设渣的作者本者依旧会继续努力哒!

爱你们!啵啵啵啵啵





第71章 【剧终】


我终于逃离了一整就嗝屁的脆弱状态,只是好像有点要半瘫痪的兆头,双腿使不上力,不得不有劳丞相大人抱来抱去。钟大丞相倒也乐此不疲,每次抱起来都得亲一阵子才把我放下,趁我病弱揩我油,一点都不讲究。



今日,我正被钟老哥抱在怀里一通狂吧唧,大哥突然来了。我打钟伯琛怀里看见提着刀迈过门槛的大哥,吓得嗷咾一嗓子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同时激发了人类潜能,稳稳站在地上迈出了艰难的第一步。钟伯琛先惊后喜地大喊道:“殿下!您会走路了!”



据目击者我大哥称,那么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给婴儿期的我换尿布的场景。



大哥来找我倒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想带我去看看“熊”。他跟阿兰桑在阿史那脑袋的归属权上依旧没有吵出个所以然来,徐长治也不退让,非要把阿史那脑袋做成酒盅孝敬我。大哥说他们仨吵了这么些天,连口水都没喂给阿史那,快把阿史那给饿死了。趁着阿史那还没嗝屁,大哥让我去嘲讽他一通,过一下“胜利者”的瘾。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成熟点,我是那种喜欢嘚瑟的人吗?大哥与钟伯琛齐刷刷地点点头,诚恳地回答道:“是。”



啧,居然被你们发现了。



我坐在软轿上去看熊。阿史那被关在了某个不知名的小黑屋中,离老远我就听见他震天响的叫骂声,本以为他精神状态不错,谁知走进去后冷不丁一瞅,发觉他好像比我被吊城墙示众时的模样还惨点,也不知是不是缺了只耳朵的原因,整个人如同精神失常了似的,邋里邋遢,披头散发,挣着铁链子瞎嚷嚷。



阿兰桑也在,看见我进来时瞬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她的夫君在她身后把嘴巴撅上了天,但依旧很给我面子地冲我点头示意。我坐在软椅上看向阿史那,阿史那跟我瞅了个对眼,顿时不敢置信地喊道:“你还活着?!”



“命大,没辙。”我哼笑,正要把肚子里准备好的揶揄词儿吐出来,钟伯琛突然打我身侧飞身而出,一脚重踢,直直地踹在了阿史那的脑袋上。阿史那被踢得向后一仰,后脑勺咣当撞在了墙上,惨嚎起来。钟伯琛不依不饶,抡起拳头砸在了他的眼眶上,当即迸出了一道血。在我们还在发呆之际,钟伯琛已经失控般地把阿史那给打没了出气。我率先回过神来,见钟伯琛抡起凳子就要照脸招呼,慌忙喊道:“大哥!拦住他!”



然而晚了,钟伯琛这一凳子下去,阿史那的脑壳顿时跟凳子一起阵亡,木屑带着血花飞了一墙。我大哥被溅了一身的血,还被飞出来的一凳子腿儿拍到了脑门上。他赶忙抱着钟伯琛的后腰往回拖,钟伯琛也不说话,跟一头哑巴老虎似的面容狰狞着只想吃人,蹬着腿往前窜,愣是让大哥抓不住。我急得一拍椅子扶手:“我让你住手!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钟伯琛立马慢慢熄了火儿,但断了线的理智却不是这么好接上的。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钟大丞相把脸埋在我的腿上,跪着哭了起来。我扶额,冲阿兰桑尴尬一笑,慌忙指挥下人把我抬走,给丢人现眼的大丞相留点面子。



阿史那显然没有主角光环,不如我扛打。钟伯琛这么一套暴击下去后,当天夜里,这位枭雄便咽了气。我大哥对此极度不满,认为阿史那死得太痛快了,本来想五马分尸或者凌迟处死他的。我一听“五马分尸”四个字就直哆嗦,连忙让大哥优雅点。



又过了四五天,大哥与阿兰桑谈好了事宜,表示承认阿兰桑的部落为国家,双方达成了和平条约。阿兰桑如愿地拿到了阿史那的脑袋,说要带回去给族人们乐呵乐呵。我留住了她,恳请她多住几日,因为有个人想要见她。阿兰桑依旧不知玉佩的事儿,只是母后那边应当是得到信了,因为上官夏成功地见到了六弟,并把此事告诉了他。然而母后已经病到下不来地了,只能经由马车慢慢地送到此地,算来还得等上一阵子。



阿兰桑不明就里,歪着脑袋问我有什么重要事吗。我语塞,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直接告诉她实话。可是我该怎么说呢?说你很可能是我皇姐,小的时候被突厥人偷走了?



我觉得我说不出口。



于是我们二人陷入了诡异的尴尬气氛中,惹得她家老爷们一个劲儿往她身边贴,拿牛眼瞪我。这时我大哥再度闯了进来,成功地解了围。大哥先是拿过一件长袍往我身上一套,在我还没看清楚是个啥玩意时,又拿来一沉得要命的帽子强行戴在了我脑袋上,然后把我背起来就往外走。我吓了一跳,慌忙问大哥要干啥,我这般乖巧可爱又没惹事,你不至于没五马分尸了阿史那就拿我当顶替吧?大哥不说话,我在挣扎中一扭头,发现这帽子还带了个门帘,一串串珠子一甩叮当作响,我便又好奇地甩了甩帽子玩。大哥被敲得脑壳疼,无奈地低声道:“老五,听话。”



大哥这句话让我忽然回忆起了幼年时的光景。大哥很早就被封王了,尚未成年便跟着父皇南征北战。每每他好容易回一趟回皇宫,我便不管不顾地粘着他,硬要他陪我玩。大哥累得要命,又挣不开我这狗皮膏药,只得叹息一声拍着我脑袋说道:“听话。哥歇会儿就陪你。”



我鼻子一酸,趴在大哥后背上不动弹了,拿脑袋拱他的侧脸。这时我赫然发觉大哥的眼角好像亮晶晶的挂了滴水珠,惊得我慌忙问他怎么了。大哥把我往上掂了掂,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五。哥到最后都没能去救你。”



这怎么能怨你呢?那种境地下,选择救我就等同于亡国。然而我大哥这人比较小心眼,对别人对自己都不宽容。我正琢磨着怎么安抚一下大哥,大哥牌列车却到站了,把我停在了一个大殿中,然后将我放在正中央的一八仙椅上。我一低头,发现这八仙椅的扶手上带着龙,正想说这椅子怎么跟个山寨龙椅似的,结果再一看自己的外袍,居然是件黄澄澄的龙袍。我顿感大事不妙,想站起来却被大哥按回了椅子上,大手往我头顶上一放,愣是如泰山压顶,让我缩着脖子动不了。



紧接着,一队队大臣走了进来,自然而然地分列两边,三行大礼,然后整齐划一地高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我茫然地看着他们,发现他们中有很多人有点眼熟,应当是九皋府里的人。我看见了苏澈,他穿着户部尚书的官袍,是件旧的,袖子上还有补丁。我也看见了魏云朗,昂首挺胸地站在魏叔生前最喜欢站的右前方。钟伯琛不知何时换上了丞相的官袍,面带微笑地看向我。还有安将军,徐长治,以及许多我叫不出名姓的人。我就这么静坐着听他们一遍遍喊“吾皇万岁”,眼前模模糊糊地闪现着当年那些个老臣得知要亡国了以后,硬要喊几声“万岁”过过嘴瘾的场景。不知为何,竟觉得出离的相似。



我这般想着,便迎着群臣的目光笑了笑;转瞬我又哭了出来,但干瘪着嘴没敢出声,只落了几行泪。南朝的群臣不知我在哭个啥,只有北朝廷中侥幸活下来的大臣们明白,跟着我一起抹了几串眼泪,甩进土里祭奠了忠魂。



沉舟病树,盛衰朝暮。一如四季的轮转更迭,“继承”二字也这般自然而然地延续了下来。王朝繁歌不过一局棋,就如我当初所说的那般,我为棋子,亦为执棋人。我也是旁观者,还是记载者。我不知这局棋到底能不能称得上千秋霸业,但好在不算单调无味,足够击掌感叹一番。



永兴二十九年。我在大哥与文武百官的胁迫下,稀里糊涂地登基为帝。没拜天,也没走什么繁琐的过场,就跟列祖列宗的牌位们打了个招呼。时至今日,距我决定接了帝印的那天,已过去了整整十年。



我没改国号,当了皇帝之后好像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没事儿批批折子,上个早朝,跟朝中大臣们打个招呼。南北朝廷当然顺理成章地合并了,我立大哥为摄政王,把烂摊子往他身上撅,自己成了个吉祥物,揣着手四处凑热闹,调和一下互相看不顺眼的南北朝臣。九皋府也解散了,大家各司其职,各部尚书一日之内便定了人选,竟无人有异议。



后来苏澈告诉我,早在九皋府成立之初,老尚书们便私下里挑选好了接班人。我想,这些个老头大部分都是殿试前三出身,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想必早就料定我这倒霉皇帝够呛能找出几个人才来,便自己个儿动手带徒弟了。



一个礼拜后,母后终于被运来了,恹恹地靠在软椅上向我微微抬手。我也靠在软椅上,被人抬过去跟她来了场病号间的会晤。我们娘俩除了脑子都不太好使以外,终于又有了个共同点。我问她看见孙子了没,母后点点头,又嗔怪我这么些年没让她见大哥的儿子,现在岑蛮都成大小伙子了,她才见上了一面。我慌忙告罪,见母后把手伸了过来,下意识地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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