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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阁妖粉使用指南-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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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宴谙身后的珍珠从地上捡起书带草的圆果子递给俞秀山看。
在俞秀山看不到的地方,层层叠叠的核桃叶下面一条黑色深黄斑纹的巨蟒吐着鲜红的蛇信,从核桃树上滑下来,快速的蜿蜒扭动,翻过粉红色的墙头。
大概是夹带的私货太多,外加上墙头有点高,宴谙听到墙头外咕噜咚咚一阵响,然后闻到嫩核桃的皮破开流出的黑色汁水的苦涩的味道。天然大蟒砸核桃锤应该很好使。
宴谙踏出第二步,草丛中一只麻雀飞了出来,扑棱棱飞到屋顶上。
小珍珠指着麻雀笑着叫:“鸟,好看。”俞秀山看着那只歪着头朝下看的麻雀:“等着给我们珍珠养一只漂亮的鸟。”
在俞秀山看不见的地方,成片的黄姜花里滚出来一堆黄皮子。黄皮子滚到黄姜花边上,按照大小个儿排队站好,每个肩上都挂着个小包袱。黄皮子溜溜的从粉墙下面的狗洞钻了出去。
宴谙踏出第三步,一粒紫色果子落到宴谙的鞋上,滚落下去,被他踩碎,散发出微微辛辣的味道。他的鞋底被果子的汁水染上紫色。
俞秀山在草丛中摘下一朵粉红色的花儿戴在珍珠的小髻上。珍珠觉得自己变得十分美了,单手捂住嘴羞涩的笑。
在离俞秀山不远的井中,窜出一条龙头蛇尾的怪物,怪物的嘴里叼着半只人类的手臂,手臂滴滴答答的留着血。怪物从水井飞到屋檐,消失在屋檐后面,留下稀稀落落的一条血迹。
紧接着一只八脚蜈蚣一般的妖怪从泥土中钻出,舔着血迹,跟着消失在屋檐后。
最后一只黑色长着巨大翅膀的乌鸦,噙着一颗腐烂的人头追随着八脚蜈蚣消失不见。
俞秀山正低头给小珍珠戴花,都没有看见。
宴谙停住脚步,这里最不正常的是如此小的合院竟然聚集了这样多的妖怪。
现在聚集在合院中的妖怪已经离开,宴谙领着俞秀山和小珍珠走到门前。门上没有上锁,虚虚的掩着,好像等待着主人轻轻的推开。
一点都不像时光经久未曾有人来过的模样。
就像是房屋的主人昨天才刚刚离开,只是出门走访了亲友,今日推门就能回来。
宴谙推开门,打量入眼的情景。
地面铺着平滑的青石砖,明亮的能照出影子,中央是一张红木大桌,桌子上摆着一束绣球花,粉红,淡蓝,白色的绣球花混在一起,新鲜艳丽。宴谙捻一下绣球的花瓣,新鲜的花,能拧出来花汁。
把衣服搭在椅背上,俞秀山牵着小珍珠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所有的一切都成列的整整齐齐,棉被叠的整整齐齐,字画挂的齐整,甚至在靠窗的小塌上摆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有一套茶具,茶杯中是清凉的茶水。
俞秀山摸摸茶杯,茶杯是凉的。茶水也是凉的。
小珍珠仰着头,她渴了,拽拽俞秀山的袖子:“喝茶,珍珠渴。”
俞秀山皱着眉,他握紧珍珠的手,小珍珠什么都不懂。他的手心都紧张的出汗了。
俞秀山看着走进来的宴谙。宴谙走到小塌旁,盘腿坐在榻上,把小珍珠也抱上去。
俞秀山对宴谙说:“我感觉我走错地方了,可这里就是我娘说的黑瓦粉红墙,院里有一棵大树,半壁店村东半里地,就是这里,我手里还有钥匙。”他掏出一把钥匙给宴谙看。
宴谙看着那把一点都没有用上的钥匙,他从俞秀山的手心拿过钥匙:“用不上了,留给小珍珠玩吧。”小珍珠接过钥匙很高兴,用钥匙敲着方桌玩,发出砰砰的响声。
俞秀山坐在宴谙对面的椅子上:“你不觉得这里太干净了吗,我娘没有告诉过我有人会来打扫房间。”俞秀山从窗户看着茂盛的杂草,心中想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人来打扫房间吧,也不会打扫十几年。
宴谙看着他的小舅舅惴惴不安,眼中惊慌,但还在努力镇定,大概觉得自己是个大家长,要努力做好典范。
宴谙笑着回答他:“听闻书中常常有这样的故事,书生挑灯夜读,总有珍馐美味出现在桌前,或者农家汉下地干活,回到家中桌上已经备好饭菜,家具什物也被收理的整整齐齐,小舅舅听说过这样的故事吗?”
俞秀山看向他:“听说过,我还看过不少呢,你这意思是说咱们的院子里藏着一个美貌的妖怪?”俞秀山朝着院子里扫了一眼,想了想:“要是这样的话,这么多年过去,这位美貌的妖怪怕是看上院子里的那棵树了吧。”
整个院子里,原来的活物除了满院子的杂草,能入眼的就是屋前的这片黄姜花,和大核桃树。相比较而言,还是大核桃树比较俊俏一点,比较有男子气概。
看上树的美貌妖怪那得是个瞎子。宴谙笑他:“那这院子里的妖精得是王八变得。”宴谙指指核桃树上的绿核桃:“才能跟树上的那些绿豆看对眼。”
俞秀山被他笑的气急:“别笑,我还是你小舅舅呢,我说看上那棵树,就是看上那棵树了,别管是什么妖精,我也不能走,我还得住在这里养大珍珠照顾你,什么妖怪我也不怕。”心里再怕也不能怕,他是小舅舅,是小叔叔,是一家之主,一家之主怎么能害怕。
俞秀山对宴谙说:“你也不能害怕,我们珍珠都不怕呢。”
宴谙点头还是忍不住笑:“我也不怕。”
他们不知道怕的小珍珠怕是渴极了,趁着俞秀山和宴谙说话,伸出白胖的小手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的喝光了,很满足的说了一句:“甜呀。”
俞秀山听见这句甜呀,看见小珍珠手里茶杯,急忙过去抢,他们珍珠把壶里的茶水喝下去了,壶里的茶水到底是什么,到底放了多久时间,可别把他们珍珠给毒死了。
俞秀山跑过去拍小珍珠的背:“珍珠,你快吐出来,那个茶不能喝,那没准是妖怪留下的茶。”
珍珠被俞秀山拍着背,假装朝地上吐了几下,然后很高兴的转过头,指着茶壶宴谙说:“宴哥,喝,甜呀。”
俞秀山的背都拍不下去了。他扯扯珍珠的小髻:“就知道宴哥,怎么不叫小叔叔喝,小叔叔白疼你了。”
小珍珠站起来跑到宴谙背后,藏起来,从宴谙的肩膀处露出两只眼睛:“宴哥美。”
☆、玉容散
才多大一点点就知道美不美了!俞秀山笑出声,看着小珍珠欢蹦乱跳,觉得那杯汉子道放了多少日子的茶水兴许还没有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变。
俞秀山看向小珍珠的肚子,希望小珍珠的肚子里也别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异变。
小珍珠的肚子咕噜了一声,俞秀山和宴谙都看向她的肚子。俞秀山生怕从里面钻出个小怪物来。
书中都是这么写的,偷喝古怪的河水或者妖怪美人留下来的稀奇茶水,喝了不是要你病,就是要你命。
俞秀山听过很多这样的故事,从话本上,从街坊邻里的口中,印象最深刻的是住的离他家不远的东巷米行家的儿子,与妻子多年未能有一儿半女,一次途中遇到一处道观,就进去拜了拜。道观里的美貌女尼递给他一杯茶水,东巷米行之子就一饮而尽。
这下可真的要有一儿半女了。他离开的时候听东巷里靠在墙边择菜的老人们说东巷米行之子的肚子都已经大起来,看上去足足有五六个月,虽然对外说得了怪病,但去他家看过病的大夫十有八九都说号出了喜脉。
不知道现在生了没有。
也不知道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孩子。
还好小珍珠拍拍肚子:“饿。”
糖人在路上吃完了,在每个房间里都转了一圈,连针线剪刀都有,锅碗瓢盆很齐全,灶台铺着青砖,后院堆着高高的干柴,只是没有米面蔬菜。
俞秀山觉得自己也不太擅长空手画大饼,跟巧妇也不搭边,做不来无米之炊。
可总不能饿着大外甥和小侄女。
拿起剪刀,俞秀山招呼小珍珠:“珍珠来,小叔叔教你剪帕子。”小珍珠从小榻上爬下去,迈着两条小短腿跑到俞秀山身边。
俞秀山手把手的教她剪帕子。把那件鹅黄色绣着栀子花的衣服剪开,依着栀子花,剪成一块块帕子大小的模样。俞秀山握着小珍珠的手剪了十来条,每一条中间都有一朵好看的栀子花。
俞秀山让小珍珠把剪好的帕子抱在怀里,牵着珍珠的手出门去。临走的时候叮嘱宴谙:“好好看家,一会儿小舅舅给你带吃的回来。”
好好看家,宴谙觉得这个家没人看着,也没有村民敢进来。他走出门,看着门前那一片黄姜花,脱掉外衫,挽起袖子,握住一颗黄姜花的干,用力一提,将那棵黄姜花提出来。
黄姜花的根茎长得还不算太大,挂在上面,像是聚在一起的铃铛。铃铛般的茎块上挂着一块白骨,看上去像是人的指骨,指骨夹在茎块中间,被缠绕住。
不好好看家,没有村民敢进过来,因为进来的村民不是成为妖怪的食物,就是成为黄姜花下的白骨。
宴谙掐下顶上黄色的花扔到竹篓中,将黄姜花的茎块揪下来放到一边,白骨放到另一边,宴谙拔着黄姜花,看着院子里的杂草,要是干快一点,没准能赶在俞秀山和珍珠回来之前把这个院子收拾干净。他看着茂密的杂草,茂密的杂草中传来很古怪的味道。
俞秀山正拉着珍珠的手朝着村子里面走,珍珠把手里的帕子抱得紧紧的,现在正是饭点的时候,家家户户的炊烟有的还在升起,有的正缓缓消退。走到村口,俞秀山就闻到了饭的香味。
珍珠的小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的更厉害了。
俞秀山站在村口的一户人家看了一会儿,确定这户人家住着一对老夫妇。老人总是和善一些的,俞秀山对珍珠说:“我们搬到这里住啦,珍珠想要新朋友吗,珍珠可以把自己剪得帕子送给别人做礼物,认识新朋友了。”
小珍珠抱着帕子走到那户人家前,叫道:“奶奶,奶奶。”老妇人听到她的叫声走过来。小珍珠羞涩的递过去一块黄色的帕子:“奶奶,我是新搬来,叫珍珠,我剪的帕子,送给你。”
俞秀山在小珍珠旁边点头笑:“我是她的小叔叔。”
小珍珠目光殷切诚恳,让人生不出拒绝来,何况那块帕子,说是帕子就是一块上好的丝绸布料,中间绣着一朵精致的栀子花,绣工了得,拿在手里就舍不得放下。
这要是镶上花边,就是一块极好极贵重的帕子,可没有花边,这就是一块丝绸布料。这礼物说贵重,又不能说真的贵重,可又不会让人觉得怠慢,由小珍珠送过来,竟然真诚的可爱。
礼物真诚的可爱,村野乡下也没有什么好回礼的,恰值吃饭的时候,老妇人揪了长在墙边的蓖麻叶子,裹了两个新煮的土豆。土豆热乎乎的,煮的时间久了,土褐色的皮都爆开,露出雪白的土豆肉,还热滚滚的香味。
小珍珠盯着两个大土豆。真的是大土豆,一个土豆有小珍珠半张脸那么大,她的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叫了。
俞秀山拿过小珍珠手里的帕子,掰了一块土豆,撕开土褐色的土豆皮递给她。小珍珠咬了一口,喊高兴:“好吃,给宴哥吃。”
俞秀山假装很生气:“就知道给宴哥吃,小叔叔呢?”珍珠指指剩下的那个大的:“这个。”
俞秀山心满意足了。
珍珠是个有良心的。
接着他听到珍珠说:“给宴哥。”然后珍珠看着自己手里吃下剩下的一小块,送到俞秀山嘴边:“这个,小叔叔的。”
珍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俞秀山笑着把土豆从珍珠手里拿回来:“珍珠还是送完帕子再吃吧。”
小珍珠不高兴,可也没有发脾气,拿着帕子一路走一路送。俞秀山一路走一路观察这个村子,村子不大,六七十户人家,村中多种榆槐,家家户户门前也种了不少果树,只是这个季节桃李早就结过果,只有山楂,石榴和枣树还果实累累。
村中应该算不上富裕,富裕人家看上去不过七八户。有一条大河从村子中间穿过去,俞秀山看到有几个妇人在河边洗衣洗菜。河水宽阔,颜色暗沉,河上有一座石桥,石桥年岁久远,桥两边的石狮子已经看出不来本来的模样,倒像是小小的一段段石柱。
俞秀山转一圈,珍珠也跟着他转了一大圈。珍珠手里的帕子都送完了,正在吃饭的时间点送的,家家户户或多或少的都给了回礼,黍面窝头,野菜包子,白面馒头,腌菜萝卜,最好的还得了两块煎鱼,几块红烧兔肉,还有人送了一个大竹篮子。大竹篮子太大了,小珍珠都能整个坐进去,各家各户的给的东西放到竹篮里,都没占满一个底儿。
小珍珠拎着大竹篮子,没一会儿就累了,站在路边休息。
天朦胧擦黑,有人田中归来的晚,从他们的面前路过。珍珠靠在竹篮子旁仔细盯着人家看,眼睛一眨不眨。
等人过去了,俞秀山问他:“珍珠看什么呢?”
小珍珠回答:“脸,脸都看不见了。”
脸都看不见了,是因为脸太黑了。一圈转下来,俞秀山发现村中的人肤色发黑。不是太阳晒出来的黑色,大哥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肤色也是黑色,但肌肤黝黑发亮,十分健康。
村中的人的肌肤,俞秀山想起来,像是生锈的铁器,一层一层的乌黑的锈质包裹起来,布满灰白色的斑点,斑点的颜色浅淡,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像是生了病一样。生了一种古怪的皮肤病,可是看村中的人们人人都是这样,每个都健健康康的。
俞秀山觉得自己想多了,也许就是这种天生的肌肤。他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什么本村的姑娘一定很难嫁出去,半夜里出门一定看不出谁是谁来,甚至连一定不要让自己的大外甥找村里的黑姑娘都想到了。
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珍珠把大篮子都拎起来了。珍珠叫他:“回家,找宴哥,宴哥饿。”说完,珍珠摸摸低头看自己的肚子:“珍珠也饿。”
真是良心被狗吃了,难道你小叔叔带着你讨了一路饭就不饿了吗!俞秀山都想让珍珠把大竹篮子自己拎到家了,可天黑了,珍珠都饿了。俞秀山朝着她张开手:“你拎着篮子,小叔叔抱你,回家找你的美宴哥。”
天黑了,宴谙已经把门前那片黄姜花拔干净,顶上的花掐下,黄姜采下,花杆扔到一边,带出来的白骨重新被深埋在地下。
院中的杂草清理了一大半,清理到墙角处,宴谙把墙角的草拔干净,从墙角挖出一件五彩的陶瓷瓶,陶瓷瓶封着口,从封口处传来古怪的味道。无根之水,竹水,荷叶之珠,石心水,高上霜雪,这些古怪的水混合在一起还不会有这样的香味。
瓶中的香味悠远绵长,说是浅淡,浅淡只是初初吸入鼻尖的时候,随后就会变得浓郁起来。
这样的香味,宴谙面无表情的把瓶子上的封口按紧了点,一定是放了那种要男人命的香。
☆、玉容散
香阁妖粉使用指南
第五章
息衍香,生息繁衍,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怎么才能生息繁衍,当然是随时随地,没羞没臊的打几炮。息衍香可谓是十分有效的高级春,药,即时见效,无效退款。
完全能要男人的命,因为闻完息衍香完全不在乎身边是骡子是马,甚至连个老母猪都能当成美人无休无止的来上那么几场。
但息衍香又不单是高级的春、药,它还有别的妙处。
这样的祸害,宴谙看了眼手中的瓷瓶,怎么能不留着呢。
宴谙小心的把瓷瓶放到井台边上,把院子里的杂草清理干净。
清理完院子,宴谙站在核桃树下的铺子门前。门上挂着一把锁,宴谙食指一弹,锁自动打开,掉落在地上,门缓缓的开了。
门打开之后,一群五彩的蝴蝶从铺子中飞出来,一只蝴蝶停在宴谙的手指上,发出微弱晶莹的光芒,化成一粒灰尘。五彩的蝴蝶扑闪着翅膀消失在夜幕之中,留下一串晶莹的粉尘。
宴谙拍拍手,柜台上的油灯亮起来,油灯没有灯芯,没有灯油,一簇小小的火苗跳跃着。铺子里一点也不干净,布满灰尘,宴谙的手指一抹,一层灰尘沾满手指肚。
宴谙也并不勤快,收拾完那一片黄姜花,拔完院子里的杂草已经是他勤快的最大限度,这还是想到小的太小,老的又不怎么老,勉强自己干的。
架子上放着稀奇古怪的碗碟花瓶,碗碟花瓶上蒙着一层尘土。宴谙拿起一个长颈双耳花瓶,摩挲了一下瓶口的尘土,露出蓝紫色的花纹。
宴谙朝里瓶口看了一眼,然后顿悟了,摆在铺子里这些破烂碗碟花瓶才是别人眼中的宝贝。宴谙捏着鼻子,拔开装着无根之水,竹水,莲荷之露,石中水,息衍香的瓷瓶,朝着长颈双耳花瓶里倒进去一滴。
盖上塞子,宴谙连灰尘都不拍一下,捏着鼻子抱着装着息衍香的花瓶坐在正中央的宽阔的黄花梨木靠背椅上看着那件长颈双耳花瓶。
长颈双耳花瓶中哗哗有水声,花瓶的边缘伸出一对细白的手臂,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朝外窥视。然后冒出枝叶,枝叶繁衍,开出花。瓶中长出一株只有半尺高的桂花树,瞬间开花,凋败,落下一地的金黄的桂花。
息衍之香,生生息息,枯荣凋败,可是瞬间,可是永久,这就是它妙处。
长双耳花瓶中的水声消失了,开在瓶口的桂花树也不见了。长颈双耳花瓶回复了原来的模样,看着又像是一件破烂。
宴谙松开捏着鼻子的手,把装着息衍香的瓶子放到架子上,看了一遍架子上的破烂瓦罐,弯腰从架子底下拿出两本破烂书。
书上有很厚的尘土,宴谙拍都不拍一下掀开一页看,书页上写着香阁粉脂录,再往后掀,是三个墨字,玉容散。
宴谙把手中的两本书换换位置,掀开第二本书,看了一眼,把书合上。
拿着两本书走出铺子,关上门,宴谙觉得生活又给了他新希望,原本以为俞家败落,蹭吃蹭喝的日子结束了,没想到生活给了他新的转机。
现在他要靠小舅舅来养活了!
只是天色黑了下去,他的小舅舅还没有回来。
他的小舅舅就要在河里淹死了!俞秀山顺着河边的湿软的泥沙滑入到河水中,手朝着岸边的草木抓了几把,只抓住几片草叶子,就被一股怪力拉进去。
河水猛的朝着他盖过去,耳朵中嗡的一声响,水朝着耳中灌进去,嘴里也灌进去,俞秀山听到珍珠在岸上叫他:“小叔叔,人呢。”
他想要回答珍珠,咕嘟咕嘟的又喝进去几口水,一双黑色的手抓住他的腿把他朝着河底拉去。
俞秀山朝着朝着河底往下掉,他想着自己是怎么掉下来的呢,就是被这双黑色的手抓住。
他跟珍珠拎着篮子朝家走,小珍珠岁数还小,篮子拎不动,掉在地上,篮子里的东西有些滚了出来。蓖麻叶子包着的那颗土豆就跟圆球一样从道路的斜坡上滚下去。
俞秀山让小珍珠等在岸上,顺着斜坡走下去,捡那颗土豆。
家中没有余粮,一颗土豆也是重要的。
他沿着斜坡下去,斜坡陡峭,土豆滚进杂草中,天色有些黑,俞秀山蹲在草丛中找着,他翻了几丛草,正要把土豆捡起来,他的脚被握住了。
俞秀山回头,看见一双黑色的手从草丛中伸出来,还没来及反应就拖着朝着河里过去!
速度极快,俞秀山只觉得身体一滑,就落到河中。
他听到珍珠叫他:“小叔叔。”
俞秀山喝了几口河水,从惊慌中镇定下来,他憋住气,从头上拔下一个发簪,弯下腰。他的腰极软,弯下腰,手中的发簪朝着握住他双腿的手扎下去!
俞秀山山弯下腰和一双古怪的竖瞳的眼睛对视!
那双黑色的手生着尖锐的长指甲刺入肉中,他手中的簪子扎下去,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叫声,俞秀山紧接着刺了第二下。
握住他双腿的手松开,指甲从肉中拔出,俞秀山拼命朝上游去。他的速度很快,可他身后追赶他的速度更快。
俞秀山感觉到黏哒哒的水藻的一样的东西缠绕住他的脚腕,他脚下用力一蹬,突然转头朝向水下,手中的发簪朝着下面刺去!
不知道刺到哪儿里,俞秀山觉得束缚自己的东西松开了。他终于探出水面,游向河岸,深吸一口气,爬了上去。
爬上河岸,就看到小珍珠拎着篮子站在路边上等着他,小脸蛋上忧心忡忡,都是眼泪。
俞秀山几步冲上斜坡,走到道路中央。他浑身湿淋淋的,头上的发簪不见,头发湿漉漉的披散着。
他衣衫湿透,夏末秋初河水阴凉,夜风一吹,冷的发抖。俞秀山勉强挤出笑:“小珍珠,我们走吧,叔叔抱着你。”
俞秀山拎起篮子,抱着珍珠,快步走着,劫后余生的紧张过后。他终于有时间照顾珍珠的情绪,捏捏珍珠的鼻子:“小叔叔刚才不小心跌倒了,听到珍珠的叫声就爬起来找珍珠了,哭什么,珍珠不哭了。”
珍珠点点头,环抱住俞秀山的脖子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珍珠被吓到了,哭了一会儿,有点疲惫。
抱着珍珠回家,俞秀山看到坐在石阶上翻书的宴谙。俞秀山招呼宴谙:“快过来抱珍珠一下,我这身上太湿了。”
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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