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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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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野看着燕思空仿若魂不附体的苍白模样,只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幻化成雾,烟消云散,于是便下意识地抓紧了,牢牢地抓着。
元南聿又上前来,分开了二人,他面上亦是疲倦与恍惚,艰涩说道:“我会亲自派人去抓回铁杖子,在那之前……”
“将这个通敌者关入地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探视、不许与他说一个字。”封野冰冷地说道。
“封野!”
元南聿还要说什么,封野瞪着他:“你要抗命吗?”
元南聿怔住了,封野何曾用如此可怖的眼神看过他,他深吸一口气:“封野,铁杖子没有归案,可否将他先留在府内,等候发落。”
封野抓起了元南聿的衣前襟,咬牙道:“当初我告诫过你什么?他最会蛊惑人心,连你也被他蛊惑了,是吗?你忘了是谁害得你流放西北?害得你与亲人分离,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元南聿皱起眉:“一码归一码,此事……”
“聿儿。”燕思空惨淡一笑,“不必替二哥求情,其实关不关我,有何打紧,一刀杀了我不是更痛快?”
“你别说了!”元南聿喝道。
“再者,他说的也对,我会蛊惑人心,我会骗人,你不该相信我。”
“来人,带走!”封野厉声吼道。
元少胥慢慢地退到一旁,阴沉地盯着燕思空,嘴角悄悄往上扬了扬。
侍卫冲了进来,就要去架燕思空,燕思空一掌推开了来人,整了整衣襟,平静地看着封野:“不要为难阿力,你动他一根汗毛,我就死在牢里。”
封野凶狠地看着他:“你不配与我谈条件。”
“那你尽管试试。”燕思空转身,再也没有看封野一眼,大步走了出去,走进了腊月肆虐的寒风里,一头长发烈烈飘动,他清瘦的身形很快就融入了夜色之中……
封野踉跄了几步,从元南聿手中,拿过了匕首,紧紧攥着,痛快地闭上了眼睛。
元南聿看向了元少胥,眼神深沉。
——
封野将他关在了关押重刑犯的地牢里,如其吩咐,周围的囚室全部被清空,连狱卒也只有送饭时会出现,其他时候,空无一人。
那囚室许是很久没人住了,倒没什么难闻的味道,也不脏,只是被子单薄,更别提有什么炭火,他裹紧被子躺在榻上,冻得根本合不上眼。
其实无论在哪里,他都注定无法成眠,无论睁眼闭眼,眼前都是封野那仇视的目光,其实他时常困惑,他这辈子付出最多、妥协最多、顾念最多去对待的人,为何会与他反目成仇。
从前他总想着自己过去欠封野几分,而封野是天之骄子,从不低头,所以他便处处隐忍,若退一步不能海阔天空,那便多退几步,换做旁人,他只会逼近,决不后退,但封野是不同的,他忍了,他让了,他费尽心力辅佐封野,只想看着封野名扬四海,功镇千秋。
为何落得这般下场呢?
这个问题,他怕是一辈子也想不清了。
那便想些能想清楚的吧。
陈霂和元少胥,到底是怎么给他下得套,是陈霂来找的元少胥,还是元少胥去找的陈霂?
两者皆有可能。
元少胥将怀才不遇怨恨到了自己身上,所以想除掉自己。
而陈霂在太原必然也有眼线,行军打仗,若在敌营连个眼线都没有,那不如趁早提头回家,只是不知这眼线究竟能探听多少。
无论如何,陈霂和元少胥一拍即合,派人千里迢迢去辽东寻这枚匕首,元少胥以元卯祭祀为由,进入他的书房,偷窥了一些军务文书,然后再让铁杖子当着元南聿的面儿上演这样一出戏,若只有元少胥,封野一定怀疑,可元南聿不可能撒谎。
说不定,说不定当初铁杖子与他接触,他派阿力去查此人时,就已经落入了圈套。
如今人赃俱获,整件事看似天衣无缝,他一时根本无法辩驳。
如此周密的计划,对人心的把控,长时间的铺垫与筹谋,不是陈霂或元少胥想得出来的,这背后,只有一个人可能办到——沈鹤轩。
想到沈鹤轩,燕思空露出一个冰冷的笑容。
他和沈鹤轩你来我往,我坑你一回,你摆我一道,隔着这万里江山,下着一盘虚无缥缈、又鲜血淋漓的棋。
这盘棋也许才开局,也许只下了一半,也许已到了收盘。他已经无法揣度封野的心,因此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地牢,或什么时候走出这地牢。
这盘棋,沈鹤轩狠狠将了他一军,真正打到了他的要害,实在是歹毒至极,而他现在却已无还手之力。
好累啊,他累到连一个手指头也不想动弹,他感觉不到伤心、羞辱、愤怒,憎恨,什么都感觉不到,他只是觉得自己累了,不想再胡思乱想,不想再阴谋算计,不想再背负着对封野无望的期待,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俩人渐行渐远。
封野亲口说了“情至义尽”。
太好了,他们终于可以情至义尽。
第250章
燕思空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但天未明又被冻醒了,地牢里实在太冷了,他裹着被子蜷缩成一团,依然瑟瑟发抖。
想来他生平两次入狱,都是封野罚的,他恨的人没办到的事,他爱的人办到了,多么讽刺。
他在这里不好受,阿力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不知阿力现在怎么样了,封野应该不会为难他吧?他一个哑巴,就算刑讯逼供,也问不出什么来,但若封野只是为了泄愤……
燕思空不忍往下想,阿力为报救命之恩,为他鞍前马后这么多年,算是这世上他仅有的可信之人了,其实跟随他有什么好,整日担惊受怕,还要被他连累。倘若这次还能出去,他会给阿力一大笔银子,让其离开,回乡下娶一个老实贴心的姑娘,生儿育女,安度余生……
只是他现在自身难保。
况且,就算出去了,他又能去哪里呢?
他唯一爱过的人,将他以通敌之罪下了牢狱,他一手带大的学生,串谋他的敌人陷害他,对于朝廷,他是该千刀万剐的叛贼,对于天下,他是声名狼藉的奸佞,仔细想想,这世上根本已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不禁苦笑,燕思空啊燕思空,你自诩聪明,算计了一辈子,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到了这般田地?
从前的通天之志,在这个冷得他浑身发抖的牢房里,便如寒风中的火苗,苦苦维系着那一丝羸弱的火光。
没过多久,天就亮了。
狱卒送了饭来,放在铁栏外就走了,全程不抬头、不说话,正遵了封野的命令,不准与他有任何接触。
“慢着。”燕思空起身走了过来,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太冷了,给我送来炭火和厚的衣物、被褥。”
狱卒充耳不闻,径直往外走去。
燕思空伸脚踹翻了地上的饭菜:“是饿死我还是冻死我,你们自己选吧。”
狱卒顿了顿,回头瞪了燕思空一眼,转身走了。
午时,那狱卒又照常送来饭菜,燕思空连动也未动,闭目打坐。
到了晚上,狱卒看到午膳原封不动地还在原地,终于忍不住了,不屑道:“你不吃,难受的只是你自己,往后我三天给你一顿饭,只要饿不死你,就足够我交差。”
闻言,燕思空睁开了眼睛,冷冷地盯着那狱卒。
狱卒心里有些发怵,但转念一想,燕思空不过区区一介书生,再是聪明,隔着这铁栏杆也不能兴风作浪,他怕什么?所以当燕思空朝他走来时,他也没有防备。
燕思空看了看他手里的木盘:“放下吧。”
狱卒冷哼一声,弯腰放下了晚饭。
燕思空突然伸出手,揪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将他的脸撞向了铁栏。
“啊——”狱卒惨叫一声,顿时鼻子鲜血直流。
燕思空一把将他拎了起来,翻过身,另一只手穿过铁栏,横过他的脖子向上一提,卡着他的喉结将他制服在了铁栏上,并狠狠收紧胳膊。
那狱卒整张脸憋得通红,无法呼吸的恐惧充斥了他的大脑,他瞪大着赤红的双眼,拼命去掰燕思空的胳膊。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执笔的书生,会有这样大的力气。
就在他几乎要咽气的时候,燕思空稍稍放松了钳制,他仿若浮出水面一般大口呼吸,两条腿都软得快要站不稳。
燕思空搜了搜他的衣裤口袋,发现他身上没有钥匙,便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要炭火,和厚的衣物、被褥,听明白了吗?”
狱卒惊恐地连连点头。
“发誓,若我松开你之后,你依然怠慢于我,就叫你全家惨死,断子绝孙。”
“小、小的不敢。”
“发誓。”
“小的发誓……”
狱卒颤巍巍地发完了毒誓,燕思空才松开了他。
狱卒捂住脖子咳嗽了好几声,看着燕思空的眼神又惧又恨。
“滚吧。”燕思空面无表情地说道,“别以为我待在这里面,就治不了你一个区区小吏。”
狱卒转身跑了。
燕思空盘坐在地,木然地把早已冷掉的饭菜塞进了嘴里。这些东西比起他平日里的膳食,自然是难以下咽的,但此时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只是太阳落山了,这里愈发寒冷,若能喝上一杯酒暖暖身子就好了。
他自嘲地想,再过几日,就是封野大婚,不知到时候能不能喝上一杯封野的喜酒。
入夜之后,几名狱卒端着炭火盆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人抱着崭新的冬被和衣物,甚至连杯碗纸笔这些常用的东西都带来了。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狱卒送来的,就算那狱卒真的信守承诺,也不会给囚犯送这些昂贵的东西。
囚室的门被打开了,几名狱卒沉默着将东西一一给他摆好,囚室很快就焕然一新。
燕思空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他们不说话,他也不为难。
直至所有狱卒都走了,留下为首一人,走到燕思空身边,微微躬身,悄声道:“阙将军让属下给燕大人带一句话,他定会抓回铁杖子,还大人清白。”
燕思空心中不免感动,他道:“你告诉他,铁杖子只是拿钱办事,陷害我的人是元少胥,他才真正可能与陈霂私通了。”
“属下会一字不差地如实禀报。”狱卒就要走。
燕思空一把拉住他:“我的仆人怎么样了?”
“燕大人放心,阙将军已经托人照料。”
燕思空这才稍稍宽心,那狱卒匆忙走了。
他对元南聿能否查明此事,其实并未抱多少希望。
若元南聿相信元少胥所言,那么他就是燕思空,他怎么会相信元少胥陷害自己的“亲弟弟”,若元南聿不相信元少胥所言,那么他就是元南聿,元少胥是他的亲哥哥,他能如何对待自己的亲哥哥?
所以无论元南聿能否忆起从前,他夹在自己和元少胥之间,都是两难。
再加上封野对他的态度,能从心底相信他清白,又为他送来这些东西,他已十分感激。
他的聿儿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依然还是想对他好,这或许便是本能吧。
有了炭火和温暖的被褥,燕思空终于真正睡了一觉。
——
在狱中那几日,对于燕思空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漫长。
他时而浑浑噩噩,时而清醒不已,前一刻想不通的事,下一瞬就想通了,可转个念,又开始怀疑,他不断地怀疑过去所相信的,他便在这样反复的折磨里,倒数着日子。
终于,迎来了封野的大婚。
大婚前一日,哪怕身在地牢,燕思空都能听到城里此起彼伏地烟火声,好不热烈,今日是迎亲之日,云珑郡主已经到了太原,新郎新娘尚不能相见,明日成婚,该是更加喜庆热闹吧。
燕思空猜想,其实封野早已有了成婚的打算,恐怕连亲家都挑好了,娶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亲家能给他强大的助力,再给封家开枝散叶。他自己也娶了妻,从来不敢要求封野为他守身如玉,连想一想都觉得惭愧,只是封野假做深情,一副此生非他不娶的模样,哄得他深为感动,更加卖力效命,如今想来,真是恶心。
燕思空闲来无事,就着为封野大婚而燃放的烟火声,在狱中给封野写了一封祝词,词藻之华美艳丽,连他自己也忍不住赞叹。他没什么可送封野的,从前他的字还值上点钱,但现在他名声坏了,就算拿出去,也只有被人唾弃的份儿。
读书人最讲究清誉,换做旁人如他这般声名狼藉,怕早就羞愤自尽了,他早些舍了这东西也好,起码不用为其所苦。
写完之后,他摊开在眼前,仔仔细细诵读了几遍,十分满意。
然后他起身走到炭火盆前,将那祝词扔进了盆中,一眨不眨地看着那细白的纸被火焰吞噬。
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燕思空心里咯噔一跳,不知为何,他感觉到来人是封野。
他僵硬地转过身去,站在铁栏外与他遥遥相望的,正是封野,只其孤身一人,手里还提着一个篮子。
燕思空翻搅炭火,想将那祝词快些烧掉。
封野眯起眼睛,打开了牢门,一步上前,从炭火盆中抢出已经烧了大半的祝词,他皱眉看着上面的字词,“这是什么?”
燕思空退到一边,冷冷道:“可惜了,不是我通敌的信函。”他闻到了封野身上的酒味儿,从前封野并不嗜酒,如今只要不在战事时期,三天两头就要喝。
“究竟是什么。”
“是写给你的新婚祝词,我送不到你手里,便烧给你。”
“你咒我死?”封野阴沉地看着燕思空。
“人终有一死,何必忌惮。”
封野将那祝词塞进了怀中:“可惜我天命未尽,注定要活得长长久久,这助词,我收下了。”
燕思空立于一旁,不再说话。
“你知道我打算处置你吗?”封野将手中的篮子放在了桌上。
“随便。”
“我对待叛徒,从无仁慈,上次抓到的通敌者,你记得他的下场吗?”
“五马分尸。”燕思空面无表情道。
封野露出残忍地笑容:“我不会杀你的,因为你还有用,但阿力就不一样了,他助你通敌,当做军法处置。”
燕思空抬起头,狠声道:“我说过,不许动他。”
“你要想保住他的命,就照我说的办。”封野看着他的眼神,毫无温度,比陌生人还不如。
燕思空深深地望着封野:“封野,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燕思空什么没受过,不必废话。”
封野掀开了篮子上的蒙布,里面摆着两壶酒,还有一块红色的布帕。
燕思空瞄了一眼,心中狐疑。
封野抓起布帕,扔到了他怀里:“戴上。”
燕思空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摊开布帕,才发现那分明是一块——喜帕。
第251章
燕思空冷冷说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少时曾天真地想过,以后要娶你为妻,为了你哪怕忤逆我爹也在所不惜。”封野嘲弄一笑,“现在自然不会那么傻了,但我明日就要与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成亲了,在她之前,我要先娶你。”
燕思空抓着喜帕的手直抖:“你马上就要迎娶正妻了,现在这是哪一出?”
“了却我少时的愿望。”封野冷道,“我对你执念如此之深,皆是因为年少轻狂,妄下豪言,你没给我的,你欠我的,我都要一样一样讨回来。”
燕思空将喜帕扔了回去,咬牙道:“封野,你不觉得自己可笑吗?”
封野面显狰狞:“对,我是可笑,曾经那个迷恋于你的少年更可笑,他一心一意待你,你给了他什么?幸而现在他长大了,知道想要的东西,可以夺、可以抢,就是不能忍、不能求,否则只会被人肆意践踏利用。你想不想知道,我打算如何处置你?”
燕思空死死地盯着封野。
“在我入主皇城之前,你都别想离开监牢,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再通敌。我若败了,我会杀了你与我随葬,我若胜了,我要你一辈子只能做我的男宠。我本想你为我收复天下,我许你无上相权,可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为了陈霂竟敢背叛我,从今往后,你只能对我言、听、计、从。”
燕思空暗暗后退了一步,他多想逃离这个人身边,这个人,在他面前展露出一股令人胆寒的疯狂。
封野托起喜帕:“戴上,与我成亲。”
燕思空恶狠狠地瞪着封野。
“我将你绑起来,也是一样的。”
燕思空慢慢接过喜帕,僵硬地盖在了自己头上。
视线被遮住的瞬间,燕思空只觉痛彻心扉。
他幻想过这一刻,他甚至羞于承认,他一个男子,竟幻想过这一刻,并非要有什么拜堂成亲的画面,他只是幻想过,如何与封野长相厮守。
如今他和封野要在牢狱之中做这等可悲、可怜、可笑之事?这真是旷古绝今,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跪下。”封野的声音变得沙哑,隐含着丝丝痛楚。
燕思空忍着窒息般的痛苦,屈膝跪了下去。
封野也跟着跪下了:“一拜,天地。”
燕思空颤巍巍地躬下身,他明明不想做这等荒唐事,冥冥之中却似乎有一只手,在牵引着他动作。
“二拜高堂。”封野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俩人转向东北方向跪拜,拜各自已经久别人世的双亲。
最后,他们面冲着对方而跪。
封野怔怔地看着蒙着红盖头的燕思空,眼泪潸然落下。
燕思空的视线从红盖头下,看着封野的膝盖,似乎在微微颤抖。
俩人相顾无言。
巨大的悲怮如扑面而来的海潮,将俩人彻底淹没,这个窄小的牢房内,竟几乎没有能够让人喘息之地,而最可悲之处,便是他们谁也感觉不到对方有多痛。
封野悄悄抹掉颊上的泪水,沉声道:“夫妻……对拜。”
燕思空握紧了双拳,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头。
有什么东西在他们体内碎裂了,鲜血流了一地,再也拼凑不出原来的形状。
倘若这真的算一场婚礼,怕是这世上最绝望的婚礼。
拜完堂,封野伸出手,拽住了喜帕的下摆,却久久不敢掀开。
掀开这个红盖头,俩人就要从梦境返回现实,若光阴能就此停驻……
封野一咬牙,猛地掀了开来。
一抹红从俩人眼底一闪而过,紧接着,对方的脸撞入了视线。那一瞬,他们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彼此,那年轻稚气的脸,带着甜蜜深情的笑,说着无知无畏的永恒誓言,哪管他风云变幻,人事无常。
这世间最痛,是人无再少年。
燕思空强忍着将要决堤的泪,一眨不眨地看着封野。
封野取过两杯酒,将一杯递给了燕思空。
罢了,燕思空心想,这一刻,就算这是一杯鸠酒,他也义无反顾。
他接过酒杯,与封野环臂交缠,将那合欢酒凑到唇边,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烧透了燕思空的心肝脾胃,他从幻象中清醒过来,一把摔了酒杯,猛然站起,背过了身去:“玩儿够了吗,你可以走了。”
封野也站起身,轻轻扯开腰间玉带:“今夜是你我洞房花烛。”
燕思空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封野:“你是畜生吗?”
“是罢,我从小就在畜生窝里。”封野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方才说要如何处置你?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满口谎言,功于心计的叛徒,我为何要留着你、留着你那忠仆的性命?这是你唯一的用处了。”
燕思空眸中迸射出恨意。
封野扬了扬下巴:“把衣服脱了,到床上去。”
燕思空哑声道:“封野,你让我恶心。”
封野残忍一笑:“那甚好,我若让你愉悦,岂不便宜了你?阿力块头那样大,寻常人刮上两千刀就死,他指不定能坚持很久,你想不想看看?”
燕思空用血红的双眸看着封野,他冷漠地、僵硬地解开了自己的衣物。
封野将他按倒在榻上,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颊,最后落到了他的脖子上,轻轻握住了那纤细地脖颈。
这样细白的脖子,只要稍稍用力……
燕思空无惧地看着封野,心中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若封野就这样杀了他,便就此了了他余生苦恼,分明就是解脱。
封野抓着他的脖子,突然面目狰狞的问道:“我无论怎样对你,都换不来你一次真心,燕思空,你有心吗?”
燕思空的胸膛用力起伏了一下:“……有过。”
给了一个人,被碾了个粉碎。
封野粗暴地扯开了他的衣物,破开他的身体,疯狂地、一遍遍地占有。
这诡异的“洞房花烛夜”,充斥着悲愤、仇恨、挑衅、野蛮、疯狂、征服,席卷着俩人的身体,坠入绝望的、无底地深渊。
第252章
大婚当日,燕思空隔着重重院墙,似乎都能听到外界的喧嚣。
全军将士定是欢欣鼓舞,他们将狼王奉若天神,狼王娶妻,便是一番盛典,更何况还可以肉管饱、酒管够,这对于在狼王的严明军律下压抑许久的他们来说自是痛快极了。
燕思空觉得自己与外面的人不像是在一片人间,不久前他们还并肩作战,如今怕是没人会记起他,或是就算记起,也满是鄙夷。
但他连封野怎么想都不在意了,又怎会在意“别人”怎么想。
他只是突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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