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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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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走进来的人时,燕思空怔住了。
  虽是心中早有猜测,但见到封野的一瞬间,他还是没能克制住那一阵难言的颤动,当封野以一种他读不懂的目光看着他时,前尘往事在眼前接踵而至,恍然间仿佛时光飞速倒溯,他们都退回了少年时,那永生回不去的少年时。
  燕思空的喉结轻轻滑了滑,开口时,已是平静如斯:“世子殿下这是何意,可知劫持朝廷命官是大罪?”
  封野冷冷一笑:“剖辱马尸是大罪,袭击亲王之子是大罪,你伏法了吗?”
  燕思空的嘴唇微微抖了抖,一片空白的大脑里,仅仅有一个念头——他记得我。
  那一刹那,竟似有万千委屈涌入心头,鼻腔猛地泛起一股酸意。
  封野深深地看着燕思空,胸腔用力起伏了一下。
  燕思空垂下了眼帘,掩饰自己那莫名的情绪,低声道:“殿下……可否先让这头狼退下。”
  燕思空紧抱匕首,不顾形象恨不能嵌入墙内的样子,实在有几分滑稽可怜,封野忍着笑,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伸手摸了摸那只狼的脑袋:“什么叫‘这头狼’,它叫封魂,是我弟弟。”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可否让……封魂殿下……暂避?”
  “我们喝过一只母狼的奶。”封野抱住封魂的脖子,“它是不是很威风?”
  “……威风。”
  封魂伸出厚实的肉爪子,把封野的手从它脖子上扒拉了下来,然后继续笔挺地坐着。
  “我让它来看着你,怎么,吓成这样?”封野嗤笑一声,“你以前胆子不是挺大的吗?”
  “殿下究竟有何指教?”燕思空也觉得自己龟缩于墙角的样子有些丢人,扶着墙站了起来。
  封野重重哼了一声:“我还没问你,你倒敢质问起我来了。”
  “殿下想问我什么?”这一天发生的事过于震撼,他已经没脾气了。
  封野顿了顿:“我问你三个问题,你若答得好,我便让它走。”
  “下官定当如实回答。”
  燕思空的连翻官腔听来很是刺耳,封野皱了皱眉:“那日春猎,是不是你给薛伯出了主意,助我驯服烈马。”
  “是。”
  “我若不找你,你打算何时来找我。”
  “……”
  封野口气不善:“说。”
  “下官听闻世子殿下将所有访客拒于门外,猜想殿下不喜被扰,不敢唐突。”
  封野眯起眼睛:“封魂,凑近点。”
  “别……”燕思空惊恐地缩回了墙角。
  封魂却是站起身,款步走向燕思空,停在其身前几步之遥。
  燕思空看着近在咫尺的那硕大的狼首,泛白的眼仁,以及根根清晰可见的银灰毛发,呼吸都变得极为谨慎,靠得越近,他越能感受到封魂有多么庞大和雄壮,这真的是一匹狼吗?
  封野抱胸看着燕思空:“最后一个问题,答案若我不喜,你今天就这么跟它呆在屋子里吧。”
  燕思空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怒骂封野:“殿下……请问。”
  封野眸中突然闪过了一丝凌厉地光芒:“你当年没死,为何不来找我!”
  燕思空僵了一僵,隔着不远的距离,静静地望着封野的眼睛。
  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说不清那一刻究竟是何情绪。
  “说啊,你家变故之后,我爹特意派人去广宁接你,得知你被发配西北,又命人去寻,却说你已经死在了采石场……”
  “找你有何用!”燕思空突然大吼了一声。
  封野怔住了。
  燕思空瞪着封野,目光一片赤红。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爹被冤死在断头台上,他弟弟代替他被流放,客死异乡,当他把用命换来的钱拿去寻元南聿的时候,得到的是一个冰冷的死讯,那一刻他就知道,支撑他活下去的所有,只剩仇恨,惟有仇恨。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会有人当面赤裸裸地揭开他的伤疤。
  已然这么疼。
  封野的目光阴翳地瞪着燕思空。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颤抖着说:“大同……太远了。”
  他最绝望无助时,也曾想过去大同找封野,但看着元微灵被退亲、曾经与元家交好的人都对他们退避三舍,他就失去了勇气。大同太远了,人心太远了,他要走的路布满荆棘,遍地鲜血,注定一生只能独行。
  封野沉默片刻,拍了拍封魂的背,封魂转身就走了。
  燕思空松了一口气。
  封野闷声道:“你来找我,至少我不会让你受苦。”
  燕思空心底微热,轻声道:“多谢殿下。”
  二人陷入一阵尴尬地沉默。
  毕竟十年未见,已是沧海桑田,时过境迁,如今同朝为官,身份之悬殊不可回避,也无法再像儿时那般肆无忌惮地亲密了。
  封野道:“你过来。”
  燕思空迟疑地道:“下官尚有……”
  封野霸道地说:“我叫你跟我走,怎么,被封魂吓得腿软了?”
  燕思空只得跟了上去。
  封野一路领着他穿过了蜿蜒迂回的雕廊,碧瓦朱甍(读萌),庭院深深,这座新购置的封家大宅当真气派。
  远远地,燕思空闻到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马粪味儿。
  封野带他来了马厩。
  燕思空心中升起一丝期待,他是不是马上就能见到那匹稀世良驹了。
  果然,俩人走近马厩,那匹火红如霞的天山马王正在悠闲地吃着草,它一马霸占了四个马槽,其他马都躲它躲得远远儿的。
  燕思空走上前去,却不靠近,怕被踢,只是赞叹道:“绝顶好马啊。”
  封野抓起一根胡萝卜,塞进了马王的嘴里,边抚摸着它的鬃毛,看着燕思空谨慎地站于一丈开外,嘲笑道:“过来,它不咬人。”
  燕思空走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摸上了马儿的脸,那马也只是翻了他一眼,依旧故我地嚼着胡萝卜,他这才大起胆子,一路摸向马王的背脊、腹部、大腿,感受着那坚硬如石的肌肉透过掌心传递来的力量。
  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马,真是天赐之物。
  燕思空问道:“它叫什么名字?”
  “让你来正为此事。”封野道,“我还没想到配得上它的名字,你来取吧。”
  燕思空略一思忖,吟道:“传杯犹似少年豪,归鬓任霜,醉红未老,不如叫它‘醉红’吧。”
  惟愿少年不老,醉红饮豪。
  “‘醉红’。”封野眼前一亮,“畅饮似归少年时,这个名字好。”
  燕思空看着封野意气风发的俊美容颜,淡笑着由衷说道:“只有殿下有醉卧沙场的英雄气概,也只有殿下的战马配得上这不老之名。”
  封野明眸闪耀,璨过星辰,他得意一笑:“还是这么会说话,改日我带着你,驾着醉红跑上一跑,毕竟我能得此神驹,你有功。”
  “多谢殿下,只是下官公务繁多,恐会……”
  封野突然低下头,凑了过来,燕思空吓了一跳,往后闪了闪。封野的脸贴得极近,他甚至能感觉到那喷薄而来的温热的鼻息,只听得封野戏谑地声音响起:“你怎么变得这么矮了。”
  燕思空无奈:“是殿下长高了。”
  “你也打不过我了。”
  “殿下言笑了。”
  “我送你的匕首呢?”
  燕思空黯然道:“为图生计,当掉了。”
  当年他被元少胥赶出家门,其实偷偷回去过一趟,他把封野送给他的匕首当了五十两银子,拿给了元微灵,让她带着全家尽早离开广宁。
  封野沉声道:“当年你我二人的约定,你也早已忘光了吧。”
  燕思空的身体微微颤了颤,他低着头,以掩饰眸中的悸动,轻声道:“下官遭逢变故,很多事,都……记不大清了。”
  封野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算了,不怪你了。”
  燕思空禁不住微微一笑,眼前恍然浮现了封野别扭又可爱地小圆脸。
  能再见到他,得知他安好,还未被他遗忘,已经……很足够,毕竟这世间怕是没几个人记得‘元思空’。
  “饿了吧?跟我吃饭去。”
  “下官……”
  “我叫你做什么……”封野用手指点了点他,“你就做什么,少说废话。”
  燕思空心想,封野,怕是没怎么变。
  俩人来到中庭,庭中一株大槐树绿盖成阴,满树槐花正灼灼开放,春风轻扫,粉白花瓣随风缱绻飘散,铺洒一地,如丝如絮,淡香弥散于空气之中,仿佛正被仙气缭绕。
  树下,早已备好一桌酒菜,薛伯站在桌旁冲他们微笑,不远处,封魂倚着树干打盹儿。
  这一副静好的画面,多年以后依旧令燕思空记忆犹新,哪怕现实已面目全非。
  俩人走上前去,薛伯冲燕思空躬了躬身:“燕大人,昨夜多有得罪,望大人恕罪。”
  “昨夜是你?”燕思空有些惊讶,这薛伯看上去如此平凡,竟是藏了不俗的功夫。
  薛伯笑道:“大人若仍觉不适,可以先喝一碗这鸡汤,润润心肺。”
  “我没事。”燕思空看了封野一眼,但见罪魁祸首毫无愧色,也无可奈何。
  封野坐了下来,燕思空不肯背对封魂,便坐在了封野旁边,被封野一眼识破,嘲弄道:“你就这么怕它?封魂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灵性得很。”
  “既是灵兽,更当心存敬畏。”燕思空心想,到底是畜生,万一发疯咬人怎么办。
  封野笑道:“薛伯,倒酒。”
  燕思空看着薛伯抱起酒坛子满上了两碗酒,头皮有些发怵。他虽然酒量不错,但大白天豪饮,简直像个浪荡子,不成体统。
  薛伯倒好了酒,就退下了。
  “你酒量如何?”封野端起酒碗,举到了燕思空面前。
  “尚可。”
  “哦,那你又一样输给我。”封野把酒碗强行塞进他手里,命令道,“干了。”
  燕思空无奈一笑,以袖掩面,仰头咕咚咕咚把一碗酒都灌进了肚子里,而后一抹嘴:“嗯,上好的寒潭香。”
  封野看着燕思空手里干干净净地酒碗,微微色变。
  “殿下请吧。”
  封野撇了撇嘴,举起碗,豪迈狂饮,上下热烈滚动的喉结就如他一般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一碗饮干,封野豪气笑道:“好酒!”他一手提起酒坛,再满两碗,然后直勾勾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给我讲讲你的十年吧。”


第33章 
  燕思空长吁一口气,眸中显出几分茫然,他缓缓道:“无非是四处流浪罢,做过杂役,养过马,给人润笔,做人伴读,还当过账房。”这些无一谎言,只是他隐瞒了更多。
  “你是怎么逃出采石场的?”
  燕思空忍着心头绞痛,轻描淡写地带过:“趁人不备跑了。”他转而问道,“殿下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春猎之后,我就想结识那助我驯服烈马之人,着人查了好些天,还派薛伯亲去辨认,得到的结果是——燕思空,二十三岁,昭武二十五年中第,时任翰林院编修,祖籍……潘阳府吉安县?”
  燕思空沉默。
  “虽然你改了姓氏,也并非什么潘阳人,但听到‘思空’二字的时候,我直觉是你,只是,你是怎么变成潘阳人的?”
  燕思空依旧低着头,在思索如何应付。
  封野伸手捏住了燕思空的下巴,强迫他面冲着自己,犀利地目光紧盯着他:“说,不许骗我。”
  燕思空拽开封野的手:“我已一刀斩断过去,因此隐瞒了身世,求世子殿下念在旧情,为我保密。”
  封野哼笑一声:“我若不念呢。”
  燕思空道:“殿下不会的。”
  “你怎就这么笃定?”
  燕思空摇摇头,微笑道:“殿下不会的。”封野本性未变,他一点也不担心。
  封野看着燕思空白玉面上那浅淡笑容,仿佛一眼就把自己看透了,有些气恼,可又觉他颜如舜华,正灼灼开放,当真是万千难觅的翩翩佳公子。他把酒碗推到燕思空面前:“你干了这碗,我就帮你保密。”
  燕思空斜睨了封野一眼,乐道:“当真?”
  “我几时骗过你?”
  燕思空端起酒碗,再次豪饮而尽,然后将酒碗重重砸在了桌面上,用力抱拳:“谢世子殿下。”
  “行了。”封野不耐地推开他的手,“我不信你说的。”
  燕思空一怔:“不信什么?”
  封野眯起眼睛:“你当真要一刀斩断过去?”
  “……是。”
  “那你为何入朝为官?”
  燕思空笑道:“读书人不做官,又能做什么。”
  “你就不想报仇?”
  燕思空沉默了一下:“人微言轻,苟活已是不易。”他转而定定看着封野:“殿下为何如此咄咄逼人啊。”
  “你……”封野不悦道,“你根本就不像元思空。”
  燕思空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悲凉,嘴上却是调侃:“长大了嘛。”他给封野倒上酒,“来,既是久别重逢,值得醉上一场。”
  封野也不再说话,闷头喝了起来。
  几两香酿下肚,燕思空发现封野的酒量还不如自己,但却十分敢喝,喝得起兴了,非要拉上他去找封魂玩儿。
  燕思空死活挣扎,却毫无用处,被封野硬是拽到了树干之下,扑到了封魂身上。
  燕思空狼狈地就要爬起来,被封魂一爪子按在肩膀上,一只独目冷冷地看着他,他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尖长獠牙,只好重新坐了回去。
  封野枕着封魂,呵呵笑道:“你当我为何将那些人拒之门外?因为,我不知道他们都抱有何目的,背后又是哪方势力,也懒得分辨,左右……”他重重打了个酒嗝,语气透出几分失落,“左右我回来就是做质,无所作为岂不更好。”
  燕思空许是喝了酒,胆子大了不少,学着封野的样子,将半身依靠在封魂身上,那温暖而厚实的皮毛,竟给人一种奇异地安心,他道:“殿下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此举更为靖远王立下大功。”
  封野晃了晃脑袋,嗤笑一声:“我宁愿纵驰沙场,九死一生,也不想在这里虚耗光阴。”
  “靖远王殿下让你回京,意味深长。他远在大同,朝中人多嘴杂,有不利他的言论,根本申辩不及,若有一个可全盘信任之人相辅,他才能在边关放心施展那稀世将才。你若坚持闭门不出,确是虚耗光阴啊。”
  封野道:“我何尝不知,但我讨厌那些虚与委蛇。”他长叹一声,“让我清净几日吧,你当我闭门不出,就什么也不做吗,我要先探探底。”
  燕思空沉默地灌了一口酒,思绪繁杂不已。
  封野的背后,是手握重兵、皇帝也要忌惮三分的封剑平,若得此人相助,能省去他至少十年磨砺,平步青云,封剑平,肯定也需要一个更机敏的人来辅佐他的儿子。
  难得他与封野是少时旧识,他无论如何,不该错过这个机会。
  只是……
  喝得犯晕的封野,突然梦呓一般嘟囔道:“你为何不问我这十年。”
  燕思空心头一紧,饶是伶牙俐齿、学贯古今,竟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也许他本能地不想与封野太过亲近。封野似乎也并非需要答案,他已经闭目睡着了。
  他扭过脸,看了一眼酣醉的封野,这仿佛不识愁为何物的轻狂少年,未来必是不可限量。
  ——
  封野熟睡之后,燕思空打算起身离开。
  可他刚一动,封魂就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闷响,听来充满了威胁。
  燕思空咽了咽口水,好言道:“封魂殿下,在下内急,去去就回。”
  封魂的唇颚抖了抖,龇起了森白的狼牙。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认命地坐了回去。恐怕没有封野的允许,他就是尿了裤子,也别想离开这里半步。
  不一会儿,薛伯来了,燕思空总算见到了救星,说自己尚有公务未完,必须离开了。
  薛伯这才派了马车,亲自将他送回了府。
  ——
  第二日,燕思空去到文渊阁,亲向霍礼请罪,解释自己昨日何以无故缺席,霍礼看在他是颜子廉赏识的学生的份儿上,没有刁难,但沈鹤轩却是个一板一眼之人,斥责他影响了修书的进度。
  梁随在一旁打圆场:“哎,看思空脸色发白,昨日定是十分不适,沈兄就别怪罪他了。”
  见燕思空已有歉意,沈鹤轩也不至不依不饶,他道:“今日我领你们修近十年的,案卷都已经备好了,沈某恳请各位同僚务必勠力同心,若此事有所拖沓,无法向圣上交代。”
  “是。”
  之后,封野没再来找过燕思空,就好像那日树下畅饮,只是白日醉酒发的一场梦。燕思空并不意外,封野心高气傲,纡尊降贵与自己结交,自己还有意疏离,必然不会再主动了。
  燕思空从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现在却在封野一事上踌躇不前。
  左右他现在每日忙到深夜,也没有空去想太多,得过一日是一日吧。
  数不清是熬的第几个大夜,燕思空正在哈欠连连地埋头撰写。
  突然,一个翰林许是为了驱散困倦,与身旁之人聊道:“我正修到广宁守卫战,你可听过此役?”
  困得头直点地的燕思空,瞬间清醒了过来。
  “我那时尚年少,后来读过,真真是一场奇胜啊。”
  “韩总兵真乃当代名将,竟以寡兵孤城退金国十万大军。”
  燕思空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他沉声道:“我听闻此事另有蹊跷,那人可丢过擎州啊。”
  沈鹤轩敲了敲桌子:“此非闲话之地,不要拿些道听途说的东西来讨论。”
  燕思空胸中腾地蹿起一股奇火,许是累得神智虚弱,压不住自己的脾性,脱口说道:“道听途说未必假,编修正史也未必真,成王败寇,史书自古乃何人所撰?”
  一屋子小翰林都震惊了。
  平日里燕思空八面玲珑,相处一年有余,不曾见他说错过一句话,今日怎就为了一句闲谈,竟敢说出这样大不敬的话?这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恐酿大祸。
  燕思空说完之后也后悔了,背上惊出一身冷汗。
  沈鹤轩沉默地看着燕思空,放下笔,起身走出了屋。
  燕思空忙追了上去:“沈兄,沈兄。”他抓住沈鹤轩,镇定了心绪,道:“我出言不逊了,沈兄可否放过在下。”
  沈鹤轩皱起眉:“你当我要去做什么?去老师那里告你一状?”
  燕思空清楚沈鹤轩为人,他绝非小人,但自己毕竟有错在先,若沈鹤轩一根筋非要追究到底,一句话也能让他功亏一篑。他放开了沈鹤轩,躬身道:“沈兄乃磊落之人,在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实你说得并非没有道理。”沈鹤轩仰头看着天上一轮圆月,“千百年来,这皎皎之月高悬,也没能照出多少人间真假,真假只在天地,不在你我。你已为仕,当谨言慎行,我当你今日累糊涂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燕思空沉声道:“多谢沈兄。”
  “我出来透透气罢了,你回去吧。”
  燕思空又一躬身,才转身折返。
  他握紧了双拳,眼中迸射出浓浓杀意。老天无眼,明月瑕玷,才会让恶人颠倒黑白,让好人蒙受冤屈,既然真假只在天地,他就作翻这天地,定要那史书之上,洗掉元卯的污名!


第34章 
  颜子廉最终选定了沈鹤轩和燕思空作为太子侍读,未出众人意料。
  太子霂(读木)刚满十三岁,出阁讲学实则已晚了几年,盖因其今年刚刚被策封。陈霂虽是皇长子,但其母妃仅是一个宫女,不得圣眷,母子二人多年来在宫中颇受冷落。皇后膝下无子,皇帝一直想立自己的宠妃之子,但遭到大臣反对,君臣之间拉扯了好几年,谢忠仁从中作梗,颜子廉以命相搏,立储之争的战火曾经烧遍朝野,多少人为此断送前程甚至是性命,才保住了大晟“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传统。
  这都是燕思空入仕之前的事,他没有机会亲眼看看那立储之争的战况。
  不过,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他就能安安稳稳地继位,当今圣上冲龄践祚,如今还未到不惑之年,这漫长光阴绝非坦途,还有的小太子好走。
  如今太子霂共有五位讲师,颜子廉为首,内阁次辅王生声和礼部左侍郎、龙图阁大学士霍礼为辅,再下就是沈鹤轩和燕思空两个侍读。
  颜子廉身为内阁首辅,公务繁重,多为挂名,王生声是谢忠仁一派的,被谢忠仁安插进来监视太子,实际主讲的只有霍礼和沈、燕二人。
  这一点,朝中人人都有数。
  燕思空在入仕之前,花了两三年的时间,调查朝中大小官员的履历、乡属、党派,不仅是京官,包括外派的巡抚巡按和各府州县的重要官员,虽不能算详尽,但已然了解朝政大格局,进了翰林院后,更是用大量的时间去查阅过往的所有公文,加之一年多实地的观察,对大晟的官僚情况有了比较清晰的认知,他能用这么短的时间得到颜子廉的赏识,是因为他摸清了颜子廉的喜恶、期望与顾虑,如今能够站在东宫之外,只是他计划的第一步,而这一步走得尽在掌握之中。
  站了不过片刻,便听着内监传唤他们。
  颜子廉领着俩人进了东宫,跪地请安:“臣,叩见太子殿下。”
  “臣等叩见太子殿下。”
  头顶遥遥传来清亮的少年音:“先生请起。”他顿了顿,又道,“二位也起来吧。”
  燕思空这才站了起来,抬头望去。主位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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