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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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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野狐疑地看着他。
  元思空卷好了袖子,用手挖起一捧甘油,面不改色地涂抹在了马儿的肛口。
  封野连后退了两步,他看出元思空要干嘛了,脸上浮现一丝惊悚。
  元思空一边用拳头轻轻捶揉马腹,一边用甘油软化肛口,然后淡定地把胳膊一点点伸了进去。
  封野小脸刷白,腹内翻涌,差点吐出来。
  元思空悄悄瞥了他一眼,嘴角隐含一丝戏谑地笑,还不忘大声说道:“小殿下心急,草民只好用这粗鄙之法,让马儿把积食排出。小殿下若觉不适,便不要看了,毋要损了您的千金之躯啊。”边说还边往里灌甘油。
  “少啰嗦!”封野又气又急,不愿看但又不甘示弱,就强迫自己看,“我若连这都看不得,将来如何领兵打仗!”他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心里十分后悔来这一趟。
  “小殿下所言极是,草民敬佩啊。”元思空见差不多了,才将满是污秽的手臂抽了出来,并退开了几步。
  那马儿腹内翻江倒海,很快地,粪便夹杂着乱七八糟的泻物,噗地一声从肛口狂喷了出来,喷溅出丈余。
  封野再也忍不住,哇一地声吐了。
  元思空憋笑憋得腮帮子生痛,心里痛快极了。
  趁着封野哇哇大吐,元思空去仓房里洗手。积食是马儿常有小疾,他第一次见徐虎这样治疗,也恶心得差点要吐,后来研习医马,更恶心的也见过、试过,现在早就心如止水了。
  用皂角仔细清洗干净,他才走出仓房,穿上外衣,见封野还蹲在地上,小脸惨白,眼睛水汪汪的,突觉心有不忍,毕竟只是个八岁的孩子,是不是欺负得有点狠了?他走了过去,蹲在封野身边:“小殿下,您……”
  封野一扭头,见他跟见了鬼一样,后退了好几步:“滚远点,别靠近我!”
  元思空故作无辜状:“哦。”
  封野看了看他的手臂。
  元思空抬起来展示了一下:“洗干净了。”
  “你身上臭死了!”
  “是吗。”元思空自己闻了闻,好像没什么味道了,他也不甚在意,“您要不要喝点水?”
  “哪里有水?”
  “仓房内便有,草民去拿?”
  “你给我待着,我自己去。”封野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站起身,跑向了仓房。
  元思空坐在草地上,打算休息一会儿,脸上则露出了愉悦的浅笑。
  片刻,封野出来了,大约也整理了仪容,不如适才那般神情狼狈了。
  元思空道:“小殿下,您还要跑马吗?草民扶您上马?”
  “不要,让它歇着,它也臭死了。”封野将地上一颗小石子踢向了他的马。
  那马儿一派悠然自得地啃着地上的草。
  封野坐在距离元思空几尺远的地方,气哼哼地道:“说吧,要什么赏。”
  “啊?”元思空没反应过来。
  “我说过,医好了有赏。”
  封野噘着嘴,小脸气鼓鼓的,煞是可爱,让元思空想到了小时候的元南聿,俩人第一次相遇时,不也是这般年纪嘛。他乐道:“为小殿下分忧乃草民之福,岂敢请赏。”
  “少装出一副卑微的模样,我知你心里不服。”封野扁了扁嘴,“可剖马尸就是犯法。”
  “草民知罪了。”元思空嘴上认输,心里诚如封野所说,极为不服。他悔恨的是被封野撞见现行,连累元卯,而不是剖马尸这件事,在他看来这条禁令迂腐愚钝,看似保护马儿,实则遗害更多。
  封野轻哼一声:“至于你袭击我一事,我早晚会跟你算账。”
  “草民也知罪了,小殿下尽可责罚。”
  “我若因此罚你,倒是我仗势欺人,你且等着,要不了多久,你便不会是我对手。”
  “那是自然,虎父无犬子,小殿下将来必像靖远王一般叱咤风云。”
  这话大概是真的讨了封野的欢心,他面色缓和了一些:“赶紧说,要赏你什么。执令之人,言出则必行,令行禁止,上行下效,方可成军。”
  元思空见封野是认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抛向了封野的马,他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秦马真真是高昂熊俊,英姿勃发,若能骑上一骑,不知能否感受到封家军纵横千里、攻城略地的豪情气魄。
  封野看穿了他的心思:“你想骑我的马?”
  元思空不知封野会不会恼怒,所以也不敢轻易作答。
  封野站起身,拍了拍衣物:“走吧,但你要带上我。”
  元思空眼前一亮:“当……当真吗?”
  “大丈夫一言九鼎,废什么话!”不过四尺小儿,却敢自言丈夫,实在有些滑稽,可元思空分明在封野那圆嘟嘟的小脸上看到了成竹在胸,他说封野有朝一日会像封剑平那般名震天下,也并非全是恭维,那小兽一般不惧神佛的气魄浑然天成,是深植血脉、超脱年龄的。
  元思空登时兴奋了起来,他跑到马前,半蹲下身,等着封野踩他上马。
  封野上来就踹了他一脚:“走开,我自己能上。”
  元思空只好让开,他这才发现马儿的鞍是特制的,马镫有两副,一长一短,侧襟上还有专门助力的绳套,明显就是专为封野和大人同乘设计的。
  封野抓住绳套,把身体往上一提,小手又挂住了鞍,脚再去够马镫,最后真的靠自己爬上了比他高上许多的马,动作娴熟灵巧,显然练过许多回了。元思空微微一笑,也跨上了马,坐在封野身后,踩住另外一套脚镫。
  封野拉住缰绳,用力一扯,小腿一夹,高喝道:“驾!”
  马儿小跑了起来。
  赵大有的马场是辽东最好的马场,有着一望无垠的草原,虽然到了冬天这里会被白雪覆盖,但眼下还是满目的青黄长草,在北风的吹动下推开层层涟漪,马儿跑动犹如浮于碧波之上,天高水阔,无比地畅快自由。
  封野毕竟年幼,对马儿的驾驭受到身长的限制,始终不敢太快,元思空干脆接过了他手里的缰绳,挥起马鞭,大叫:“驾!”
  马儿受了刺激,甩开蹄子疯狂奔跑了起来,四蹄交叠,长鬃飞扬,仿佛下一秒就要随风化龙。
  封野开心地大笑:“再快点!飞起来!”
  元思空驭马的能力很好,马儿跑得又快又稳。他想象着自己正披甲戴盔,驰骋于辽东大地,这广袤无边的沃土,是他的家乡,尽管受尽金贼铁骑的践踏,也挺住不肯弯折的脊梁的他的家乡!
  封野指着前方,学着大人的模样,高喊道:“杀——”
  元思空也跟着吼道:“杀——”
  杀!杀光染指我山河的逆贼,杀光进犯我中原的蛮夷!
  一匹马,两个少年,就这样驰骋于如血的夕阳之下,无远弗届,仿佛要致天的尽头。
  直到他们跑乏了,才回到了马厩,众侍卫一拥而上,明显是在寻找封野。
  一个着玄色绣有飞鱼暗纹常服的少年也在其列,他腰配宝剑,冠饰美玉,容貌与封野颇为神似,俊美无匹,有神仙之姿,尊贵不可冒犯。
  “兄长!”封野玩儿得热血沸腾,在马上欢快地挥舞着小胳膊。
  元思空不敢怠慢,忙跳下了马,跪匐于地:“草民见过世子殿下。”
  此人正是封剑平的嫡长子——封猎,几年前已被当今圣上册封为靖远王世子。
  封猎脸上挂着淡笑:“起来吧。”同时走上前去。
  封野从马上跳了下去,直接扑进了封猎怀里。
  封猎佯怒道:“又上哪儿疯去了,寻你也寻不到。”
  “去跑马了!”封野的小脸被寒风吹得粉扑扑的,“兄长为何也来马场。”
  “四处瞧瞧。”封猎捏了捏封野的小脸,“这么凉,野儿是不是冻着了。”
  封野摇头:“不冷。”他推了推封猎的胸膛,小声道,“大哥快把我放下。”他偷看了元思空一眼,显然不愿被人像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
  封猎也不拆穿,将他放了下来:“你也玩儿了一天了,回去吃饭吧。”
  “哦。”封野又看了元思空一眼。
  封猎奇道:“他就是那日剖了马尸,还跟你打了一架的孩子?”
  元思空伏得更低了。
  封野轻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封猎忍不住笑了:“嗯,你们又成朋友了?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谁跟他是朋友。”封野没好气地说。
  “草民不敢。”元思空快速说道。
  封野翻了个白眼:“兄长,我们回去吧。”
  “那你明日还来马场玩儿吗?”
  “……明日再说明日。”
  等封家兄弟走远了,元思空才抬起头,重重松了一口气。


第8章 
  元思空原本和元南聿睡一屋,为了让他好好养腿,搬去了客房,但每日依旧早起去监督他读书。
  可元南聿不过在床上躺了几日,就浑身长刺儿一般不老实起来。
  早上一进屋,元思空便觉得不对劲儿,元南聿看着他两眼直放光,嘴角还带着一丝意味深长地笑。
  元思空眯起眼睛:“无论你想干什么,不允。”
  “你才不知道我想干什么呢。”
  “不就是想出去吗。”
  “不是。”元南聿一脸坏笑,“我知道你干的事儿了。”他一拱手,“二哥,小弟真是刮目相看!”
  元思空有些无地自容,闷闷地说:“爹因为我被打了二十军仗。”
  “爹不是已经原谅你了吗。”元南聿用屁股蹭到床沿,“二哥,快给我讲讲当时是怎样一番情景,从头到尾给我讲讲,快。”
  元思空白了他一眼,一本正经道:“我今日要给你讲人所常有,圣所无有的四‘心’,乃毋意、毋……’”
  “二哥!”元南聿撒娇道,“我求你了,我快闷死了,真的要死了,我又不能动,又没人陪我玩儿,你又早出晚归……”他越说越可怜,小脸都快垮了。
  元思空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可要知道,这件事二哥大错特错,还连累了爹,全赖靖远王宽宏大量,否则我小命难保,你要引以为戒才是。”
  元南聿点头如捣蒜:“明白,明白。”
  元思空这才将那日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南聿。
  元南聿听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城北茶楼听人说书,行到精彩时,还要击掌吆喝几下,显然根本没有意识到此事之严重,元思空只好加重语气,借机好好教育他。
  “靖远王当真这么说?让小殿下打不过就跑?”
  “是啊。”
  “厉害,这就是大将风范啊。”元南聿嬉笑道,“那小殿下要气死了吧,他会这样放过你吗?”
  元思空想到昨天发生的事,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元南聿一脸期待。
  元思空眨了眨眼睛:“昨日,小殿下来马场,想找我茬,结果……”
  元南聿听完,俩人捧腹狂笑。
  “二哥,我也好想随你去马场玩儿啊。”元南聿看了看自己的腿,失望地噘起了嘴。
  “你给我好好养伤,你是习武之人,千万别留下什么残疾。”元思空严肃地说,“你要是敢乱来,我可再也不理你。”
  “知道了。”
  “行了,开始读书吧。”
  “啊……”
  “‘啊’什么‘啊’,每日早课不可落下。”元思空轻咳一声,“子绝四:毋意、毋必、毋固、毋我……”
  ———
  给大同府的马,已经挑了一半,徐虎和元思空这些日都累坏了,加上天气愈冷,人生惰意,元思空一边挑马,一边直打哈欠。
  赵大有却不知何时蹿了出来,元思空见他就奇道:“世叔怎么这几日都在马场?”赵大有的生意可不只是养马,马场又脏又冷,他平日也不怎么来,最近却跟他们一样,见天报道。
  赵大有无可奈何地说:“小殿下又来了。”
  “又来了?”元思空一听到封野就头大,不是昨天刚来过吗,今天又来做甚?
  赵大有苦笑:“说要亲自挑马。”他生怕封野再在他的马场出点岔子,岂敢安然待在家啊。
  正说着呢,就见封野骑着马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侍卫。
  众人跪了一地。
  封野用那娇嫩却盛气十足的小嗓子说道:“起来吧。”
  元思空偷偷看了封野一眼,知道封野多半还是冲他来的,看来这小殿下不从他身上找回那一顿打,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思空。”封野叫道。
  果然。
  “草民在。”
  “你教我相马。”
  “呃……”
  “怎么,难为你了?”
  “不不,不难为,能教小殿下相马,草民三生有幸。”
  封野轻哼一声,在侍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走吧。”同时扭头冲侍卫道,“不许跟着。”
  元思空朝徐虎和赵大有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忙各自的,要是都围着封野转,他们便不用干别的了。
  “小殿下请。”
  俩人逛到马棚,封野忍不住皱了皱鼻子。马棚虽然每日清理,但马粪的味道依旧直冲天际,他不禁想起昨日的情景,不悦地瞪了元思空一眼。
  元思空假装没看见,给封野介绍起他们的辽东马。
  “这相马,首先要知道马儿的用途。是打仗用的,运物用的,拉车用的,还是代步用的,每一种用途,对马儿的要求又有所不同。相马之严苛,又以战马最甚。”
  “你便说说如果相战马。”
  元思空领着封野走进马棚,指着那些马儿,边给他细说,他听得倒也认真。
  路过一只马儿时,它凑巧甩起自己的尾巴,而封野的身量又凑巧一脸撞上,他嫌弃地揪住那马尾,用力往一旁甩开。
  不成想那马儿受了刺激,竟抬腿后踢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马儿的铁蹄直冲着封野的胸口袭去,元思空心脏一紧,来不及多想,猛然扑向封野,将人摁倒在地,铁掌在元思空的后肩擦过,登时一片火辣。
  元思空疼得五官都扭曲了,他直抽着气,却顾不上自己,赶紧查看封野:“小殿下,您没事吧……”
  封野坐起身,见元思空脸色煞白:“你、你怎么了?”
  “没什么……”
  封野扯开他的后领,见脖颈处全红了,也紧张了起来:“……它踢到你了?”
  “我没事,您可有受伤?”元思空简直欲哭无泪。他自问一向聪明严谨,怎么三番两次出状况,都跟封野脱不了干系?
  莫非俩人命里犯冲?
  “没有。”封野怒道,“这匹破马……”
  “莫要怪它,只是个畜生罢了。”元思空忍着疼跪在地上,“小殿下受惊了……”
  封野站起身,想把元思空拽起来,“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要。”元思空慌忙道,“草民无碍。”
  封野高声道:“你被马儿的铁掌踢到了,岂能无碍?”
  “草民真的无碍。”元思空低声道,“求小殿下……不要告诉别人。”让人知道了,他更是要吃不了兜着走。若是再让元卯失望,他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元家。
  封野皱起眉,绕到元思空身后,去拽他的衣服。
  元思空轻轻“嘶”了一声。
  封野放轻了手脚,将元思空的衣领掀开,仔细查看那片皮肤,还用冰凉的小手摸了摸骨头,似乎确实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那白皙皮肤上的大片红肿,看来着实有些刺目。
  元思空疼得直抖。
  封野抿了抿唇,凑过去,轻轻吹了吹。
  元思空愣了一愣。
  “疼吗?”封野问道。
  “呃……不大疼了。”
  封野用力吹了几下,元思空僵硬在原地,心中有些微微地触动。
  最后,封野有些气恼地站直了身体:“你当真不看大夫?”
  “真的不用,修养几日便好。”
  “……起来吧。”
  元思空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明日不要来相马了,回家歇着去。”
  “不可,我爹命我跟徐伯一同给靖远王殿下挑上两千战马,如今只完成了一半。我无大碍,真的不必歇息。”
  “你……你明日有事。”
  元思空讶然:“啊?”
  “你明日来驿馆找我。”
  “不知小殿下有何事?”
  封野大声道:“问那么多做什么,让你来你便来!”
  元思空只好道:“是。”
  “我不相马了,你陪我回城。”
  “草民尚有……”
  “不许再自称‘草民’,听来就烦。”
  “……我尚有些马没有相完。”
  封野仰头看着他,一双眼眸里糅杂着霸道的天真:“我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元思空低下头:“诺。”


第9章 
  虽是封野命令自己去驿馆,但元思空心里忐忑,不敢妄拿主意,便去问元卯。
  元卯今日能下地了,虽然还不方便坐。但见他正要外出。
  “爹,你伤还没好,这是去哪儿啊。”
  “我不碍事。大同府赠予辽东的火铳到了,我正要陪总督大人去查验。”
  元思空双目圆瞪:“火铳?可是单兵火铳?”
  “正是。”
  那火铳乃装填了石弹、铅弹或铁弹的铁筒,以火药发射。火炮算作大的火铳,只是太过笨重,通常仅用于城战,而单兵火铳却是可以让将士们手持的,专治骑兵,是封家军发明的,他们早有耳闻。
  元思空喜道:“太好了,咱们有火铳了!”
  元卯也笑了:“靖远王以五百火铳,交换我们的两千战马。”
  “可咱们没人会使啊。”
  “靖远王自会着人教授我们。”
  “爹,空儿能去看看吗?”元思空央求道。他好想见见那传闻中厉害的火器啊。
  “过几日吧。”元卯道,“你怎么没去马场?”
  元思空这才想起他来找元卯的原因:“爹,小殿下叫我去他的驿馆。”
  “为何?”元卯皱起眉,他显然是担心封野不肯放过元思空。
  “小殿下接连两天去马场,找我……”
  “找你做甚?”
  元思空搔了搔脑袋,不太确定地说:“空儿觉得,他可能是去找我玩儿。”
  元卯愣了一下,旋即笑了:“那小殿下从小生长在军营,许是第一次见到适龄人,他叫你去,你便去,切不要忤逆他。”
  “孩儿明白,只是马场那头,徐伯怕是忙不过来。”
  “他自会增派人手,不必担心,你且去吧。”
  “是。”
  元思空这才放心地去了驿馆。
  ——
  到了驿馆门口,他还未找门卫通报,那门卫已经拉着他往里走:“是元大人的公子吧?你可来了,小殿下问了一早上了。”
  元思空会心一笑。
  进了屋,但见封野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晃着两条小腿儿,扬着下巴看着他。
  元思空跪拜:“草……思空见过小殿下。”
  “起来。”封野说着跳下了太师椅,走到元思空面前。
  元思空站了起来。
  封野拽上他的袖子:“跟我来。”他脸上带着一丝喜色,却不叫元思空瞧见。
  俩人进了里间的厢房,封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罐,递给元思空:“喏。”
  “这是……”
  “跌打膏药,我找父亲要的。”
  “谢小殿下。”元思空接了过来。他眼里的封野不仅漂亮非凡,现在还愈发可爱了起来。
  “你快涂上。”封野嫌他磨叽,干脆抢过小瓷罐,“我帮你涂,把衣服脱了。”
  “我昨夜回去已涂了消淤化肿的伤药了。”
  “这膏药极好,别废话,你涂这个。”
  “是。”元思空只好除下上衣。
  封野见着他后脖颈连接肩甲的一片都是青紫浮肿的,微微蹙了蹙眉,挖了一些膏药,轻轻涂抹在伤处。
  那药瞬间润进皮肤,冰凉,哪怕屋里早早烧起了火炭,元思空也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封野想说点什么,又不好意思说,小嘴紧抿着。
  涂完药,元思空赶紧穿上衣服。
  封野撇撇嘴:“辽东男儿,怕什么冷。”
  元思空嘟囔:“还是怕的。”
  封野把膏药扔到他怀里:“带回去吧,每日早晚都涂一遍。”
  “谢小殿下。”
  封野坐在一旁,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元思空心里有些想笑。他刚到元家的时候,元南聿还有些怕生,想跟他玩儿又不敢主动,封野现在的眼神跟当时的元南聿简直一模一样。
  元思空刚要张嘴,见封野也张开了嘴,俩人不约而同地“啊”了一声,很是滑稽。
  元思空忙道:“小殿下有何吩咐?”
  封野恼道:“你先说。”
  “呃,大同府是个怎样的地方?”
  “嗯……冬天颇冷,夏日却很凉爽。大同的杏儿甘甜,到了秋天,黄花遍野,大同的羊肉面尤其好吃,我每次都吃……”封野拿手比划了一下,“这么一大碗。”
  元思空有些向往:“真想去大同看看。”
  “辽东又有什么?”
  “辽东有山,有林,有三尺厚的雪,待到冬日,千树银花缀枝头,美极了。不过,隆冬便没什么好吃的,爹时而会上山打些野味儿。”
  封野斜睨着他:“你们冬日不会吃马吧。”
  元思空忙辩解道:“我们不吃马!”
  封野扑哧一声笑了,元思空一怔,也跟着笑了起来,俩人之间的距离似乎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封野的眼睛闪烁着异彩:“我除了大同,哪儿也没去过,辽东是我来的第二个地方。听说南方不下雪,鱼儿长得比我还大,桂花开时满城香,海浪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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