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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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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忘……”燕思空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阙是个并不常见的姓,他甚至从未与阙姓之人有过交际,他追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之于燕大人,大约是个不愿相见的人,燕大人之于我,却是个非见不可的人。”
燕思空突然劈手袭向阙忘的面具,阙忘毫无防备,着实愣了一下,他速度极快,隔空一挡,燕思空的另一只手也袭了上来,俩人在相隔不过一身的距离里迅速过了三招,最险的时候燕思空的指尖已经勾到了面具的边沿,又被阙忘一把擒住,阙忘猛然起身一带,将燕思空的手臂反拧到了背后,压在了地上。
面具摇晃,眼看就要掉下来,阙忘忙用另一只手扶正了。
由于俩人动作太大,那茶盘已经被碰翻,酒菜撒了一地。
阙忘胸膛起伏,显然是生气了,他擒着燕思空的手悄然发力,燕思空发出一阵痛哼。
阙忘愤然松开了他:“你果然叫人一刻也不能松懈!”
燕思空抚着酸痛的胳膊:“你既然非见我不可,那到底还在隐瞒什么?”
“待狼王允许了,我自会让你知道我是谁。”阙忘冷道,“只怕你到时候反而不想知道了。”
燕思空眯起眼睛:“故弄玄虚,算什么英雄好汉。”他看了一眼茶盘,“再给我送些吃的来。”
阙忘怒道:“饿着吧。”说完拂袖而去。
阙忘走后,燕思空一脚将茶盘踹飞了出去,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如今的处境之下,他情绪本已极为烦躁,那姓阙的还来戏弄他……他早晚要看看,这个阙忘到底是什么人,跟他有何过节!
此处靠近西北,昼夜气候迥异,初秋时节,有日头的时候十分凉爽,但夜幕降临后就寒意刺骨。燕思空裹紧了衣服,双臂环抱着自己,蜷缩在稻草堆上瑟瑟发抖,饥饿和疲倦侵袭,他却心烦意乱,难以入睡,因为不知明日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期待快些见到封野,至少他要向封野解释清楚,当年封家军擅闯山海猎场,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可他又害怕见到封野,他怕封野不会再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那冰冷的、陌生的眼神,比这寒夜还要令他煎熬。
——
再睁开眼睛,已是天明,燕思空不记得自己何时睡着了,只是蜷缩一夜,浑身酸痛不已,头脑还有些发晕,肚子更是饿得直叫,他伸手探了探额头,有些烫,莫非是受寒发热了?
燕思空撑起了身,在帐内值守的还是昨天的小卒,他见燕思空醒了,就从一旁端来一个碗,放到了燕思空脚边:“吃吧。”
燕思空低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碗冰凉的稀粥,再无别的,他看着一旁被他踢翻的茶盘,肉菜洒落在地,无人收拾,他有些后悔,好歹昨天应该吃顿饱饭的。
他小时候流落街头,知道挨饿的滋味儿有多可怕,肚子一饿,就会回忆起那些不堪回首的种种,所以平日无论多忙,从不让自己饿着,如今真是难受了。
他端起碗,把那稀粥喝光了,聊胜于无。
吃完了,燕思空又打量起那小卒:“你昨天吃上酒了?”一开口,他愣了一下,声音沙哑,喉咙干痛,看来是真的病了。
小卒也瞄了他一眼,但是没有说话,显然是昨夜被阙忘训斥后,不敢再搭理燕思空了。
燕思空动了动酸麻的手脚:“那阙忘为何一直戴着面具,难道太丑了不敢见人?”
小卒不说话。
“也是,连你们狼王都不敢来见我,何况他麾下的一条狗。”
“你休得胡说八道。”小卒忍不住骂道,“狼王想见你就见你,不想见你就不见你。”
“那他何时见我。”
“……不知道。”小卒干脆转过了身去,不再看燕思空。
燕思空疲倦地歪倒在稻草堆上,连眼皮子都懒得再睁开。
也不知等了多久,有人在拽他,他猛然睁开眼睛,此时已是夜晚,借着昏暗的灯火,他看到来者是两个侍卫,他们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绑在了刑架之上。
燕思空心中一片寒凉,封野要对他……用刑?
他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他只觉得身体忽冷忽热,难受极了。
他被十字形绑好了,守卫全都撤了,包括门外值岗的,他盯着军帐的门,心跳逐渐急促起来。
过了半晌,一个高大的身影如期出现了,燕思空双瞳收缩,深深地看着封野。
封野伸手放下了军帐的帘门,慢慢走了进来。
俩人相距不足一丈,四目在空气中交汇,只一眼,就激荡起了回忆的火花,曾经亲密无间的人,如今恩怨纠缠,人是物非,错将难返,这是何等的悲哀。
燕思空心脏骤痛,难以抵御这突然涌起的悲怮,他十分想知道,此时封野心里在想什么,是否也和他一样肝肠寸断。
封野冷着脸,并无情绪,他上下打量了燕思空一番。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不愿落了下风,用一种平常的口吻问道:“关了两天就一碗稀粥,你想饿死我?”
封野下巴微扬:“阙忘好心给你送了酒菜,你却袭击他,你一贯如此,谁对你好,你就加倍利用谁。”
燕思空眯起眼睛:“我只是想知道他是谁,你们何必故弄玄虚,若是有仇,叫他尽管来报就是了。”
“报仇?”封野面上闪过一丝狰狞,他阴冷地说道,“你欠他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我到底欠他什么!”
“你欠他的,稍后再议。”封野慢慢踱到了燕思空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其笼罩,他寒声道,“你欠我的,我现在跟你算。”
第177章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快速解释道:“封野,你听我说。当年阿力去找小六,是因为他与小六有私交,因将小六摔下马而心有愧疚,去给他送伤药。兵符被窃,是谢忠仁指使夜离勾引小六所为!”
封野轻慢地点头:“继续说。”
“谢忠仁如今已经入狱,他构陷你爹的事,早晚会招供,这件事你怪不到我头上!”
“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信。”封野冷笑一声,“偏偏是你的忠仆在事发前去找了小六,偏偏那晚酒宴你没有出现,偏偏小六知道我爹的兵符藏在玉带里,偏偏小六引封家军上山的路线与我们商议过的一模一样,你当初极力劝我起事,我后来拒绝了,你见着封家军不能为你所用,定是十分不甘吧。”
燕思空厉声道:“那夜我受了伤,一直在太子帐内休息!你到底长不长脑子,若是我干的,又怎么会错漏百出,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那分明是有人有意陷害,你心中不信我,也不能先入为主地诬陷我!”
“好,这件事,我等那阉贼招供。”封野勾了勾唇角,笑容分明带着几分残酷,“那你早知狗皇帝要把夕儿许配给你,却一直隐瞒于我,也是你冤枉了?”
燕思空怔了怔。
“我后来回想起来,一次我去给姑母请安,她向我旁敲侧击你的情况,定是那时就已经听了消息,只是碍于夕儿清誉,不能将未定的婚约挂在嘴边。”封野寒声道,“那时你若告诉我,便没有这场婚事,可你什么也没说,因为你想娶她,你想当驸马,没错吧?”
燕思空的嘴唇抖了抖,轻声道:“……对,那时我以为,你不过一时兴起,哪个男子不娶妻生子,我以为……”
“你以为既然你我早晚要娶妻,你当然要娶金枝玉叶。”封野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他伸手掐住了燕思空的下巴,“你其实从未真正将我放在心上,我回首过往,才发现,你接近我、接纳我,明明不情愿,也在一个男人身下承欢,不过因为我是靖远王世子,若没有这个身份,你便弃之如敝屐。”
燕思空的下巴被捏得生痛,但比不上他的心痛,他咬牙道:“封野,你我究竟有没有情,你心中真的无知无觉吗?”
“呵呵。”封野低笑两声,“这句话问得好,我当初确实以为你对我有情,直到我沦为阶下死囚,再也不是一呼百应的靖远王世子时,我才清醒过来。”
“如若真的无情,我为何要冒险救你!”燕思空只觉气血上涌,他感觉身上就是长了千张嘴,也无法说服封野信他一分,他能用无数鬼话将仇敌骗得团团转,说的一句真话却无法取信他最重视的人?!
“你救我,就是为了……”封野松开了他的下巴,摊开了手,“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带着醉红来做什么吗?我爹死了,我是封家军唯一的正统,大同府至今心向封家,你救我,是为了让我统御大同军,杀回京师,助你……窃权。”
燕思空定定地望着封野,无言以对。
“我说对了吧?”封野眸中寒气四溢,“当年你就想这么做,可惜我爹不愿意。你的野心何止为元卯报仇,何止覆灭阉党,你要的是——天下。”
燕思空闭了闭眼睛,鼻腔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我来找你的目的,确实如此,但我要的,不是权,不是利,我燕思空一生所求,是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封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燕思空颤声道:“我以为你心中亦有此雄志,我们少时不是约定好了……”
“你不配提少时!”封野突然厉声吼道。
燕思空一震,僵硬地看着封野。
封野宽厚的胸膛用力起伏,似是在压抑着冲天的怒火:“当年在京师相见,我不过十八岁,又蠢又骄纵,对你迷恋不已,只看得到你表面如何光鲜,却不知你内里是怎样的阴毒恶浊,你仗着我对你用情至深,一再欺瞒我、利用我,为达目的你不择手段,几次被我拆穿,只要服个软,我又忍不住偏向你。”封野说到最后,胸中的悲愤几乎就要爆发,他的喘息愈发粗重,眼神凶暴如兽,“我至今都不明白,你当年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迷魂咒,将我耍弄得团团转?”
燕思空只觉心脏绞痛,眼前有些恍惚,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几年的深情,在封野口中会变成完全的利用与欺骗,仿佛那些甜蜜与欢喜,那些并肩作战、那些共同进退,都一文不值。
任凭他燕思空巧舌如簧,如今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封野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的眼睛,薄唇吐露着最残酷的字句:“可惜这回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我封野今生今世,都不会再信你。”
燕思空的心在那一刻被凿穿了,他双目已然赤红一片:“封野,你……我骗过你不假,但我从不曾……不曾害过你。”
“是吗?那不过是因为我尚有可用之处,有一天若我也碍了你的路,你定会毫不容情地将我一脚踢开。”封野失笑,“颜子廉一手将你提拔,他待你如师如父,对你恩重如山,可他尸骨未寒,你就已经倒戈阉党,你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难道我就陪着已无药可救的士族去死吗?除了留个死后的名声,有何意义?”燕思空含泪道,“我倒戈阉党是为了什么,你该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是啊,为了报仇。”封野轻轻摇首,“为了报仇,你什么都做得出来,谁都可以舍弃,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为了报仇,我是可以舍弃自己的一切,但唯独你……”燕思空哽咽道,“唯独你的命,是我甘愿拿自己、拿我十年布局去换的,我骗过你,我也救过你,我燕思空就真的一无是处?!”
封野看着燕思空悬框的眼泪,五脏六腑早已痛到麻木,他身体微震,慢慢眯起了眼睛:“你不救我,薛伯也会来,你真当我和我爹全无准备吗?你救我是为了你自己,装什么情深意重?这不过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从一开始就是!”
燕思空强忍着眼泪不愿流下,他无法言喻心中的绝望,他曾经想过封野会怨他,却没想到俩人会变得如此不堪,在封野口中,他的所有都是假的,他们有过的情也是假的,封野在今时今日,否定了一切的一切!
“骗……局……”燕思空痛到极致,竟忍不住笑了出来,“骗局?从一开始?一开始是你来找我的,一开始是你说喜欢我的,一开始我从未想过将你卷入其中是你封野说要让我依靠护我周全的!”他禁不住大吼道。
封野眸中酝酿着狂烈的风暴,他一字一字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这世上可还有比你虚伪、更奸猾之人?”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装了什么?”
“一开始,你就故意助我驯服醉红,引我去找你……”封野气息不稳,一个十八岁就能开二石弓的人,却仿佛没有力气说完下面的话,“你装作我的少时玩伴,博取我的信任,在发现我对你动情后,不惜以色侍之,也要将我握在股掌之中,只为了让封家为你所用!”
燕思空如遭雷击,任他聪明绝顶,却根本听不懂封野说的话。
装作?少时玩伴?封野究竟在说什么?!
封野死死地盯着燕思空的眼睛,恶恨恨地说道:“你,根本就不是燕思空。”
燕思空怔愣地看着封野,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他却愈发难以读懂。他不是燕思空?他生来就叫燕思空,什么叫他不是燕思空?他张了张嘴,听着自己的声音自胸腔泄出,却沙哑得不成样子:“你在说什么……你、你疯了吗,我不是燕思空?”
封野的声音在发抖,双目猩红:“你不是燕思空,你也不配这个名字,你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你疯了!”燕思空吼道,“你在说什么胡话!我不是燕思空,那我是谁!”
封野露出一个无比残忍的笑容,但眼底只有寒冷,没有丝毫笑意。他退了几步,掀开军帐的门帘,喝道:“来人,传阙将军!”
燕思空直愣愣地看着封野,不明所以,他脑中纷乱不堪,也许这辈子都不曾如此乱过,无数思绪繁杂纠缠,令他头痛欲裂。但在那团杂乱之中,有一丝灵光在慢慢地变得清晰,他眼看就要捕捉到了,可又因为恐惧而不敢凑近去看。
他被自己的猜想吓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只片刻,阙忘掀开帐帘,走了进来,沉默地望着燕思空,面具覆盖了他的情绪,让他变得神秘而陌生。
燕思空浑身被寒意侵袭,抖得不成样子。
“你怕了吗?”封野低笑出声,笑得难以自抑,笑得令人胆寒,他从燕思空那灰白的脸上,汲取到了扭曲的快意,“你怕了吧,你没想到,他还活着吧。”
“不……”燕思空一双眼睛恨不能在阙忘身上盯出窟窿,他这一生,都不曾体会过这般极致的绝望与希望交织的时刻,剧烈的情绪冲入骨血,似要将他炸个粉碎。
阙忘的手慢慢移到了脸上,当触碰到面具的时候,他顿了一顿,最终,颤抖着摘下了面具。
燕思空盯着阙忘,一时间忘了言语、忘了自己、忘了世间的一切,只是盯着那张脸,盯着那张,与自己八分相似的脸,和他额上淡淡的墨刑刺字。
阙忘亦盯着燕思空,神情极为复杂。
封野也看着燕思空,落下致命一击:“你不是燕思空,你是元南聿。”
“聿儿——”燕思空的泪水决堤而下,嘶哑地大吼,状似疯狂地想要挣脱刑架的束缚。
元南聿!元南聿!眼前之人,是他以为早已死了的弟弟元南聿!
阙忘,也就是元南聿,被燕思空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惊,他看着燕思空被眼泪扭曲的脸,深深蹙起了眉。
“聿儿!聿儿!”燕思空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似人的动静,他对着元南聿拼命哭喊,“你还活着,聿儿,你还活着……聿儿啊……”
燕思空心痛如绞,这一刻他恍若是在梦中,元南聿竟还活着,竟还活着!十七年了,十七年来他备受煎熬,因为元南聿替了他去死,他就要豁出命去,为元家报仇,他一年年长大,却鲜少照镜子,因为但凡看着镜中的自己,他就会想起元南聿,他背负着元南聿的命,孤独而痛苦地活着,他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还能再见到元南聿,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元南聿后退了一步,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胸中闷痛不已,他握紧了拳头,无措地看了封野一眼。
封野迟疑了片刻,目光又变得坚毅而冰冷:“他最擅作伪,断不可信。”
封野的一句话,将燕思空的神智拉了回来,他哭得气息难继:“他是元南聿,是元卯的……幼子,我的弟弟,聿儿,我是……二哥啊。”为何元南聿会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难道是……后悔替他流放,对他心生怨恨?
听到“二哥”二字,元南聿双目顿时氤氲,他咬了咬下唇,张开嘴,却是双唇颤抖,半天发不出声音。
“聿儿,你说话啊!”燕思空抽泣道,“你怪我吗?你怨我吗?这些年你吃了很多苦吧,聿儿……你不记得二哥了吗?”
“我……”元南聿深吸一口气,好半天,才平复情绪,吐出一句话,“我确实……不记得了。”
第178章
燕思空呆住了。十七年未见,什么也可能发生,看着元南聿脸上屈辱的刺字,想着他当年代自己遭的罪,纵然心中有恨也无可厚非,可看着这几乎一样的两张脸,元南聿为何要说不记得?
他怎可能不记得?
元南聿叹了口气:“我说的,并非气话。十来岁时,我被流放西北,在采石场生了重病,被扔进死人坑里等死,幸得我师父想救,他是药谷阙氏传人,将我的命从阎王爷手里抢了回来,可待我醒来后……从前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燕思空如鲠在喉,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僵硬地盯着元南聿。
药谷阙氏之名,在江湖上无人不晓,阙氏汇天下医术之大成,传闻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妖力,撰写的医书是天下行医者必备的金科玉律。
元南聿被阙氏传人所救?他的聿儿,不记得他了?
封野咬牙道:“那个用双腿走了千里的流放之路,在采石场受尽折磨,九死一生的人,本该是你,是你诱逼他代替你被发配!”
燕思空一怔,进而厉吼道,“不是!我们情同亲兄弟,是他要为我顶罪,他打晕了我,等我醒来,他已经被……抓走了……”
封野眯起眼睛,冷笑道:“你终于承认了,你以元卯对他的收养之恩诱逼他为你顶罪!”
“胡说!”燕思空咬牙切齿,双眼猩红,怒瞪如铃,“封野,你即便怨恨我,怎可含血喷人,聿儿既然已经什么都不记得,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这不过是恶意之揣测!”
“我不是你。”封野薄唇轻扬,“我不会凭空陷害人。”
“我们一开始是有过揣测,但不敢确信,直到……”元南聿垂下了眼帘,睫毛轻轻颤抖着,“我还是,从头与你说吧。”
燕思空心痛如绞:“你说!”
为什么会这样,封野,元南聿,他在这世上最珍视的两个人,为何竟对他有此误会?到底发生了什么?!
“师父救了我,传我武功,授我医术,待我如己出,但我仍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可我唯一的线索,只有我的辽东乡音。”元南聿情不自禁地抚了抚唇畔,“只是现在也听不出来了。”
顿了顿,他续道:“直到几年前,我为师父养老送终后,才踏上寻乡之路,我去了辽东,花了两年的时间走过辽东的每一座城池,几经周折,才在广宁查清了自己的身世……”元南聿深吸一口气,声音丝丝地颤抖,“当年因冲撞刑场而被流放的——元思空。”
燕思空的眼眸泛起泪水,他又忆起当年在行刑台前,无论他如何声嘶力竭,如何据理力争,都无法阻止那大刀挥向他爹的脖子,那样的绝望和痛苦,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元南聿用手抹了一把脸:“我得知自己有兄弟、有姐姐、有娘,我得知我爹是怎么死的,我得知元家已举家迁走,便一路寻着线索,想要找到自己的亲人。可这时我听说封家父子含冤入狱,我便去了京师。”
燕思空暗暗握紧了双拳。
“那时,朝野震荡,人心惶惶。封家在西北有忠义之名、不世之功,颇受百姓爱戴,却含冤入狱……我虽不知道真相,但我坚信爹是被冤枉的,因而不想再见到忠良蒙冤,我身无长物,惟一身功夫和一腔热血,我决定救人,便蛰伏于京中,结果,‘燕思空’这个名字不断地出现在茶楼酒肆间。”元南聿低声说,“他们说你有管仲之才,有潘安之貌,却是个寡廉鲜耻之人。”
燕思空抿住了唇。
元南聿脸色愈发苍白,此时他亦不好受:“我好奇这与我同名之人,便寻了个机会,打算去见一见,可当我看到你的脸时……”他倒吸了一口气,“你可知我看到你的脸时,有多么震惊,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我的兄弟,可你为何也叫思空,那我又是谁?于是我跟踪你、调查你,知晓你要劫狱,暗中助你。”
“你是元南聿……”燕思空低低地呢喃着,“你是元南聿啊。”
“你才是元南聿。”封野厉声道,“你当年和佘准在江南沿海贩私盐,用的名字就是‘南玉’,佘准至今都叫你南玉。你是为了入朝为官,怕被人知道自己是罪臣之后,才改用了他的名字。”
“胡说……”燕思空头脑发晕,眼前阵阵地恍惚,他竟是连大声驳斥这荒谬之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元南聿摇着头:“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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