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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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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野,你看到了吗,连封魂都识得我……
  ——
  无论封野是出于什么让封魂来陪燕思空,亦或只是监视他,他都因封魂的出现而感到高兴。他这一生,有大半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身首异处,每一日都可能是他余生的忌日,因而久别逢故人——哪怕这“故人”并不是人——他也欣慰。
  不过,在与封魂相处了两日后,他迎来了他本终生不愿再见,如今却非见不可的故人——元少胥。
  元少胥因元南聿而得到了封野的重用,如今在叛军中小有威望。
  燕思空理解元少胥为何撒这个谎,如元少胥这般好高骛远,却资质平平之辈,因父亲的冤死而仕途尽毁,甚至不得不背井离乡、隐姓埋名,蹉跎了十数年光阴,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怎可能不牢牢抓住。他若跟对了人,封野真有入主京师的那一天,等着他的就是封侯加爵,光宗耀祖。
  尽管元少胥少时从不给他好脸色,还将他赶出家门,但他念在元家的大恩上,不曾怨过半点,可元少胥如此对他,怕是连一丝一毫的兄弟之情,也不顾念了。


第182章 
  吴六七前来通报,说狼王传唤燕思空去见元将军。他说话的时候,头也不敢抬,腿肚子直抖,一双黑亮的大眼睛时不时地偷瞄趴在燕思空脚边的封魂。
  封魂亦用一只独目瞪着他。
  燕思空站起身,胸中气血翻涌,他终于要见到元少胥了。
  封魂却用爪子勾住了燕思空的腿,燕思空按了按它的脑袋:“魂儿,我去去就回,你留在帐内,哪里也不要去。”
  封魂闻言,抽回了爪子。
  燕思空随吴六七走出帐篷,边叮嘱道:“不要令人随意进入我的帐篷,知道吗?”
  吴六七讪讪道:“大人放心,除了狼王,谁敢进去。”
  来到叛军大营这些许天,燕思空还是第一次在营内行走,他抓紧时间观察了一番,但要凭借这区区几步路,判断出营房的情况,实在有些勉强。
  吴六七将他带到了元少胥的军帐前:“大人,请。”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目光沉静而冰冷,他挺直了腰身,大步从容地走了进去。
  一进帐篷,燕思空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封野,而元家兄弟分站两侧,当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燕思空面前时,他顿时僵住了。
  元少胥……
  俩人最后一次见面,元少胥还是个十七八岁的英俊少年,十七年过去了,他已与当年的元卯差不多年岁。元家的子嗣里,就属元少胥与元卯长得最像,如今面上的纹路平添了岁月的痕迹,身上的铠甲装饰出几分英武,就更像了。
  若非了解元少胥的本性,仅凭他相貌堂堂、气质英锐,一眼看去,确实易让人信服。
  燕思空看着那张脸,无法不回忆起元卯,心中酸楚难当。
  元少胥大步走了过来,激动地叫道:“南聿!”
  不等燕思空有所反应,元少胥已经抓住了他的肩膀:“南聿,没想到你我兄弟还有再见之日啊!”
  燕思空怔怔地望着元少胥,心中升起一股厌恶,元少胥竟敢顶着这样一张神似元卯的脸,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就连他这般工于心计之人,也要自愧不如了。
  元少胥沉痛地说:“你当年不辞而别,十七年来杳无音信,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没想到你还活着,娘和大姐知道了,该有多高兴。”
  燕思空一眨不眨地看着元少胥,淡淡说道:“大哥,我是思空,不是南聿,你不至连亲兄弟都认不出来吧。”
  元少胥做出惊讶的样子,他看了元南聿一眼:“南聿,你此话何意?”
  “大哥此话何意?”
  “南聿……”元少胥痛心疾首,“你到现在还要装作思空?当年我们元家家破人亡,兄弟三人天各一方,如今好不容易团聚了,思空也说了,不会怪你,你又何必如此?”
  “我亦想问大哥何必如此。”燕思空将元少胥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摘了下来,他看向元南聿,又看了看封野,“如今聿儿失忆了,狼王不知真相,全凭你一人之言,思空还是南聿,本只是一个名字,我叫什么也不打紧,但我不能被冤枉。”
  “你……”元少胥失望地摇着头,“你我是亲兄弟,我为何要冤枉你?当年你冲撞刑场,要被发配流放,你便求思空为你顶罪,外人分辨不出你们,我则是……则是一时私心,没有阻拦,只因你是我的亲弟弟……”他悔恨地说,“这些年来我良心难安,直到再见到思空,知道你们都活着,我才能睡上一个安稳的觉啊。”
  阙忘低下了头,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封野微扬着下巴,冷冷地看着燕思空。
  燕思空嗤笑一声:“大哥,我当年真的看不出,你这般会做戏,我理解你为何撒谎,可这谎言未免太易戳穿。大姐和娘都知道真相,广宁旧人虽然很多已不在,但当年的事不可能完全抹灭,是谁自幼有神童之名,是谁从小尚武?如今正在广宁与金人对抗的梁慧勇梁将军,当年就是他将我从刑场带走的,他知道那个冲撞刑场的人,究竟是谁。”他看向封野,“狼王,你可敢给梁将军送去书信一封,问明此事?”
  封野道:“好。”
  元少胥的目光闪烁,他沉声道:“南聿,十七年不见,你怎么变成了……他们都说你阴险奸猾,满口谎言,我顾念兄弟之情,一句也不愿意相信,可你……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连祖宗也不想认了?爹若天上有知,看到我们兄弟三人互相猜忌,该多么难过!”
  元少胥神情肃穆,义正言辞,那板起来的面孔竟分外像当年的元卯,燕思空心头大颤,不仅后退了一步,元少胥和元卯的脸在恍惚之间重叠了,他仿佛看到元卯在指责他们兄弟阋墙,令他顿时升起难言的歉疚。
  元少胥眼见这招奏效了,又逼近一步,低声道:“难道你忘了,当年爹是如何教诲我们的吗?你就这么回报爹的恩情吗?”
  一直一言不发的元南聿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燕大人,既然你也不在意一个名字,何不把往事就此揭过,不要再提了吧。我说了,我不怨你,你要当思空,你就是思空,我已是阙忘,也只记得自己是阙忘,而大哥始终是大哥,大哥说得对,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我们兄弟三人团聚吗?我们兄弟齐心,为爹正名、为元家报仇,爹在天之灵才能安息啊。”
  燕思空僵硬地看着元家兄弟,只觉一股郁结之气堵在心口,令他呼吸都难以为继,他嘴唇发抖,双拳握得咯咯直响。
  元少胥比他想象中聪明,知道哪里是他的软肋,他这一生都无法放下的,就是元家对他的大恩,如今元家兄弟暗指他对元卯不孝,真如当胸一拳,打得又狠又准。
  可是……就此揭过?
  若没有封野,他或许可以就此揭过,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是谁,可封野却因此而对他……他心脏闷痛,默默地看了面无表情的封野一眼,嘴角突然扯出一个嘲弄地笑。
  封野,也不在乎呀……
  他为何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自证清白,就算他证明了自己真的是燕思空,他和封野之间的那些隔阂就能消失吗?他还是欺瞒过、利用过封野,他还是娶了封野的表妹,而封野也不甘示弱,那些声色俱厉的指责,那些毫不留情的羞辱,就能当做不曾发生吗?
  他何苦白费力气?也许就如元南聿说的那样,就此揭过,兄弟齐心,对谁都好。
  他心中大怆,嘴角却逸出了一串嘲弄地笑声,他低低笑着:“好,说得好。我燕思空活了三十年,斗得倒这世上最阴毒险恶的权宦,却竟然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也罢……”他深吸一口气,笑容凄凉,“就此揭过。”
  说完,他不再看这帐内的任何一个人,转身离去。
  他心里清楚,无论是给元微灵,或是给梁慧勇的信,要么送不出去,要么收不回来,元少胥十六岁从戎,如今在叛军中身为参将,若这点能耐都没有,就白活了。
  他倦了,彻底倦了。
  ——
  回到自己的帐篷,封魂还在原处趴着,听见动静,便睁眼瞧了瞧。
  燕思空走到封魂身边,歪栽到了它身上,一时只觉虚软无力。
  他真想把元少胥的面皮扒下来,不让元少胥用那张神似元卯的脸,说出令他戾气高涨的话。
  可那终究是元卯的儿子,看在元卯的份儿上,他还能如何?
  封魂似乎感受到了燕思空的情绪,用脑袋拱了拱他。
  燕思空转过身,抚摸着封魂的脸,轻声道:“魂儿,你是否能将一个人的味道记上一辈子?”
  封魂那只青白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燕思空。
  “哪怕你只有一只眼睛,你还是认出了我。”燕思空苦笑道,“他还不如你。”
  一向傲慢冷酷的封魂,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燕思空的脸。
  燕思空怔了怔:“你还是第一次舔我。”从前封魂撞他一下,就好像是天大的恩赐了。
  封魂“呜”了一声。
  燕思空趴在了封魂身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也罢,至少你认得我,无论我是不是燕思空,无论我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忠良,还是奸佞,在你心中,都无甚差别。”他难抑心中酸楚,呢喃道:“或许,你才是世上最懂我的。”
  封野踏入营帐时,看到的就是燕思空趴在封魂身上那孤寂的背影,他的心揪了一下,神色微动,但很快掩饰了过去。
  燕思空没有回头,能随意踏入他帐内而令封魂毫无反应之人,只可能是封野。
  封野走到近前,半蹲下身,命令道:“转过头来。”
  燕思空顿了片刻,慢慢转过了身,淡漠地看着封野。
  “你还有什么可说?”
  “无话可说。”燕思空的神情十分冰冷,“你当我是谁,我就是谁吧,如今我也是谁,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黔州巡按御史,我是当朝驸马,你想要大同军,就得依仗我。”
  封野冷笑:“不错,这才是你,在你心中,什么儿女情长、什么亲眷兄弟,都是掌中之棋,如今你要在棋盘上角逐,就要用我的兵马。”
  “不错,我手中有帅,你手中有卒。”燕思空深深凝望着封野的眼睛,“楚王是长皇子,名正言顺的储君之选,未来天子,我助你夺得河套,助你诱降大同军,助你逐鹿中原,而你,要扶楚王登基,我们均分天下。”
  封野唇角微扬:“一言为定。”
  燕思空心底有一丝凉意,封野的允诺令他无法轻信,因为他再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了解封野,封野防备他,他也防备封野,曾经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如今即便近在咫尺,也仿佛隔着一道深深地鸿沟。
  封野欺近了他:“你知道我为何让魂儿来守着你吗。”
  燕思空眯起眼睛:“它不会说话。”
  “对,只有魂儿不会被你的花言巧语所蒙蔽。”封野冷笑道,“否则以你的奸猾,一觉醒来这封家军改了姓也说不定。”
  燕思空嘲讽道:“名震天下的狼王,竟惧怕一介文弱书生,你这样也能统御三军?”
  “怕你?”封野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我去过炼狱,见过鬼怪,感受过自己的父亲在怀中渐失温度,这世上再没有令我封野惧怕的人事物。”
  燕思空一阵战栗。
  封野低下头,舔吻着燕思空的唇:“从蒙冤入狱的那一天起,我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我要一样、一样地讨回来。”
  燕思空起身想逃,被封野一把擒住,拽入了自己怀中,用力吻住了那柔软的唇瓣。
  唇齿交缠,如此的亲密,俩人却互瞪着两眼四目,仿佛要从对方脸上瞪出窟窿来。
  燕思空突然用力踹了封魂一脚,封魂不满地腾地站了起来,俩人顺势滚到了一旁。
  燕思空这才得以脱身,他爬了起来,戒备地看着封野。
  封野像看着猎物一般戏谑地看着燕思空:“你我之间,究竟是谁惧怕谁?”
  “封野,你未免小看我了。”燕思空冷笑一声,“你去过炼狱,我亦走过阴间,你见过鬼怪,我亦伴过魍魉,为了走到今天,我燕思空不知死过多少回,这世上,也没有我惧怕的人事物。”
  “很好。”封野挑眉道,“而你这样一个无所畏惧之人,却要听命于我,真是天助我封家。”
  燕思空抿唇不语。
  封野伸出手:“过来。”
  燕思空面色一沉。
  “过来。”封野气势迫人,“你想靠孤零零的一个帅赢这盘棋吗?”
  “没有帅,你师出无名。”
  “最后一遍,过来。”封野眯起了一双锋锐地狼眸,它们闪烁着危险的、不容置喙的光芒。
  燕思空轻轻吁出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
  封野伸手一拽,将他反压在了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说道:“你的用处,还包括——取悦我。如你所愿,别浪费了这副好皮囊。”
  燕思空清冷一笑,看着封野的眼神,怕是再找不出一丝温度。


第183章 
  在封野的授意下,燕思空给沈鹤轩写了一封信,信中提及自己先被封野软禁于叛军大营,后经反复游说,封野终于有了投诚的念头,但顾虑仍十分多,于是决定先退兵三十里,以表诚意,而后他会亲自上书陛下,列明封野接受诏安的条件,让沈鹤轩安抚黔州官将,暂且按兵不动。
  于是隔日清晨,封野指挥着将士们有条不紊地收整物资,拔营退兵,以先锋开路,辎重随行,他带重兵断后。尽管只是一次有计划地退兵,且几乎不可能有追兵,封野依旧退得一丝不苟、井井有条,足以见封家军军纪之严明。
  三十里看似不多,已是大军一日的路程,退兵的目的,就在于让昭武帝看出封野的意向,认为燕思空游说奏效了,而后诏安的条件,封野定然狮子大开口,如此一来,燕思空就有机会在朝廷和叛军之间来回斡旋,也名正言顺地接触黔州官员和大同军。
  出发的时候,封野要将燕思空和封魂都赶上马车,燕思空却道:“为何要把魂儿藏起来?”
  “将士们见到它会害怕,还会惊了马匹。”
  “那便让他们害怕,你封家军的战马,也要习惯与狼为伍。”燕思空道,“你既打着‘狼王’的名号,便就是要让人害怕,让天下人害怕,叫人知道‘狼王’并非浪得虚名,魂儿就是最好的证明。”
  封野看了封魂一眼:“也好。”
  “再命人给魂儿打一副轻甲。”燕思空又道。
  封野眯起眼睛:“你这是在命令我?”
  燕思空面上无波无澜:“岂敢。”
  “上车。”封野没好气道。
  燕思空上了马车。
  封野翻身骑在了醉红背上:“魂儿,随我走。”
  封魂抖了抖雄厚的皮毛,跟了上去。
  醉红转头凶巴巴地“嘶”了一声,封魂也扭过头,呲起獠牙,怕是随时要打起来。
  封野低道:“不许闹!”他轻夹马腹,高声喊道,“出发——”
  大军已经先行,但代表着“狼王”封野的大纛旗随行其后,是三军中最大、最高、最威风的旗,咆哮着的狼口似有吐纳天地、气吞山河之势,令晟军闻风丧胆。
  燕思空掀开马车的窗帘,看着前方迎风飞扬的血红纛旗,心中感慨万千。
  赶在日暮前,大军抵达了新的营地,将士们又井然有序地重新搭建营房。
  封野的中军帐已经先行备好,燕思空暂时在此处休息、等候,封魂依旧陪着他,他在河套的舆图前看了良久,脑海中的思绪转个不停,以至于背后传来脚步声,他都没听见。
  不过,封魂早早就嗅到了来人,但它并未摆出戒备的姿态。
  燕思空回头一看,竟是元南聿。
  元南聿下意识地环顾左右:“封野不让我随便见你,我给你个东西,马上就走。”他手中抓着一个小布包。
  燕思空看到元南聿,不免就想起那日与元少胥对质,心情十分复杂,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希望见他的,毕竟是他一生中最为亏欠、最为喜爱的弟弟,他道:“什么东西?”
  元南聿走了过来,摸了摸封魂的脑袋,像逗弄小狗一样笑着说:“魂儿今日走在大军前头,真威风。”
  燕思空微怔,他没料到元南聿与封魂这么熟稔,封野一向只允许与自己最亲近的人亲近封魂……
  他心中不大是滋味儿,但很快就忽视了过去。
  元南聿把小布包塞进燕思空手里:“你藏起来,别叫封野看着。”
  “这是……”
  “你摸不出来吗?”
  燕思空在手中掂了掂,又细细摩挲,布包里的东西颗颗圆润饱满,令他感到有些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是什么,他打开来一看,愣住了。
  那一包榛子。
  “这是辽东的榛子,大哥去接运军粮的时候,在栎城买了一点,很贵的。”
  燕思空定定地看着元南聿,突然鼻头微酸:“你……记得我喜欢吃榛子?”
  元南聿愣了愣:“我只是想,这是咱们老家的东西,你喜欢吃,那更好了。”
  “我喜欢,小时候一到了秋天,我们就会上山去采,还会比谁采得多。”
  “可惜我不记得了……”元南聿的口气中是浓浓地失落,“辽东与我们天南海北,不知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故土,这点小东西,权当回味吧。”
  燕思空勉强一笑:“你跟少时比,没怎么变。”
  “真的吗?”元南聿张嘴想问什么,但是又马上想起,他们的少时是段并不讨巧的回忆,不提也罢。
  燕思空将榛子收进怀里:“聿……阙忘,谢谢你。”
  “不必客气,我在这世上,本已无亲无故,如今上天却赐给我两个兄弟,思空,以前的不论,我只希望以后我们兄弟齐心,共同辅佐狼王,为元家正名,为百姓立命,也算走这一遭不枉为人。”
  燕思空心中叹息:“好。”
  “那我走了。”元南聿转身就要走。
  “等等……”燕思空张口叫住了他,却马上就后悔了,他止不住地想询问什么,却又直觉不该问出口。
  “怎么?”
  燕思空暗暗握了握拳头:“封野……待你好吗?”
  元南聿并未深想:“他视我为生死兄弟,我亦发誓要一生追随他。”
  “……如此甚好。”燕思空垂下了眼帘,掩饰眸中情绪。
  ——
  直至天黑,也无人来领燕思空去自己的军帐,但封野却回来了。
  燕思空默默地看着他,不知他又想做什么,封野正值青壮,不打仗的时候,怕是一身旺盛的精力无处宣泄,能不知疲倦地折腾他一整晚,他实在是惧了。
  封野走到木架前,展开了两臂,命令道:“过来为我卸甲。”
  燕思空走了过来,先解下他的佩剑,而后从上至下,摘下兜鍪,又娴熟地接连解下他的披膊、胸甲、腹甲,最后蹲下身,除去胫甲。封野的铠甲是特制的,一身重达七十二斤,加上武器,负重逾百斤,普通将士的负重只有其一半。
  燕思空将铠甲挂在立架上。
  封野活动了一下四肢,便从背后抱住了燕思空。
  燕思空身体一僵,动也不敢动了。
  封野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今日也累了,不折腾你。”
  “我要回自己的军帐。”
  “你当然要回去。我虽是揭竿而起的叛军暴民,但纪律严明,军中无女,身为主帅,也当以身作则,将你放在中军帐供我消遣,成何体统。”
  燕思空顿时怒火攻心,他咬了咬牙,冷道:“你将我比作军妓?”
  封野冷笑:“如今你对我来说,不过就是男宠,身在我的营中,还当自己是什么御史、驸马吗?”
  燕思空怒极反笑:“百般羞辱我,就能令你舒坦了?封野,你不过也是在羞辱你自己。”
  封野低笑:“无妨,我早已不是当年那心比天高的小世子,现在面皮厚了许多,说来,这还得感谢你当年给予我的羞辱。”
  燕思空握紧双拳:“既然如此,还不放开我。”
  “留下来伺候我用晚膳。”封野低下头,将鼻尖埋进燕思空的脖颈间,暗暗嗅了嗅,然后照着那白净修长的脖子咬了一口。
  燕思空疼得缩了一缩,封野发出一串低笑,将他劲瘦的腰肢搂得更紧,就像在逗弄什么小玩意儿,那轻慢的态度令燕思空倍感难过。
  封野的随身侍从很快将晚膳端了进来,封野吩咐道:“带魂儿去吃饭。”
  封魂得令后,起身跟着那侍从走了。
  帐内只剩下俩人,燕思空觉得空气亦变得粘稠,拿起筷子,却是食不知味。
  封野夹了几片肉到他碗里:“多吃点肉,我不喜欢你太瘦。”
  燕思空默默地吃了几口,看似有些勉强。
  “你是要我喂你?”封野命令道,“吃下去。”
  燕思空只得端起碗,大口吃起了饭。他一肚子的心思,其实早已经饱了,待在封野身边的每时每刻,不过都是折磨,他曾经无比坚定的那些目标,如今时不时便萌生退意,只因他无法想象,要和封野这样互相折磨下去。
  吃完饭,封野放下碗筷,盯着燕思空把碗里的饭菜吃完,才说道:“待黔州回信,你就可以返回黔州了。”
  燕思空眼前一亮。
  封野却脸色骤变:“怎么,迫不及待想离开我?”
  燕思空皱眉道:“难道我能一直待在这里?”
  封野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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