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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执位Ⅲ之五酆都(出书版) 作者:樊落-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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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三笑了笑,不过惨白的脸色让微笑变了味道,娃娃转头看了他一眼,马上皱起眉,像是害怕似的重又把头埋进张玄肩上,任凭他哄弄,就是不回头。
  张玄不知道小东西又怎么了,明明平时他没这么别扭的,于是抱着他硬是把他的头转过来面向张三,说:「叫师公。」
  娃娃看看张三,把头别开了,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好半天才小小声地叫:「师公好。」
  张玄很不满意,正要训他,娃娃又扑进了他怀里,看到孩子这样,张三苦笑道:「别怪他,孩子太小,他是被我的样子吓到了。」
  不管张三生前修为如何,他现在都是鬼,身为鬼魅,任凭行事再潇洒帅气,都脱不了那份阴森鬼气,像娃娃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感应最强,他不喜欢也不稀奇,只是张玄很难做,要知道造成师父今日这种状态,他难辞其咎。
  「师父……」
  话到嘴边,却觉得任何道歉都是多余的,于是他把索魂丝拿出来双手递上,张三先是诧异,随即便笑了。
  「我是即将步入轮回之人,这些身外之物要来何用?」
  「这不是属于我的东西,还给师父,就当……」
  有了索魂丝,张三轮回投胎后,修道不需要再从头做起,也可以保佑他来生顺顺利利,这样做虽然有点投机取巧,但也算是他给张三造成伤害的歉意,将来如果阴差追查起来,大不了责任自己来担。
  听了张玄一席话,张三把索魂丝拿到手中仔细端详,良久,颇为感叹地说:「它曾经跟随我很多年,要说没感情,那是假的,也罢,我先带着它,等送你离开时再还你。」
  「送我离开?」
  「当然要送你走,你还活着,阴曹地府不是你该久留的地方,」张三笑道:「别担心,我在这里住久了,跟阴差们很熟,等天亮了去打听一下,想办法让你早些离开。」
  张玄看看屋外,外面一片漆黑,让他忍不住想,这里可能有天亮的时刻吗?
  耳畔传来嘤嘤声,娃娃刚刚消停了一会儿,又开始折腾,在他怀里很烦躁地动来动去,张玄带孩子这么久,还第一次见他这样,不知道他哪里不舒服,张三却看出来了,噗哧笑道:「他是饿了吧?孩子饿的时候都这样。」
  被提醒,张玄恍然大悟,以往娃娃生活的环境不会让他有饿的经历,可能小东西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饥饿感吧,这样说来,他觉得自己也饿了,折腾了这么久,紧张感压住了饥饿的感觉,现在安定下来,马上觉得饥肠辘辘。
  「等我一下。」
  张三起身去了隔壁房间,不一会儿,端了碗汤出来,放到他们面前,说:「我这里只有这个,是用仙茈草煮的,先喝了它解解饿。」
  张玄听说过仙茈草这种东西,它的作用相当于阳间的香烟,对鬼类来说只是吸吸气味打发时间而己,没想到它还能喝,不过现在有东西吃总比没有好,忙道了谢,把娃娃放到长椅上坐下,端给他喝,可是娃娃嗅了嗅,就很厌恶地把头一扭,避开了。
  「你给我听话!」
  饿了却又不吃东西,连张玄都不知道娃娃出什么状况了,沉下脸训他,谁知刚骂一句,小东西就瘪瘪嘴,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张玄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哄道:「那我喝了,等会儿你叫饿可没人管你。」
  「玄玄不要喝。」
  小手伸过来,像是要阻拦,张玄推开他,汤碗端到嘴边,见那是类似紫芋粥的浓稠液体,汤粥冰冷,却流淌出极香的气味,蛊惑着他去品尝,不过他只喝了两口,就听到娃娃在旁边放声大哭,孩子过于奇怪的反应让他心一动,忍住汤粥的香甜诱惑,把碗放下了,转去抱娃娃。
  「不合口吗?」
  「没有,挺好喝的。」
  张玄嘴上说着,却没有再动那碗粥,草粥喝下后带来的冰冷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便以哄弄娃娃的借口把粥推开了,张三眼露失望,却没再劝,温和地说:「看来这种阴间的东西不适合你们,那我还是马上去找阴差好了,可以让你们早点回去。」
  「谢谢师父。」
  张玄站起来想随张三一起去,被他拦住,说:「你们 不是鬼,出去反而招眼,我一个人就行了,在这里等我回 来,千万不要乱走动,要是遇到鬼差就麻烦了。」
  张玄答应了,随着张三的离开,娃娃也安静了下来,一个人乖乖坐在长椅上翻着小布袋,像是要找吃的,但结果当然是令人失望的,他又抬头看看桌上那碗粥,探起身把碗拿过来,张玄以为他要喝,谁知他手一歪,瓷碗摔到地上,砸了个粉碎。
  明显的厌恶举动,不过这次张玄没骂他,问:「真的这么讨厌师公吗?」
  娃娃点点头,张玄苦笑:「人成了鬼,许多地方总会变的。」
  但不管张三变成什么样子,或怎么对他,都是他的师父,这一点永不会变。
  可惜这番心情小孩子不会懂,娃娃低头嘟囔:「钟钟学长是鬼,喜欢钟钟学长。」
  「鬼跟鬼也是不一样的,像钟魁那种笨蛋鬼,我敢打赌全天下你再找不到第二个。」
  「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啊?」娃娃看他,「饿,想汉堡包。」
  如果汉堡听了这番话,一定感动得热泪盈眶,但很可惜娃娃只是想吃东西而己,张玄本来想骂他饿还把碗打碎,但看到孩子可怜兮兮的样子,又不忍心,安慰道:「睡会儿吧,睡着就不饿了。」
  奔波这么久,他也困了,习惯性地给聂行风打了通电话后,就趴到桌上准备眯一觉,却被娃娃抓住用力扯,「不要睡,玄玄不要睡!」
  他也不想睡啊,可是真的很困,明知娃娃在耳边吵嚷,却全身乏力懒得应付,迷迷糊糊中突然听到铃铛声,那是系在娃娃脚上的银铃,响声在耳边大作,把他从梦中猛地震醒。
  随着醒来,铃铛声也消失了,张玄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对泛着血色的眼珠,可能没想到他会突然醒来,眼珠里毫无掩饰地透出了属于主人的狠戾和贪婪,张玄本能地向后避开,这才发现那对眼珠是属于张三的——刚才张三竟一直在他熟睡中盯着他,靠得实在太近了,他几乎可以闻到阴鬼身上的臭气和尽力遮掩的杀气。
  张玄注意到张三微微弯起的手指,指甲乌黑尖长,像利刀一样搭在他的颈上,要不是娃娃的铃铛声示警,他颈上的动脉可能会被轻易割断。

  第九章

  「师父!」
  张玄在稍微慌乱后镇定了下来,站起身左右看看,见娃娃不在,忙问:「我儿子呢?」
  「不知道。」发现自己的杀意被觉察到,张三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冷冷回道。
  张玄推开他,向门外跑去,手刚触到门,就听张三在身后说:「外面到处都是鬼,我劝你最好别出去。」
  话被无视了,张玄轰地推开门,阴气随着门的打开向他迎面扑来,外面比他来时更阴暗了,仔细看去,竟然是一片黑鸦鸦的鬼魂,除了曾追杀过他的饿死鬼外,还有各种横死厉鬼,看到他,一齐挺起身,像是饿极了的野兽看到猎物,嘴巴张大,把贪婪和狠毒发挥得淋漓尽致。
  看到饿死鬼扑来,张玄急忙关上门,就听门外碰碰乱响,有些灵力高的恶鬼竟将尖爪穿门而过,向他抓来,张玄捏了指诀,冲恶鬼弹去,又迅速在门上画上封印诀,谁知法诀刚画到一半,就听冷风从脑后逼来,他闪身避开,砰的一声,张三的巴掌拍在门上,打散了他画的符咒。
  「这种烂符咒也能镇得住鬼吗?」张三讥讽道:「你的法术真的跟以前没两样,不过不用怕,就算没这种东西,它们也进不来。」
  张三像是变了个人,因为不需要再掩饰,脸上泛出惨白死气,尖长指甲不时蜷曲着,做出进攻的架势,这分明是枉死厉鬼的模样,哪有生前的清雅洒脱?感觉到他的怨恨,张玄压住怒火,再次问道:「我儿子在哪里?」
  张三唇角勾起,回复了他一个轻蔑的笑,「我刚才说过了,我不知道。」
  「师父!」
  眼前之人如果换了其他任何人,张玄相信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动手,但现在他偏偏动不了手,轻声说:「我知道你在阴间过得不好,我当初那样待你,这十几年也从来没孝敬过你,你恨我,怎样对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不要伤害娃娃,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能说没关系呢?」张三低笑,恶毒地说:「难道他不是你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他不是我亲生的孩子,只是义子……」
  「他是不是你亲生的不重要,只要他对你来说是无可取代的就行了,我要你尝尝失去重要东西时的痛苦,那种你全心全意去疼一个人,却被他背叛的痛苦!」
  由于愤怒,张三的脸极度扭曲起来,被他的怨气影响,外面的拍门声更猛烈了,白骨手臂穿过木门挥舞着向里面抓来,有一只还飞到了张玄面前,他闪身躲避,谁知眼前突然一黑,身体失去了控制,被那只手骨狠狠拍到,跌了出去。
  张三冲上来紧接着又是一脚,张玄被他踢得就地连翻两个跟头,一时间胸腹间痛不可当,咬牙躬身趴在了地上,看着张三走近,他说:「师父,别逼我出手!」
  「逼你出手又怎样?这些年你的功夫和法术有长进吗?没有了索魂丝和道符,你连三流道士都不如,这样的你也配自称天师?」
  嘲讽声中,张三又飞脚踢来,他的拳脚夹了阴风,力道出奇得大,张玄被他打得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再加上头晕目眩,没过几招就被厉风卷住仰面甩到地上,张三再度逼近,抬脚踩来,冷笑:「你不知道吧?仙茈草虽然是鬼类的最爱,却也是剧毒,用它的花茎熬的汤我们也只敢闻其味,你既然喝过了,今天还想逃脱吗?」
  难怪他喝过汤后就一直困乏无力,还好娃娃阻止他多喝,否则……
  眼见阴风再度挥到面前,张玄抬手接住了,手拈驱鬼指诀弹出,张三不防,被符咒击中,向后晃去,这本来是进攻的好机会,张玄拳头握越,却在半路停住了,咬牙叫:「师父!」
  他知道他亏欠张三太多,所以就算他看出了张三的不妥,却没有点破,他并不怕张三的报复,但他不想张三的心智被复仇之火控制沦为恶鬼,那样就永远都没有轮回的机会了,他不希望张三再次因为自己而受伤害!
  短暂犹豫的后果是张玄的胸前衣襟被刀风割开,张三的掌风化成弯刀顺他的胸膛斜劈而下,顿时血流如注,染红了马面刚送给他不久的新衣。
  张玄向后退了两步,血的腥气让他头脑更加晕沉,低头看伤口,皮肉随血的淌出翻卷着,足以看出张三对他的恨意和杀机,他苦笑,将唇边的血迹抹下,问:「其实你一开始就动了杀机,才带我来这里的吧?」
  「你说呢?」
  张三削瘦的手骨伸蜷着,不时化作弯刀的模样,冷笑声中又再度向他冲来,张玄身上无力,只能左右躲闪,忍痛大声道:「师父醒醒,你再有两天就要轮回了,真的要为了一念杀机断送来世吗?」
  询问换来的是更狠戾的一掌,张玄被打得翻到房门上,马面给他的铜钱被震落了,众鬼闻到生人气息,都纷纷冲上,数只森白手骨穿过门墙,'ぉ香'从外面将张玄扣住。
  如果换了平时,这些阴鬼张玄完全没看在眼里,可是现在竟无力挣脱,只能任凭那些指骨抓住他,妄图将他拖出那道木门!最后还是张三过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从众鬼手上拽出,又顺手甩到一边,用尖锐手指掐住他的喉咙,嘿嘿阴笑道:「你说得没错,杀了你,我就可以顺利轮回了,我等这一天己经等很久了,不过在杀你之前,我要让你尝到被欺骗是什么滋味!」
  身上被阴风几次重击,张玄终于忍不住,随着张三的击打喷出血来,恍惚看到刀风又袭来,他抬手勉强握住,咫尺相对,凝视眼前这双充满仇恨的血红双目,他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感觉了,陌生感越来越强烈,他忍痛问:「要怎样才能化解你的怨恨?」
  「你死!」张三的手刀继续压下来,狞笑:「想想你当年是怎样对我的?你知道这些年我在阴间是怎么过的?我早不再是我了,你还期待师徒情深吗?」
  「人可以化厉鬼,但如果张三连前世一点仇怨都看不透,他凭什么自称修道人!?」
  张三一怔,似乎没想到张玄会这样反驳自己,他一掌拍下,阴恻恻地笑道:「修道之人化为厉鬼,只会更狠毒,要不是上头有交代,我见你第一眼时就杀了你了!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的去向吗?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些都是我召来的恶鬼,它们饿很久了,石头都可以吃得下,你儿子那点肉还不够给鬼塞牙缝的!」    叮铃铃……
  串着红线的两个小银铃亮到了张玄面前,那是他亲手系在娃娃脚踝上的铃铛,孩子说任何时候都不会摘下来的,所以……
  张玄眼瞳瞪大了,死死盯住银铃,湛蓝色彩瞬间布满整个眼眸,让他眼神透出诡异的杀气,为了克制愤怒,他垂下眼帘,张三以为他认命了,相隔咫尺,看到他胸口上怦怦跳动的心脏,眼中露出贪婪,再次化掌为刀,迫不及待地向他心口插去!
  尖锐刀锋在堪堪靠近心口时被握住,弯刀在强大罡气下消失了,转化成张三的手掌,没想到张玄身受重伤后还能抵挡住他这一击,他惊讶之后想把手抽回,却丝毫动不了,只觉得杀气腾起,毫不留情地向他笼罩而来。
  张玄抬起眼帘,深晦如海的眼眸,由于太过阴暗,几乎看不到里面的瞳孔,金线在暗瞳深处游离,带着不可一世的凶煞之气。
  「你不是我师父!」
  比冰更清冷的嗓音,完全不像刚才虚弱得不堪一击的张玄,手中的银铃被张玄夺走,张三吃惊地看过去,就觉眼前亮光闪过,随即右眼传来剧痛,鲜血从眼眶里冒出,他的一只眼睛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刺瞎了,痛得用另一只还能活动的手捂住眼睛惨叫起来。
  耳边传来轻笑,犹如恶魔发自地狱的笑声,「你的戏演得太过了,反而很假,我试了你几次,你果然中计了。」
  「张玄你居然弑师,还动手两次,你……」
  张三痛叫着,手中却突然使出杀招,变幻出数枚短剑,剑光烁烁,一齐向张玄胸口插来,戾气太重,张玄身受重伤,无法力敌,只能松手,翻身向后撤开,张三趁机滚到一边,挣扎着站起身。
  短剑失去了驾驭,在快靠近张玄之前消失在空中,他冷冷看着面前属于师父的影像逐渐散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面容狰狞的红发男人,男人两眼乌黑,眉间煞气浓重,一看就是枉死厉鬼,哪还有张三那份轻盈闲散的雅气。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厉鬼恶狠狠地盯住他,像是不甘心临到嘴边的猎物逃脱出去,戾气在周身盘桓,似乎随时又会化作飞刀进攻过来。
  张玄抹去了淌落嘴角的血丝,发出轻笑。
  「师父可以恨我憎我甚至杀了我,但他永远不会把狠转嫁到别人身上,就算他化为厉鬼,他也是张三,你知道张三这两个字对我的意义吗?」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模仿出张三的神韵,那份洒脱雅致和豁达在张玄看来,都是最完美的,他只是一开始被乍然的重逢震惊到,再加上出于愧疚,才没有细想,不过娃娃之后的种种反应让他觉察到不对,而真正让他敢肯定的是恶鬼最后那句话,师父是什么人?那么高傲的人,就算要报仇也会明着来,怎会屑于对付一个小孩子'罗小猫'?
  冷眼打量眼前的厉鬼,像这种罪孽深重的鬼魅本该在炼狱里受苦,一定是有人偷偷把它弄上来,说不定还应承了完成任务后,让它去轮回,想到那些一路追赶自己的饿死鬼,张玄觉得自己掉进阴间的起因绝不简单,冷声问道:「是谁派你来杀我的?」
  「你死了就知道了!」
  张玄外伤颇重,血一直流个不停,厉鬼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重新驭起刀风,一时间短剑加长刀一齐向他奔来,外面恶鬼嗅到鲜血气味,更加兴奋,有些道行高的甚至控制不住,穿门闯进来,被张玄反掌拍了出去,又跃身避开了厉鬼驾驭的刀剑。
  他并不怕这些鬼魅,但少了索魂丝,总有些束手束脚,甚至连道符都没有,这在以往他的捉鬼经历中是绝无仅有的事,此刻可以用上的只有符咒,心里急着找娃娃,他放开了擅动灵力的忌讳,凝神捏起法诀,厉鬼的刀剑被法诀震得粉碎,没几个回合,在纯正罡气之下,厉鬼连人形都维持不住,每被法诀伤到一处,它的身形就极度发颤,渐渐变回了恶鬼青面獠牙的形态。
  「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出去的!」
  听了它的威胁,法诀罡气越发阴毒,每次凌空劈下,恶鬼的筋骨便断掉一根,这样下去,没多久它就会被罡气完全吞噬掉,眼见男人墨蓝眼瞳溢满杀气,金光在瞳孔中飞烁,即便是厉鬼也觉得心寒,在脊骨也被断掉之后,它终于妥协了,大叫:「你得罪了上头的人,这里很多人都想杀你,你看看外面那些全都是要吃你的鬼,想要活着出去,除非你跟我合作!」
  这一点厉鬼不说张玄也知道,没有顶上的人默许,那些饿死鬼怎么敢明目张胆地围聚在这里,但他现在火气上来,根本不屑于听厉鬼的提议,冷冷道:「抱歉,我从来不喜欢跟人谈条件。」
  轰隆震响传来,厉鬼被戾风扫到,撞向旁边的木窗,窗棂被撞碎,顿时热气扑面,熊熊大火从底下喧腾而上,却是来自八炎火地狱的阴火。
  想起曾经在炼狱中经受的总总,厉鬼哀嚎起来,却抵抗不住强大的戾风,向外栽去,关键时刻,肩上的衣服被揪住,张玄冷冷站在上方,恶鬼见他有饶命之意,急忙说:「救我救我!」
  敢冒充师父,光是这一条就十恶不赦了,不过遵循聂行风一向与人为善的处事道理,张玄好心地说:「给我一个救你的理由。」
  「你儿子没事,我只是将他送走,上头的人说他有用……」
  俗话说鬼话连篇,但看恶鬼闪烁的眼神,张玄就知真相没那么简单,厉声喝问:「你上司是谁?」
  恶鬼没说,看意思不把它拉上去,它是不会说的。张玄没跟它多纠缠,正要拉它上来,忽然几道鬼影从屋外冲入,张玄还手的时候,它们趁机抓住恶鬼,将它拖进了地狱。
  就听长长的惨叫传来,原本破碎的木窗重新恢复了原状,任凭张玄怎么拍打,都无法再把它打开了。
  转回头,薄薄的木门在众鬼的击打下摇摇欲坠,可能是害他的人想先让厉鬼用仙茈草压住他的灵力,再放饿死鬼将他分食,但厉鬼为了抢功,没那么做,反而在周围加了结界,这在某种程度上帮了他一个大忙。
  过度使用灵力的后果就是全身曾受过剑伤的地方一齐剧痛,还好在仙茈草的药性下,头还在发晕,疼痛反而不像以往那么明显,张玄在那个勉强还称得上是长椅的物体上坐下,用法咒帮自己胸前的伤口止住血,想到外面那群鬼魅,他有些犯愁。
  张玄晃了晃脑袋,眼神落到刚才在打斗中掉落的铜钱上,他伸手捡起来,本想利用它掩饰身分混出去,谁知弯腰的时候,一张金黄道符从口袋里飘飘悠悠落了出来,他捡起一看,竟然是道杀鬼神兵符。
  这身衣服是他跟马面买的,马面身为鬼差,不可能卖衣服还顺带赠道符,张玄一愣之后马上明白了过来,急忙掏口袋,果然口袋里还有张相同的神兵符!
  「董事长爱死你了!」
  虽然聂行风不懂符咒,但会做这件事的只有他一个,张玄看到道符,就好比饥饿的人突然看到了美食一样,顿时全身有了力气,灵力反噬带来的疼痛也不觉得有多难受了,掏出手机把简讯发过去。
  董事长太小气了,这种东西多多益善,要多烧一些过来嘛,最好是火箭炮什么的,对了,冥币在阴间也很重要。
  事情都交代完毕后,张玄在最后加了句我爱招财猫,正要按发送,就听轰的一声,房门在阴气的连续冲击下终于裂开了,门板向里跌下,无数阴魂恶鬼叫嚣着冲进来。
  敢在他跟招财猫谈心的时候打扰他,罪不可赦!
  张玄的墨蓝眼瞳里闪过不快,按下送出键,刚好那几只鬼也奔到了近前,他头都没抬,手握灵符向前一挥,神兵符在中途化作短刃,割断了恶鬼的喉咙,另一只手迅速放好手机,口念咒语,将另道灵符同样化为刀锋,劈向其他的恶鬼。
  于是在外面伺机待发,想分一杯羹的饿死鬼们就看到房门那边金华四起,刹那间,才奔进去的鬼类发出凄厉的惨叫声,肢体骨节纷纷飞出,有些鬼是自己跑出来的,有些则是被震飞而出,戾气随着众鬼的飞舞向外冲来,一些法力低微的小鬼瞬间被厉风卷得消失了踪影。
  随着戾气,一道欣长身影从屋里慢慢走出,男人双手各持一刀,弯起的刀锋上沾满了鬼气,那是恶鬼留下的血和魂魄,在间接告知它们——就算是鬼,在他刀下,也将魂飞魄散。
  男人双眸阴晦,金线在眼瞳间游走,既不是鬼,也不是普通人类,一身半长白衣被血溢湿,那本是众鬼妄图分食的美味,此刻却震慑于男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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