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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出版]-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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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因似乎终于决定抛下了他温文尔雅的面具,显露了他冷酷霸道的一面,他冷冷地道:“朕从不相信情谊,但是子卿,若是你留朕的身边,朕愿意把朕这一生唯一的情谊……”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原夕争就打断了他,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约你来?”
楚因轻抬眼帘,道:“子卿调查这件事情,想必费不少心思,既然不是为了复仇,便是为了有一天以此要胁于朕,对么?”
原夕争轻笑了一声,道:“你错了,我并非要胁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从今往后,我与你再无……恩义。”
楚因整个人像是被原夕争的话定在原处,他早就知道也许有一日他会与原夕争翻脸成仇,可是当这一日真的来临,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掉进了冰窟里,四肢冻得麻木,几乎无法移动。楚因突然隐隐地想到,也许自己那么在意谈天望的尸体,并不是在意尸体会被别人发现,他在意的其实是原夕争的发现。楚因过去的十二多年里,他比别人更多地学会了忍耐,以及控制。短暂的失神之后,楚因的内心当中涌起的是一种愤怒,一种发现自己所措的愤怒,这种愤怒迅速地让楚因恢复如常。
原夕争则是冷淡地等着他的回复,隔了许久,楚因才似乎平静地道:“子卿,你难道从来没有对我有过那么半分的感情。”
原夕争站在墓碑之上,整个人似能消融在这茫茫的夜色中,楚因心中若有期待,原夕争终于开口回答:“当你抽剑杀谈天望的那一刻,你就应该明白,原夕争与你再无可能。”
楚因整个人猛然间像一把出鞘的剑,透着一种凌厉与杀气,他冷哼了一声,道:“原夕争,莫非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能够与南朝对抗,还是你以为已经成了亲的北齐二殿下能为你撑腰。”
原夕争一声轻笑,道:“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愿不愿意同我做个交易?”
“交易?”
“只要你放瑞安一马,我承诺你……此生永不离开南朝的地界。”原夕争的声音充满了萧索,为这凉凉的秋夜像是描画了一笔注释。
楚因听了这句话,不由气势一敛,转而温和地道:“是了,瑞安到底是我的妹妹,更何况你还留在朕的身边,朕又为什么要去为难她。”
原夕争的身形纵起,落入了夜色之中,风中传来了冷冷的一句话:“我不会离开南朝,但原夕争与楚因再无恩义,此生便也不用再见了……”
楚因站于黑夜之中,他知道凭刚才那个人的能力,他绝无可能留下他。他上了马车,依然带着三十骑原道而返,等到了皇宫,已然是过了三更天。
汤刺虎依令在宫等候,他见楚因穿了一身便服慢慢地踱了进来,连忙迎上去,道:“皇上。”
楚因坐下,只淡淡地道:“那三十骑还在老地方,带着你的人马去,隔着一箭地将他们处死……如果有谁跨过了这一箭地,又或者与这三十骑中的谁说过话,那你就一并送他去会那三十骑。”
汤刺虎吓了一跳,楚因语句中的寒气让他都不敢问一个为什么。他匆匆出了门,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这个刀口舔血的土匪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容易胆寒跟胆怯了。汤刺虎扶了一下自己的官帽,仅仅叹了一口气,便赶紧去按楚因的吩咐办事了。
没有任何变故,几百个弓箭手乱箭齐发,那三十骑死去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跟箭猪似的。完事之后,汤刺虎站在那些尸体的边上,遍体都生出一阵寒意。
瑞安的事情不了了之,但是追捕驸马原夕争却一直都是大内的一桩紧要事务,这件事情自然也落到擅长追踪的汤刺虎的头上。尽管汤刺虎很想尽心尽力,可原夕争仿佛从云端里消失了一般,从那晚以后无影无踪。
吴苏城外的太芝湖依着东西二山,山峰入云,青林翠竹,太芝湖名为太芝(注:27)自然是因为这满湖的芙蕖。微风摇紫叶,青荷盖绿水,显得这山水云烟都如洗过似的通透干净。深秋里稀薄的阳光穿过青峰,透过荷叶落入水面,那碧波便似由浅及深,幽暗的水纹在湖底交织着深浅不一,如同一块上等的翡翠,逼人的绿意是从内里幽幽地渗出,沁人心脾。
一艘单人小舟绕过大半人高的荷叶,轻轻划过水面,便飘到了岸边,舟上一个绿衫裙的女子冲着岸边的青衫少年道:“小少爷,你可来了,绿竹想死你了。”
原夕争微微一笑,道:“我瞧你不是过得挺好,连舟也会划了。”原夕争说笑着,但人已经纵身跳到了舟上。
绿竹竹篙轻轻一点,道:“小少爷可有所不知,这太芝湖上长满了荷叶,一般的人入了这湖真要晕头转向,你让我小心不要多与外人接触,我自不能雇了人天天送我进出。你别看我现在熟门熟路,我在这儿可是整整迷了三个月的路呢。”
原夕争轻轻一笑,坐在舟头,水声哗啦啦的在荷道的间隙中穿过,半人多高的荷叶几乎完全淹没了渔舟,怪不得站在湖边一眼望去,只见碧叶连天,却不见孤舟蓑影。
绿竹的小舟在湖心一处小岛上停上,说是小岛,其实面积不大,看上去也不过五六亩地的样子。岛上有几间茅屋,墙是新砌的泥胚,屋顶苫草也是铺得厚厚的。屋边开了一片菜地,绿油油地,看上去主人照顾得很好。草屋门外还养着一群鸡鸭,被竹篱笆隔在菜地外面,不停地那儿转悠,显得对菜地颇为眼馋。
“绿竹……”原夕争不禁愕然。
绿竹笑着打开门,道:“小少爷,你放心,这屋子是我自己整的,地也是我自己开的,就到市集上买油米的时候添了点鸡鸭苗子。这地方原是一个渔夫之家,他娘子嫌这里太过僻静,即便是太芝湖上的渔夫也鲜有走这里荷道的,倒是方便了我们。”
原夕争低头翻开她的手,见她的掌心粗糙不已,几乎看不出是一个少女的掌心。原夕争心里一阵难受,道:“绿竹,我欠你良多。”
绿竹抽回了手,不好意思地道:“小少爷,你这是说什么话?!”
原夕争长出一口气,笑道:“还有什么没干完的活吗,有没有我帮手的地方。”
绿竹连连摇手,一边将原夕争拉入屋内,道:“没有没有,我哪敢让你帮手,我搭个房子可不容易,可别让你给我弄坏了。”
原夕争听了噗嗤一笑,绿竹见主子心情转好,便转而道:“小少爷,你怎么一个人来呢?我们隐居在这里,皇上他能同意吗?”
原夕争没有回答,只是走过去拿起一青竹竿子笑道:“这屋里还有鱼竿。”
绿竹笑道:“满山的青竹子,鱼竿子稀奇什么?”
原夕争笑道:“那我钓鱼去,中午喝鱼汤。”
绿竹高兴地哎了一声,原夕争从小就是个掏蛋摸鱼的好手,绿竹笑着想看来今天的鱼汤是少不了了。
她拎着篓子,陪着原夕争到了湖边,与以往一样,原夕争钓鱼,她在一边的泥地里刨新鲜的小虫子给原夕争当饵,这种新鲜的虫子最能引得鱼儿上钩。
“绿竹,我现在已是南朝的通缉犯了……从此以后,恐怕我要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能抛头露面,包括你,也要躲躲藏藏的过日子。”原夕争突然细声地道。
绿竹稍稍一愣,便下意识地安慰道:“小少爷,这里安静得很,别人找不来……”
原夕争慢慢地道:“以后……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少爷了。”
绿竹叹气道:“都习惯了,这里没人再要骗了……以前老是害怕自己说漏嘴。”
原夕争沉默了一会儿,才微微哽咽地道:“是啊,其实连我自己都早就忘了自己到底是谁。”
原夕争没有回头,绿竹没有抬头,只是泪水一滴滴掉进泥地里。两人回去的路上,原夕争跟绿竹约定为了不令别人起疑心,也为了少一些麻烦,叫绿竹跟自己以兄妹相称。两人风平浪静的生活开始了,绿竹每三个月出一次门,带回来必要的米盐油之类的东西。原夕争几乎没有出过门,只是在家里静静地读书写字,闲来钓几尾鱼改善一下两人的生活。
半年之后绿竹又一次出门回来之后,原夕争发现她一直支支吾吾的,似有话想说,但又强忍着不说,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原夕争只笑了笑,也不追问短长。哪知原夕争越是不问,绿竹便越是难受,终于忍不住了道:“你知不知道外面出了一件大事。”
原夕争仔细地吃着一尾清蒸鱼,太芝湖里鱼肥鲜美,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刺多,因此吃来要特别小心。
绿竹见原夕争浑然不上心,不由急道:“真是一桩大事。”
原夕争才抬头,解了绿竹心头的难受,笑道:“什么大事,说来听听吧。”
绿竹犹疑了一下,方道:“楚瑜小姐被废了。”
原夕争提起的筷子顿住了,但只是那么一会儿,便接着吃鱼,没有任何一字的评论回复。
绿竹对曾楚瑜没什么太大的好感,但原夕争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有关于曾楚瑜跟原村血案有关。因此绿竹除了知道这个原氏的小姐出了嫁便六亲不认,帮着楚因欺负原夕争,最终弄得原夕争不得不出逃,其他的一概不知。
“哥……”绿竹小声地试探叫了一声道。
原夕争却放下了筷子,走到桌边,调好油灯提笔写字。绿竹讪讪地将碗筷收掉了,她洗碗筷的时候,心中突然生出隐隐的悔意,心里暗恨自己不该将这个消息告知原夕争。她不禁又想,原夕争会不会为了曾楚瑜而离开这里去冒险呢,这么想着她简直恨不得把刚才爱说是非的舌头割掉。可是绿竹小心翼翼了一个晚上,发现原夕争一切照常,按时早早睡了,没有半点不妥的地方,方才大出了一口气。
劳累了一天的绿竹心满意足地在自己的房间里睡下了,可是在对屋的原夕争却是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一直到天濛濛亮,原夕争方才在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睡梦里似有一俊秀的少年朝着自己走来,他的目光总是温暖宽容,令人安心。
原夕争不由自主地朝着那人跑去,刚握住他的手,他却猛然将原夕争的双臂擒住,盯着原夕争道:“我拜托你让娘幸福,你做到了吗?”
原夕争立时觉得自己无地自容,牙齿打战,却不敢抬眼看他。
他又冷冷地道:“我拜托你让楚瑜幸福,你做到了吗?”
原夕争只觉自己猛然间从一片温暖里掉落到了寒冷中,那人的语调里充满了失望,道:“你太令我失望了,我死得真没价值!”
他的身形越来越薄,像是逐渐淡去,原夕争大急,拼命地用手想要拉住他,竭力大声地喊道:“哥,哥,你别走!”
原夕争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是绿竹在摇晃着自己,道:“你怎么了,在发恶梦么,梦见阿大了么,喊得那么大声,把被子都踢了。”
原夕争半支撑身体坐起,微闭了一下眼睛,绿竹小声地道:“我觉得你对楚瑜小姐已经仁至义尽了,她的事情从今往后都跟我们无关了。”
原夕争轻叹了一句:“当初是我把她送到楚因身边的。”
绿竹理直气壮地道:“是她自己硬要当王妃的,我们是被逼的!”
原夕争沉默了很久,才道:“不,也许我确实有说过什么,我是知道不妥的,但是我从来没有真心的想要去阻挡这件事情……”原夕争细长的手指抚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我……只不过是想要逃避自己的责任……不想让人发现真相,所有的一切源头都在这里,是我的错。”
绿竹急道:“不是的,不是的……”
原夕争摇了摇头,道:“好了,绿竹,不要着急,我不会做什么事情,这件事情也超出我的能力,更何况楚瑜远比我想像的要厉害,说不准这是给我的一个圈套……”
绿竹立时便道:“对的,她那么工于心计,这必定是一个圈套。”
“忘了这件事情吧!”原夕争闭着眼睛道。
“对,忘了它。”绿竹松了口气。
此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之后便是过年,即便是只有原夕争与绿竹,也还是过了一个丰富的年庆。绿竹有一双巧手,学到了原母不少东西,其中一样便是剪纸,她将红红的花纸贴满了门窗,乐不可支,往日里有原母与顾姨在,她的手艺哪里能挑得上大梁。绿竹转眼见原夕争瞧着红纸发呆,不由心中一顿,但原夕争转眼便又恢复了常态。
又隔了二月,是年后清明,原夕争闲来突然问道:“绿竹想不想出海?”
“海?”绿竹不禁瞪大了眼睛。
原夕争微微笑道:“咱们总不能老待在这里,况且待久了这里也不安全,不如收拾行李出海。这书上记载说海外多仙岛,有的岛上生神芝仙草,或者出泉如酒,味甘,名之为玉醴泉,都可以令人长生,有的岛上天气安和,地无寒暑;有的岛上多神兽,还有专是群龙所聚,有金玉琉璃之宫,更有神奇的岛是悬于半空之中,离地三万多里。(注28)”
绿竹越听嘴巴张得越大,越是稀奇,道:“走,走,我们这就出发。”
原夕争收起书,微微沉默了一下,道:“我们此去,也许不会在踏上中土了,现在正是清明,不如回家祭奠最后一次吧。”
第三十七章
原夕争稍稍在原村周围转了一圈,便知道原村目前并无人把手,于是才带着藏于暗处的绿竹提着供品进入原村。原村这片土地虽然已经无主,但这里死了太多人,渐渐便被周围谣传有鬼说,是以显得更加荒凉,再加上断壁残瓦,连流浪汉也不青睐这块地方。
他在村里走了一圈,自然还是又转到了自己家的门口,刚将供品放上,便喝道:“谁?”
只见一阵悉悉索索声,从断壁后面露出了青湘憔悴的脸。
“是你?”原夕争冷冷地扫了一眼青湘。
青湘一看见原夕争,便扑倒在地,号啕大哭,道:“子卿少爷,我等得你好苦。”
原夕争皱眉道:“难不成你知道我会来?”
“不,不是,是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在这里等候你。”青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原夕争却只是淡然地看着。
绿竹道:“你不去伺候你的娘娘,在这里等我们家小少爷做什么?”
青湘抽泣道:“子卿少爷,娘娘快不行了。”
绿竹啊了一声,原夕争却是面无表情,隔了一会儿才道:“既然你的娘娘就要不行了,你更要在身边多多伺候才是。”
青湘抹了一下眼泪,道:“子卿少爷,娘娘想见你最后一面。”
原夕争将供品放上,插入香然后道:“回去跟你娘娘说,人生里总有一些人,对她来说相见不如相忘,比如我原夕争。”
青湘面带绝望之色,似乎还想多说什么,但又对原夕争冰冷的神色颇为忌惮,终于还是不敢多言,只好哭泣着起身,却全身乏力,刚起来就滑倒,绿竹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青湘再怎么可恶,可到底是原村一起生活了十多年的人,见她如此落魄,绿竹心里也甚为不好受。
绿竹一扶便可见青湘的手背上皆是鞭笞之印,不由大吃了一惊,道:“这是谁打你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像是正说中了青湘的痛处,她边哭边叙说。她虽说得支离破碎,但原夕争与绿竹也知道了一个大概。太后不喜爱曾楚瑜,两人在宫中的关系越来越恶化,终于太后技高一筹,曾楚瑜后位被废,降为贵妃。现如今宫中最得宠的是许大人的孙女贤妃,她嘴甜,出身高贵,又有太后依仗,一心一意想要登上后位。
按青湘的说法是这个女子表面上是个端庄淑女,但其实是个恶毒的女人,一直在找她与曾楚瑜的麻烦。曾楚瑜病得快死了也是被她气出来的,原夕争却知道青湘多半是曾楚瑜得势的时候太过嚣张,如今曾楚瑜虽然没有完全倒台,但后位被夺,降为贵妃,已然是大势已去,宫中那群势利小人自然是放他们不过。曾楚瑜那样的心高气傲的性子,只怕如今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原夕争无声地叹息了一下。
青湘见原夕争始终没有表示,只好起身抽泣着离去。绿竹略怀歉意地看着这个从小长到大,做奴才也一直显得做得比自己高一个层次的姐妹蹒跚着逐渐远去。她一低头,忽然看见了青湘刚才滑到地面上有根簪子,是一根木簪,显然断掉了,木簪原本不值钱,断了自然就丢了,可是主人却用金缠丝将两截又连在了一起。
绿竹忙唤道:“青湘姐姐,你的簪子。”
青湘走过来一瞧,叹了一口气道:“这不是我的,是娘娘的,我刚才忘了。她跟我说若是子卿少爷不想再见她这个罪人,她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让我将这根簪子还给子卿少爷,叫子卿少爷从此忘了曾楚瑜这个人,就当他们从来没有相识过。不曾相识,也不曾抱怨,没有遗恨,便无从惦记。”
她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身慢慢离去,突然听到背后有人道:“站住!”
青湘一怔,马上便意识到这是原夕争的声音,不由惊喜地转过身来,满含期盼地看着原夕争,吃吃地道:“子、子卿少爷。”
原夕争道:“你跟我说你们娘娘最近的情况如何。”
“回子卿少爷,娘娘自从嫁进王府生了一场大病,便一直身体不太好,之前是因为有贵重的药物调理,不想才将将好就发生了这么一桩大事。如今是一日比一日憔悴,咳个不停,我瞧着是没有多少日子了。”青湘想起曾楚瑜倘若一死,她这个大宫女的下场,不由更是悲从中来,抽泣了起来。
“那就是你娘娘还能动,是不是?”原夕争皱了一下眉问道。
青湘强自压回悲声,道:“娘娘虽然整日卧床,但下地走两步还是可以的。”
“好。”原夕争转过身去,道:“回去告诉你们娘娘,后天她若是能出得宫来,朝西走,我自会去找她。”
青湘大喜,连声道:“多谢子卿少爷,多谢子卿少爷。”在青湘心目当中,眼前这个子卿少爷只怕是无所不能,倘若那病歪歪的曾楚瑜见了他一眼,有可能就多出几分生机来。这么一来对青湘来说简直就像是死里逃生一般,如何令她不喜。
等青湘走了,绿竹才道:“咱们真的要去见楚瑜小姐吗?会不会太冒险。”
“看情况吧!”原夕争叹息了一声,道:“也许这是我跟她最后一面,总要有一个了结。”
绿竹不再吭声了,隔了一阵子道:“青湘现在也挺可怜的。”
隔日,青湘驾着马车从皇宫西门出来,这西门的守将是曾楚瑜当年在荆州收留逃难的人之一。曾楚瑜见这人孔武有力,便提拔了他当楚王宫的护卫。哪知此人竟然累积功劳,直至做了皇宫的西门统领,曾楚瑜的心腹不多,但此人绝对能称得上是她的死士之一,这就是原夕争让她从西门出来的原因。
青湘穿了一身太监的服装颇有一些紧张地看了一眼眼前的查牌卫士。禁卫军扫了一眼青湘出宫的牌子,直把青湘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哪知那卫士只是道:“看好牌子,记得酉时要回。”
青湘没想到如此这般就轻易过关了,连声称是,驾着马车一路便过了护城河桥。
马车里不时地传来几声咳嗽之声,青湘驾着马车足足有一个时辰,也不见有人叫停,不由心中不上不下,转头道:“娘娘,这,这子卿少爷会不会又改变主意不来了,我们还是回去,这么跑远了,万一宫里叫人发觉了……”
车里的咳嗽声停了,曾楚瑜冷冷地道:“不要停,接着往前!”
青湘只好收回了下面的话,硬着头皮往前赶走,隔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人影一晃,身边便多了一个人,青湘先是大吃一惊,接着大喜过望,道:“子卿少爷。”
“去车后吧,这车子我来赶。”原夕争道。
青湘掀开了帘子,坐进马车道:“娘娘,子卿少爷来了。”
曾楚瑜额头上都是密密的细汗,听了青湘的话,只嗯了一声,眼睛虽还是紧闭着,但整个人像是松了下来。
车子转了几个圈,在一处宅院门前停了下,青湘将曾楚瑜搀扶了下来。
“子卿……”曾楚瑜含着泪,道:“我以为你不会来见我了!”她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原夕争微微叹息了一声,冷淡地道:“这儿风大,屋内说话吧。”
这个院子所处的地方极为僻静,屋内的陈设虽然简单但绝不简陋,甚至于颇为精致,一看便不是普通的人家。
曾楚瑜扫了一下四周,道:“子卿,你一直住在这里?”
原夕争淡淡地道:“不是,这里是过去大理寺卿左央名的私宅。”
“那个,那个留书脱靴挂印的大理寺卿?”曾楚瑜咳嗽了两声,道:“亏得他走得早,皇上颁旨逮他,他已经挂印走了。”
原夕争听了却是微笑了一下,这个大理寺卿只怕现在是在蜀国给他的公主说故事了吧。
两人说了这么一阵闲话,就像是找不到话说了,彼此之间的感觉变得极为遥远跟陌生。
“子卿,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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