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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煮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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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话未说完,就猛地惨叫一声,鲜血自胸膛炸开,浑身抽搐几下,倒在地上再没有了呼吸。
这是个什么?
这是个圈套!
众人心头一跳,不自觉聚拢起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突然,
数十支羽箭倾泻而下,
破风声尖锐凄厉,如笛如哨。
顾风流上前应战,只把那暗金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奈何究竟是护得了一时护不了一世。他将几个挂了彩的藏在身后,却眼看着地上殷红斑驳,横陈遍野,无计可施。
胖老头见场面乱作一团,心已凉了半截,拽过那顾小公子胳膊,吼道:
“别管这些了,各自逃生去吧!”
顾风流瞪着他,眼角欲裂,喉头哽咽,半晌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胖老头咬了咬牙,狠下心,猛推他一把,
“走!”
与此同时,
那林中不见日光,难辨东西,沈无常兜兜转转,忽然见十丈开外,有一人匍匐在地。
他凑过去,看那一身灰蓝劲装,料想不是追魂门下。
“是谁下的手?”
许久不见回音,那活阎罗探了探鼻息,才发觉此人已死。他学着叶四的样子,把人翻过来,胸膛一箭贯穿,干净利落。那尸体尚温,想必死后不久,张弓的人也应在附近。
但这千手魔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管他什么明枪暗箭,该他走的路,从来不会拐弯回头。
行出三两步,又忽然觉得不对。
这人怎么看都是个练家子,既不是追魂门,就只能是中原武林了。
可,
中原武林的人怎死在了这儿?
难道,
是追魂门设计埋伏?
想到这里,那活阎罗蓦地有些心惊肉跳。
顾风流……
他有没有追来?
沈无常在原地踱了两步,觉得此事蹊跷诡异。于是猛地拔起身形,跃上那竹稍枝尖,极目远望也只有西湖水,翠竹林。
叹一口气,使个千斤坠,又稳稳落回了地上。
这时,眼前却来了群陌生人,个个灰头土脸,贴金挂彩,端的一副逃难模样。
沈无常闪了闪神,暗道这是哪路的倒霉鬼?
却忽然抬眼见顾小公子一袭暗色纱袍,全须全尾,颀长身量在人群中分外扎眼,一颗心竟就这样落回了腔子。
那群人方逃出生天,惊魂甫定,见沈无常从天而降,齐齐后退两步,
“什么人?”
那活阎罗负着手,一双眸子清清冷冷,好像空中月,月下霜。
众人见他没答话,心里十五个水桶担水——七上八下。忽然有眼尖的,见他双手染血,背后伏着具尸首,更是惶恐不安。
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是追魂门的人?”
“追魂门不是都穿黑衣么!”
“人可以翻脸,就不能换件衣服么?”
“这倒也是……”
若在平时,顾风流早为他辩解开了,但眼下,伶牙俐齿都不及一眼凝眸。
四目相对,
彼此天地,
短短五六丈距离,
仿佛比肩,仿佛相拥,仿佛血肉依存,筋骨缠连。
沈无常见他盯着自己,忽然记起脸上带着易容,胸口一阵钝痛。他是生来不会犹疑的个性,此刻却畏畏缩缩,举棋不定。
顾风流看着那一双凤眼,似乎已透过薄薄面具,窥见了他的心。顾小公子明知此时最好是不动声色,却害怕让他失了望,于是开口,
“沈……”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暴喝:
“沈无常,纳命来!”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忽然自人群奔出!
薛无情一手冷月扇,一手追雷镖,杀向千手魔头。
沈无常见状拔出那乱鸦铁扇,倒纵身形,三枚透骨钉寒芒一闪,直奔薛无情而去。
薛无情不接不挡,也是三枚透骨钉,也是一线甩出。
三声脆响,暗器相撞,纷纷落地。
那孤星照月楼楼主却不依不饶,回身顿步,打出一把追雷镖来。
只见那玄黑飞镖穿风破空,若一线浓墨,含雷霆万钧。
沈无常“啪”地抖开乱鸦铁扇,“孤星照月”四个大字昭昭烁烁。他忽然足尖一点,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探出,硬生生抓住那飞镖,袍袖翻卷,风声猎猎,竟硬生生反手掷出。
这一切说来麻烦,其实不过瞬息之间。
薛无情见状大惊,暗道此人武功之高,果然天下罕有敌手。他忙举扇抵挡,不曾想那反手一镖竟霸道无比,直在扇骨上留下一眼浅孔,方才铮然落地。
那魔头站在数丈开外,冷眼看他,忽然沉声问: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好受?”
“孤星照月楼弃徒,速速领死!”
言罢,一把冷月扇蓦地打开,淡蓝色扇面上溅起光华如水,汩汩淙淙。
薛无情忽然疾奔数步,飞身踏上一杆翠竹,向沈无常头顶,
一扇击出!
“锵——”
那活阎罗抬手接招,火花四溅。
薛无情见一招未中,铁扇斜刺,点他眉间。
那魔头却使了个铁板桥,左手摸出两枚银色长针,取他双眼。
薛无情堪堪避过,手中冷月扇紧追不舍,打向肩井大穴。
沈无常不慌不忙,扭腰回身,忽然翻手作爪,要废他一条胳膊。
就在这时!
薛无情的嘴唇动了动,
无声说:“快走。”
沈无常一惊,连忙收招,力气之大,竟趔趄好几步才能站稳。他瞪着一双凤眼,想从那孤星照月楼楼主眼中看出一丝戏谑。
可偏偏没有!
薛无情是真要放他走。
在场皆不明所以,单看那魔头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一个个大气不敢出,唯恐自己项上人头有个闪失。
“什么?”
沈无常的声音有些颤抖。
薛无情那秀气的眉毛拧起来,几乎要发飙,
“让你快走!”
那活阎罗闻言一愣,情不自禁回头看了眼顾风流,又看向中原武林众人。
他知道,若动起手来,凭一己之力,决计不能逃脱。
可他舍不得。
却没有退路!
沈无常咬牙,双手猛然打出一式醉扫星河吓退众人,尔后施展那独步天下的踏雪轻功,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见那一手醉扫星河天下无双,心中大骇,冷汗涔涔,仿佛从鬼门关前转了一遭。
而那些不好的揣测又都成了真:
千手魔头果然未死,要回来报仇了!
薛无情扭头见他们一个个如霜打茄子,劝道:
“敌在暗,我在明,不如回去从长计议的。”
那各门各派,死去的要安葬,重伤的要医治,一摞烂摊子是忙也忙不过来。更何况,沈无常杀人不眨眼是普世皆知,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去托大拼命的。
于是皆如蒙大赦,纷纷调转脚跟,要学那俗语,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了。
顾风流看众人左搀右扶,拖拖沓沓地往回走,不知怎的,竟有几分惆怅在胸。他知道那活阎罗的个性最是不死不休,一旦出手,火海油锅不皱眉头。但今日非但犹疑了,竟然还作罢了。这顾小公子一想到那人被炎凉左右,人情牵绊,心底就泛起一点说不出的滋味来。
沈无常,难道这世上还有你杀不了的人?
他一面想,一面心乱如麻,直到走出六七丈开外,忽然一转身,决心要追上去寻个究竟。
没曾想,薛无情却拽住他,一双桃花眼飘飘转转,低声问:
“不知顾七公子往哪里去?”
顾风流与他不对盘,但不好惊动了众人,只说:
“有东西忘在竹林里,要去找回来。”
“什么东西?”
“攸关性命。”
薛无情闻言,料想这人精似的刀客又在与自己绕圈子,沉默半晌,忽然一展颜,说:
“那便千万保重。”
顾小公子不知他暗地里作了什么计较,纵然有所顾忌,
但找那活阎罗是头等大事,
不容他迟疑。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进入倒计时了,之后还剩下两卷。
筹备大半年的东西,实际写写也不过一两个月,时间过得好快……
☆、雨
沈无常一袭烈红衣衫,袍袖翻卷如火如雾。
林间穿过的风缠绵湿润,转了几转后,化作蒙蒙细雨,贴入怀中。
那活阎罗见身后再无别人,忽然间停下脚步。
沈无常向来是厌恶追杀的,他并非是个天生的恶人,心中也有善良可爱的地方,也曾向往布衣浊酒,安稳一生。但却不幸堕入红尘局中,身不由己,杀人结怨,落得亡命天涯。他此刻本该为逃出生天而庆幸,但猛一回头,见天地旷然悠悠,一股子抑郁悲凉就撞上心头。
这倒好,连想杀他的人都没有了……
沈无常念及此处,忽然间犹豫起来,竟生生挪不动步子。他心绪如麻,一把扯下那□□,满脑子兜兜转转,
顾风流在哪里?
正当这是,猛听见一声——
“无常。”
短短两个字有千万种念法,却都不及耳边的那种柔情。
顾小公子曾设想过无数次相见的场景,可从未料到那魔头竟会呆站在雨中发愣。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名字虽已脱口而出,但之后一切千言万语,零零总总,却被悉数咽进了喉咙。
沈无常回神,徐徐抬起一双凤眼来,眼中有雾气迷茫。他那鲜红的长袍洇开一片暗色,附在薄肩上,如花附藤蔓。泼墨样的长发被雨打湿,由脖颈垂下,发梢的水珠沿着锁骨凹陷,缓缓滑入衣襟。这魔头的脸色依旧苍白,一双眼睛却黑得摄人。雨落在他颧骨、鼻尖、嘴角,炸开晶莹剔透的水花,带起一种仿佛流泪的错觉。
顾风流看着那活阎罗,猛然间呼吸凝滞,一颗心怦怦直跳。他忽然意识到,这千手魔头并非什么金刚不坏,也是个会失望,会脆弱,会迷茫的凡人。
但这失望、脆弱、迷茫仅如昙花一瞬。
待他开口时,依旧是那副凉薄模样,声音里三分讥诮,
“你竟追来了……”
可顾小公子没管他究竟说了什么,三步并两步凑上去,猛地张开双臂把他圈进了怀中。
那魔头被他用力抱着,有些恼怒,挣扎起来。
顾风流一双手却箍得更紧,将唇贴在那几欲逃离的耳边,
“久等了。”
沈无常听见那一把低沉嗓音,忽然松了劲,嘴上却不依不饶,
“为什么要等你?”
顾小公子闻言露出个笑来,孤星照月楼轻功独步天下,就是他顾风流再如何高看自己,只要沈无常存心要走,是谁都追不上的。
那活阎罗见他不回话,只盯着自己傻笑,骤然有些心里发毛。
他把手一推,转身甩下一句,
“这雨越下越大,你是要洗澡不成?”
所幸,沈无常平日里不积口德,运气竟还不赖。
他二人在林中找到一间破落草屋,经年累月,那主人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尘埃蛛网,四壁徒然。
但这草屋虽旧,好歹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比那幕天席地强上不知多少。顾小公子又是个没忌讳的,推门道一声“叨扰”,将那大氅往地上一铺,悠闲得好似自家一样。
那活阎罗负着手,撩起眼皮看他。这赫赫有名的离别刀客,建康首富之子,浑身上下雨水浇透,在那破砖上席地而坐,与叫花子之间只差一个旧瓷碗。但他还偏偏嘴角带笑,对这落魄境遇浑然不觉,哼着不知从哪个脂粉堆里滚出来的小调,兴致勃勃地找柴烧。
沈无常忽然很不情愿认识他。
顾风流见那魔头半晌没吭声,疑心他嫌弃那件湿淋淋的大氅,将手往腿上一拍,装得潇洒从容,
“坐?”
不出所料,沈无常凤眼一瞪,几乎要拔出寒星镖来。
顾风流见状,连忙把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统统掐灭。
两厢无话,只有嘈嘈切切,雨脚如麻。
一点一滴,一分一毫,敲在心弦上,荡起萦绕不散回音宛转。
沈无常借那破窗里飘进的晦暗天光,看他低头忙碌,一双灿可夺星的眸子垂下,倒让这聒噪轻浮的刀客,多了些鲜有的宁静俊秀。顾风流看似一个五谷不分的少爷模样,却三两下搭好了柴堆。他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甩了甩,“呼”地吹燃了,点起一蓬枯草。
那橙黄色光芒倏然跳跃起来,溅开花火流星。
沈无常盯着那团火光,良久良久,才说:
“长刀甲字第一,年少有为,人人敬仰,多好。你为什么要追来?”
“许久不见,想你而已。”顾小公子言罢抬起头,咧嘴一笑,又说:“孤星照月楼弃徒,四冷公子,千手魔头,易容乔装来这识锋会上,岂非为此?”
沈无常被他问得语塞,竟找不到说辞敷衍,只好装聋作哑。
其实,他说被叶四带来也好,想看凌剑秋剑法也罢,都是再容易不过的。但那魔头生性不爱辩解,更遑论扯谎骗人,遇事从来兵刃相见,可碰上顾风流也就彻底没了奈何。
顾小公子见他不说话,又想起一事来,
“方才在竹林里,一走了之不是你的做派……”
总算岔过那话题,沈无常忙应声接道:
“那你以为该如何?”
“总该沾几滴血,杀几个人,横几具尸首才罢休。”
沈无常闻言反诘,
“他们虽然恨我,可天下恨我的人如米如芥,杀他们于我有什么好处?”
顾风流哑了声,半晌才苦笑道:
“我忘了,你是从不做亏本买卖的。”
“未必,你离别刀客几时让我占过便宜?”
沈无常一时嘴快,话便有些不太妥当。
这,不太妥当,
说给那脏心烂肺的顾风流听,
就是,太不妥当。
顾小公子闻言乐开了花,将领口扯开,露出一片结实胸膛,
“来来来,沈兄既嫌弃便宜不够,今日可一本万利。”
沈无常别开眼睛,扔下一句,
“瞎贫!”
顾风流见他耳尖通红,不知怎的,连带着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合了衣襟,故作无谓地继续哼那小调,
却已然荒腔走板。
半晌,实在装不下去了,另寻话头,
“依我看,薛无情名字无情,却手下留情……”
沈无常闻言,扭头看他,“你都知道了?”
顾风流抱着胳膊,“薛无情武功纵然不如你,可也没差到走不过十招的地步。他拦着武林众人不去追你,又千方百计替你开脱,想来是念着同门情谊的。”
提起同门情谊,那魔头叹了口气,说道:
“我向来厌恶欠人东西,他甘愿冒着风险来救我,我便不能不领情,更何况……”
“何况什么?”
“我料定你不会向我拔刀。倘若薛无情败下阵来,你却不出手,将来不遭怀疑也要落人话柄。”
顾小公子闻言心中乍暖,觉得从前为他受的痛楚皆不值一提。只道那魔头眼高于顶,从来生死不留心,原来也会记挂着自己。
沈无常见他沉默不语,猜不透究竟是什么心思,一时无话。秋风从门缝里穿过,刺入那湿透的长袍中,渐渐生出些彻骨寒意。他打了个冷战,不情不愿地移到那刀客身边,肩膀挨着肩膀烤火。
狭小的茅草屋里,逸散着木柴清香。
半晌,顾风流缓缓伸出手,极小心翼翼地,搂过沈无常的肩膀。
他用那好听的嗓音,细碎呢喃:
“自清晏斋一别,我发了疯似的找你,万幸……”
或许是火堆的温暖使人倦怠,沈无常没有挣开他的手,而是轻声说:
“我又不是瞎子,被个大活人跟着还无知无觉。只是……他们不放过我,又何苦牵扯连累呢?”
“可我从未觉得,被你牵扯连累是坏事。”
“你是不是只有送了命才甘心?”沈无常一顿,“据我所知,那追魂门门主极有可能是易天成口中的‘长剑’。他知我未死,向徐九海买了当年线索,要杀人灭口,永保安宁。”
“那‘长剑’是谁?”
“不知道……凌前辈说,他使的是西域古剑法,我却毫无头绪。”
“总会找到的。还有,你既提到凌剑秋,那徽州城里是叶四爷救的你?”
沈无常摇头,“不全是,四爷说我被放在叶家药庄门口,彼时伤口已被包扎过了……这又是悬案一桩。”
顾风流听他说来说去,这个未解,那个存疑,想来他心里是不好受的。便也不再提这些事,只将沈无常的脑袋往胸膛上按了按,柔声说:
“有什么事情,之后再去想罢……你好好睡一觉,我替你看着火。”
沈无常闻言忽然累极,他独自于腥风血雨里穿梭,前有仇敌,后有追杀,整日如履薄冰,四个月来几乎不曾睡过一个囫囵觉。此时靠在顾风流胸膛上,管他破败草屋,微茫柴火,只觉得安稳自在如世外桃源。
他果然没有猜错的,
自己早已离不开顾风流了。
沈无常不无悲哀地这样想,却又自悲哀里感到一丝释怀。
还好,
还好他终究是个凡人,
还好他终究不会铁石心肠,
还好他终究能够,
平凡爱恨。
窗外风雨依旧,声声入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卷就到此结束了,全文还剩下两卷,基本又要开启解谜模式了。之后大概会暂时停更一周,需要花时间整理前期线索,归纳思路还有取材等等,总之,下周见吧!
☆、百利银庄
夜色如墨,
无情而公正,
任万千楼台辉煌,也不过黑影漫漫,错落层叠。
月光如雪,
温柔却偏颇,
只一片烟华灿烂,照不进人心悬悬,叵测难辨。
八月二十六晚,绍兴城,百利银庄,天阴。
沈无常一身黑绸长袍,腰上挂一把镔铁长剑,眉眼清冽,形容瘦削。
他站在那漆黑的屋脊上,脚下是一片豪门大宅,百利银庄的掌柜姓李,这住所就安在与那银庄一河之隔的对岸。远处微微茫茫、曲曲折折的街巷如经纬纵横,在昏暗天幕下,沉默地蜿蜒伸展。
秋风比秋霜更冷,
猎猎吹动他袍袖,穿过了鬓发纷扬,送来一声悠长的: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在临安城时,顾风流曾告诉他:
“易天成住所有口桐木箱子,里头是三百两雪花银锭。上面盖着张薄纸,血红五个字‘鬼哭峰大错’,十有八九是当年的买命钱。但那木箱尘埃遍布,钱更是分文未动,想来这沾了血的不义之财,毕竟不敢见光,也不敢花销……”
沈无常向来生死看淡,正邪两抛,无所谓是对是错。
但听闻易天成为此耿耿于怀之时,却还是宽慰了几分。他想自己一辈子十恶不赦,别人杀他却还要内心愧怍——
大概,千手魔头也不曾坏到极点吧。
正出神时,背后一声瓦片轻响。
那活阎罗猛然回头,拔了乱鸦铁扇在手,却见顾风流拄着长刀,眼神温柔。
“你怎么来了?”
顾小公子闻言一笑,说:
“那三百两银子上打着百利银庄的记号,若此地和追魂门有关,恐人多势众,龙潭虎穴,你不好出手。更何况……”
“何况什么?”
“那骆家防贼防得是水泼不进,针插不得,在里面与蹲大牢有什么区别?”
这其中缘由,
还得说回到三天以前。
彼时顾风流与沈无常为着百利银庄的事情,昼夜兼程,奔绍兴而去。路上一纸长信飘来,言绍兴府春风相思剑收到那追魂帖一封,请顾风流并中原武林众人前往搭救。
字字恳切,殷殷相盼。
顾小公子没了办法,只好与那魔头分道扬镳,先行一步探个虚实。
沈无常听他提起骆家,难免要问:
“那追魂帖究竟是真是假?”
顾小公子一愣,讶然道:
“怎么,还有假的不成?”
“先前四爷见飞霞剑派尸首上留着寒星镖,猜想那追魂门人已杀尽,要栽赃于我。如今又多了一封,不免教人怀疑……”
顾风流听罢却神情古怪,半晌才嘟哝说:
“叶容弦那么个斯文样子,清清秀秀,怎么切死人切得比谁都勤快……”
他这话勾起了些糟心回忆,令那魔头面色一白,
“休提这些,我要去李府问话,你且等着。”
“哎……”顾风流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他袖子,“不妨同去?”
那魔头闻言,一句“关你何事”到嘴溜了几转,正要发作,却想起顾风流也是担心自己,究竟没说出来。
顾小公子见他默不作声,知道拦不住,便松了手,不忍心让他为难。
“你一切小心。”
沈无常点头,转身凌空而起,身法迅捷,不消片刻就了无踪影。
李府的门房在半夜被敲门声惊醒,睡眼惺忪,骂骂咧咧,
“格老子的,敲屁啊敲!你这——”
却突然哑了声。
月光下,
一把银白色飞镖贴在他咽喉。
门房一阵毛骨悚然,双腿颤颤,牙齿打架,半晌才挤出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你找谁?”
沈无常黑衣黑袍,眉宇清冷,一双眼睛如冰如刀,他幽幽问:
“李林在么?”
门房闻言,差点哭了出来,又急又怕,“李,李东家他早已睡下了!”
“喊他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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